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琪同学批评李世默的文章发表之后,围绕着这个问题的争论愈演愈烈,寒竹先生等人也做了相关发言。笔者对寒竹先生的观点难以苟同,特此表述。寒竹先生的文章《再谈政党的代表性与阶级性问题》分为两个部分,分别讨论的是西方和中国的社会与政治,笔者也将分别提出不同意见。寒竹先生文章第一部分讨论的是西方国家的状况,他在讨论西方国家的政治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把政治限定在议会选举的层面,并进而得出了他的结论。很明显,对西方历史稍有理解的都知道,这样一种观念是反历史的,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因而不成立的。首先,寒竹先生在讨论西方历史的时候有意识地把他的讨论范围限定在了二战以后。这个“选择”显然是非常武断的,没有任何道理的。寒竹先生的目的也不难理解,他无非是想通过这种手法,把从西方的资本主义诞生之日起就开始并且一直在进行的阶级斗争从历史中“切除”。但是,很遗憾,历史是不能“切除”的。19世纪欧洲社会主义运动的高峰想必寒竹先生不可能不了解。就算我们把时间推到20世纪之后,一次大战之后西方各国革命运动的高涨,比如德国、奥地利、意大利北部的工人运动,以及来自右翼方面的反扑显然也使得寒竹先生的论述无法成立。就算我们像寒竹先生那样把政治限定为议会政治,1936年法国人民阵线的选举胜利在寒竹先生看来不存在吗?这里我们还要提及西班牙内战。
其次,退一万步说,即使把范围限定在二战之后,阶级斗争和阶级政治也绝对没有如寒竹先生认为的那样消亡,或者说退出政治的核心地带。就在寒竹先生文章提及的那个时期,希腊正在进行内战,请问,这不是西方政治的组成部分吗?除此之外,众所周知,在1960年代末期到1970年代中期,西方国家再次迎来了包括工人运动在内的社会运动高潮。这方面的研究也早已汗牛充栋,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寒竹先生也知道存在的阿连德政府不就是这个运动的组成部分吗?不正是这一运动日益高涨的产物吗?何况,寒竹先生既然知道阿连德政府,古巴革命难道在寒竹先生看来不存在吗?拉丁美洲其它国家比如巴西,和比如南非、韩国等所谓“新兴国家”的工人运动也恰恰在这一时期迎来了高潮。不仅如此,1980年代以来盛行的西方新自由主义(Neoliberalism)本身就是以阶级斗争,或者更具体地说,对工人运动的镇压——比如撒切尔对英国矿工,里根对美国工会的镇压为其主要内容的,请问寒竹先生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吗?
寒竹先生的论述不仅在事实层面无法成立,在学理层面,尽管寒竹先生煞费苦心地引用了马克思和列宁,但是他不过是重复了1950年代初期冷战自由主义的所谓“意识形态终结”的陈词滥调。寒竹先生和他的同道们一样,一边自我标榜“反西方”,但是其论述基本上都是在重复西方保守派和反动派(也包括了寒竹先生颇为不屑的自由主义的一部分)的观点。接下来,寒竹先生讨论的是中国的问题。首先是所谓“传统文化”和共产主义之间的关系。在这里,寒竹先生的叙事又一次地首先在事实层面无法成立。对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运动及其参与者们从来就坚持不懈地对民国社会和中国古代社会从学理到实践进行批判。从北伐战争之前和期间的工农运动开始,三十年代的社会史论战,毛泽东的社会调查,陈翰笙、薛暮桥等马克思主义者对中国农村和中国社会的分析,苏区、各个根据地的相关政策和措施都是其表现。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寒竹先生的“历史”是什么显而易见。从这样一种历史叙事中得出的结论有多少可靠性更加昭然若揭。同时,由于寒竹先生的刻意遮蔽,寒竹先生的历史叙事里非常奇怪地,似乎也是“理所当然”地没有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和土地革命战争、没有了长征,没有了解放战争,没有了土地改革,更加没有了社会主义改造——因为在寒竹先生的叙事里,这些活动根本没有了针对的对象,也就因此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共产党和国民党之间的区别,也就这样被寒竹先生一笔带过。
这样一种历史叙事,不仅和历史事实大相径庭,而且本身就是一种“去政治化”的历史叙事。不过很遗憾。历史并没有也不可能因此而消失。既然寒竹先生眼里共产党和国民党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么请问,无论是解放战争也好,土地改革、社会主义改造也罢,其目的何在?意义何在?寒竹先生大谈“现代建国”。请问寒竹先生,这个“国”,和古代的“国”的区别何在?其次,从学理上说,正如前述中国马克思主义从理论到实践表明的,寒竹先生的观点更加是无稽之谈。事实上,对于一个稍有20世纪上半叶中国历史知识的人们来说,寒竹先生的观点与其说接近1949年之前的中国马克思主义者,不如说恰好相反,是当时新儒家和乡建派的回声。在谈及当代中国的时候,寒竹先生还对中美两国的底层劳动者状况做了比较,并认为二者的状况相近。的确,当代西方的底层劳动者状况并不乐观。但是,这样一来,寒竹先生极力鼓吹的“中国特殊论”是更加坚强和坚实了呢?还是更加无法成立了呢?我想读者应该不难做出判断。总之一句话,寒竹先生的历史叙事和现实叙事无非是实证主义(当寒竹先生谈及西方的时候)和浪漫主义(当寒竹先生谈及中国古代的时候)。归根到底一句话,寒竹先生所致力于的,正是从理论上掩盖西方也好,世界别的国家和地区也罢的社会中的剥削压迫宰制……也就是“去政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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