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寻乌调查日记随笔
江西师范大学 刘聪秀
2007年4月30日 南昌 晴
2007年4月24日,我中心(江西师范大学乡村治理与发展研究中心)召开近期工作会议,其中一项内容就是决定于今年“五一”黄金周期间赴江西赣州寻乌进行第二期农村调查(2006年11月我中心对寻乌进行了首期农村调查)。但因某些因素,我中心在“五一”黄金周期间另有其它工作安排,所以中心临时决定让我和中心另一位成员黄永祥按原计划南下赴寻乌进行农村调查。此次调查除了我中心两个人外,还有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的吕德文博士和申端锋博士。
下午约3点左右,中心给了我们此次调查的经费并对此行提出了几点要求和相关的注意事项,我们决定于今晚离开南昌坐火车赴赣南寻乌调查。
晚上约6点40左右,我、黄还有严竹娟(我一师妹,她的家乡就是我们此次调查的地方)带好行李从学校坐公交车赶往南昌火车站。历经约1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到达了火车站。
晚上8点30左右,我们上了南下的1177次列车,由于是“五一”黄金周,所以车上人特别多,挤得基本上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我们事先没买好车票,就只有先上车后补票了,但还是没座位,意味着要在列车上站一个通宵了,其实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习惯了,因为这样的情况已不至一次了,就在两个多月前的那次下乡调查也是这样情况。
2007年5月1日 定南--寻乌 晴
坐(严格上来说是站)了一通宵的火车,我们于今天凌晨4点多到达定南火车站,这是京九线在我们江西境内的最南端的一个火车站点,下一站便到了广东境内了。出站后我们立马坐上了一辆挤满了人的开往安远县的中巴车。
由于凌晨车辆和人很少,中巴车飞速开往安远,大清早约5点左右我们在安远县的孔田镇下了车,因为我们不是去安远县城,而是要在这转车去寻乌。宁静的集镇笼罩在清晨的大雾之中,我们为了等到早上7点10分从这开往寻乌的首班班车,就步行在集镇的大街上,一边聊天一边欣赏赣南客家集镇的美丽。这集镇不是很大,所以我们很快就逛完了,此时已有一些店面开门了,街上一些小贩也摆开摊位,他们要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意了。我们就找了路边一家早餐店坐下来吃早点,顺便休息和等车。
约7点10左右,我们终于等来了开往寻乌的首班车。也许是清早第一班车,所以车的人不是很多,但汽车一直穿行在山里的曲折的坑洼的泥沙路中,汽车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颠簸得几乎让人坐不稳,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两边的高山和山脚下的农田,也许是火车上熬通宵太累了,在这极其颠簸的路上,我在欣赏外面的山林和田野时不知不觉地进入睡梦当中。
上午约9点左右,经过约2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寻乌县桂竹帽镇高头村。我虽已搞过几年的农村调查,到过也不少的农村,但这是我继上次2月到兴国调查以后,再一次走进了大山,来到了山区农村。
我们在高头村一大路口下了车,然后是我师妹小严的父亲用摩托车把我们接到她家的,因为我们此次调查在她家落脚。我们刚到达严师傅家,正好遇到正要出门走访调查的华中科大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博士申端锋师兄。我关注三农快四年了,我已久仰申师兄的大名,但未见其庐山真面目,今天有幸得见,真是格外高兴。该中心另一位我同样久仰大名的师兄吕德文博士此刻已在外调查了,所以没见到他人。两位师兄是前几天在广东调查后于29号过来这里的。片刻之后,申师兄也出门了,因为我们刚到达这里,旅途劳累,我们上午就只好好好休息下了。
