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通门印象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一)
2009年10月14日
星期三
晴
深秋的日喀则万里无云,路边的杨树叶子一片金黄。下乡第一天,目的地,谢通门。至于哪个乡哪个村,只有到了那里才清楚。
与以往下乡不同的是,这次要在村里住10天。谢通门是日喀则地区乃至全西藏都有名的矿业大县和税收收入大县。据了解,2009年,谢通门要实现税收收入6000万以上。这个数字是西藏普通县约10年的税收收入。
深秋了,大山与河流正脱去夏日的盛装。从日喀则到谢通门的路非常好。坐在车上,一路上说说笑笑,看着路边的景色,不觉就到县城了。
谢通门县城周围群山环绕,面积也不大。“十”字形的两条街上,县里各个职能部门和社会服务设施很齐全。虽然是接近4000米的海拔,但这里的气候感觉与日喀则一样。
县委就在东西街的东头。院里杨树叶子一片亮黄色,精致的小办公楼就在这一片亮黄色的后边。
县委的干部说,近年来,谢通门全县GDP比较高,但农牧民人均收入却不高。希望驻村指导员能够帮助村里找出好的发展思路,缩小全县GDP与农牧民收入之间的差距。
不知道去哪个乡、哪个村,心里就一直不踏实。一切听县里的安排。
终于知道自己去哪个乡了,是位于县城西北部的措布西。县委杨副书记说,措布西距离县城大约有80公里,海拔近4500米,是全县发展程度比较好的牧业乡。杨书记还说,措布西乡党委书记文凭不高,但对乡一级的发展很有一套。
杨书记是女同志,说得一口流利的藏语。
一同去措布西的两个县里的干部一个叫白玛,一个叫扎西次仁,由于路远,我们明天走。
下午,起风了,刮起了水泥路上的浮尘。手机报上说,喜马拉雅一带下了雪,阿里普兰积雪有1米多,定日县的雪也非常大。这个季节,措布西早晚也已经开始冷起来。我们能坚持下来吗?
去措布西的路上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二)
2009年10月15日
星期四
晴
“措布西”汉语意思是“四部落”。作为谢通门县靠近北部的牧业乡,措布西位于念青唐古拉山脉南麓,海拔大约4500米左右。历史上,这里分别有章巴、夏木、布麦、布堆共四个游牧部落。
残留的雪山
过了谢通门县城附近的卡嘎村就开始上山。山很高,路是简易公路,弯很多、路很险。上了山以后,农区的田园风光被壮美的草原所代替。凭感觉,这不知名的山,海拔大约近5000米。上山的路很陡,下山的路却很缓,虽然下了山海拔却也可能接近4500米。
汽车再次奔驰在平坦的广阔山谷中。这里是纳当乡,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从纳当乡再往北,再没有了路,汽车顺着草原上的车辙印迹“怒吼”着向北、再向北。
眼前景色再次变化,秋天的高原草场一片动人的黄色。大约半小时后,汽车来到原子拉山下。原子拉最高海拔肯定在5000米以上。听同车的谢通门县水利局副局长长扎西次仁说,2003年,他第一次下乡到措布西时,这里的山上还都是皑皑白雪,才短短6年,山头上的雪就融化光了。从南坡看,原子拉的数十座山头,犹如被拔光了毛的绵羊,裸露着的身体任凭高原阳光与狂风的肆虐。现在的原子拉,只有北坡才有雪,从北往南看,才能看到一点雪山昔日的雄风。
没有路的路和雪化后的“雪山”。
翻过原子拉,汽车再次穿行在山谷之中,没有了观赏景色的心情。
当翻越两座大山抵达措布西乡所在地的章巴村时,已到下午。章巴村周围被大山包围,有三条小河在这里交汇。据措布西乡干部介绍,由于今年天气干旱,全乡牲畜数量比去年减少了2000头左右。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保畜工作成为全乡工作的重中之重。
翻越原子拉
2002年,措布西乡安装了太阳能电站,到现在为止,已经7年了,现在每晚只能保证乡党委、政府、乡小学、卫生院、兽防站、储蓄所以及章巴村十几户群众3个小时的照明和看电视的供电。村村通工程使这里的群众能收看到42个频道的电视节目。
据措布西乡党委书记拉巴顿珠说,7年前太阳能电站能够提供24小时的照明,而它的理论使用寿命只有5年。全乡现在只有章巴村有电,供电时间也很短,原因是太阳能电站设备老化和人口逐年增加,户数越来越多。
