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对于,一部作品的问世,如同婴儿的诞生。既有母亲孕育生命的艰辛与痛苦,又有看到生命终于得到诞生的快乐与慰藉。你见过初为人母年轻妈妈们汗津津泪汪汪第一眼看见自己孩子的那一抹苦中带乐的微笑吗?本书夏业斌先生此刻的心情一定是这样——五味杂陈。
大约是2008年5月的一天上午,敲开了我办公室屋门,十多年未见了,我欣喜若狂,问他这些年干什么去了?过的怎样?身体可好,今日何以到京?他顾不上回答我那一连串的问题,先从包里拿出两个大袋子,重达七八斤的《铁老大》书稿,摆在了我面前。他说这是他潜心十年用业余时间完成的,约40万字。我是阅读初稿的第一人,他让我提一提修改意见。
在文学界论辈分,我应算的同门师兄,因当年我俩在同一个师的政治部当兵,1979年姚雪垠先生到哈尔滨开课讲授小说创作,我们同为姚先生的首期门生。若说职业我俩既是战友又是工友,因1984年铁道兵撤销集体并入铁道部后,他调到了长沙铁路局,我留在京城做宣传工作。但若说感情,我俩虽天南地北,却都系在两根铁轨上,对铁路情有独钟。难怪他用十年的时间完成了这部书稿,就我所知,新中国成立以来,上百万铁路员工,几十万铁道兵将士为新中国铁路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还没有一部反映铁路现实生活的力作。阅读前我替祈愿:但愿《铁老大》能不负重望。
我清楚的记得,我是当天下午开始读这部书稿的,晚饭就泡了包方便面,一是出于对的个人感情,二是出于对书稿反映的生活熟悉,三是书中人物多桀的命运和离奇的故事情节也深深的吸引了我,让我一口气读了下去,凌晨四点半,当我看完本书的最后一个句点,慢慢地合上书稿,站在虎坊桥23号大楼1369房间的窗口,面对仍然是满城灯火的京城晨曦,突然想起自己20年前说的一句话,我深为我的那句话而感到愧疚。
那是1988年,也是5月的一天,我因一篇反映铁路生活的散文获奖,在领奖仪式上让我说了几句感言。我说:“铁道兵作为一个兵种,在中国的军事史上留下了沉重辉煌的一笔,作为一个曾经的铁道兵战士,我要用我的笔让铁道兵在中国的文学史上也留下辉煌的一笔。”少不更事,说话的太狂了,至今无法兑现,或可成为终生遗憾。
《铁老大》在某种意义上或可填补我内心的这一对中国文学史的愧欠,但不是我,是我的战友加兄弟。我当为喝彩!为新中国铁路文学史上终于有了这样一部能真实反映当今一线职工生产生活和精神风貌的好作品而喝彩!为《铁老大》塑造的那些感天动地,可歌可泣的各种文学形象(包括正面的,反面的各中间人物)而喝彩!可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本书的出版过程,竟如此艰难曲折,真可谓暗潮汹涌,关山重重!
