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洪若琳 发自广州
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一向语出惊人,他4月份去了一趟美国,在动身到华盛顿前留下一句话:“我会扔几个炸弹给大家看看。”几天后,炸弹果然丢出来了,石原对美国人说,东京都要“购买”钓鱼岛。
这是4月16日的消息,一天后,日本高层就有了回应。内阁官房长官藤村修在第二天的记者会上表示,并没有听说如东京都知事所称的那样要购买钓鱼岛的问题,但不排除购买钓鱼岛、使其国有化的可能。“日本政府现在是租,但如有必要,是十分可能向购买方向推进的。”藤村修说。
日本首相野田佳彦则在4月18日的国会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上,重申对“购买”钓鱼岛一事的态度,“内阁希望好好确认地主的真意后研究,也要根据东京都购买的真意等情报来冷静判断。”发言虽然谨慎,但未对该消息进行否定。
有个台湾人却为此着急了,他等了十几天,等中国官方的回应,结果却不是很满意。石原放出消息第二天,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刘为民在以问答形式的书面谈话中表态:钓鱼岛是中国固有领土,日本单方面举措无效,不能改变钓鱼岛属于中国的事实。台湾有关当局发言人章计平亦称:钓鱼台列屿主权属于台湾、日本政治人物的相关发言,我们一概不予承认。
“人家的行政官员都有宣示了,我们这边居然毫无反应!”于是,这个台湾人也跟着抛出炸弹——5月1日,他对媒体宣布,我们也要买钓鱼岛!
这个人,就是台湾新党主席郁慕明。
“统派”郁慕明
郁慕明有很多绰号,比如“政坛小诸葛”“郁大炮”“郁爱国”等等。不过,他的自称却是“新党老兵”。
1940年,郁慕明出生在上海一个富有的药商家庭,今年72岁的他,至今还活跃在台湾政坛。这几年见过他的人都有一个感觉,这个老头和当年在“立法院”拿椅子砸陈水扁的脾气火爆的郁慕明,已不太一样,他说话条理清晰,虽然敢言,但态度温和。
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电话采访谈及这一评价时,郁慕明哈哈大笑,“我拿凳子丢陈水扁,是他没有理我才丢他,政客互相攻击,就会拿一些个别例子来讲。”
他是绝对的“统派”,和郁慕明聊天,聊中华民族一家亲,肯定错不了。在他自己的书里亦坦承,我是中国人,当然热爱自己的国家,当然希望国家统一!
“购买”钓鱼岛一事,就是在国民党荣誉主席吴伯雄来大陆讲“一国两区”后,郁慕明想到的。“我说,吴伯雄主席到大陆见胡总书记,特别提到“一国两区’,就表示两岸有个共识,就是大陆和台湾同属于中国版图,两岸主权共有,没有领土上的争议。”5月8日,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郁慕明如是说。
可台湾行政当局相关主管部门负责人赖幸媛却不认同两岸一同处理钓鱼岛问题,这让郁慕明颇为不解。他认为,马英九应在5月20日的就职演讲中对钓鱼岛问题表明态度。他还要提倡台湾民众一起来购买钓鱼岛管理权。
既然是购买,那么买卖双方是谁,绝对是个重点。
日本方面的石原慎太郎提出是向“私人”购买。根据日本单方面主张,钓鱼岛几个岛屿中,大正岛属于“国有土地”,其他均属个人所有的“私有土地”。日本方面称,这个“私人岛主”,是钓鱼岛“开拓者”—福冈县八女市出身的实业家古贺辰四郎—的好友。
日本单方面称,1895年,古贺从政府手中获得30年租期;1932年,其子古贺善次用1.5万日元(现约2500万日元)从政府手中购入除大正岛之外的各岛屿。1970年后,古贺家把钓鱼岛“所有权”,以4600万日元价格转让给家住埼玉县的一位好友。
2002年,日本政府从个人手中租借整个列岛,实行政府管理,每年租费为2450万日元(约合320万元人民币)。其中,久场岛还借给美军使用。
如此,日本单方面“买卖租用”钓鱼岛并非首次。
对于这种多次单方面的买卖举动,郁慕明认为是日本方面对钓鱼岛的主权宣示。“我们认为,钓鱼岛是宜兰县头城镇辖区,日本人居然说要用钱去买,他作这样的宣示,那请问我们要不要也作这样的宣示?”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郁慕明如此反问。