严师傅家在村里大路旁边,是村里的一普通农户,一栋土木结构且分二层的瓦房,虽外表上看起来有点旧,但室内也进行了一番稍具现代化意味的装修,都用墙壁和地面分另用石灰和水泥粉刷一新,客厅里摆放了一套很新的具有现代风格的家具(茶几和桌椅等),客厅正中央墙壁上挂一毛主席的画像,画像上有一对联相衬,“红太阳”、“红日东升山河壮”、“东风浩荡气象新”。家里另外也用上了沼气、自动式水泵、有线电视、摩托车等现代化的东西,严师傅家除了种田外还在自己家的山上种了几百棵果树,有一定的经济收入。
我们参观了严师傅家后,就在安置好的房间(我和黄共一间房间,两位博士师兄共一间房间)里整理好行李,并躺下来休息。此时,严师傅和妻子也出门干农活去了。
中午12点多,严师傅一家干完农活回来,申、吕两位师兄也调查回来,在中饭前,我们四个人因初次见面故就互相介绍认识并就今后几天的调查进行了交流讨论,我和黄商量好决定一个人分别跟随一个师兄进行学习和调查,过几天就互相对换一下,以便学习和交流。约1点吃中饭,饭后大家就回房间午休。
下午2点30左右,我们四个人两人一组分头出发,开始了下午的走访调查。我和申师兄一起,而黄和吕师兄一起。
我们来到了高头村坑子背组,申师兄顺便取回自己昨天下午遗忘在农户家中的雨伞。我们走进村了里,那农户看到我们来了,就从家中把雨伞取来还给了申师兄,然后我们就随机进行走访。
我们看到一农户家有几个年轻人在家聊天,就上前去打招呼,他们热情地请我们进屋坐下来喝茶聊天,屋里的两个年轻人是堂兄弟。堂哥初中毕业后外出打工,现在在广东帮一学校开车接送学生,五一放假回家来看看,他去年已离婚,“有感情而没有爱情”、“双方性格合不来”、“常吵架有时还打架”,所以双方自愿决定离婚。他现在没有与父母分家,因为父亲去世只有一个母亲了,母亲人很好又历经一生的辛苦,想好好照顾好年老的好母亲。他还有一个80多岁的老奶奶,眼睛有问题不方便看东西,她一生好强勤快,81岁时一个人还种了一亩田,现在眼睛有问题了就在家了。这次假期回来其中一件事就是想把奶奶的眼睛治好,和几个叔叔及堂兄弟们商量医治之事,他说在农村老人家实在不容易,一生劳累辛苦,生活条件还是差,要多关爱下老人才是,哪怕是他一个出钱也要把奶奶治好,治好后就和大家一起商量对奶奶的赡养方式问题,因为现在她还是一个人住,只是在各家轮流吃饭,所以想改变赡养方式,按月来轮流赡养,且出现小病就谁出钱医治都无所谓,但大病就大家共同来承担费用。他说现在国家搞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如果真正地落实到了实处,那对农民尤其是农村老人是一件大好事。他还好说到村里的修路问题,一个3000多人的在村竟然一条水泥公路也没有,村里要搞果业、林业、农业及农民日常生活方面都离不开公路,现在村民门交通不便,进一趟县城来回得要30多元钱,所以他说发展的的关键是修路。
我们和堂弟也聊得很好,他今年28岁,未婚,曾经出去外面打过工,但这一两年在家,他说不想到外面打要,只想在家里做一点事业。当被询问为什么时,他说不习惯打工,工资不高而工时又长,加班是常有的事,而且在外面防范性不好,常会被偷被抢被骗,人际关系又复杂,觉得外面的一切都是不属于自己的,与自己没有关系,在家的话生活较安定安全,人纯朴守本分,人与人相互信任和帮助,人际关系好,家里还有自己的亲人、朋友、田地和山等等,更重要的是在外面打工总找一到一种家的感觉,特别是母亲去世十几年了,姐姐又出嫁了,还有一个弟弟在外打工时不知何故自杀了,这样父亲和哥哥都长年在外打工,就是春节也很少回来,以前自己也在外面打工时,父亲也总叫自己也不要回家,就在外面过,也许父亲仍沉浸在丧子之痛当中所以才会这么做,但他说他还想回家,不习惯一直在外面打工生活,这样的话让他感觉很孤单,一个人在家,一个人过年,原本有一个家的,而现在却根本不像一个家了。他说不习惯在外面漂泊,一心想回家来创业,可是因家里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所以在当地很难贷到款来投资创业,越有钱的人贷款越容易贷到且贷的越多,而越穷的人就越难贷到就是能贷到也是小数目。他说曾经向父亲借钱来创业,但他不肯因为他不想让他在家搞事业,因为家里没前途没发展的。他现在在家没条件创业,迫于无奈只好过几天又准备外出打工了,在外面挣点钱再回来创业,有了事业才有能力再娶个老婆,别人才能看得起你。
我们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我们聊了很多很多问题,以上的只是部分内容。我们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了,于是在晚上6点多就回到住处(严师傅家)。
