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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国安委

赵晨熙 · 2014-05-22 · 来源:法治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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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6日,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正式运行的第22天,我国首部国家安全蓝皮书发布,书中披露了国安委设立的背景及其四大职能。

  当前,我国面临着国内外传统与非传统安全威胁相互交织的复杂局面。习近平主席曾用“双重压力”来形容这种境况,并明确指出“我们的安全工作体制机制还不能适应维护国家安全的需要”。

  在此背景下设立“高规格配置”的国安委,被认为是有效维护国家安全的战略之举。

  不过,国安委的设立,仅仅是个开始。我国要有效应对日益复杂的国内外安全挑战,还需要尽快在国家层面制定体系完整、结构协调的国家安全基本法、组织法和程序法等相关法律制度。

  “真正促使国安委成立的是中国不断面临的复杂的国家安全形势和国内安全工作中的缺陷”

  5月6日,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正式运转的第22天,由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主持编写的《中国国家安全研究报告(2014)》发布。

  这是我国首部国家安全蓝皮书,书中揭秘了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设立的背景及其四大职能。

  除此之外,这22天来,尚未有更多关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消息传出。

  “设立国安委是有效维护国家安全的战略之举。”受访专家表示,随着国安委的正式运作和不断完善,中国的国家安全将更有保障,维护安全的优势和效益将不断显现。

  背景:双重压力倒逼

  国家安全委员会从明确提出设立到正式启动运转,历时五个月。

  在去年11月召开的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上,首次明确提出要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

  今年1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在这次会议上研究决定了国安委的设置及基本构成。

  4月15日,习近平主持召开首次国安委会议,标志着这一顶层机构的正式运转。

  虽然正式运转时间不长,但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反恐怖研究中心主任李伟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透露,国安委其实酝酿已久。

  早在1997年中国便有了建立国安委的想法,当时美国等地国安委的发展给中国提供了借鉴经验;此后1999年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2001年王伟南海与美军撞机等国家安全事件也都引发了各界对成立国安委的讨论。

  “但真正促使国安委成立的是中国不断面临的复杂的国家安全形势和国内安全工作中的缺陷。”李伟表示。

  《国家安全报告》编写者之一、国防大学战略研究所副所长孟祥青教授对此表示认同。

  他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指出,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发展,当前中国已面临传统与非传统安全威胁相互交织、国内与国际安全挑战相互交织的复杂局面。而且近年来的国家危机事件大多事发突然且有综合性质,比如东海、南海的撞船、岛礁摩擦等事件均属突发;而新疆、西藏的恐怖袭击事件背后则有复杂的国际背景,这都给国家安全带来了严峻挑战。

  在2013年11月15日发布的《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以下简称《说明》)中,习近平在总结中国安全形势时也用了“双重压力”一词。

  他表示“我国面临对外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对内维护政治安全和社会稳定的双重压力,各种可以预见和难以预见的风险因素明显增多。”习近平同时强调,“我们的安全工作体制机制还不能适应维护国家安全的需要。”

  在李伟看来,这种“不适应”主要体现在处理国家安全事件中各部门间协调不够,影响了应对效率。他表示,我国现有职能部门中已有不少涉及各领域的安全部门,如安全部、公安部等,也有针对恐怖组织的专门机构,但上述机构都不是“顶层设计”,而是分散在政府、军队等各职能部门中,缺乏统一协调和集中管理。

  李伟坦言,正是由于缺少制度性的协调机制,中国的危机处理在很多时候呈现出临时性的特点,比如在2008年3月14日西藏拉萨发生“3•14”打砸事件后,临时成立了一个机构。

  “这种临时成立的机构,由于缺少制度和人员的磨合,其协调效率大打折扣,对国家资源造成了浪费。”李伟指出,协调机制缺失背后所带来的更大缺失,就是在安全问题上中国缺少一个从更高层级考量,着眼于中国安全大势的整体战略部署。

