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米尔斯的《社会学的想象力》一书早已倾慕,但直到今天才算饱尝其意,虽然感觉与想象之中的内容差异不少,但仍然为个人之收获倍感欣慰。该书立意宏大,将陈述之点直接对准了社会学(也可以说是社会科学)的核心问题,全书不乏折中主义的倾向,与我惯常所接触的左派理论作品还是存在很大距离的,其教义独到新颖,充分显示了一个知识根基深厚的学者应有的风范。
关于宏大叙事特色和抽象经验主义特色的理论取向,分别给予了批判,他认为前者容易脱离真实的经验生活而流于自我想象,后者容易专注概念本身而忽视其存在的社会现实基础,两者共同出现了方法论上的困境,那就是拘泥于特定的研究程序而导致社会学想象力的丧失。这样的研究者往往要么不屑于关心那些人们日常生活的细节,要么将研究目光仅仅盯在琐碎的具体事件上不能自拔,不能很好地将“社会结构”与具体社会事件结合起来,这是此类研究之局限性的方法论根源。从目前的学术风气来看,这些批评似乎没什么先进性,但回到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这些评价不能不说是很有前瞻性的。
关于实用主义和学术科层制问题,米尔斯进行了大胆的揭露和评判,他认为实用主义思想在美国的兴盛具有一定的历史渊源,它诱导人们包括社会科学研究者以现实的“效用”为标准衡量一切工作,这必然导致一种急功近利或目光短视的结果,使社会科学研究难以深入到其深层的根本问题上的。而受现代化推动所产生的社会科层化问题渗透到学术研究领域,在很大程度上窒息了社会科学研究的活力,学术科层化不利于思想沟通和碰撞,更不利于开阔学术眼界,由此理性化的恶果蔓延到社会研究领域。这样的批评移植到当今的中国,何等可贵!但近50年后的今天,我们的学术界对这个老问题反思多少呢?
关于历史研究与社会科学的关系,米尔斯进行了最勇敢的探索,他提出社会科学离开了历史就是无源之水,任何社会科学都应该树立历史的眼光,其依据在于现实的任何社会事实,不管是结构的还是个人的都存在其过往的源头,不了解这个源头就难以摸清其存在和发展的逻辑。他甚至提出了对现有学科体系进行重新分类的思想,其中核心的就是将历史学科融入到所有社会科学的研究工作中;这种思想的本质就在于综合性研究理念,反对那种简易化的技术方法和研究程序;这种思想对沃勒斯坦以降的西方社会学理论传统具有着深刻的影响,尽管后者更关注宏观的历史,而对细节生活的关注略显不足。树立社会科学的历史视野有着重大的方法论意义,在之后社会学的几十年发展中,这种研究思想推动下的研究取得了丰富的成果,而米尔斯所批评的各种研究取向确实暴露出重大的缺陷,这不能不证明其敏锐的洞察力和前瞻性思维。
关于理性与自由的问题,可以说是西方近现代社会科学讨论最热烈的话题,米尔斯对这对概念保持了乐观和谨慎的态度;他相信理性的能力和价值,主张人类要尽量发挥理性对认识和改造社会的作用,以获得更大的自由。但他认为,自由不是自然的状态,是需要经过提高人们的认识能力和预见性来争取的,单纯的去追求自由而不能很好的利用理性能力探索自由之路,是不可取的也是难以成功的。当然,发挥理性价值实现自由发展是需要遵循一定规范的,盲目相信理性而急于求成也会导致相反的结果,只有采取综合的视角树立总体的眼光,才能在理性的指引下不断探索人类的自由前景。
关于科学哲学和人类的多样性问题,站在社会学的德国学派一边,反对将自然科学研究的精神盲目引入社会科学研究中,而是应该关注人类社会现象的多样性,采取灵活的研究方式探索其背后的规律性;科学哲学的精神需要经过“转化”和“编译”才好应用于社会科学之中。不同的社会学研究主题具有着不同的特质,盲目迷信特定的研究程式必然导致不理想的结果,这是由人类社会的多样性决定的。社会结构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关于它的研究具有根本性,但经验主义的研究方式并不适用,而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研究又很难应用上宏观历史方面的知识。所以,只有认识到这种多样性,我们才能打破思维上的研究禁锢。
关于学术与政治,米尔斯认为应该坚持尽量分离的方针,但现实中完全不是这样的,很多研究者没有摆脱政治的干扰和控制,在立场上就失去了独立性,甚至沦为特定阶级阶层的代言人;虽然这种关系难以彻底断绝,但如果具有了一定的研究觉悟,学术还是可以保持自己的相对独立思考能力的。良好的治学之道,就是要克服以上提出的各种理论和方法的弊端,树立科学的研究态度,从纵向和横向两个方向收集自己研究相关的材料,并充分发挥社会学的想象力寻找所收集材料的相关性和对比处,积跬步而至千里,终可取得理想的成果。
米尔斯的论述也许是抽象的,但他列举的大量实例帮助我们理解了他到底要说什么,这样的写作方式应引起我们关注和积极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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