晚饭前,我们大家一起坐在门坪上一边歇息一边闲聊起来,相互交流今天下午的调查情况。约8点左右吃晚饭,饭后大家洗完澡就各自忙于整理调查笔记。约11点多,大家差不多就睡觉休息了。
2007年5月2日 寻乌 晴
早上6点多醒来,但在7点时才起来,也许是前天通宵火车旅途劳累和昨天三四个小时的汽车颠簸之行所致吧。大家起来洗漱完后,约7点40左右一起吃早饭,饭后稍作休息,准备今天上午的调查活动。
8点左右我们就出发了。今天我还是和申师兄一起走访调查,一边向他学习一边搞调查。
本来我们今天上午是直接去坑子背找一个打工刚回家的女青年聊聊天的,因为我们昨天下午调查回家的路上碰到时已说好的。但在我们现在去那里的路竟然遇到她坐在一摩托车上正准备离家回去工作了。这下把我们上午的调查计划给打乱了,我们就只好又采取随机走访调查了方案了。
我们就从最近的一个村小组开始一直到走遍邻近的三个村小组,但一无收获,因为在村子里走访时,根本找不到村民,大门基本上都上锁了,没有什么人在家,有也只是一些小孩在家玩耍及个别行动不便的老人在看家。我们也尝试去找在家的老人聊天,但沟通上有问题,因为大多是要么互相听不懂讲话,要么就是听力有问题,听不到我们说话。村民们都是干农活去了,总的来说是上山下田去了,因为前些天一直是阴雨天气,而这一两天天气开始晴朗起来,所以村民们得上山去为自家的果树打农药、施肥、除草和下田为秧苗除草、施肥,从而又出现了一种农忙的景象,在很程度上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农忙了,因为现在忙的更多的是经济作物了,各家在山上都有果园,果业是主要的经济收入,所以都得多花心思和时间去管好果园。我们在田野中行走时就看到许多村民在田里忙活,四周的山腰上那整齐地种有果树的大大小小方正方正的果园里有许多人影在移动。看到村民们都在忙活,我们也只好取消上午的调查计划了,因为转了近二个小时都没找到什么人,最后就决定回住处。
约10点多我们回到了严师傅家,本来作最后的打算就是回来在家找严师傅聊聊天,但不料他一家人也上山管果园去了,所以我们只好坐下来休息并整理笔记。
下午2点30左右,我们午睡起来后又要开始下午的调查了。原本我们下午打算在家与严师傅好好聊聊天的,可是不料的是他也要出门干农活,故我们又不得不取消此计划。但让我们不失望的是他给我们介绍了几个退休的老教师,说他们平时没事就在家闲聊什么的,很值得我们一访。随后他就让女儿也就是我师妹小严带我们去村里找那几位退休老师。
首先我们来到了62岁的小学退休老师严老师家里,他已退休10年(因病早退),老伴去世好几年了,现在在家开有一家杂货店,有三个儿子,老大在家(以前打工,去年回家的)而其他两个在广东打工。他现在是和大儿子在一起住,三亩多田也是老大在种,现在位于村中央的老房子是他30年前新手建的,分家已五六年了,每个儿子分了二间房子,但后来儿子结婚以后家里人多了住不下,所以现在住的是当年花钱把生产队的仓库买下当住房的,在习俗上他因与小儿子一起生活的,但因小儿子不在家,所以就和老大一起生活(住在仓库改造后的房子里)。他退休工资1000多块钱一个月,因而现在也不需要儿子们负担什么,在家就开店并顺便照看自己的孙子孙女,过春节在外的儿子儿媳就回来,他们虽很少直接给他钱,但都是买好多补品和衣服之类的东西,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不缺少钱。现在因为孩子多了,就是买的这个仓库也是住不下了,所以现在大儿子就在用自己的三轮车(农用型)在采集建房材料,如砂、石头等都是自己从山上和河里用车装运回来的,这样可以减少一大笔建房成本,因为自己家里条件较差,收入就是来源于果树和跑运输,要盖房就只好辛苦一点了。严教师也说到现在农村没有老人的活动场所,所以退休后就只有开个小店来打发下时间,寻找点乐趣。我们和他还聊了一些关于农村里关于分家的历史和习俗的话题,我们从中也学到了不少。最后,因为批发商突然运了一车的货物来了,严老师没空了,我们也只好向他告别了。