谢通门县水利局副局长扎西次仁说,位于措布西北部的列巴电站已经立项,到时候能够解决措布西乡的章巴、布麦、布堆、夏木4个行政村共896人的用电问题。到那时,措布西乡53.4%的牧民可以用上电。
当晚8点多,电突然停了,据说也许是电线短路造成的。电脑无线网卡在这里不能用。好在手机信号非常好,满天繁星异常明亮。
过了铁桥就是措布西乡,注意右上角的山,那是雪山融化后的样子。
原子拉下的小溪。
金秋的措布西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三)
2009年10月16日
星期五
晴
金秋的措布西,白天是深秋,晚上是初冬。今天风不大,天气很暖和。
早上,措布西乡党委正在学习,抽空向拉巴顿珠书记和乡长阿旺扎巴了解了一些情况。他们都不会说汉语,但书记拉巴顿珠听得明白。
措布西全乡有7个行政村35个自然村,共369户1678人,全是牧民。据了解,1988年,措布西全乡有1100多人;2009年,全乡有1678人,近20年里增加了500多人口,平均每年大约增长25人。
在编的乡干部有11人,全乡有9个党支部共105名党员,平均年龄30岁左右,绝大部分是小学文化。
全乡有草场253万多亩;牛有17000多头,其中牦牛1100多头;山羊8860只,绵羊有29000多只。算下来,每23—25亩草场承载一只绵羊单位(一头牛折合四只羊)。根据畜牧业专家测算,理论上这里的草场每36亩才能承载一只绵羊单位。
去年,全乡绵羊和山羊加起来有3980多头。今年春天的雪灾和夏季的干旱,再加上全乡的自然草场面积小,冻死、饿死了2000多头牲畜。今年出生的仔畜,成活率只有78%,而往年则高达90%以上。如果缺少饲草,春天活下来的仔畜过冬也将很难。
措布西乡政府西南方向约6、7公里处的布麦村,那里曾经有个冰川,从90年代开始融化,现在已经消失了。全球气候变暖给青藏高原牧区带来了灾难。本来就脆弱的生态环境更加恶劣,加之草场过量载畜,畜牧业将更加艰难。2008年,措布西乡人均收入约为2850元,然而今年,全乡人均收入极可能下滑。
为了保住牲畜,县里往各个牧业乡里划拨了饲草,措布西乡分到了30吨,乡里自己想办法筹到了25吨,平均下来,每只绵羊单位只有1斤多一点,远远不够用。据乡党委政府测算,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至少还得再筹集60吨的饲草才能保证牲畜顺利越冬。县里给了一些钱,用来购买饲料,但没地方可买。
灾害之年,有谁愿意卖饲草呢?
拉巴顿珠说,今年的自然灾害比较多才造成现在的这种情况,而往年则不需要。以前,西藏牧区每十年左右才产生一次比较大的自然灾害,然而全球气候变暖让自然灾害发生的频率越来越多。这几年,灾害每三五年就发生一次。
脆弱的生态环境无法承载过多牲畜,一味追求经济利益,过多向大自然索取是不可取的,长期寅吃卯粮的结果将比现在的情况更可怕。这一代人不能断了子孙后代的活路。
据了解,20多年来,措布西草场的退化面积高达近50%。县、乡两级政府都意识到了草场过量载畜的严重后果。目前,西藏全区正在推广阻拦牲畜的网围栏,目前这一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围起来的草场被分为休牧区和禁牧区。休牧区的草场用来保证牲畜在春季膘情最差的时候能够吃到牧草,也有利于春季的接羔育。禁牧区的草场禁牧时间最长为10年,这样就给已经沙化的草场有一个恢复植被的时间。
下午,扎西平措书记分配了下村任务,我去夏木村。夏木村位于乡所在地以北5公里处,有60多户人家,共7个自然村。乡里皮卡车的油泵坏了,我们只能骑马去。
我不会骑马。
秋天里的高山草场
措布西人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四)
2009年10月17日
星期六
晴
上午,太阳照着,很温暖。周末的措布西乡里,孩子比大人多。
乡干部们还是组织了一次学习。学习结束后,副乡长拉巴琼达和刚参加工作才一个多月的贵桑就到办公室加班了。乡政府院子里,乡完小的孩子们正在踢足球。“玛介”(厨师)米玛正忙着做午饭,邮递员次旺平措给他帮忙。
虽然是休息,但乡干部哪里也不能去,因为随时都有牧民群众来乡里办事。
拉巴琼达和贵桑都是二十多岁的姑娘,都是日喀则市人,拉琼毕业于西藏农牧学院,贵桑毕业于自治区财经学校,拉琼比贵桑早来两年。高海拔的生活给拉琼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今天她们要完成全乡牲畜5号病防疫工作台的统计表。今年初秋的时候,这个工作虽然已经完成,但统计工作却刚刚开始。她们要花一整天时间汇总数据。