二
去年3月,《铁老大》经南京大学出版社三审通过,马上就要付梓发排了,本书的责任编辑对此也是信心满满,为了扩大第一版第一次印刷的发行量,他们赶在成书之前,又在各大网络及平面媒体进行了最后一波的公开宣传,于是,从3月2日开始,他们陆续在《中国文化报》、新浪网、网易、凤凰网、当当网以及起点中文网等电子媒体刊发了该书即将出版发行的消息,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几天的宣传,惊动了此书所反映行业的主管部门——铁道部相关部门,这些人在未看到全部书稿的情况下,迅速找到了,要求致电出版社,停止该书出版。
可是,与南京大学出版社并不熟悉,也没有与该社签订任何出版合同,南京大学出版社之所以相中了这本书,完全是依赖近年来书刊发行市场化改革的结果。原来,该书在自己的书稿杀青之后,并没有急于与任何一家出版社联系,而是通过互联网以博客的形式在新浪网发表了部分章节,后被起点中文网看中,主动打电话与联系,与签订了版权转让合同,并聘该为起点中文的A级(即最高一级)专属特约。随后,起点网又以市场运作的方式将该书的纸质出版权卖给了南京大学出版社。
于是,铁道部相关部门立即与上海联系,先从起点网上撤下了这部书稿,接着,又通过中间人找到南京大学出版社某领导,要求该社停止印刷发排。与此同时,也在有关人员的“陪同”下,于当晚也就是3月4日晚10时乘飞机赶了到南京,与南京大学出版社搭成了撤稿协议,并赔偿了南京大学出版社十多万元的所谓“违约金”。值此,这本书的出版流程终于被阻止了。
一部闹剧,演到了这一刻,故事也该结束了,可是,令本人及相关单位都没想到的是,南京大学出版社有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偏偏看不惯铁道部门对这部书稿如此霸道的处理方式,同时,他也不想忍痛割爱,于是,他把书稿的电子版传给了在深圳工作的一位好友张家川先生,想听听他的意见。
张先生系湖北人,1998年毕业于湖北大学,在深圳从事书刊发行及文化传播工作已有多个年头,先后组织策划出版了《县委书记》等五、六本畅销书,其洞察力和欣赏水平远在一般人之上,为慎重起见,张家川又将这部书稿打印了几份,送给几位在北京主管出版部门工作的朋友,请他们帮助把把“关”。结果,这几位权威人士看完稿子,均认为《铁老大》是一本好书,值得出版。有人甚至对书中某些人物命运的安排和场景描写拍案叫绝。在这几位权威人士的大力支持下,张家川终于下定决心:砸锅卖铁,也要把这部稿书印出来,推向社会。
于是,他终止了公司里的其它一切业务,放下了手头上的所有工作,全力做这件事,正因为有他和重庆出版社的共同努力,我们今天才得以看到这部几乎被扼杀在摇篮里的书稿。
三
《铁老大》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它真有什么说不清的问题惹得铁道部相关部门大动肝火吗?既然这本书已经被张先生他们印出来了,那么,我们还是先来看看这本书的具体内容,看它到底都得罪了何方圣贤?引得一帮人如此大动干戈!
其实,《铁老大》只不过就是一本小说。
这本小说虚构了一个铁路局——银都局,银都局里又设计了两个主要正面人物:一个是局党委书吴郑之,此人豁达大度,对党忠诚,有丰富的实际工作经验和应变能力,在与腐败分子作斗争的过程中也吃了一些苦头,但他襟怀坦白,在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就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向上级组织做出了深刻的检讨并承担了相应的责任;另一个则是局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李进,此人是一个谨言、慎行、廉洁、务实,有较高政策理论水平,在与腐败份子的斗争中,他决不拿原则和自己的人格做交易,他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俩人都是“老铁”出身,对“两根钢轨”有共同的挚爱。
小说需要矛盾冲突,也设计了一个主要反面人物,那就是该局原局长陈六湖。陈六湖在银都局从一名普通工人干到大局长的位置,自然对银都局的发展功不可没,他下面有很多铁杆弟兄,包括多经处长蜀官非、运输处长梁希皮、基建处长牛一守等等,这些人都是他的“铁杆”成员,陈六湖在银都局干了30多年,差不多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它,他是一个老资格的大局长,是银都局当然的“第一管理者”,他根本就没有把局党委书记吴郑之放在眼里,他不喜欢他,他认为吴郑之就是一个摆设。可吴郑之也是一个能干的人,他虽然也不太喜欢陈六湖,但自己是“一班之长”,为了大局,他不能跟这个“第一管理者”斗得太厉害了,他要讲原则,也要讲义气,他也喜欢用自己喜欢用的人,他坚持提拔了一个曾当过自己秘书的公安处长,因为他太想把公安处抓到自己的手里了。