从店里出来后,我们向严老师辞别,接着就去寻找下一个计划中的访问对象。我们就到另一个村小组找到了另一位小学退休老师,也是严老师,因为严姓在这高头村是大姓,所以基本上是严姓人。他今年63岁已退休2年了,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其中小女儿患有神经病,儿子今年刚结婚现在和妻子一起在广东打工。现在这二层半的新楼房就是儿子的,现和老伴和儿子住一起,在家看家和照看自己女儿的一些孩子,因为外出打工没人照看。严老师以前是教语文的,现在退休工1100元一个月,儿子在外也挣到了不少钱,所以现在这房子装修得很漂亮,很有城市的味道,他说房子建了也有几年了到现在才装修一层,共花了10万多元钱,也错了不少钱至今还的有债没还清。他现在这几天是刚从医院回来,本来一直在住院的,半边身子瘫痪,但因为医疗费太多了,住院才10天共花了4000多元钱,还用医疗卡报销了60%多呢,这样算下来住院一天得要1000多元钱,他说现在国家还是没有真正解决家民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感觉农村合作医疗农民没得到什么实惠。他和老伴在家也没种田,把田租给别人种了,在家就种点菜,没事就看看电视聊聊天。严老师是高中文化,老伴是大学生,不是现代意文上的大学生,而是当年初中毕业后从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医学专业毕业,但那时开始毕业生没分配了,所以老伴也没有工作,最后经过别人介绍认识结婚的。在谈话中,严老师还和我们谈了村里青年外出打工而造成留守儿童的教育方面的问题,也向我们谈到了村里人经济收入来源的问题,还以自己当年的事情讲述了农村婚姻方面的一些问题,整个谈话很投机,让我们知道了也学会了不少的东西。最后因天要黑了,我们也不能打扰严老师一家太久,再说我们还得步行赶回住处,所以就道谢辞别了。
晚上6点半左右,我们在返回住处的路上顺便去看了下在村口河边的一个小村庙和河面上的几座桥,有集体修建的也有是个人出资修建的。
晚7点左右回来了,在门口坐下来和大家聊聊天稍作休息,晚饭后,我们坐在大门口聊一些有关山区乡村的一些趣事,约9点多我就回房间整理今天的调查笔记和写写日记,完后约11点30左右就熄灯睡觉休息。
2007年5月3日 寻乌 晴
早上7点左右起床洗漱完后就一起吃早饭,然后在8点左右我们又开始了今天的走访调查,我今天还是和申师兄一起调查。
我们在山下的田埂上行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一个叫白屋下的不到20户农户的村小组,因曾经在历史上此村庄所有的房屋都用石灰粉刷成了白色,显得整齐清洁漂亮故取名为白屋下。据说此村庄是一个专出人才的村子,曾经出了许多状元什么的,在本村数第一的,就是因为当年出了许多人才,而这些人发达了后就出山了,所以现在村庄里就没有多少农户了,贫穷的人就只能留下来住守村庄了。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所以村民们大多又是上山下田去了,我们就只有在村庄里到处搜寻访问对象了。我们在村里行走当中,发现一破旧的瓦房里有一位男青年坐在家里看电视,我们猜想他有空聊天,就上前去打照呼,他也很热情地请我们进屋坐了。他今年27岁未婚,一直在外面打工,有兄弟三个和一个姐姐,家里父母种了田和种了果村。我开始聊得很好,好像思维也很清晰,但慢慢地我们就发现问题了,他后来的许多话出现了前话不搭后语了,并且越来越乱了,思维混乱了。最后我们发现他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不过在聊天中他也谈到过他在外打工时被人打伤头部,现在在家就是因在治疗,他也知道说是在医院里的神经科治疗,说自己被打坏大脑了。我们知情以后,就决定另寻找访问对象,因为他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也谈不到什么东西,最后就借故道谢辞别了。
我们在村里寻找新的访问对象,在路上我们看到了村里的两个祠堂(大厅),就进去看了看,也许没人精心看管,再加上年代久了,现在变得很破旧了,基本没有什么东西了。
我们最后就来到一个老支书的家里在,他也是村里新农村建设理事会的成员。开始不知因何故,他总说没空让我们改天来访,最后还是答应让我们进屋坐下来聊天。他说现在新农村建设难搞,青年人都外出,没有劳力,留下来的大多又不愿意干,就是政府给钱也不太想干,他说村里上访上告的人多,搞得上面领导头痛,他还说了下去年村里选举的事情,谈了宗族家族与选举的一些问题及村里共产党员的文化素质的问题,但没具体谈,因为不久副村主任和镇里一干部来了。他说有时间再谈,我们也正打算离开时,镇干部和我们搭上话了,好像对我们的调查也感兴趣,他就主动和我们聊起来了。