好在有电脑,如果手工作业的话,效率就要低很多。办公楼里从每天下午开始有电。位于乡政府后面的太阳能电站设备虽然有些老化,但可以勉强优先保障乡里办公用电。
小学生拉巴
拉巴正在乡政府院里与伙伴踢球
院里,乡完小二年级的男孩拉巴与小伙伴们正在争球。足球已经破了,无法充气,不知道谁在里面塞上羊毛。塞上羊毛的足球,弹性明显不如充气的好,但丝毫没有影响这几个孩子玩耍的兴趣。
今年8岁的拉巴家在聂日村,距离这里大约有20多公里。聂日村是措布西乡最富裕的村,全村人均收入达到3000元以上。和全校近200名学生一样,拉巴长期住校,只有寒暑假才回家。与全区中小学一样,学校包衣、食、宿。
拉巴喜欢踢足球,学校的足球不能时时拿出来踢,与是他就用这个破球代替,一样玩的兴高采烈。
在这样环境恶劣、生态脆弱的地方,只有知识才能改变人的命运。由于放牧需要劳力,在传统观念里,牧民不太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政府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其中“三包”政策就是其中之一。
厨房里,“玛介”米玛正在切菜,中午饭是白菜炒牛肉、辣椒炒牛肉、土豆炒牛肉及米饭。米玛今年才25岁,布麦村人。他在谢通门县初中毕业后,就到日喀则市学了厨师。
通过乡里坚持不懈地做工作,措布西乡群众对教育的观念有了改变。近几年,乡里还出了一个大学生。
这时,拉巴把足球踢到了乡政府大门口,他正在练习“头球”。由于球里没有充气,怎么也顶不起来。拉巴滑稽的动作引来小伙伴们一阵阵笑声。
次旺平措提来了水,帮忙洗菜。水是从压水井里压出来的。和米玛一样,次平不是乡里的干部,他们一个月只有250元工资。次平每7天往各村送一次邮件,更多的时间是在乡里打杂。
次平是夏木村人,今年才17岁,但他坚持说自己已经18岁了。与米玛一样,次平家里条件相对较好,他有机会从村里出来做工。
米玛受过日喀则地区劳动局组织的三个月厨师培训,而次平却没有任何手艺。次平能认识藏汉两种文字,能够为全乡群众送送邮件跑跑腿。据次平说,他们村像他一样初中毕业的“知识分子”还有十几个。次平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哥哥。大妹初中毕业后回到家放牧,小妹在上小学二年级,大哥放牧。次平认为他们牧区的人,读书是没有用的。
午后,又起风了,很大。米玛说晚饭吃“吐巴”(面疙瘩)办公楼前的国旗被风吹得哗啦啦响。晚上的气温更低了。
"玛介"(厨师)米玛正在做饭。
乡里的邮递员次旺平措。
措布西的风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五)
2009年10月18日
星期日
晴
手机信息显示,未来三天,西藏东北部有大雪。今天上午11点多就起风了。铁旗杆被刮得摇晃不止,怀疑曾被刮断过的基座能不能承受得了这巨大的风力。
阳光仍然刺眼,却没有热度。
几天来,一直在乡政府对面山上扎网围栏的人群今天没有出现。
乡长阿旺扎巴到办公室为一位牧民妇女开证明。拉琼和贵桑正在洗衣。拉琼熟练地压着水,轻松地把一铁桶水提到了屋檐下。贵桑戴的白色遮阳帽被害人吹走了。贵桑把帽子追回来,还好,有院墙挡住着,帽子不至于被刮远。
一分钟里,贵桑追了3次帽子。
半小时后,院子里不能再站人,措布西人好像并不在意这样的风,“街”上的人与没风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措布西乡党委书记拉巴顿珠说,措布西的风可以成灾。风大的时候能够把草连根一起吹走。像这样的风,他们已经习惯了。
铝合金窗户一会儿发出尖利的叫声,像许多恶鬼在嘶吼;一会儿又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扎寺里跳羌姆时所吹的银号。院里发出巨大的响声,原来是牧区农房改造用来作屋顶的蓝色铁皮被风吹着向东翻滚。
乡政府院门口,灰尘扬起好几米高,在空中打着卷,如群魔乱舞。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内侧窗台上积了一层沙土。由于刮风,本来就干燥的空气更加干燥了。嘴上起了一层干皮,不敢笑,一笑就痛,裂口。
