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洲长篇小说“心愿” 连载
此作成稿六年,因难以言明的原因,连投二十余家出版社未能全部出版。作品大多数内容都是以亲身经历,亲耳所闻的真情实事为素材,将前三十年农村农业合作化、人民公社时期,共产党带领农民改造恶劣的自然环境,搞好农业生产的艰辛历程展示给读者。
六十一章 这两孩子很般配
六一年七月初,半晌时,太阳火辣辣地能烤得人身上往外冒油。
小李庄场南向东大路的旁边,是生产队集体栽的三十多亩麦茬山芋,看长势还不错,山芋苗棵儿已弯下头向沟坡下爬。五十多把锄儿一字排开从北向南锄。锄地的人每人一沟子,谁都不会少锄,谁也都不甘落后让人看不起,都在挥汗如雨争先恐后地干着。
孙有田忙完了牛屋里的活,戴上斗蓬,披着旧衬衫,慢慢踱着步向路南山芋地里去。他要去看地锄得怎样。南湖种豆子,产量不高不说,那里洼,夏秋之交雨水多,能不能收不还难说哩!这块地地势高,管得好功夫到,全队二百人口,每人分三四百斤山芋没问题。全靠这地分粮吃哩!向来把吃粮看成第一件大事的孙有田,对这块山芋锄得好坏十分注重,他要去看看。
一连看了十几沟子,都觉得可以。眼前再扫到的这一沟子心里就冒出火来了,哪沟顶上的不少抓阴草儿还站在山芋的棵子根上,这草不锄掉,能不和山芋争肥吗!向远一望,占在这沟上的人是王道全。
“李玉成!你来!”孙有田向远处大声喊。
李玉成今天排在第一沟子上,听到孙有田叫他,马上走过来。
“你看王道全这地锄的!是吃粮人干的活吗?”
“这个人!唉!你能不知道!他今天要去赶小王集的,被我留下来的,他能动也就不错了!”
这个王道全是个扒手,整天这街赶到那集,专门扒窃人家袋里的钱。
“那也不能让他糊呀!草不锄掉不欺苗吗!今年全指这块山芋了,不锄好怎行?你是队长,怎么能只顾自己锄呢?你要跟住检查才行!”
自从那次被张德宝骂过以后,李玉成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干活了,每次下田,都是带着大伙一起干。
李玉成连连说:“好!我听你的!好好检查!”
两个人一起将锄地的情况仔细检查一下,又发现有几个人草没锄尽李玉成都一一进行批评。
看完山芋地,孙有田又扛起锄头向自家自留地里去。
中午收工以后,到家吃现成饭的人都抓点时间去忙自留地。
刘大桃己结婚,生个小孩,三口子被分出来,在公路边新辟个宅基盖屋单独立户过日子。妈和桃花跟着二桃过。
二桃家三分自留地也是一半种大秫,一半栽山芋。开始,二桃的大秫想种金皇后【当时的玉米良种】。孙有田告诉他,这东西恋青熟得迟,霜来早的话粒子不干浆会减产,并且收得迟茬口子晚,对种麦有影响,也叫他种小红玉。孙有田记着过去他大卖给他三亩地,把这当作给他的人情,他大虽然去年死了,但他要将对他的这份情用在二桃身上。对二桃的指点当然都是出于真情实意的。孙有田这样一指点,刘二桃就十分敬重孙有田。平时他都是瞄着孙有田,孙有田怎干他就怎干。秫棵儿踢土刨根的功夫下得也不错,根底的肥也追了,现在也该刨土培根。
朱立方家的自留地在远处的地边上,四分地都种大秫,现在该锄第二遍。吴美兰先过来锄自己的地。她家靠近的几家都去忙拾边地了,那边就她一人在那干,清静得很。从去年春天起,刘二桃难得遇到美兰这样单独一人的机会,二桃停住锄地,呆呆地站着望着朱美兰。
“来嗨!帮我锄哩!”美兰很热情地招呼二桃道。
二桃听到美兰喊他,真的扛着锄头去了。
别看二桃是个身壮力大、手脚利落、干活勤快的男人,在女人面前却像个胆小的女人那样腼腆羞怯,不习惯和女孩子交往,唯有美兰不同,和她说话能随便一些。
美兰对他就像有缘分一样,她和二桃都是十岁那年才上学读书,老师将她们编坐同一桌子,从那以后,美兰便认准了二桃,跟别的同学不让坐,专认二桃和她一起坐,并且一直坐到小学毕业。那时她俩都十六岁了,又一同约定不再读书回家干活。要不是读书时和美兰同坐一个桌子坐了六年,和美兰处得熟了,他也不可能单独去理会美兰的。
孙有田心里自语道:现在年轻人!都这样!都这样!他心里有数:这两个孩子读书迟,前年小学毕业后都没再去上中学。两个人上学在一起,干活又在一起,才好着哩!在他看来,这两个孩子年龄相当,还是很搬配的。
朱立方扛着锄头向自家地里走。
“立方!来歇会吧!”孙有田招呼道。
朱立方和孙有田在地头坐下来。
“两个孩子才到一块,我们坐一会,让他俩说说吧!”孙有田说完,央让朱立方吸烟。两人互相央让一会,各自点火。
烟火点好,孙有田又说:“这两孩子很般配的,都不小了,怎样?我做个媒,把孩子的事成了吧!”
