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者保卫社会主义应当注意的几个问题
——海派经济学南京研究所第13次理论研讨会(笔谈)
李济广
资本主义制度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基本区别在于所有制。海派经济学南京研究所召开学术会议,研究抵制国企私有化,坚持国企改革的社会主义方向,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本人就如何反对私有化问题谈几点个人看法。
一、不应重点反对新自由主义思潮,而应明确反对“资本主义思潮”
近年来,我国马克思主义者反对私有化的斗争,一个焦点是批判新自由主义思潮及其对我国的影响。这一斗争出发点正确、策略正确,也取得了较好的影响。但站在科学的角度看,这一做法不够全面。
新自由主义是相对于凯恩斯学派、后凯恩斯学派以及“现代主流经济学新综合”等等而言,再扩大一点范围,也是相对于剑桥学派和民主社会主义而言。这些学派的区别是资产阶级右派、资产阶级中派和资产阶级左派的区别,不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区别。新自由主义学派针对某些国家国营经济较多的情况对私有化讲的多一些,其私有化主张也更彻底一些,其他一些学派或者对国营经济或谈论较少,或者允许在特殊领域存在一定的国营经济,而保留那么一点国营经济与彻底取消国营经济,以及主张彻底市场化还是反对泛市场化,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不管是后凯恩斯主流经济学还是社会民主主义都立足于私有制为主体的社会制度。诚然,新自由主义攻击马克思主义锋芒更露,但其他资产阶级学派也是把马克思主义当作不言自明的错误学说。新自由主义学派与其他资产阶级学派争论的主要问题不是所有制,而主要是宏观调控和国家干预应否进行,以及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应当削减还是应当增强。例如新自由主义主要流派之一货币主义学派弗里德曼的核心观点是,在长期中,货币供给量不影响国民收入,只影响价格,通货膨胀和经济波动是由错误政策造成的。新自由主义另一主要流派理性预期学派的核心观点是,由于人们的“下有对策”,预料中的货币政策即使在短期对经济周期也没有影响,即“政策无效”。因此他们反对使用调节利率和货币供应量的货币政策,经济运行要完全依靠市场自由调节。
我国马克思主义者之所以感到新自由主义的冲击,是因为近二、三十年新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不仅在世界舞台上比较活跃,某些学术观点使我国学术界更有兴趣,其头面人物对我国改革的直接关注也比其他学派多。但事实上,目前我国学界少数自由主义者虽然比较活跃,但媒体和舆论的主流意识并非新自由主义,恰恰是后凯恩斯主流经济学。我国几乎所有政府官员和绝大多数学者都很重视宏观调控。一些学者强调减少政府干预,或者其观点不具体,或者是针对公有制经济,或者是针对某些应当改变的政府干预方式,但减少干预的呼声并未发生多大作用。前几年减少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的思想确实占上风,但近年我国社会保障制度构想并未按新自由主义观点来设计,一些自由派分子这方面的观点也有所改变,搞好社会保障的观念成为主流。虽然公共服务私有化的观点仍然值得我们警惕,但这也并非新自由主义的独特观点,其他资本主义思潮也在不同程度上赞成这样做。事实上,在全世界我们也找不到几个国家按照货币主义和理性预期学派的政策主张在行事。统治资本主义世界的是凯恩斯学派。统治我国资本主义思潮和经济学教材的思维模式也是凯恩斯学派。
当然,不管哪个学派,都是资产阶级经济学说。资产阶级经济学说是资本主义思潮的主要内容。目前,社会上通常使用“西方经济学”这一中性用语。实际上,我们所说的西方经济学是“资产阶级经济学”,其绝大部分观点不是毫无用处,就是为资本主义所有制及其剥削辩护,不应简单地称为西方经济学说。
专门反对新自由主义,可能使我国陷入凯恩斯主义的陷阱。就算我们加强宏观调控、搞好社会保障、完善公共服务,加强收入再分配,那也不过是当代资本主义的模板。而且,宏观调控在长期中是否会真的起作用,也还是个问题;以刺激投资为主要内容的宏观调控引起了严重的资源浪费、环境破坏和通货膨胀;要是用加剧生产过剩的财政货币刺激政策真的能解决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那也就不用实行社会主义了。
二、不应泛泛反对“私有化”,而应突出反对“资本主义化”
近年来能在纸质媒体上把某些不当改制明确称为“私有化”而加以反对,是保卫公有制经济的理论斗争的一大进展。然而,这一称谓并不能完全表达某些改制的具体性质和实质。