润唇膏涂在嘴上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反而会收集沙子。
谢通门县水利局副局长扎西次仁说,现在的风还不算厉害,如果到了12月和来年的1月,那风刮起来才叫厉害。措布西乡是扎西次仁的联系点,他至少来过这里二十多次了。
扎西次仁说,措布西乡在牧区的条件相对还算好。更北部的切琼乡的气候则更加恶劣。“晚上太冷,想小便不敢出去。”扎西次仁说,一次,半夜里,同伴开窗小便。开窗的一瞬间,扎西次仁的耳朵就冻僵了。
“就那样,我还是睡在屋子最里面的。”扎西次仁说。
乡里的光能电站。
独特的生存状态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六)
2009年10月19日
星期一
晴
牧区的生活并不像酥油茶那样浓厚,更不像草原牧歌里唱的那样浪漫。
西藏的高山草甸,牧草贴着地皮长,揭开大约半尺厚的草皮,下面就是沙子和碎石。这样的牧场,载畜量普遍性偏低,生态脆弱,草皮一旦被破坏,便立即沙化。
像措布西乡这样的高原牧场,牧草每年只有四个月的生长期,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枯黄的。虽然几十亩地才能养活一头羊,但好在这里的草场面积广大。牧人放牧,往往要辗转跑许多的路。同样,为了生活,牧区的一家人一年里聚少离多。
同样,各级政府在西藏牧区发展各项社会事业的难度也非常大。
以饮水工程为例,在农区推广容易,而在牧区推广就难。一来是牧区人游牧的生活方式使其不可能长期在一个地方定居太长时间,修建好的饮水工程废弃的比例要比农区高很多;二来是牧区的冬天更冷,对工程的要求更严;三来是牧民不善于做工。
脆弱的环境、广阔的地域、不便的交通、恶劣的气候造成西藏牧区直到现在仍然沿袭着几近原始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以及社会形态。所以,在西藏,尤其在牧区最富有的牧人家庭必是劳动力多,穷的原因也必是缺少劳动力。
为了不使全家财产分开,更为了不使全家劳动力散开,所以,一妻多夫制在牧区更为普遍。而贫困家庭则多数是缺少劳动力的家庭。
牧民的放牧点。
措布西乡干部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七)
2009年10月20日
星期二
晴
科学发展在最基层,就从书本上具体到了柴米油盐。
清晨,乡里的聘用干部次仁平措要启程到十几公里远的布堆村去,因为布堆村的老村长去世了。
谢通门县人大办主任白玛说,布堆村老村长旺汤多吉是县里第十五届人大代表。县水利局副局长扎西次仁说,布堆村老村长是全村人的主心骨。
布曲藏布从东往西缓缓地流着,几十公里后,她汇入梅曲一路向南,最后汇入向东流淌着的雅鲁藏布。乡里的工作就在这一天又一天的平淡中开始了。
吃过早饭,副乡长拉巴琼达与刚来的乡干部贵桑一起进了办公室。他们要填写全乡育龄妇女统计表,这个工作他们已经干了好多天了。邮递员次旺平措搭顺路的东风车去切琼乡送邮件。
由于平措次仁去了布堆村,今天来帮忙的人成了四五十岁的旺加。平措次仁和旺加都是乡里的聘用干部,和拉顿书记一样,他们都是措布西当地人,对全乡各个家庭的情况非常了解。
在一间办公室里,全乡各个家庭的户口本堆满了一张办公桌。全乡育龄妇女的信息就是从这里采集的。如果再有不明白的,他们就问坐在旁边的旺加。
拉琼说,由于牧民经常入于游牧状态,户口本如果发下去反而容易丢失,于是全乡的户口本都由乡里统一保管。在措布西,乡里的工作有时更像保姆。
为了采集到更加准确的育龄妇女的信息,拉琼他们不久前到各个村子跑了一遍。
据了解,由于牧民憨厚、淳朴、善良的性格,加上人口少,全乡治安非常好,措西乡并没有设立公安派出所。像措布西这样没有乡派出所的乡,西藏全区有许多。
乡里的日常工作更多地是与各种统计表格打交道。刚从县里办事回来的乡干部旦木真说,他刚来乡里工作时,只有一台电脑,没有人会用。现在三年过去了,乡里已有3台电脑,其中有两台还是液晶显示屏。有了电脑,工作效率就提高了许多。
旦木真2006年毕业于西藏大学计算机专业,是个本科生。
学习电脑,要懂英文和汉文,拉巴顿珠书记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他自学了电脑。现在,他不但能在电脑上用藏文打字,还会绘制表格。旦木真说,现在,拉顿书记能够看得懂简单的汉文文件,还能听懂汉语,但还不会说、不会写。