“好是好!可就是我这闺女!哎!怎说呢?你看扯上我弟弟那事,大桃又是大队民兵营长,能看得起我们这样的人家吗?”
“我看没什么!我找他妈说说看!他大死了,他妈能作主。”
“他妈倒不怕,就怕大桃。大桃听郑明龙的话,一直抓住我不放,你看,就因为扯上我弟弟那事,把我也划到那边去了!”
孙有田并不懂得朱立方的内心,开导他说:“什么!我从来没把你们弟兄当坏人!”
“难得你这样对我,要是大桃也像这样就好了!”
两人就这样小声地谈着。
刘大桃在宫道南新公路西边盖三间门朝东的草屋,三口人住在这。
“大桃!隔壁你孙大伯跟二桃说媳妇了!女孩就是街上朱立方家闺女美兰。”王秀兰自从刘怀玉去世后,遇到大一点的事就会问大桃,让大桃拿主意。‘家有长子,国有大臣’么!孙有田要将美兰说给二桃,这样大的事她很难当家?孙有田提了以后,她就到大桃家来了。
“什么?孙有田出这馊主意!朱立方是什么人?我是民兵营长,又是入党对象,能和这种人攀亲!不行!绝对不行!”
“不碍事的!朱立方我知道,这人不坏!”
“妈!郑书记说了,鎮压反革命那年,要把朱立东拉去枪毙,就是朱立方把朱立东藏起来的,他是坏人!郑书记说他那时能藏反革命,现在就能藏蒋介石派来的特务!叫我将他作为坏分子对待,要我注意他哩!哪能让二桃跟他闺女!”
郑明龙忌恨朱美兰那次没从他,决心要给她点励害看看,就以朱立方在鎮压反革命时藏朱立东那事,说朱立方窝藏反革命就是坏人,特意交待刘大桃,让他将朱立方当成坏分子对待。
“二桃很中意么!”
“中意也不行!好成份人家的闺女多的是,还怕说不到!”
大桃不同意,王秀兰也没办法,只能无功而返。二桃和美兰的事只好挌下来。
那天夜里在办公室被李小妮捉奸以后,郑明龙也的确收敛了一阶段。然而,“吃屎的狗离不开茅厕”!时间一长李小妮淡忘以后,对他的管控也就放松了,他又旧病复发玩弄起女人来。郑明龙做得再隐蔽,也还是被李小妮看出苗头。他经常晚上外出,半夜才回来,李小妮怎能不起凝心?李小妮那天没搞清和郑明龙睡觉的女人是哪个,这个疑问还一直存在她的心中。她可以断定,郑明龙肯定还是和那女人。她决心要抓到现行的,不的话,郑明龙是不会承认的。
夜晚十点多钟时,天气闷热得让人难以入睡。郑明龙说要到河堆上去凉一会就走了。一直心存疑心的李小妮慌忙将小孩安顿好出来时,发现郑明龙过了老街的街口,走到街道西旁的围沟边时,又往北去了。等她赶到那里时,郑明龙己不见了踪影。站在那往北看,老街的西半个街那高高矮矮的墙院看不出什么名堂,西面,高高的安河堆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清静得很。洼下去的中间那两三丈宽的围沟里,却黑黝黝地看不清什么。李小妮打了几个趔趄,才下到沟底。仔细察看一会,虽没发现有什么动静,却让李小妮在这找到了蹲守的好地点。夜晚光线虽喑,从高处往低处看全是黑黝黝地什么都看不到,而从低处往高处看,却能看得见各种物体的形状。她估计郑明龙就在这一带中的哪一家里,自己就在这沟底蹲守,郑明龙不管在哪家,他不可能不出来;并且街道的正面是不敢走的,还一定要走这后面,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女人把郑明龙勾来的!无奈沟底的蚊子太多,叮得难受。为了摆脱蚊虫的叮咬,李小妮不停地来回走动着。过了好大一会,就在李小妮往南走了一会回转身时,突然发现北面不远处那高高矮矮的屋墙阴影里出来一个人。从影像看,她认出这人就是郑明龙。
“郑明龙!你这个孬熊东西!深更半夜的你来这什么?是哪个臭婊子把你勾来的?”一股醋意激发起来的怒火在李小妮的心里暴燃起来。
这个人正是郑明龙。他大吃一惊,立即又快步沿着围沟边向南走去。