小说的起因就是因为该局多经处处长蜀官非受贿被地方检察部门收押了,围绕蜀官非要不要移交铁路检察机关受审的问题,吴郑之和陈六湖展开了第一轮激烈斗争。结果,陈六湖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毫发无损。
在李进的亲自参与下,蜀官非一案被继续深挖,不久,蜀官非又牵扯出了运输处长梁希皮,围绕梁希皮的问题,双方又开始了第二轮的短兵相接,在第二轮较量中,陈六湖还是毫发无损,却把吴郑之送进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因为他曾极力举荐的公安处长朱一之卖官、受贿、甚至勾结黑社会而东窗事发。他用人失察,应承担责任,被免去局党委书记的职务,调离银都局。“老对手”被调走了,陈六湖变得更加不可一世,他指鹿为马,为所欲为,迫害他人,大肆贪赃枉法,甚至狂暴地追查所谓的“政治谣言”,实际上成了银都局的“太上皇”。多行不义必自毙,其实,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一张针对他的大网,已经在上级有关部门和J省纪委的共同参与下,悄然拉开……
北银线工程,是J省与铁路的一个重要合资项目,投资从刚开始计划的20多亿猛增到90多亿,陈六湖是这个工程的总指挥,他最得力的弟子——基建处处长牛一守则是这个工程的副总指挥,在陈六湖的授意下,他独揽了工程指挥部的一切权力,正是在这种绝对权利不受制约和监督的情况下,牛一守为自己“留”了“一手”,他贪污了数以亿计的工程款,他的行为受到了一线职工的坚决抵制和举报,这个大权在握的副总指挥兼工程指挥部办公室主任终于被抓了!至、直到此时,陈六湖才慌了手脚,开始想办法动员一切力量要把牛一守“捞”出来,他穷尽了一切办法,结果,牛一守没有被“捞”出来,他自己却“进去”了,这就是我们这个社会,邪恶终究是战胜不了正义。无论陈六湖最后采取什么对抗手段,他终究不能逃脱人民的法网,最后都要被押上历史的审判台。
小说在揭露陈六湖“59岁”现象的同时,着力刻画了两个重要的正面人物——即李进和吴郑之,刻画了一大批身处铁路运输生产一线的铁路员工,如见义勇为、舍己救人的筑路英雄、青年工程师柴兢,反腐老人才光明,疾恶如仇的列车长高兰兰,退休老职工凌根生,还有一大批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站段领导干部,长、如银都站党委书柳如顺,岭南站站长李富贵等,还有北银线33局项目部指挥长胡楚生等等一大批先进模范人物,据统计,在整部作品近百名有姓有名的人物中,正面人物占了95%以上,这样一部有如此众多正面人物的作品,能说它格调不高吗?能说它有什么政治问题吗?它讴歌的是改革,讴歌的是我们的党,讴歌的社会主义,讴歌颂的是广大一线职工即广大的人民群众。人民才是创造历史前进的动力!
作品没问题,本人也没有任何问题,据我所知,18岁就担任了前人民公社的生产队长,后加入人民解放军的行列,在铁道兵这所大学校里多次立功受奖,并随整个部队一起集体转业至铁道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铁路”。这些年来,他除了写小说,还在铁路运输生产一线采写了大量的先进人物和好人好事。据不完全统计,近在20年来,他先后在包括《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工人日报》、《经济日报》、新华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等在内的全国性新闻媒体发表各类消息、通讯、报告文学等作品总计上千篇,字数达百万,他采写的这些人物,有的后来还被评为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劳动模范,全国战斗英雄等。他当过工人、农民、解放军,他对工、农、商、学、兵尤其是铁路系统各行业都了解,也正是因为他有如此丰富的生活阅历和积累,才能在相对短暂的时间里,写出这样一部能反映出当今铁路行业各系统现实生活的作品来,客观的说,这样全局性描写整个铁路系统职工工作生活的,不仅在我国铁路文学史上是第一次,在世界铁路文学史上,也应该是第一次。
四
一是作品没问题,二是本人没问题,那我们的行业主管部门却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封杀它呢?我想,这恐怕跟我们一贯以来的思想方法和管理手段有关。说白了,是部门利益在作怪。
我以为,这些人之所以要阻止这本书出版,以所谓“家丑不外扬”的方式要求“顾全大局”,以“维稳”为幌子,要求撤稿,他们实际上就是要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殊不知,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违法行为,可是,他们去偏要这样做!