这位年轻的乡镇干部姓刘,是镇里的宣传和组织委员,我们就叫他刘委。他是01年大学毕业考上公务员的,现在在这驻村负责白屋下新农村建设示范点的。他就以他的工作谈起,说现在镇里有四五个示范点,但工作很难做,虽政府响应新农村建设政策,以奖代补形式来落实“三清三改”,搞新农村建设,村民粉刷墙壁、建厕所等政府都按比例给予补贴的,但没多少人干,大多外出打工,农民投工抽劳难,在家的都是老人小孩。所以搞起理事会在村里做有关新农村建设的政策和意义方面的宣传教育及起带头示范作用。理事会都是在村里内部推荐和选举产生的。他还与周边一些县的新农村建设进行了比较分析,得出了富县和穷县在新农村建设方面的不同之处,特别是政府在这两种县的新农村建设中所扮演的角色的不同。他还谈了本县如何从上面一级一级向下挂点建示范点的相关的情况,及专项资金的分配和使用情况,还有本县新农村建设存在的许多问题。
除了谈新农村建设外,他还针对本县为倒谈了税费改革以后现在政府职能的转变问题,政府由管理型转变为服务型政府,基层干部在乡村社会工作职能方面的转变,他也谈到党的执政方式和干部文化知识等方面的情况。他还以本县为例谈了税费改革后,因乡村财力减少,在乡镇政府和村委会的运转方面出现了资金缺少,基本只能保正常办公运转而没钱搞建设,对服务农民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农村公共建设只能等中央下拔的专项资金了,村集体现在更是没有什么钱,村干部工资难发,村民小组长的误工费都好久发不下来。没钱不管是个人还是政府都是办不了事的。
他还谈了当地招商引资出现的一些问题,政府以优惠政策找来了企业,可他们等政策一到期就走了,根本不能带动本地经济的发展,有时还会带来不利影响。他也向我们介绍了本县果业的发展历程及山林利用的现状及出现的一些问题。
我们今天的调查真不错,遇到了一个比较有个性较特别的乡镇下部,我们聊得很投机,但最后因他有事,我们也只好结束访问了,向他道谢并示意有时间再好好谈谈,最后辞别于12点30左右回到了住处。
下午2点30左右我们又出发开始了走访调查,我们又一次地进行村庄搜寻,最后找到一家家里有人在的农户,他今年52岁,他带我们看了看他现在所住的房子,一栋二层的面积不是很大的楼房,他说这是他从44岁时开始盖的,这地是自己的菜地,到盖好花了近十年时间,去年装修好的,花了五六万元钱,也向别人借了钱,因为是十年前开始建的,所以当时建设材料和建房工钱比现在要便宜许多,不然要是现在至少也要八九万才能搞定。他有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且都还没有结婚。我们和他还聊了其它一些情况,但因在语言上我们互相沟通有困难就结束了访问。
我们在村里转了下没什么人在家,而看到有几个中年男子坐在村口桥上闲聊就也过去参与进去,通过聊天发现这些人之所以在家没事,是因为身体有问题而不能干活,大多是因为年轻时生活艰苦为了搞副业而伤了身体。像这些50岁左右的失去劳动能力的在家休息的人在本村庄里有三四个。在桥上他们也很热情主动地与我们闲聊起来,虽在语言让存在着困难,但还是勉强聊了很久,听他们讲述曾经艰苦历程及现在家里生活状况。其中有一位心里好像有特别多话想和我们谈,我们就约定明天上午去他家找他聊聊。
因天色已晚,我们也决定返回住处了。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村口公路边有几栋别墅式的漂亮小洋楼,就特意过去看了看,但主人都不在家,不然想和主人好好聊聊天。不过,那时有一个骑摩托车的近30岁的年轻小伙子在此经过时停下来和我们聊上了。他是在县城搞啤酒推销工作的,这几天回家来看看市场的。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往外跑了,思想也已不适应农村了,山上和田里的活基本上也不会也不愿意干了,在外打工挣不到多少钱但喜欢在外大手花钱,不懂得计划人生,在外得过且过,他说这是事实,他以前也一直在外打工的。我们谈得很好,也发现他也很有思想,但因天色晚了,我们就约好明天上午到他家去聊聊天。
晚上约7点左右回来了,洗澡后稍作休息然后就吃晚饭。饭后就和往常一样在客厅里聊聊天,交流调查情况。约9点30左右就回房间整理调查笔记,近12点就睡觉休息了。
2007年5月4日 寻乌 阴转小雨
早上7点起来,洗漱后就和大家一起吃早饭。饭后大家就休息下准备出发调查。