县里还赠送给乡里一台夏普牌一体机,但已经坏了。措布西灰尘大,精密电器故障率高。办公室另一头,一台出现故障的传真机已经放在那里很长时间了。台夏普一体机也被静静地摆放在办公室一角,还很新。因为少了一根数据线,在这台机器出现故障以前,乡干部们只用它来复印。
晚上9点多,次旺平措才回来。
次旺平措病了,肚子受了凉。回来时,他搭乘的东风驾驶室里坐了几个小学生,他与学校的老师一起坐车箱。
次旺平措不再认为读书没有用,他后悔自己当初只读到初中毕业,没有坚持下来。当初,次旺平措考上了日喀则地区师范学校,可他没去。
刚来措布西一个多月的贵桑想家了。
隔壁乡完小去考职称的老师回来了,上课、下课的铃声再次回响在布曲藏布河谷上空。
科学发展在牧区,就具体到了怎样为牧区培养越来越多的本地人才,让他们安心留在家乡,为牧区的百姓服务。科学发展在牧区,更是具体在了怎样在保护脆弱环境的基础上,不但要让这一代人生活越来越好,也要让牧民的子孙后代的生活越来越好。
乡里的皮卡车,油泵坏了,要从近200公里外的日喀则买配件。
措布西乡的喜事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八)
2009年10月21日
星期三
晴
像昨天一样,今天天气很好。当连续两天出现好天气时,好运也降临在布曲藏布山谷。
早上,次旺平措起来了。休息了一晚上,次旺平措的病好了。次旺平措的病好了,乡里的皮卡车也被从日喀则请来的师傅修好了,而且还又迎来了两辆新车。
阳光照到窗台上的时候,次旺平措打了一盆热水,清洗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次旺平措头上有一簇头发在洗发前就翘着,头发干了以后那簇头发仍然翘着。次旺平措并不在意头发没有洗干净,又唱起了他来回只唱的那一首歌。
措布西少有外人来,如果有一辆陌生的车辆出现在“街”上,便很快被人围观。前来修车的师傅也不可避免地被围观了。
下午,当两辆金杯车开进乡政府院子时,又引来更多的人前来围观。这是在民改五十周年,第一个西藏百万农奴纪念日时,党中央、国务院赠送给全区每个行政村的农用客货两用车。
村里和乡里的小伙子们高兴地围上来,看看这儿,敲敲那儿。哈达在新车的两个观后镜上轻轻飘舞着。不一会儿,他们就挤上了车,高兴地摆着“POS”合影留念。
乡党委书记拉巴顿珠说,措布西全乡共有7个行政村,先到两辆,另外5辆车后面陆续再到。据谢通门县委办杨主任说,县里正在给各村培训驾驶员,现在还不能急着把这些车辆发下去。
农用客货两用车对于地广人稀偏远山区牧场的牧人们来说,就是走出大山的飞毛腿,就是增长见识的望远镜,就是脱贫致富的摇钱树。
除了车的喜事,措布西还有一件喜事。农用客货两用车还捎回来了另一件大家企盼的东西——又一个太阳能电站的设备。谢通门县南木切乡用上了水电,县里把南木切乡的太阳能电站拆下来送给了措布西。
切琼电站也会尽快上马,到那时,措布西夜晚的灯光会亮得更久。
手机信号就是通过它传出去的
措布西乡布麦村的卫星电视接收天线。由于没有电,全村只有一台电视机,靠太阳能,村民一起收看电视节目。
牧区乡村记事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九)
2009年10月22日
星期四
晴
今年21岁的普布是个哑巴,夏木村人。与别的牧民不同,普布留着寸头,一身短衣虽然不干净,但很精干。普布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从此后便丧失了语言能力。
普布没有上过学,但很能吃苦。他靠打工赚钱养活自己。
当普布看到我手中的相机时,便时常跟着我,跟了三天。三天后,我才明白普布是想照张相。当我用手式对普布“说”明要给他照相时,他的大眼睛里透出了兴奋。他用手式示意我跟他走。
普布径直走到昨天才从县里开回来的农用客货两用车旁,摆好了资式。
我给他多照了一张。
布麦村的次仁欧珠正在脱贫。今年四十多岁的他结婚后便开始了与贫穷抗争的日子。和所有持有传统观念的牧民一样,次仁欧珠把自己的贫困原因归结为家里劳力少。
次仁欧珠生了2男4女,共6个孩子,但只有十几只羊和十几头牛。