  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公报中宣布成立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后面有这样一句话,“完善国家安全体制和国家安全战略”,李伟认为这点出了国安委成立的关键原因——中国在安全体制和安全战略方面的缺陷和实际需要。

  意义:战略之举

  “作为中共中央关于国家安全工作的决策和议事协调机构,向中央政治局、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负责,统筹协调涉及国家安全的重大事项和重要工作。”这是2014年1月24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对国安委的定性,李伟认为国安委的基本性质和定位已十分明确,即是国家安全的最高决策机构,也是议事协调机构,具有最高权威性。

  同样作为国家安全工作的议事协调机构,2000年9月中国已成立了中央国家安全领导小组,但孟祥青认为与之相比,国安委能更好地兼顾国家综合安全。他分析指出,中央国家安全工作领导小组中,宪法规定“领导和管理国防建设事业”的国务院却没有主要领导参与,这样的架构偏重于传统安全和涉外安全,对国家综合安全兼顾不够。

  《国家安全报告》副主编、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系教授赵晓春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推测,随着国安委机制的不断完善,未来很可能逐步取代中央国家安全领导小组。

  在李伟看来,国安委的成立提高了国家安全协调层级,意义巨大,不但可以最大化协调统筹各方力量,打破以往存在的条块分割、资源重合浪费等弊端,还可最大限度整合国家资源,应对不同安全、威胁问题。

  他举例称,比如发生突发事件导致海上通道中断,在这种情况下仅靠交通运输部门或能源部门可能无法应对,需从整体上进行协调;有时单一部门提出的应急方案可能局限于部门利益,无法更全面地解决危机,因此需要从更高层面上进行应对。

  他又以反恐为例,2013年8月国家反恐协调小组升级为国家反恐怖工作领导小组,以便更好协调各个职能部门,调动国家级资源对重点地区反恐工作进行有针对性的加强,但这一机构还不足以应对恐怖主义产生的根源和土壤,而国安委则可从更高层级上制定全面应对恐怖主义的战略、方案以及实施的措施,将对恐怖主义进行更有效的遏制。

  “总体来说国安委的设立有助于提高国家安全应对能力,加强工作效率,符合现代化国家的发展需求。”李伟说。

  在4月15日召开的国安委首次会议上,习近平主席也强调成立国安委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实现国家长治久安的迫切要求,目的是更好地适应我国国家安全面临的新形势新任务,建立集中统一、高效权威的国家安全体制,加强对国家安全工作的领导,同时国安委将兼顾对内和对外两大方向,统筹传统与非传统两大安全。

  《国家安全报告》认为,设立国安委是有效维护国家安全的战略之举。

  作用:四大职能

  “制定和实施国家安全战略、推进国家安全法治建设、制定国家安全工作方针政策、研究解决国家安全工作中的重大问题”这是国安委的四大职能,赵晓春向记者透露,这其实在去年十八届三中全会上提出设立国安委时就已确定。

  “完善国家安全体制和国家安全战略”是国安委成立的关键,因此制定和实施国家安全战略也成为国安委第一大职能。

  孟祥青介绍,所谓国家安全战略是关于国家安全目标、方针、途径和手段等宏观和长远的筹划,是国家安全的顶层战略,应具有宏观性、长远性和统领性等特征。中国的“国家安全战略”概念是在中共十六届四中全会报告中首次提出,但长期以来并没有形成系统的国家安全战略,实际上是由军事战略代行国家安全战略的部分职能。

  李伟进一步解释称,军事战略主要针对的是维护政治、国土、军事等传统国家安全,但如今复杂的局势已使得单靠军事战略难以满足国家综合安全需求,需要从宏观和整体角度规划制定国家安全战略。

  至于如何构建这一战略,李伟认为应把军事战略与顶层国家安全战略相结合,既重视传统安全又重视非传统安全,具体内容则应涵括习近平在首次国安委会议上提出的“总体国家安全观”和构建集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核安全等于一体的“国家安全体系”。

  “在制定国家安全战略的基础上,必须与制定国家安全工作方针政策的职能相结合,保证实施。”孟祥青认为具体方针可包括安全工作程序、原则和细则等,还应涵括应对国内外重大安全危机突发事件的具体工作政策。