逼马英九展示保钓决心
郁慕明说:“人家日本人提了要去买这个土地,我们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不对的,不管怎样,出不出钱买,买不买得成,是两回事,但这样的主权宣示,是必经的过程。”
因此,郁慕明要发动群众一起“保钓”买钓鱼岛,向台湾当局买,向宜兰县买。“甚至大陆同胞,也应该要有反应,它同属于中国主权范围,大陆和台湾同属一个中国。”郁慕明在向时代周报记者解释之余,仍不忘强调一个中国的观点。
在郁慕明看来,购买钓鱼岛是一个概念,一个项目,真正目的是要逼马英九展示保钓决心,如果不成功,“那就证明嘛,给大家看看嘛,他根本是个独裁嘛!”郁慕明大胆直言的性格再次体现出来。“这就是政治交手的艺术啊,我不能去设定别人是如何,但是我可以设定一个项目,用这个项目去凸显出来,别人真正内心世界想的是什么。”
然而,在几个月前的“台湾大选”中,他还是马英九的支持者之一。不过,在他看来,这并不冲突,“新党是监督性的少数精英政党,我们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别人不敢说的话,同时又需要我们说的话,我们就说出来。”郁慕明说自己对事不对人。
郁慕明一手创立的新党,是台湾泛蓝阵营一员,脱胎于国民党。而郁慕明人生当中最大的转折点,就是从国民党出走,组建新党。
上世纪90年代,李登辉时期国民党,以郁慕明、赵少康为代表的“非主流派”和以李登辉为代表的“主流派”,在主张“总统”直选及“委任”直选的意见上相左,对“台独”观点的争议也日渐激烈,两派在国民党内形成斗争。
当时,郁慕明多次在公开场合炮轰主席团,并因此得到“郁大炮”的绰号。直至1993年,矛盾逐渐激化,郁慕明忍无可忍,最终毅然退出国民党,另组新党。
此前,郁慕明就曾担任过台北市“议员”“立法委员”,谙熟政坛规则。新党成立后,第一次参加台湾地区“立委”竞选,就取得了21个席位,成为台湾政坛第三势力。自郁慕明接任党主席后,高举“泛蓝合作”“国亲新合作”等大旗,促成泛蓝阵营团结。2004年、2008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新党皆支持泛蓝阵营推出的候选人而没有推派参选人。
不过,新党成立后,很快遭遇危机。1997年,由于在党内组织、决策机制和选举提名机制等问题上存在较大分歧,新党内形成“主流”与“非主流”之争,两派矛盾愈演愈烈,一度上演“武斗”场面。郁慕明回想起这段经历,在自己的书里写道,“新党内哄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正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和压力。”
郁慕明通过文字袒露心迹,新党交困时,自己被友人劈头痛斥:“你们在搞什么?新党这样会被你们搞垮的!”友人这一句话,郁慕明说让自己感受到锥心之痛,“但我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连连道歉。”由此可见郁慕明的压力,以至于他后来曾一度辞去党内职务,转而经商,不问政事。
“两岸应携手维护疆土”
不过郁慕明并未沉寂太久,不断有新党支持者要求他“重返政坛”。2001年,他重披战袍,出马竞选“立法”委员。
“我是一名‘新党老兵’,老兵不死,更不愿他所奉献过的党就此消亡,所以,我决定打破沉默。”就在同一年,郁慕明出了一本书,名为《高手过招—郁慕明笑谈九大政治明星》,宣告重回政坛。书中梳理了不少纷扰往事,李登辉、陈水扁、吕秀莲、李敖等人均为书中主角。
在自序中,他说:“对我来说,这等于是让我再度投身是非之中,我为之挣扎不已。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总觉得自己对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有一份责任;另一方面,过去从政的经历,又让我深刻体认当中的险恶。这是困难的决定。”
正是因为不愿意沉默,郁慕明在许多关键话题上始终未曾缺席,他觉得当局更不应该缺席。提起此次钓鱼岛这一轮新争议,郁慕明按捺不住地说:“要点醒领导人,他们必须要有所回应。”
