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后的体会
:渤海湾
中午一觉睡到两点半,醒来看外面骄阳似火,就把前几天刚弄到的乌有T恤穿上了,崭新的,正好配这样的天气。
走出楼门,一眼看到D君,匆匆的走来,我喊了他两声他才注意到路边的我。原来是去2号楼收衣服和被褥。今天下午大二军训的回来了,马上就有大量的军训被褥和军训服要被扔掉,于是就有人组织将这些被褥衣服回收捐到工友之家去。走,过去看看,我就这样入了伙。
马上就开始了劳动,看着地下一堆堆的衣被,我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的新衣,心里甚至有了点得意。穿这套衣服正好是个宣传,追求理想的人并不是只说不干的。这样想是不是太做作了?肯定是的,但看着几个女生看着我T恤上的格瓦拉头像,自己还是感觉挺不错的。
再后面就是一趟趟的搬运了,全部集中到主楼地下室,总共七八个人,干了快三个小时,堆满了一间屋子,结束了。
回到宿舍,我脱下衣服,已经是很脏了。尤其是背上被军褥染得变成绿色了。这些倒霉的劣质冒牌“军褥”,我不禁有些懊恼,这个样子怕是很难洗净了。我端起洗衣盆带上洗衣粉、肥皂、洗涤液冲进了水房,一顿的轮番轰炸,一场狂洗。可那绿色就是傲然的附着在衣服上,弯弯的几道,像是对我挑衅。我不甘心,又洗了几轮,但没什么变化,根据经验,也就只能到这个份上了。
我把衣架穿进衣服挂到了晾衣杆上,洗过的衣服还是白得耀眼,那些背上的绿色也并不那么难看。这件衣服能永远是崭新的干净的吗?不可能,早晚汗渍、油点会改变它的模样,只是现在一些绿色捷足先登了。但绿色也是一种颜色啊,毕竟和汗渍、油点还不能同日而语,我开始宽慰自己了。配上点绿色,有了生命的色彩,也挺不错的啊,以后还可以建议乌有在设计新T恤时加入绿色的元素,那我的绿色还是元老呢。
哎,我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来宽慰自己,真是了不起的本领,我暗暗自嘲着。于是又把其他换下的衣服也来洗掉。边洗边看着我那宝贝T恤,默默感叹。突然,格瓦拉的目光和我相对了,一个念头划过了头脑。如果今天穿的不只是一件新T恤,而是一件名牌西服,或者是名贵料子的高档衣服,我还能不管不顾的把那些衣服被子扛起就走吗?我会不会犹豫,会不会先脱下再干?也许脱下是人之常情,毕竟因为一次劳动而弄脏高价的衣服在经济上划不来,而且真的穿的那样更容易招惹旁人的议论,作秀卖弄等等。可是,且慢,穿着那样的衣服的人还会参加这样的劳动吗?衣装对应人的身份和地位,这已是人类社会的常识。而干什么活穿什么衣是一条大家遵循的社会规矩。小时候老师也告诉我们,劳动的时候要换上旧衣服,别把新衣服弄脏了。一国领袖也都牢记这种儿时的教导,电视上看某某参加义务劳动都是白衬衫黑裤子,绝不会是西装革履接见外宾时的打扮,只是那白衣黑裤现在已成了官员的标准装,令人难忍的透着做作的官气。
其实真相十分简单,人们头脑中的看法是根深蒂固的:体力劳动的服装应是旧而脏,知识阶层和上等社会的服装应是体面气派的,起码是净而新。一种对体力劳动的千百年形成的偏见开始向我袭来,准确的说是对从事着体力劳动的穷人的排斥和歧视在我眼前已是若隐若现。阶级是需要清楚的,上等人和下等人是不能混淆的。首先从视觉上就得有区分,主人和奴隶怎能没有区别!贵族们永远是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白衣黑裤,而农民工则总是破衣烂衫没有个形象。
我知道我已经触及一个重大的问题了。这里面包含着阶级、差异,有人类社会发展出的一整套极其复杂的帝王驾驭统治办法,也有着物质成为人的工具对同类和自身进行异化的历史和现实。问题可以变得越来越复杂,但我喜欢简单一点的。你穿的人模狗样宝马狐裘,也可以穿的粗布棉裤灰头土脸,但是一旦穿的脱离了劳动的装束,你还愿意恢复到劳动的身份吗?我这里的劳动就是指体力劳动,而不是那些专家学者胡扯的脑力劳动或者帮闲的所谓“体力劳动”。大多数的人在奔着远离劳动的方向逃窜,躲避劳动,就是躲避低微的身份,好像是躲避可怕的瘟疫。但我坚信,是劳动创造了人,人也不应该脱离劳动,一旦脱离劳动,人就在被异化,变成豺狼野兽或者冰冷的机器和石头。异化后的人就没什么人味了,一身的铜臭或者一身的狐臊。
那么那些高贵的衣服还有什么价值?我想历史上的先哲们肯定不止一次的问过这个问题。衣服应该起到保暖的作用,并起到在劳动中保护人类不被环境伤害的作用,这就够了。可是真的这样做,世界会是灰秃秃的,人类会忍受不了。人类的天性中有追求真的一面,也有追求美的要求,而且这是人类的万古不变的渴求。那么需要花衣裳,需要色彩和形式的装扮点缀。可是形式与本质就会在这里发生异化,变得不那么清楚了。有人就会堂而皇之的指着巴黎T台上模特的种种妖异服饰辩护,我这是在追求美!
笔墨在这里可以再扯得远一点,因为应该提到97年春晚上赵本山的小品《红高粱模特队》,这部作品我认为可以算作赵本山作品里思想性最高的一部,可惜他之后就一路下滑,不得不靠忽悠蒙事了。那部作品里范伟扮演一个城里来的模特导演,他来指导乡下一群农民组织起的红高粱模特队,结果双方就美的标准发生了歧异。范导演认为美就是巴黎模特台上的扭扭捏捏人模鬼样,而赵本山扮演的乡下模特队长认为劳动就是美,劳动的人是最最美丽的!多么响亮的宣言,这话现在简直不敢让人相信是曾经出现在春晚上的。我觉得其实可以在红高粱模特队的审美标准上再向前走一步:美是不应该脱离劳动而存在的,不论什么样的服装都应该可以不用换下就进入一定形式的劳动当中去,或者说,美丽的衣服不能和劳动发生冲突。如果一件衣服它只能当当摆设而彻底和劳动水火不容,那么就痛痛快快的扔掉它。
也许我的想法太左太激进了,可是我觉得人们如果更亲近劳动,而远离那些使人脱离劳动的物质诱惑,人可以活得更舒服更有情有义有人味,也不用那样的为了面子而活受罪。我不反对现世的追求快乐,但我渴望是在一种健康的人的方式下去追求。
就以上面的这些想法献给我的T恤吧,我以后会高兴地穿着他继续做我应该做和需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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