  “集中统一、科学谋划、统分结合、协调行动、精干高效”,这是习近平在首次国安委会议上确立的国安委五项原则。据此李伟分析指出,国安委不仅具有决策职能,也有指挥职能,因此在统筹国内外两个安全大局时不必事事亲为。

  赵晓春也表示认同,他认为国安委更多是从顶层上作出国家安全的整体规划方针,并不是每一个对外战略和政策问题,都需要国安委讨论决定,作用比较灵活。

  作为法治国家,国安委也肩负了推进国家安全法治建设的职能。孟祥青指出,1993年实施的国家安全法内容相对“狭义”,如今需要制定的是一部“大”国家安全法,应涵盖军事、政治、外交、经济、文化等各领域来完善整个国家安全法律体系,真正推进国家安全的法制建设。

  赵晓春告诉记者,国安委“研究解决国家安全工作中重大问题”的第四大职能则主要针对的是国家安全“工作中”出现的问题,重点是解决各职能部门协调管理执行的实际问题。

  “当前各部门大多各自为战,缺乏整体协调配合,国安委的工作就是在保证各职能部门各司其职的同时统筹它们的配合联动。”赵晓春举例称,比如一些恐怖袭击事件不仅需要强力部门出击,也需要外交、情报等部门予以密切配合。

  “把国家安全‘攥成拳’,从整体上整合各部门资源发挥合力,提高应对重大危机的能力和效率,这也是国安委一项至关重要的工作。”赵晓春说。

  法治周末记者了解到,目前国安委及其具体工作还在不断协调完善之中。孟祥青认为,随着国安委的正式运作和不断完善,中国的国家安全将更有保障,维护安全的优势和效益将不断显现。

  (《环球视野》摘自2014年5月15日《法治周末》)

  链接:国安委:世界各国的共同选择

  高原

  当前,国家安全委员会已经成为世界上很多国家的标准配置。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设立国安委或类似机构的国家或地区大概有40多个。

  那么,各国国安委的权力架构如何?在国家安全问题上发挥的作用怎样?作为新成立的中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可以借鉴国外的哪些经验?

  大国标配顶层设计

  近五十年来,在各国国家机构变动中,一个普遍的现象就是各国纷纷成立国家安全事务决策或协调机构。这些功能相同或者近似的机构,掌控或影响着国家的重大政治和安全事务。

  除了人们所熟知的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日本国家安全保障会议、法国国防委员会、德国联邦安全委员会、印度安全委员会等大国安全机构外,其他很多中小国家也都相继建立了国家安全机构。因此,国安委不仅是“大国标配”,也是许多国家在协调处理内外安全问题时的共同选择。

  国防大学战略研究所副所长孟祥青教授指出,大多数国家的国安委是在冷战后设立的。

  众所周知,最早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国家是美国,成立于1947年。但随后一段时间,世界各国并没有随即模仿。而从1989年苏东剧变到现在,已有30多个国家先后成立了国家安全委员会。

  孟祥青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多国家对安全机构进行调整和改革,在当代世界历史上是十分罕见的。”

  孟祥青表示,这也反映出冷战结束后,国际安全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国家安全由传统的军事安全向非传统安全领域拓展,国家安全越来越具有综合性、国际性、立体性等复杂特点。

  面对新威胁和挑战,各国不得不把应对安全威胁挑战的机构进行改革。

  孟祥青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各国国安委的基本职能不尽相同,从目前来看,有三种性质,即协调机构、咨询机构和决策机构。

  “这三种性质的机构并不是绝对的,没有严格的界限划分,有的国家的机构甚至三种职能都兼而有之。”孟祥青说。

  尽管基本职能不尽相同,但各国国安委都是国家安全战略筹划的高级机构,是国家安全制度设计中的顶层安排。特别是近年来出现了一个新趋势,即咨询性机构越来越向协调型和具有一定决策功能的机构转变,其根本目的是为了提高决策的快速反应能力和高效率。孟祥青表示。

