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农民的账单
刘 聪 秀
严清春是我和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申端锋博士于今年五月在江西寻乌县进行农村调研时所访问过的一个普通农民，高头村村民，这高头村是赣南山区的一个客家山村。
在高头村调研那几天，我们每天都在村子里走访村民，但因碰上了“农忙”时期（这不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农忙，而是另外一种农忙，可参考我的另一文：关于山区农民劳作时空转变的研究——以江西寻乌为例），我们就跑遍一个个村小组，寻找访问对象。
当天上午，在我们结束了对两个农民的访问后，天空下起了小雨，而正当我们离开村庄行走在村外田埂上时，遇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他刚从自家山上的果园干完活正要回家，刚好我们又同路。我们就边走边聊，越聊越投机，随后他就把我们带到他家里喝茶聊天。
在他家里我们主要谈了两大话题，一是他家的劳作问题，主要是一年当中他家在田地和果园里总共花费的劳动量和劳动时间的问题，我们用数字的方式帮他家计算出了一年中所有劳作的时间总量，结果显示他家一年到头都繁忙（参考我的另一文：关于山区农民劳作时空转变的研究——以江西寻乌为例）；二是他家的收入支出问题，我们也用数字统计了他家一年当中所有的花费和收入额及净收入额。
有关劳作的话题，我在前面的文章中已讨论过，那收入和开支的问题就是本文要讨论的问题，来谈谈我们当时为严清春这个普通农民家里所算出来的一张全年账单。
经严清春口述，我们笔录和计算，他家一年内（以2006年为例）的账单如下：
一、 收入方面
1、水果种植收入：11600元左右
严家共种了500棵果树，其中开始挂果（结果）的350棵，分别是100棵桔子，共产4000斤左右，平均0.8元/斤，共收3200元左右，250棵脐橙，共产7000斤左右，平均1.2元/斤，共收8400元左右，总共收11600元左右。
2、水稻种植收入：1600元左右
严家共3亩水田种植早晚水稻，早稻约700斤/亩，共产2100斤，晚稻要稍少点，则早晚稻共约产4000斤，自己口粮用其中2000斤左右，卖粮约2000斤，80元/百斤，共收约1600元。
3、外出务工收入：3000元左右
严清春夫妇和老人在家务农，只有一个人（儿子）在外务工，这是他在外务工除了自己的花费，去年寄回家里的那部分收入。
最后，我们计算出严清春一家全年（06年）总收入：共16200元左右
二、 支出方面
1、水果种植支出：5000元左右
果树种植在第一年里投资比较大，果苗、挖沟、化肥等方面的投资（如果劳作全靠自己）则平均20元/棵，而从第二年开始投资主要在果树的化肥、农药上面，果树开始挂果需要约4年的时间（管理好的话）。现在严家500棵果树有350棵在挂果，另200棵没挂果，所以这样算下来，去年他家果树投资平均约10元/棵，则共需投资约5000元。
2、水稻种植支出：900元左右
严家共有3亩水田，在种子、化肥、农药、除草药剂等方面的投资平均约需300元/亩，3亩水稻则共需投资约900元。
3、日常生活支出：2460元左右
油盐等：约70元/月（纯花生油、买来的调和油、食用盐、味精、酱油、醋等。）
菜：约50元/月（从集市上买蔬菜、肉类、干菜、鸡蛋等花费，以肉类蛋类为主。）
香烟：约40元/月（严清春一人抽烟，自家种植的草烟和买来的香烟，主要是香烟。）
酒：约30元/月（包括自家用糯米酿造的水酒和买来的白酒等，主要是白酒。）
茶：约15元/月（茶叶钱，在赣南茶文化较浓厚，家家户户都爱喝茶。）
则日常生活月总支出约需205元，全年总支出约需2460元。
4、通讯电力支出：960元左右
严家在电话（固定电话、移动电话各一部）、电视（有线电视）、用电等方面的花费约需80元/月，则全年需支出960元左右。
5、人情支出：400元左右
人情支出主要是一年当中家里与亲戚朋友之间的人情交往，如红白喜事、亲戚朋友之间正常的拜访及逢年过节时的送礼（红包、物质等）。
6、医疗支出：300元左右
主要是一年当中全家在看病、治病、医药、营养保健等方面的花费。
7、交通支出：680元左右
严家有一摩托车，汽油约40元/月，修理约200元/年，则全年支出680元。
8、其它支出：200元左右
这主要是严家去年搞生产时所欠的外债（未偿还清的那部分）
同样，我们计算出严清春一家全年（06年）总支出：共10900元左右
三、 收支结算
严清春作为赣南客家山村的一普通农民，他家去年全年账单在他口述及我们笔录和计算下，现已呈现在我们面前了，那么，我们来再来算算看，严家去年一年的收支情况。
16200元(2006年总收入)－10900元(2006年总支出)＝5300元(净收入)
5300元,这是我们当时为严清春所计算出的他家去年全年的净收入,他自己口述后听到我们算出的这个结果,他笑着说“你们文化高的人就是不一样，我这样一说你们就算出了我家去年的净收入，而且算得很准，我没什么文化也就没那么去想去算，但我知道去年我手头里到最后也就只有四五千块钱了”。
其实，这5000元的收入，对于严家来说并不多，对于我们今天的农民来说也并不多，严清春还说了，在村里除了了少数有着千棵果树或全家都外出务工或家里有当官的的农户来说，差不多大家就是这么万元不到的收入，就是这样的收入也主要是靠种植果树或外出务工而得来的。
四、 结语
在对赣南客家山区普通农民的走访中，让我们了解了山村里村民们的生活和生产方面的现实情况。在生产方面，当地山村里村民们的生产方式是“上山下田”，也就是在水田种植水稻的同时，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自家山上种植果园，这样的情况下，使得山村里的人们并不像以前也不像山外很多农村地区的农民一样，一年中除了差不多半年时间的农务劳作外就有半年多的时间处于空闲，反而使得山村里出现了异常的“农忙”时期，出现从“上山下田”村民一年到头农务繁忙的现象，所有这些我把这称为农民劳作时空的转变（可参考我另一文：关于山区农民劳作时空转变的研究——以江西寻乌为例）。
而从上面一普通农民的收支账单中我们可以看出，虽山村里的人们为了增收为了发展，以长年忙碌改变了以前半年空闲的现象，一年中有着无数个农忙时期，但一年忙到头后，勤劳的村民们最后一算净收入也不是很可观，最后换来的结果在一定程度上仍可以说是处于低收入水平状态，因为村民们在想方设法增加收入的同时，因农资价格上涨、日常生活消费品物价上涨、消费观念变化、人情方面的理性化市场化、农业生产技术水平较低、农业生产保险不健全、农业生产成本及信贷等等方面的影响，不光是这山村里还是其它农村地区，农民增收的道路仍比较艰难，实现农村的全面小康生活仍是一个艰巨性的历史任务，我们政府和广大人民仍需不断地努力，让广大农民在物质生活及精神文化生活方面都富裕起来，给世人呈现出真正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历史画面。
（注：本文取材于笔者代表江西师范大学乡村治理与发展研究中心与华中科技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的申端锋、吕德文博士于2007年五月在江西寻乌县进行的客家农村调查）
江西师范大学乡村治理与发展研究中心 刘聪秀
E-mail:jxsdlcx192103@sina.com
2007年5月28日初稿于师大瑶湖
2008年1月31日修改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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