目前,郁慕明的提议并未得到太多两岸官方和民间的回应,然而日本的一项网络调查却显示,逾九成日本网民支持购买钓鱼岛,并且,石原慎太郎日前更公开表示,一共收到5428件汇款,总金额约为7600万日圆(约596万人民币)。
郁慕明对此却不以为然,“日本政府也是嘴巴上讲讲啊,他是在作国际宣示啊。”
在郁慕明提出要购买钓鱼岛管理权次日,《人民日报》刊发文章称,“某些日本人一厢情愿地买卖一个在法律上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身就是一出闹剧。钓鱼岛是中国固有领土,中国捍卫领土主权的决心不可动摇。”这是目前为止,大陆官方媒体对日本“购买”钓鱼岛一事的正面回应。
当时代周报记者问及两岸在保护钓鱼岛主权上是否有携手合作的可能时,郁慕明说:“新党当然呼吁携手,不但是钓鱼岛,我们的太平岛、黄岩岛,这些涉及到海洋权益的,我们都认为应该携手合作,两岸共同来维护祖先遗留下来的疆土。”
“选举不是民主的唯一形式”
郁慕明突出的“统派”立场,使他成为台湾政坛上与大陆交流最多的政界人士。“上个月我就去了四次大陆。”5月8日,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郁慕明算了算说。
“1990年,我第一次去大陆,那时候就不用谈了,很落后啊,毫无建设。”郁慕明说。“现在,大陆在快速地建设之中,但是在软体上,在规范的束缚上,要求13亿人口快速地达成一致是不可能的,还需要时间。所以,我一再强调,希望今天在大陆受过教育的年轻人,能够负起这样的责任,可以主动地帮助政府去推动社会的制度和规范。”
和大陆沟通得越多,郁慕明就越了解到,在大陆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当中,有不少人对台湾的民主选举制度赞赏有加,可他却表示,也许这些海峡对岸的年轻人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难道台湾选举就一定是公平的吗?我认为,现在这种趋向于西方选举的模式,并不能像孙中山先生原来所说的选贤与能,贤能的人几乎都出不来,因为他们不愿意在这样一个物质化的社会里面,去参加这样一种选举。”
2001年重新回到新党的郁慕明,运气并没有那么好,那一年竞选“立法委员”,由于亲民党与新党票源高度重叠,新党在选举中惨败,仅一人当选,郁慕明也未能力挽狂澜。
目前,新党在台湾“立法院”当中没有席位,有评论称是由于新党的“统派”路线导致,也有评论称,新党虽然比较小众,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民意,没有席位,说明台湾民主政治仍有缺陷。
2011年8月份,郁慕明在为新党18年党庆所撰写的文章当中质问道:“2008年‘立委’选举,10个小党的政党票加起来共得120万票,却分不到一席,这是什么制度?”
不过郁慕明不愿意多谈政治体制的问题。“要跟你们谈这些还不是时候,你们对选举模式完全不了解,看到的是外表,‘哦,选举很民主,不错’,但是选举不代表唯一民主的形式。”
“大陆要推动民主政治,不应该是短时间急速的,13亿人口,必须慢慢地把基本的政治认知、政治修养提升以后,才能配套地来推动民主政治。”
郁慕明和媒体打了大半辈子交道,深知公开场合讨论的利与弊,谈及政治体制的大问题,郁慕明说:“不能聊,因为一旦报道出来,会被误解。但这种误解扭曲不是因为报道者本身,而是因为把这么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以后,就容易以偏概全了。”
“新党开过微博,也有很多人来辩论,但我们后来都不愿意再谈,因为他们是比较情绪化的,我们讲的任何一句话,在网络上都很可能被理解为偏见,所以我愿意很清楚地聊某一件事情,而不愿意泛泛地谈。”
新党走过18个年头之后,将自己定义为“柔性民主政党”。“新党不做执政党,我们只做监督性的少数精英政党,我们不搞组织架构,所以我们党员人数不是我们在意的,我们在意的是认同我们主张理念的人有多少,这是一个大的Party,柔性政党,和共产党及国民党的架构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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