  美国安委不断调整改革

  美国国安委诞生于冷战的风雨之中。1946年3月5日,英国前首相丘吉尔在美国密苏里州的富尔顿发表题为《和平砥柱》的演讲,被视为冷战开始的标志。一年后的7月26日,美国国会通过了《1947年国家安全法案》,国安委由此诞生。

  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系主任赵晓春告诉法治周末记者,体制是适应于形势而建立的,美国在二战后迅速建立全球经济霸权,几乎世界各国的利益都与之相关,作为全球性国家,面临着全球性的安全挑战,因此美国首先成立了国安委。

  “可以说,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立原本是纯国际地缘政治的考量。”有专家表示,后来随着欧日经济崛起,经济安全也列入国安委工作范畴,石油冲击波使能源安全问题被重视,“国家安全”的边界在不断扩大。

  如今,反恐、网络和反毒等这些新的安全问题都跃居重要位置。国安委职责范围的扩大,也意味着其在美国内外政策决策中作用的提升。

  美国历任总统都会根据对威胁的不同认识,不断地对国安委进行调整和改革。

  “9•11”事件和国际金融危机,促使美国对威胁的认识有了新变化。

  2001年,小布什对国家安全委员会进行改革,设置跨国经济犯罪问题、反恐和国家准备工作等11个功能委员会。2009年,奥巴马对国安委进行变革,扩大与会范围,将司法部长、国土安全部长包括进来,经济、能源、司法、国土安全与反恐、科技问题得到高度重视。

  美国的国安委法定成员只有4个:总统、副总统、国务卿和国防部长;另外有两个顾问,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是军事顾问,中情局局长是情报顾问;经常参加的成员包括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财政部长、司法部长以及白宫幕僚长,其他的人选则根据讨论的议题灵活设定。

  在美国的国家安全事务中,总统安全事务助理这个角色十分关键。中国没有设置这样的角色。中国国安委与美国国安委还有一个区别:美国国安委是一个纯粹的咨询机构,机构的设置和人员的任命都充满了总统的意志。中国国安委则不仅是一个咨询机构,还有决策、立法等职能,其机构的设置和人员的任命,可能都会有相对规范的程序。

  俄国安委中枢神经

  俄罗斯早在1993年成立类似国安委机构——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研究所所长冯玉军向法治周末记者介绍,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是俄罗斯宪法确定的一个宪法性的国家机构,直接在总统领导下展开工作,并对总统负责。

  在俄罗斯,总统每月主持一次联邦安全会议,讨论当前最主要的安全问题,提出解决方案。

  组成俄联邦安全会议的安全会议机关、跨部门委员会和科学委员会则定期召开分级会议。具体到某项危机事态,安全会议还会成立一些临时跨部门委员会,如1998年成立的“车臣共和国发展与北高加索地区局势正常化问题临时部门委员会”,在协调车臣冲突、化解北高加索地区危机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中,领导层起提纲挈领作用,由常设机构秘书处负责日常事务性工作。

  “因此,会议秘书一职十分重要,当此大任的人物不是俄罗斯政坛上重要的政治家,就是具丰富国际和安全领域经验的专家型人物,如俄罗斯联邦安全局首任局长帕特鲁舍夫•波拉丹诺维奇大将、俄前外交部长谢尔盖•伊万诺夫。”冯玉军说。

  近年来俄罗斯出台了一系列涉及国家安全的战略性文件,如俄罗斯战略安全构想、对外政策构想、联邦军事学说、北极战略、海洋战略等,每一个文件的审议、出台乃至监督执行,都是由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负责的。

  此外,早在叶利钦担任总统时,安全会议就作出过应对北约东扩、科索沃战争、打击车臣分离主义和恐怖主义等形势的重大决策。普京任总统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发展、北高加索地区的安全应对决策也是通过安全会议才成形实施。

  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是一个跨部门的决策、监督、执行机构,是俄罗斯安全决策的中枢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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