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高考的两件事
全国各地的高考录取渐渐接近尾声了。
我儿子今年是第二次参加高考，在他两次参加高考以及高考之后的分数查询、志愿填报、政审体检、等待录取等各个环节上，我与他一起紧张奔忙、一起焦虑不安、一起愤懑无奈、一起聊感欣慰……回顾两年来儿子参加高考让我经历的是是非非，和带给我起起伏伏的心路历程，记下几件小事，算是一点“纪念”，因为我和同时代的人们一样，大都只有一个孩子，此后自己再也没有儿子或者女儿参加高考了。
提前批录取有没有“猫腻”？
提前批录取是指安排在一批重点本科高校录取之前的一次录取，参加提前批录取的高校主要是普通高校的国防生录取、军事院校招生录取、教育部直属师范类院校的录取等。我儿子去年的高考成绩是583分，距离本省划定的一类本科分数线差3分。为此，一直成绩相当不错的儿子非常沮丧，多日眼泪汪汪，不思茶饭。但是，这个分数也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军检线（军检线是报考军事院校、普通高校国防生等提前批的分数线，去年我们省是540分），而且儿子体格健壮，是学校田径队和篮球队的队员，视力也超过体检标准，于是，我就和他商量报考了东北一所军事院校。
早就听说报考军校要找“关系”花钱，但是，自己一来没有什么“关系”可找，二来也非常不善于此道，所以，行动非常迟缓。直到体检前夕，一个偶然的机会，才投到了一个在军分区任职的老乡。他答应帮我联系一个人，让我带上7、8万块钱去省城找他。我请求这位老乡跟我一起去，他不愿意去，只说帮我联系。一看这样，心里没底，也就作罢。同时，自己心里也安慰自己——如果军校招生都要花钱的话，我们的人民军队成什么军队了？这样的军队将来能打仗吗？
儿子很顺利地通过了政审和体检，此后我们父子一起经历着难熬的等待……
7月中旬省教育招生考试院的网站公布提前批录取结果的时候，没有查询到儿子被录取的消息。7月底，高校的录取通知书陆续寄出的时候，儿子没有接到报考的那所军校的通知。后来儿子收到了省内一所二本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心气颇高的儿子没有去报到，而是选择了复读。
今年儿子的高考成绩还算不错，超出本省重点线40分。我对那个提前批念念不忘，就有动员他报考。不过，军事院校和国防生仅限应届考生报考，儿子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好在公安警察院校无此限制，他便在报考志愿里填报了首都一所公安院校。
由当地公安局负责的政审，主要是审查考生本人是否受到过包括学校开除、劳动教养、行政和刑事处罚在内的各种处分，还有家长、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的政治表现。我对儿子从小要求严格，他品格端正，连跟同学打架的错误都没有犯过；而我和妻子都是老实忠厚的农家出身，虽对国家和社会无甚贡献，但绝无任何劣迹。政审自然通过。
体检是在省城的一所警察学校里进行的。凭儿子的体格，也很顺利地过关了。
于是，我们又一起满怀希望、满怀担忧地焦急等待。等到网上提前批可以查询的时候，我们没有查到儿子被录取的信息。打电话给那所公安院校的招生办公室，那位老师很认真地回答了我们的询问——
“我叫XXX，请问老师，我被你们录取了吗？”
“我查查看，你稍等——，哦，没有。请问，你考了多少分？”
“6xx分……”
“这么高啊，很遗憾，你没有被录取……，你是哪个省的？”
“我是XX省的。老师，你们学校的录取线是多少？”
“在你们省，我校的录取线就是一本线。”
“老师，你们学校按什么标准录取？”
“先是你们省的XX厅确定投档人数，把这些考生的信息发到网上，我们按分数由高到低依次录取。你没有被投档，我们根本录取不到。”
全明白了。原来，是不是投档，这权力掌握在XX厅啊，人家把你的档案投出去，你才有可能被录取，如果人家根本就不投你的档，学校怎么可能录取你呢？既然人家掌握着投档权，分数高的未必投，分数不高的未必不投，这就怪不得从一本、二本、三本直到专科，每个批次投档结束，网上都立即公布投档情况统计表，而唯独提前批不公布了。看来，这提前批里还真是有不少的“猫腻”呢。怪不得那些看透了“行情”的人们都说是要花钱的呢。
