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洲长篇小说“心愿” 连载
此作成稿六年,因难以言明的原因,连投二十余家出版社未能全部出版。作品大多数内容都是以亲身经历,亲耳所闻的真情实事为素材,将前三十年农村农业合作化、人民公社时期,共产党带领农民改造恶劣的自然环境,搞好农业生产的艰辛历程展示给读者。
第九十二章 这个大学生推荐名额给谁呢?
常接触多生情,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要是天天斯守在一起,哪有坚定的毅力去克服难熬的情恋意识,保证不做出双方都急于想做的诸如搂搂抱抱,甚至是结婚以后才能做的那些事?两年多来,开花一直吃住在大姐家,有时回家看看也是马上再回来,大宝平时也尽量避着开花,大宝和开花都是这样在摆脱着难熬的情感困境。
七五年的冬天特别冷,二九过后,地面就冻了拃把厚,土挖不动,水利停了,地里也没什么活干,劳动力都闲着。
三龙家的枣树只剩下枝杆光秃禿地挺立在院子里,遮挡不住照下来的温暖的阳光,树下的小水磨磨盘肚里结的冰开始融化,水从磨片边沿往下慢慢地滴,面向南的两间锅屋的前墻边是院子里最温和的地方。开花这时正坐锅屋墻跟下的太阳地里编木屐毛窝。这种毛窝木头做的鞋形底板下前后各有一个离地一寸左右的腿儿,地烂一点或是有点水都难湿到上面的鞋帮子,冬天穿着暖和。现在她正用布条儿夹上苇花须子绕着底板周围的茼绳系子编鞋帮子。她心里惦着大宝,去年给他编的木屐毛窝子头部已被大脚指头儿顶得破了个洞,不编个新的这数九寒天会冻坏脚的。
“别乱拿!”开花向小顺子大声吆喝。
水花的小儿子小顺子六岁了,正是贪玩调皮的时候,他拿起一把苇花须子用嘴吹上面半开着的苇花,将苇花吹出来在空中乱飞。
“小顺子!你在小姨跟胡闹什么?来给妈凑把柴火来!”水花正在往锅上贴大秫饼。
三龙笑嘻嘻地进了院子:“小四妹!告诉你个好消息,县里今年分给我们公社一个大学招生名额!”
“真的吗?”开花停下手中的活,望着三龙问。
“现在招的叫工农兵大学生,由贫下中农推荐,公社选出候选人,报到县招生办公室审核批准后就可以到大学读书。”
开花十分兴奋地说:“好了!这下可好了!大宝要熬出头了!”
水花这时饼子贴好了,一边烧火一边说:“那就让大宝去!”
三龙这时却露出了难色:“就怕不好办!全社才给一个名额,除去像大宝这样的本地人,南京下放来的知青还有十几个,这样多人来争这一个名额,就怕难办!”
开花却很有信心:“那也要看表现怎样!大宝在河工上发明了绞盘拉板车,省工省力又提高了工效,年年都被评为学大寨大干水利积极分子,公社领导亲自給他发奖状,像他这样表现好的人,他们当中就他一个,哪个能比得过他!”
开花激动得丢下手里的活,拔腿就往家走。
“妈!小姑回来了!”孙有田家的院子里,传出孙武六岁的小儿子清亮的童音。
“小妹呀!你来得真巧!你武哥在南湖排水河里砸冻窟钓了几斤魚,鲜着哩!来!帮我凑把火,我把饼贴上。”菜花在锅屋里大声喊。
开花本想到大宝屋里去的,听到菜花叫她去烧火,只好去了。
“想大宝啦?”菜花一边贴大秫饼,一边嘻笑着对正在向灶堂里送柴禾的开花说。
“三姐!你说什么呀!”
“大姑娘心里一朵花,心慌意乱想着他!小妹!你心里能不是?”
“我就像你那样子!”
“我呀!没像你这样自由恋爱!我还不知道什么呢,我大我妈一说,就跟你武哥结婚了!结过婚后才谈上恋爰!不过这样也好,心里不熬着难受!像你这样看着婚捞不到结,我可受不了!”
开花羞得连脖子都红了:“三姐!你再说我就走了!”
“好!好!我不说了!我这饼也贴好了,我来烧,大宝在那边屋里,你去看看吧!”
大宝在屋里躺在床上看书,听到开花的动静便没心思再往下看,正在屋来回踱步,听到有脚步向这里走来,便坐到床上。
开花人没进屋,目光已直射到大宝脸上,那长方形,宽额头,高鼻梁的脸膛,还是那样英俊,那样亲切。她站在门口,像久别重逢一样贪婪地注视着,心又忍不住地狂跳起来。
还是大宝那男孒汉的气质让他很快变得大度一些:“站门口干什么?进来呀!来!坐那边板櫈上!”