约8点我们就出发了,本从今天开始我和黄要对换一下,就是我改跟吕师兄一起调查,而他跟申师兄一起调查,但因昨天我和申师兄约好了人,所以下午我们再对换。
我们就去找昨天约好的那个中年男子,我们叫他严师傅,到了村里我们经打听他的名字才找到他的家的。我们到那时,他在村里的祠堂里破竹子编箩框什么的,我们就先不打扰他,就在参观这个祠堂。这祠堂是本族人于2002年4月重修复了下的,名为“德宠公祠”(大门牌匾),堂内挂有“德清宠室”、“德厚流光”、“宠锡流芳”等大字的牌匾,有天井、神坛、天水堂、雕有龙凤图案等,很显传统意味,这也许是宗族复兴的一种表现吧。
严师傅很忙完后就带我们到他家里去坐坐。他家里很破旧很暗,我们所坐在那间屋子是客厅,这还是向别借的一间房子,因为自己家里没有什么房子。他之所以很想找我们谈谈,是因为他误以为我们是中央电视焦点访谈的记者,我们解释清楚后还好他还是很热情地与我们交谈。他现在一只胳膊瘫痪了,一条腿也行动不便,走路一瘸一拐,干活也只能用一只手。他的情况主要是因年轻时家里生活艰苦,从小开始管家务搞副业养家,所以在20多岁时砍树时被树砸了,就成这样了。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外打工当学徒,小儿子在上中学。家里条件很差,他又不能劳动,除了家里种点田些鸭子及妻子帮别人做小工外基本上没什么收入,他说过年后到现在他一点肉也没有吃过。他没读什么书,所以他从他8岁时开始管理家务一直到现在向我们讲述他的人生经历,一边说一边想方设法比划,为了让我们明白。他确实历经了坎坷一生,让我们深感震感。最后,我们也不想总打扰他,再说另有约,就道谢辞别了。
严师傅的邻居是一个疯子,因为在外打工没挣到什么钱,而老婆又跑了,受了刺激就不正常了,动不动每天神经发作,摔东西和骂人,有时还会打人,整天在那乱说乱叫,我们从那过时他还像政府领导一样质问我们是干什么的,其实去之前我就听到村里有个人在打架吵架一样乱骂人,我猜想是疯子,没想到还真的个疯子。
我们辞别严师傅后就来到昨天下午约好了的那个小伙子家里。他家在村里的最高位置,就在村子后面的山脚下面,一栋较大的白色瓦房,小伙子的父亲严师傅说这是他在87年时自己亲手盖的,造价共5000多元。严师傅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了,两个小儿子没结婚,老大老二都在外打工,就这小伙子在家。家里种了一亩多田和种了300多棵果树,生活压力还是很大,因为还没有盖新房子和儿子也还有两个没成家。
也许小伙子是因为父亲在场,所以没有像昨天下午那样健谈了,总是在沉默着。中间他父亲去照看了下孙子孙女时,他和我们聊得还好,他给我们讲述了农村年轻人在外面打时的一些生活及娱乐活动,他也分析了这些人的一些思想,说出现在外面打工人员的真实生活的一面。他还和我们谈了有关当地村里30岁左右的年轻人娶不到老婆的一些因素,及现在农村婚姻方面的一些问题。
由于天下起了小雨,再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结束访问于约12点时返回了住处。
下午2点30左右,我们又开始出发调查了,按计划我从今天下午开始就要和吕师兄一起调查了,而黄和申师兄一起调查。
我和吕师兄来到老屋下小组找了一家农户口聊天,这两位六七十岁的老人都是共产党员且还是夫妻,这位老大爷还一直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他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小儿子30岁未婚,儿子们都在外面打工,家里两位老人种了六亩多田而没有种果树。他们说现在村里的纠纷多,大多是山林纠纷,且这些纠纷大多都得不到处理,因为有许多镇里都处理不了,有的县里有不好处理,因为有的当事人关系好,家里背景好有靠山,所以他们就是欺负人上面也不敢管。这样的话村里上访上告的人也很多,但有钱有关系有权的人才能上告告通。他还说现在他们全村的小组长都好几年没有拿到每年规定的误工费120元,去年曾联名去要,但最后被村干部劝住了。他们还谈到村里去年选举的事情,说是选举但都是拉帮结派,支书和村长历年都由大姓担任。至于本村30岁以上没娶到老婆的青年,他们说至少有五六十人以上,顺便谈了谈这方面的原因及当地婚俗的问题。