“郑明龙!我日你祖奶奶的郑明龙!你给我站住!、、、、、、。”李小妮一边叫骂着,一边往沟上爬。等她跌倒几次爬上沟边小路时,郑明龙已经走出离她很远了。李小妮叫骂着追了几步,猛然想起还没搞清郑明龙是从哪家出来,又回身去找,可是一个个屋院都没有一点动静,实在难以确定郑明龙是从哪家出来的。她这时真后悔自已一时冲动,只顾叫骂,没把郑明龙从哪出来搞清楚。
回到家中,郑明龙已倒在床上。
“我日你祖奶奶的!你起来!起来!”李小妮抓住郑明龙,奋力地将他从床上拖起来:“装孬就算了吗?说!这婊子是哪家女人?说!”
郑明龙原以为从那院子出来时已被李小妮发现,正愁得没头绪。听李小妮这样一问,知道她并不清楚,立即轻松不少。要是让她知道是哪家,那还得了!他挣开李小妮的手睡下来,就是不说话。
李小妮叫骂着拖了几次,郑明龙还是那老样子。郑明龙的父亲去年己经去世,老母亲过问不了这事,带着六岁的小孙儿在锅屋里只顾睡自己的觉。郑明龙小女儿被吵醒了,吓得坐在床上哭。
正在这时,郑明虎扛着一大口袋小麦进了屋子。
“明虎大哥!郑明龙这狗不吃的东西,出去嫖婊子被我逮到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自家的女人小孩都不要,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哦!啊!”李小妮也被折腾累了,坐在床沿上哭起来。
“啊!有这事?明龙!这你就不对了!你看!你还是大队书记哩!你可千万不能这样!你看!你家这日子!郑集街上还有比得上你家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那种事!要被人知道,那还得了!你这大队书记还能干?不当大队书记,还能有这日子过?”郑明虎这样既数落了郑明龙,又开导了李小妮,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李小妮不再骂郑明龙,她骂得够累的了,但哭并没停,只是哭声也小一些。
“小妮!明龙这样是不对!就是他有错你也得让他改呀!”
“他能改吗?去年就被我逮到过的!”
“啊!那!这次我在场见证。明龙!你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了!现在你当面说,能不能改?”
“不用说了!我改还不行吗?”郑明龙也很想把李小妮哄好,连忙说。
“行了!小妮!他改就行了!”郑明虎趁势安慰李小妮。
“你扛的什么?”郑明龙急忙岔开话题。
“小麦!新小麦!不想法弄点,指望分的那点,以后拿什么吃?”
“你怎弄出来的?”郑明龙要在这话题上多讲一会。
“这!几个人都弄的!你的我扛来了。都半夜了,没人知道的!”
“盖印的呢?”
按照公社规定,郑明龙不再掌印,由各个生产队自已推选人掌印,小李庄的印也选个人管了。
“明龙!哪个没私?见便宜不讨?没事的!他也有一份!”
“啊!一定要注意啊!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没事的!只要你书记位子坐得住,我们就没事!小妮!明龙这事,你可一定注意!在家怎么闹都行,千万不能在外闹!要让人知道明龙有这事,他这书记就干不成了!明龙大队书记要不干,你家日子能好过?、、、、、、。”郑明虎又开导起李小妮来。
经郑明虎这样一说,李小妮不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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