周日文学沙龙活动
主题:点评曹征路中篇小说《豆选事件》
时间:10月7日下午2:30——4:30
地点:北京大学资源宾馆三层1308室书社
主办:网站(http://www.wyzxsx.com) 左岸网站(http://www.eduww.com)
下面是《小说选刊》副主编冯敏先生的发言,根据录音整理,已经本人审阅。
冯敏在《豆选事件》研讨会上的发言
冯敏:因为我是做选刊工作的,我更愿意听一听我们的专家学者,我们的读者对作品的反映,这有利于我们把刊物办得更好,更受社会的关注和读者的喜爱。因为长期从事编辑工作,我最早牢记曹征路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一篇作品《那儿》。这个篇作品发表在2004年,说老实话,开始时并没有引起我充分的重视,因为看的东西比较多,同时这个小说刚发表的时候呢,整个文学界对它的重视也是很不够的。我本人对这个作品也还有一个不断加深认识的过程。那么《那儿》发表至今已经三年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变得越来越重要,越来越不容忽视,今天我们谈曹征路的创作,就不能回避他的这篇作品。有一种说法叫做“诗人是历史的预言家”,我想作家也是广义上的诗人,那么曹征路这篇小说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对中国社会的发展变化对我们当下文学新的可能性,有一种预知,有一种超前的意识。我们当下文坛中有两种作品:一种作品它可以进入排行榜,因为这个排行榜比较重视的是时尚元素;另一种作品可能进不了排行榜,但是它却要进入文学史。曹征路的小说《那儿》是可以进入文学史的----进入当代文学史。因为在谈到当下“底层文学”时,我们就不能忽视《那儿》这篇作品,它是一个标志性的作品。“底层文学”并不是文学界和作家们主观臆想和杜撰出来,“底层文学”的出现与九十年代以来的市场化密切相关。与市场化相生相伴的“国企问题”﹑“三农问题”是当下社会关注的热点,也是党和政府下大力量要解决的重大民生问题。这些问题反映在文学创作领域里,就被大家称为所谓的“底层写作”,它关注的主要对象就是那些国企的下岗职工和那些破产的农民。
“三农问题”的出现,我个人认为也是改革过程当中必然要出现的,这不可避免。因为农村的分田和单干在经历短暂的能量施放之后,实际上它的生产力并未得到大幅度提升。而此时中国的城市又进入了工业化,那么农村必然会出现农民破产的问题。我们的工业产品由于一家一户式的自耕农不能增产增收,他就买不起,只好外销。“三农问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那么作家既然是搞当代文学的,他就不能回避这些。曹征路的《那儿》也好,我们今天讨论的《豆选事件》也好,都直面了这些现实中的重大问题。当然,对于文学创作,它对现实的反映不可能像新闻报道那样直接,而要典型化地反映,艺术化地表现。所以我觉得当中国的改革进入攻坚阶段时,出现这样一些作品足以让文学界感到欣慰。也就是说,在中国改革进入关键性的历史阶段,中国作家没有放弃自己的思考;面对着重大的社会问题,中国作家的声音没有缺席。我想这是中国当代文学的欣慰之处。
第二个问题就是谈一谈关于苦难描写。因为这个问题近来在文学圈内诟病较多,就是说你们写工人农民总是写得苦哈哈的。我还那是句话,工人农民的处境不好,并不是作家主观想象出来的,它的确存在。再说了,描写苦难并不是“底层文学”的专利。我们想一想,在“底层文学”出现之前,描写苦难的作品比比皆是。只不过那些作品﹑那些控诉“文革”控诉极权专制的作品,更多的是描写知识分子的苦难,对吧?那么我想问的是:知识分子的苦难是苦难,工人农民的苦难就不是苦难吗?文学如果还要把人分成高低贵贱,还叫文学吗?为什么大家对那些描写知识分子苦难的作品很少质疑,反而大加称赞;而“底层文学”刚刚触及一些工人农民的苦难,就说写得太多了太苦了,并有种种的微辞呢?还有一种意见认为:写穷人要关心他的生存,写富人要关心他的精神。这种说法至少在逻辑上缺乏周延:富人有他的精神世界,难道穷人就只有欲望没有心灵?苦难不只是一个“穷”的问题,贫困也不是一个“穷”字可以概括的,贫困更是一种生命状态。有钱人就一定幸福吗?未见得。幸福的指数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所以我觉得这种划分没有多少道理。庸俗唯物主义之所以庸俗,就在于它让心灵匍匐于物质的欲望上面,总以为物质满足就是人生幸福。
俄罗斯文学有描写苦难的伟大传统,问题不是在于能不能写苦难,而是用什么样的态度写苦难。我觉得在这方面曹征路的小说给我们提供了比较成功的艺术经验,他们的小说不是一味地客观地展示苦难本身,而是把重点放在人对苦难的抗争方面。我觉得这样写,作品就有了意义。我不赞成那种描写苦难的作品要以损害人的尊严作为代价。真正好的描写苦难的作品,都是在苦难描写中写出人性的光辉,写出人的尊严,在这方面我觉得曹征路也是做了认真的实践的。
第三点我觉得曹征路的小说具有思想性的锋芒,他能够占领思想制高点。正所谓不能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能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描写底层生活的作品这几年多了起来。但是呢,应该说曹征路写的是比较有个性的,也比较成功。他为什么写得和别人不一样呢,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学者性的作家,也是一个思想性的作家,他不仅看到了我们在改革的进程中出现的种种社会问题,包括阶级关系的深刻变化,这些他都看到了,但他不是写到这儿就为止了,而是深入进行分析和寻找造成这种分化的成因,我觉得这就使他的作品有一种思想穿透力,也有了思想者的风采,我先说到这儿。
补充发言
冯敏:刚才听了何教授的发言,我很受启发。文学不是社会学,也不是经济学。文学面临的任务与上述学科有不同的侧重。《豆选事件》仅仅是讲乡村选举过程中的一个故事,作家没有责任和义务为社会改革开药方。《豆选事件》把小农经济条件下农民的精神状况尽可能形象地表现出来了,我觉得这个目的作家已经达到了,至于为什么选,选得出选不出,这不是作家考虑的问题。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这个篇小说菊子的死让我一直思考:本来选谁不选谁,农民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又不能够完全地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意志,这是是因为小农经济条件下的农民是一盘散沙的状况,所以他犹豫彷徨胆小。这跟五﹑六十年代的选举有差别。农民要选谁呢?按理说肯定要把坏人选掉。但他又选不掉,为什么呢?因为在选举的过程中,多种力量扭曲了农民的意志。怎么才把坏人选掉?最后是菊子用自己的死唤醒了人心中仅有的一点做人的良知,于是才会出现农民的抬棺游行。读到这里我非常难受,仿佛重返时间的隧道,回到了鲁迅写《药》的那个年代,就是人血馒头。这是非常沉重的,这就是小农经济条件下农民的精神状态,我觉得文学写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他跟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不一样。
但是,我的阅读又有不满足的地方。从专业的角度讲,菊子这个人物很有个性,又用她一个弱女子的死来唤醒民众,这本身就有一种悲剧的力量在里面,这样写是很好的。但是我觉得作家在操作上,似乎让她死的理由不充足,或者说对她死的理由展示的不充分。如果把这一点写够写得更从容的话,就更有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了,就达到新的艺术高度了,我就补充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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