因语言上的一些问题,我也不好总打扰吕师兄翻译给我听,就一个人村里随便走了走看了看,遇到一个来年轻妇女在家带小孩,就和她聊了聊天。她虽从没上过学,但以前在外打工好我年,所以现在学会了普通话,这样我们交流也较方便。她因为要在家照看小孩所以不能外出打工,只有丈夫在外打工。她从女性这个角度向我谈了谈村里许多30多岁的人娶不到老婆的原因,让我了解了不少。她也述了在外打工的生活,挣不到钱又好辛苦。我们还谈了有关种田和发展果业方面的成本问题及农村合作医疗问题。但因青天色很晚了,也没有具体谈下去,因不便打扰就辞别了。
我回到住处已天黑了,晚上近七点了,洗完澡后和大家聊聊天,然后就一起吃饭。饭后稍作休息后就在房间里整理调查笔记。晚上约11点30就睡觉休息了。
2007年5月5日 寻乌 小雨
早上不到七点就起来了,洗漱完后就在门口坐了一会儿,七点半左右就吃早饭。
近八点我们就打着雨伞出发了,开始了今天的调查。
我们再一次地来到了的白屋下,就在村口我们遇到一中年男子,便和他闲聊了起来。他家种田又种果树,有两个儿子,一个上大学另一个在上高中,经济负担很重,他说现在种田亏本,不想种太多,种越多亏本越大,而家里的果树有三四年刚到挂果期了,但因没钱投资肥料农药所以又死了好多。他还说中央台中央领导都说得很好,可到了农村连毛毛雨都没有了,在农村真想找个有绳子的地方能上吊。对于自己村庄要搞新农村建设示范点,他说不愿意,说这不农民要的新农村,这只是政府要的新农村建设,强制村民拆除、粉刷房子还要村民也掏钱。村里最大的问题是路都没有修,还搞其它的有用吗。说完他就离开了。他虽是非观了些,但他说的一些情况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有些问题是事实啊。
然后,我们就与一起坐在村口的一位60多岁的老大爷闲聊起来。他还有一94岁的老母亲,他有三个儿子,老二老三未婚,其中老二是神经病(就是前几天我们所遇到的那个),都在外面打工,还有一个女儿也在外打工。他和老伴在家种了三四亩田和种了二三百棵果树,为了给儿子医治神经病花了好多钱,都买粮买果和借钱来治的。他家去年冬开始参加农村合作医疗的。他也向我们谈了本村庄搞新农村示范点的一些事情,但因天气停雨了,他们要出去干农活了,所以我们也只好结束了访问。
我们后来又来到支山下小组,刚好遇到一中年男子也是本村的小组长从山上回来,他请我们到他家里去坐坐。我们随后就来到他家里了。他和妻子在家,种了500多棵果树,现已有300多棵开始挂果了,如果管理好的话都是四年左右开始挂果的。他是90年开始种植果树的,当时苗不太好,搞了五六年还是亏本了,当时也是政府号召大家发展果业,他当时买苗还是贷的款,因为小组长要带头搞果业,那时本组就他一家种果树,但那时因经济条件不好,没钱去投资,也没什么心思去搞,除了管田里外还要在山上搞林木这样的副业,所以果树产量不好。98年以后特别是2000年以来村里就开始大规模地种植果树了。这时果苗也是优良品种了,贷款也较方便了,有关系的话就可以贷更多款,没关系的话就自己相地,如在买化肥农药时商家会提供赊购,到一定时期再来还款,如果还还不上就要算利息了。有了苗以后,沟就可以请人来挖,四元一米。我们还向他询问了种植果树的投资和收入问题,基本上是投资约5000元左右一年,而收入是10000元左右一年,净收入约5000元一年。最后,我们也帮他算了一下他家里一年的时间当中花在果业上的时间总和及花在农田上的时间总和,得出他们一年中基本上没有什么很空闲的时候,我们也帮他家里算了下一年当中所有的消费支出,生产投资,年总收入,最后得出家里一年中的净收入,我们的最后结果与他家里的现实收入数据只相差几十元钱。
最后,因时间也不早了,他作为小组长等下饭后还要开会,我们就不好再打扰了,就道谢辞别了。于12点多结束访问返回了住处。
下午2点30左右我们又开始了调查。我们原本是打算去找打听好了的一位老人聊天的,但我们到他家里时已没人在家了。正当我们要离开时,旁边一农户有人在家,且一大爷出来询问我们找谁,然后他帮我们去叫,但人真的不在家,他就热情地请我们到他家去坐坐。我们就在他家和他闲聊起来。
他60多岁了,曾经坐过牢狱,80年生产大队分田到户时还在牢中,而83年村里微调田地时还在牢里,而到84年从牢狱中出来时自己家里没有分到田,因为当时生产队队以为他可能永远出不来,所以没计划好他这一份,他就上队长家里理论,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就把队长家里的田抢了6分田过来,一直到现在仍是这点田,他结婚后生了两个儿子,当时一共有五个人,家里田不够了,就87年开始租田种,以前每年租田多时达9亩,现在更少了就4-5亩,田租的话都给稻谷,350-500斤谷子每亩田。他说看到这么多田荒掉心痛,有田的人没有劳力来种,而有劳力的就没有田来种,再说自己家开始也需粮养家,所以租大量田来种,但现不租这么多了,因为现在种田亏本,且种田补贴是归田主所得而不是种田者所得,田租另外还可以收田租,所以种田的人没饭吃,而不种田的人反而有饭吃。