私有制有不同的形式,不同的形式其性质也不同。小私有制并不决定社会的性质,决定社会性质的是大私有制,大私有制在今天也就是资本主义所有制。因此“姓私姓公”与“姓资姓社”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两个问题。当然,小私有制本身也是产生资本主义所有制的土壤。
所有制的内容包括所有权、经营权(占有、使用、支配、处置)和分配权。小所有制依所有权、经营权和分配权的不同组合,也有不同形式。个体经济是纯私有制,双层经营的土地承包是半公有制半私有制,家庭掌握完全的和长久的林木经营权则属于法律上的公有制加经济上的私有制。如果土地和林木流转到私人公司和采用雇佣劳动方式的农场,在生产关系上则属于企业资本主义化——使用通行的用语,就是私营化。把集体或国家企业分给职工属于小私有化,分给职工后在流通流域组成合作社则大体属于联合的私有制,组成生产领域的合作社则是有一定私有制因素的公有制。如果少数个人持大股,或卖给私有大公司,则不仅仅是私有化,同时也是企业资本主义化或私营化。(对于具体的企业而言,称作私营化也比称作私有化更明确,对于整体,则称作资本主义化更准确)。国有企业参进的私人股份以及MBO则属于部分小私有化和部分资本主义成分。
对于不同形式的私有化以及不同背景下的同种形式私有化,要采取不同的态度。有的情况需要允许、支持,有的情况需要尽量向公有化引导,有的情况需要加以限制,有的情况需要坚决反对。而需要反对和限制的,主要是其中的那些可以不进行私营化而进行了私营化的企业改制,有时也包括不应该进行小私有化而进行了小私有化的场合。
如果明确在整体上重点反对企业资本主义化,则不仅可以正确对待不同的经济形式和改革形式,也可以明确揭露某些人鼓吹的改制的本质,提高保卫公有制的斗争的效果。
三、不应专门关注热点问题本身,而应把热点问题与所有制联系起来
我们有许许多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仅就劳资关系而言就有工资低下、社会保障不全、超时工作、安全条件差等弊端。但如果我们就劳资关系谈劳资关系,并且对劳资关系过于热情,那仍然是马克思所批评的是在呼吁“做一天工作,得一天公平的工资”,而不是在“消灭雇佣劳动制度”。我们推动劳资关系改善,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尽管是在代表劳动人民利益,有利于维护党的威信,但不容否认,客观上也是在完善资本主义企业体制,是为资本主义企业治病,是为“资本主义化”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保证资本主义经济成分更加稳固地发展。因此,劳动报酬、社会保障等问题虽然可以作为马克思主义者团结群众的途径,但只有把这些问题与所有制问题联系起来,对马克思主义者来说才有意义。与此类似,马克思主义者研究住房、看病和教育等民生问题时,只有把这些问题与公有制联系起来,才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立场,否则和资产阶级左派甚至和资产阶级中派没有区别。还有,如果重点反对“国有资产流失”,而忽略错误的改制(资产阶级左派就是这样),那么,白送国有企业产权将被看作是迅速达到目的的好方法。至于许多政治课教师,如果他们只是研究马列主义的一些具体观点,研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些具体理论,而不关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纲领,也不过只是在玩玩学术而已。
在资本主义思潮推动下推进资本主义化企业改制扩大化的那些决策者,其动力一是利益,二是认识。针对利益原因,只能斗争。对于认识问题,就需要讲理。关于公有制优越性和必要性的理论观点和事实证据,必须不断地重复,必须不断地深化。
推进公有制企业盲目私营化的资改派,常常摆出一副无奈的架势,声称公有制企业不改制、不送给个人就没有出路。一些公有制企业也确实面临诸多经营困难。但为什么资本家的企业可以死死生生,而公有制企业却不应不断重建呢。他们的看法是,国有企业腐败严重、效率低下、资产流失,都是建立公有制、消灭私有制的结果,只有改制,才能解决这些问题。在这种情况下,马克思主义者的头等大事就是澄清国有企业现存弊端的原因,找出解决这些弊端的出路,例如以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为基本途径搞好公有制企业。如果在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国家,在公有制企业里,腐败丛生,官僚主义盛行,那我们讲马列,讲公有制,讲党章,讲宪法,没有人会接受,最终的结果就是公有制的消失。当然,解决这些问题的出路马克思主义者早就提出来了,问题是如何被企业改革者所接受。这就要求我们持之以恒,使我们的政策建议不断深化、愈益具体、更具可行性,并且不断扩大影响、深入人心,直到正确的改革方式付诸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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