凭心而论,近些年来,铁路部门确实有些热闹,前部长刘志军因严重违纪,已被有关部门“双规”。在刘志军的掌控下,铁路的一些单位确实存在着严重的“不协调、不和谐,不可持续发展的‘三不’现象”。铁路确实已到了非改革不可的时候了。对此,我作为曾是铁路的一分子,也想借此机会谈点自己的看法。
大家知道,目前,铁路是国家唯一的政企合一部门,整个铁路还在沿袭计划经济的管理体制,以收支两条线为主要内容。即每个基层站段的收入要逐级上缴到铁路局,各铁路局的收入最后要统一上缴到铁道部;然后铁道部再根据各铁路局上一年度的支出情况安排下一年度的财务支出计划。而这个收入和支出计划由铁道部统一安排,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各铁路局没有丁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失去了组织高效率运输生产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另一方面,我国改革开放30年来,随着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国人的个人收入水平也在不断提高,可铁路职工尤其是一线职工的工资收入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与此同时,铁路系统一些重要岗位的工作人员甚至是领导干部的腐败问题却愈演愈烈,放下刘志军一案不说,单是近年来被新闻媒体公开曝光的铁路系统腐败案件就不下数百起,震惊全国的腐败案也有数十起。这其中就包括铁道部政治部原主任何洪达,乌鲁木齐铁路局原局长宋德玺,北京铁路局原局长李树田,铁道部建设司原副司长严健,哈尔滨铁路局原副局长郝雪斌、刘贵亭,原兰州铁路局总会计师张宁,刘志军的胞弟,武汉铁路分局原副分局长刘志祥贪污受贿、买凶杀人案,还有青藏铁路假发票案、粤海铁路公司私分资金案等等。
一边是广大基层职工的怨声载道,一边却在“架设”这些腐败分子的安全通道,让他们动辄就可贪污受贿“数亿甚至数十亿”,你说,铁路这些年的工作协调吗?和谐吗?可持续发展吗?当然是“不”。铁路需要改革,铁路需要监督!
可是,到目前为止,铁路内部仍然有一些人,总是眼睛向外看,总认为自身的问题都是人家造成的,自己没问题,某些媒体报道了一下铁路存在的问题,相关部门则是如临大敌,一味的“堵塞”,一味的“防扩散”,从不虚心接受,认真整改。比如,2005年3月,南方某杂志社刊发了一组反映铁路改革的文章,就因为里面有某熟知内情的重要人物说了一句反映铁路实情的话,就被铁路相关部门买下了这期的版权,并把这一期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市场销售的杂志都买走了,最后都化成了纸浆。这一次,他们阻挠《铁老大》一书的出版,也只不过是其贯性思维的一个延续。
据说铁路现在有的一些一线站段都成立了所谓的“网络舆情科”,主要针对出现在互联网上的对铁路不利的言论或“贴子”,这样庞大的队伍24小时都在网上浏览,一旦发现“目标”,他们就会采取一切措施,所谓“要人给人,要物给物,”最终目的就是要把人家的“贴子”撤下来。在资迅业如此发达的信息社会,你这样做能有什么价值吗?能把负面新闻都封住吗?说白了,这其实就是劳民伤财。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出版这本书的重要意义。
数十年了,铁路都被封闭在1.435两根铁轨之间。买票难、坐车难、要车皮更难、铁路牛、铁路大,故有人送绰号“铁老大”。《铁老大》触到了贪官们的痛处,《铁老大》温暖了数百万铁路职工渐渐变冷的心灵,但愿我们今后的小说出版自《铁老大》之后别再遭此厄运,但愿我们当代的文学作品多一些《铁老大》。
(系原中央宣传部出版部门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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