全家8口人挤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石头屋里,屋子没有窗户,又矮又黑。今年,谢通门县扶贫办给次仁欧珠家盖了一幢房子。新房有30多平米,门高窗大。由于还没有干,次仁欧珠还没有搬进去。
两年前,谢通门县水利局送给次仁欧珠家20只能下仔的母羊。今年,他已经有60只羊,30头牛了。
如今,次仁欧珠的大儿子正在昌都打工,二女儿初中毕业后在县里学村医,将来回来给村民服务。村医是为了解决全区农牧区缺医的现状,培养的本地人才。他们可以配合乡医为村民服务,其实就是护士。
没有什么文化的次仁欧珠现在很满足,他说他家现在的日子跟过去相比,那真的是一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次仁欧珠还表示,除了智障的小女儿外,他要让所有的孩子读书读到初中毕业(九年义务教育期间,西藏农牧民子弟由政府“三包”,家里基本上没什么负担)。
镜头近处的这个“塔”是用来存羊粪的。如果遇到下雪,这里面的干羊粪可以使羊圈保持干燥和温暖。
布麦村正在脱贫的次仁欧珠家的老房子。
措布西乡布麦村民次仁欧珠家的新房。
章巴村一个自然村里的村民和房子。
牧区的孩子需要老师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记者下乡日记(十)
2009年10月23日
星期五
晴
措布西乡完小有学生189名,来自全乡7个行政村,35个自然村。学生们只有寒暑假才能与家人团聚。
牧区地广人稀,放牧需要劳力。牧民早已经习惯了高原草场恶劣的气候和游牧的生活,传统观念束缚了他们的思想。从长远看,只有知识才能唤起他们改变命运的冲动。
孩子们上学不易。
学校里现在有9名老师,按照19个学生一位老师的标准,学校还缺一名老师。但在今年前半年,学校还有18位老师。高海拔和恶劣的气候,以及单调的生活留得住老师们的人,却留不住老师们的心。
据学校校长说,调走的9名老师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调到了条件要好得多,但工资水平却相同的答那达乡。
只有提高人的素质才能彻底改变牧区的现状,要提高人的素质,教育是关键,而老师又是教育的关键。
牧区的孩子们需要老师。
与车合影的哑巴普布。
握住牧民的手
——“千名党员干部进村入户”下乡日记(十一)
本报记者 孙开远
2009年10月24日 星期六 晴
10天已过,今日返回,路上,思绪万千。
脆弱的生态环境,全球气候变暖对高原牧区的巨大影响,让每个来此的人都对牧民的生存现状和未来都忧心忡忡。怎样保护高原生态?怎样改善牧民生活?这也早已成为各级政府正在解答的难解课题。
要想改变高原牧区现状,首先得增进与牧民的感情。握住牧民的手,与牧民心贴心。
想起与夏木村支书觉西见面时的场景。与所有牧民一样,觉西老支书有一张黑黑的脸,有一双黑黑的手。当措布西乡党委书记拉巴向他介绍我时,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闪过,时间可能还不到一秒。这个念头是:他的手很脏,我要不要与他握手?
也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我作出了决定。通过这么多天的体验,我知道,也许他们的身体不干净,但他们的心灵却比身处物欲横流城市里的人干净得多。
我向夏木村老支书伸出了手……
措布西的夜晚很冷,必须得生牛粪炉子。刚来时,都是次旺平措帮忙,看着袋子里装着的牛粪,我实在下不了手。次旺平措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忙着点燃白玛草,然后加上牛粪。屋子里立即温暖起来。
牧区的牛吃的是高原天然草场上的草,喝的是高原雪山上融化的雪水,这样的牛粪比起从污染环境里生产出来的工业制品不知干净多少倍。
经过两天的思想斗争,终于用手捧起了它,并且还学会了生牛粪炉。
要想为改变牧区现状尽一份力,不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得与牧民的手握在一起,与牧民的心贴在一起。要想与牧民的心贴在一起,首先得感受牧民的生活。
我,才刚刚开始。
干旱的高原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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