除了租大量田来种外,他还人工造林。当年从牢中出来没分到田和山,而现在看到村集体的山任人砍,没人管理,荒在那心痛,就“赌蛮”地买来树苗种上山去,山不是我的但树是我的,这样从04年开始自己投资人工造林,到现在已7000多棵达10亩多,他在本村人工造林是较早的,现在村里有许多人从去年冬开始也造林了。他最后总结自己所做的事时,他说他能预测到国家政策,说现在不管是哪个国家一定少不了两种东西,一是粮二是木材,所以他就租田生产大量粮及大规模人工造林。
他只有两个儿子,但十几年前他在路上捡来一个女儿,现在养育到了十三岁,当时是被仍在路上没人要的,因为得了病长了许多疮、瘤什么的,还多了一个脚趾。当时看到可怜就带回来,买了家里的2000多斤谷子到医院医治,花了1500多元钱,然后买奶粉养大的,现在如亲生女儿一样待之。
我们和大爷聊得很好,聊天了许多问题,以上只是部分大概内容,不知不觉就天黑了,我们就向道谢并辞别,结束了访问。
我们回到住处天已完全黑了,休息会儿就吃晚饭。饭后我们商量关于结束本期调查返回学校的事宜,因为我们五一节过后要上课,路途遥远,且只能在晚上赶到火车站坐晚上的火车才能一大早到南昌,其它时间都是深夜到南昌,不方便回去学校,而这边又只有早上一趟到定南县城的班车,所以最后决定明天早出发返回南昌。
讨论返回学校事宜后就整理好调查笔记,约12点才睡觉休息。
2007年5月6日 寻乌—定南 晴
早上6点多起来,收拾好行李于6点40左右租摩托车到达村里的一个大路口,我们就在那等从寻乌县城开往定南县城的班车。
约7点30左右我们坐上了寻乌开往定南的班车,车上人特别多,并一路上还在不停地拉客,最后车上连站的位置基本都没有了,而车又颠簸在这曲折且坑洼不平的山路上,时而上山时而下山,车子摇晃幅度太大了,让人受不了。
约上午10点多,历经两个多小时的颠簸之行我们终于到达了定南县城,下车后我们就找地方吃了早餐。然后在县城逛了一下,顺便去了下当地的新华书店。下午我们就到定南火车站去了,买好了回南昌的火车票后就一直在车站等车,一直等到晚上7点那趟1178次列车。也许是五一假期快结束了,大家都急着返回,所以火车站人特别多,基本上以学生为主。过了十分钟左右我们好不容易地挤上了火车,可以人都满了,我们又得在火车上站一个通宵到达南昌了。我就在过道上找了个很小的空地用报纸叠上坐了下来,看了看报纸,然后与周边和我一样坐在地上的人闲聊了起来。
2007年5月7日 南昌 晴
历经了一个通宵的火车旅途(坐在在火车车厢过道的地上),我们于凌晨2点40左右到达南昌火车站,下车我们还是呆在车站里,因为天根本没有亮,别无去处,只好又坐在车站大厅的地上一边休息一边等天亮。当时整个车站的地面上到处都坐满了人,还有的是睡在地上了。看到火车上过道上、吸烟处、洗手处等各个角落的景象及现在火车站大厅里地面上的人群,我深深地感到这火车及车站似乎是难民营,而我们就是难民。其实这就是社会的一个真实缩影,社会上还有多少问题我们还没有感觉到和发现呢?还有很多啊。
约清早5点左右,我们带好行李不等了,就出车站,因为天也快要亮了,我们出去透透气,顺便走动走动,就步行到公交站台,在那等回学校的首趟公交车。
约6点10左右,我们终于坐上了回学校的220路公交车,总有种回到家的感觉,7点20左右,我们终天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家,感觉一切都那么的亲切,走进清晨宁静的校园,意味着我们此次农村调查结束了。这个五一假期确实辛苦,可我下乡这么多次,每次都是一样的艰辛,已很习惯了,更重要的是这辛苦背后让了解了更多,学会了更多,明白了更多,让我在关注中国乡村社会的道路上又出了一份力,让我这颗心与农村、农民贴得更近了。此次寻乌农村调查是结束了,可我关注中国乡村社会的脚步还没有停止,永远也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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