开花也很快恢复了理智,她坐到放在门旁的小櫈子上:“大学招生了!”
“我也听说了!全公社只招一个,那么多人去争,就怕难!”大宝很认真地说。
“你是水利工地上的积极分子!听说这次河工上表彰的二十多个人,就你一个有高中文化的!”
吃过午饭,大娟去找明玉。张德宝去上班,两人刚走,家中就来了个贵重的客人。
客人齐肩的长发被发卡拢在脑后,粗线条红绿黄三色相间的花格子外套夹祅罩在棉袄上,领口里面是里红外蓝的两件毛线衣领子,完全是一副城里人的打扮。一阵寒喧过后,她便亮明了来意:“老大姐!新阳下放到这,也亏你们照顾,没让他吃多大的苦,我们感谢你们哪!”
“那有什么!我们也是应该尽力的!”
“唉!你也别嫌我说丑话!你看我家新阳,自小到大,在家都是吃现成喝现成的,连喝水都是我倒好了端到他面前!下放到这,还要自己烧饭吃,唉!这孩子呀!烧水不知道锅开,贴饼和不上来面糊子,这就不用说了!还要去地里干活,泥里水里的,他哪能吃得了这苦呢!今天我来,就是想拜托你们帮下忙,想法让他离开这地方!”
“这孩子,在这是不行!能走就让他早点走!他爸不是管工啇财贸吗?听说化肥厂收人了,不能叫他活动一下,让他到那去吗?”冯桂英已经估猜出她的来意,自己的闺女大娟也在想那事哩!这两天她一直在张德宝跟嘀咕,可是张德宝不长不团地就是不表态。此时她在担心,要是应了你,我家的大娟怎办?
“老大姐!我家老王这人你能不知道?我跟他吵过无数次了,他就是不同意!唉!也是啊!这种安排自家的儿子的特权自私的事他敢做吗?只有从你们这想办法了!今年大学招生,你们这不是有一个名额吗?请你们帮帮忙,想法让我家新阳去吧!”
“你来找我,我一个家庭妇女,能有什么办法?”冯桂英做出很难为情的样子。
客人似乎已经看出冯桂英心底里的疙瘩,向她靠靠,很亲热地说:“老大姐!我家老王解决自家的儿子不好办,要是解决别人的孩子问题不大!退一步讲,就是老王不好办,还有我哩!我那啇业系统里还有几个熟人,也能帮上忙!像你家大娟,那还不是我一句话!别说化肥厂了,就是粮管所供銷社又有什么难处!只要你们把我家新阳弄好了,你家大娟包在我身上!”
冯桂英顿时眼前一亮,那个王玉贵不敢搞特权自私,我家这个张德宝还能比他差多少?他不长不团地不表态,那是也在往那上想的!这个女人是县糖烟酒公司里酒门市部主任,这时烟酒糖哪样不难买?求她的人多,神通着哩!要是帮着她把她家的新阳弄去上大学,她肯定会帮我家把大娟安排好的!想到这,立即变得热情起来:“好!这办法好!这样互相帮一下,孩子都安排好了,外人还找不到毛病!”
“就这样说啦?”
“就这样!”
“那我就走了!”
“吃过中饭再走哩!”
“不啦!在你这时间长了不好,被人家看出来,会挑毛病找岔子的!”说完,客人起身要走。
冯桂英拉住她:“不忙哩!再坐一会!”
客人只好又坐下。
冯桂英却欲言又止地犹豫起来。
“老大姐!你还有什么事?有你就尽管说!我们两家还有什么客气的!”客人催道。
“唔!对!我家老张跟你家老王处得像亲兄弟一样!你看!唉!我想,我们干脆结成亲家吧!”冯桂英憋了好大一阵子,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这事呀!”客人笑着望着冯桂英端祥了片刻,就很爽快地说:“这是好事呀!我家老王和你家老张本来就是亲兄弟相处了,再来个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
吴正诚家面向郑家大院的两间过道现在是最冷的地方,人在里面剃头都会冻得发抖,加上现在为了保证集体生产不受干扰,公社决定不准做生意,和出于维护明坤在公社当农业技术员的职务的需要,即便是逢集,他家的理发和大饼生意也停了。
听到敲门声,王秀珍连忙过来开门。
“大娟啊!快来这边坐,这里是太阳地,暖和!”