其实，儿子好多天以前在翻看省教育招生考试院发的一本历年高考录取统计资料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去年他报考的那所军事院校在我们省录取133人，最高分630余分，最低分540余分，以他的583分，应该排在这个“分数链”的前三分之一处。看来，照例是人家根本就没有投咱的档啊。
“唉，还是怨咱太天真、太幼稚了，老是把事情看得那么好……”我对着儿子这样慨叹。
不天真、不幼稚又能怎么样呢？不把事情看得那么好又怎么样呢？别人不能给我们以希望，我们自己总要给自己一些希望，哪怕这希望是虚幻的，总比把这世界看得漆黑一团要好吧？
……忽然听说一个消息，说本地公安局一个小伙子因为涉嫌出卖国家秘密被逮捕了，这个小伙子就毕业于儿子报考的那所公安院校。
“那么令人艳羡的职业，稳定而且丰厚的工资，怎么就稀罕那么几个小钱去出卖国家秘密呢？是不是当初报考的时候也花了不少钱，急于捞回这本钱来呢？”我这么猜想，老也猜不透……
一点亮色，一点希望
儿子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是西部一所高校寄来的。随同录取通知书一并寄来的还有一份《入学须知》，关于学生入学后的生活安排，里面有这样的话——
“学生宿舍实行公寓化管理，本着为新生服务的原则，由省教育厅组织卧具联合招标，学校经过严格筛选，在保证质量、价格公允的前提下，由厂家在学校开设床垫、床单、被褥、被套、枕头、枕套、枕巾等新生卧具专卖点，直接以招标价格向学生出售，学生入学时可在校园内自主采购，购买整套床上用品约需300余元。”
看了这段话，我很感动。为什么呢？你看，人家是让厂家在学校开设新生卧具专卖点，直接面向学生出售，而且是让学生自主采购啊。第一，这些生活物品的买卖，学校不插手。不插手，当然就不会借此获取利益。第二，让学生自主采购，买不买和买什么、不买什么，都是学生自己的事情，学校不干预。这不仅进一步表明了学校的清廉，而且是对学生权利的尊重，为日后的学生教育打下了基础。在我们目前这个社会里，还有比清廉、不谋取个人和小团体利益更令人感动和钦敬的吗？
多少年了，我们这个社会以权谋私、恃强凌弱的现象已经成了常态，靠山的吃山，靠水的吃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么做的，不仅仅是个人，也包括那些有权的机关、单位和部门。举个例子吧，法院、检察院的复印费每复印一页收取1元，有的无论页数多少一律收取200—300元，而街面上的复印店里复印一张A4纸才3角钱。我不知道连这么点蝇头小利都不肯放过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奢谈什么司法公正！真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虽然那大楼巍峨壮观，那国徽鲜艳夺目，那神态不苟言笑……
跟一位老兄谈起西部那所高校。老兄说，那所学校挺不错，主要是校风好，各学科水平在全国一本院校中排名也不低。我说，校风好就一切都会好啊，如今一个单位、一个地方的风气好，太难得了，就像在我们污染严重的环境里，要寻觅一块净土那么不容易。
打开这所高校的网站，看了学校的书记、校长等领导班子成员的介绍，知道他们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都是颇有成就的学者。但愿吧，他们能够永葆这样一种健康向上的校风，把学校办好，把千千万万、世世代代的年轻人培养好。果如此，不仅是我儿子之福，更是千千万万、世世代代年轻人之福。
对这所高校实在没有太多的了解，看了他们《入学须知》里的这段话，算是看到一点亮色，一点希望，因为提前批带来的沮丧心情为之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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