过道西山头和西屋一丈多宽的空档子里背风向阳,王秀珍和明玉都在围墻的墻根那晒太阳。明坤和芋花各自都去上班,吴正诚出去找他的老伙伴去下象棋,芋花早就做了结扎手术,三个小孩最小的也上小学了,家里就王秀英和明玉俩个人。
明玉站起身,引着大娟一齐坐下来。
“闺女!这件衣服真漂亮!”王秀珍打量着大娟说。
大娟新做了件浅蓝底小红花深绿叶棉袄罩褂,穿在身上,略有点紧凑地勾勒出她那匀称的腰身和微微凸起的胸部,把年轻女性的美感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
“大妈!你别夸我了!哪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就这样子呗!”大娟也像她大那样有着直言快语的性格。接着又对明玉说:“告诉你!大学招生了!”
“我知道!”明玉回答得很简单。
一阵沉默。
“我家明玉要是能去就好了!唉!就怕抡不到我们!”停了一会,王秀珍叹着气说。
“凭什么的?要按学习成绩,就该他去!”大娟很不平地说。
“能吗?现在还考不考?”王秀珍连忙问。
“没用的!现在不考!都是推荐选拔,我家这样子,哪能推荐到!”明玉显得很悲观。
“那也不一定!你哥现在是公社农业技术员,对全公社农业生产贡献很大,还能对你有什么影响?你自己队里活干得也不差,扒河你也去了,就能推荐到!”大娟很有把握地说。
明玉不再说话。对这事全家已经在一起议论过了,这次大学招生,并不以考试学习成绩录取,而是根据政治表现用推荐的办法录取,全家人都认为很有难处。别的地方不说,单就小李庄来讲,包括明玉在內,符合条件的就有王新阳、李大宝、还有张大娟四个人,论起家庭条件,当数王新阳和张大娟,论个人在生产队劳动的表现,李大宝又比明玉强,比来比去,还是数明玉条件最差。对于这次大学招生,他们并不抱多大希望。
王秀珍望着大娟,很感激地说:“闺女!你这样想着明玉去上大学,你自己呢?能不想?”
大娟的脸上虽有点泛红,说起话来并不怯:“我也想!就是我想,明玉成绩好,他去大学学好后比我们有用,要是明玉能去,就让明玉去!”
“好闺女!你心真好!”王秀珍又出自内心地夸道.
“我哪有那福气?大娟!论政治条件我比不过你,还是你去把握大!”明玉说得很真诚。
一直谈到太阳偏西时大娟才走。
随着已经躲入地下的夕阳慢慢地收回弥散在西方地平线上空的霞光,刘大桃公路西旁的庭院便被灰暗的暮色笼罩起来。一个身影进了没有门的院门,去敲堂屋的门。
“三龙哥!你稀窄哪?”大桃很热情地招呼道。
“来和你说个事!”
“还不带孩子去睡觉!”刘大桃又对坐在他一边煤炉旁烤火的老婆大声吆喝。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总是这样保持着威严,有客人来和他谈事时,不允许老婆在一旁听。
三间堂屋的中间放着个铁皮做的煤炭炉,烧的是从县煤石公司设在郑集的煤场买来的无烟煤。烧时在碎煤沬块里加上少量泥土,放在盆里用水调烂,炉子需要加煤时,就将烂煤泥分成散块状放到煤炉口上,烘干成形后留作添煤续火用。晚上睡觉或者白天不用时,就用烂煤泥将炉口封住,当中留个手指粗的孔儿透气,保持煤炉过夜不熄。天冷以后,他家这炉子就没让熄过,除去到锅屋用柴火锅蒸馍头贴饼子,其余一日三歺烧稀饭炒菜烧汤都在这煤炉上。三龙家烤火就是用泥火盆,底下放上碎糠草沬,饭做好后将灶堂里的死火弄出来倒在上面,碎糠草沬闷烧出来的烟沵漫得满屋都是,熏得人眼泪鼻涕直流。这种会让人流眼泪淌鼻涕的取暖方法最多也只能維持到半夜,到了下半夜,泥火盆里的碎糠草沫燃尽火熄灭,透骨的寒气照样往被窝里钻。
屋里的确很暖和,几分钟过后,三龙被寒风吹僵了的腮帮子就暖得软和了。说了几句闲话,三龙便将话头引上正题:
“我们老支书去世十二年了!”
“嗯!有!”
“我们俩都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
“对!不错!”听到三龙说这话,刘大桃虽然应得简单,可是脸上却溢满了激动。
“这次大学招生,将李大宝报上吧!”三龙怕大桃受二桃影响会从中作埂,是先来和他通个气。
三龙这一问,刘大桃却顿住了,就在三龙来之前,二桃也来过了,跟他说了一大堆李大宝的坏话,他在二桃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决不让大宝去的,现在作那表态时落在地上的唾味星子还没干哩!
“老支书有恩于我们哪!我们一定要对得起他呀!”
“那一定要!一定要!”不要说大桃是李玉山一手提拔,刚解放时他家多困难,父亲病弱不能干,他和二桃年幼,一家四口仅靠母亲一人支撑,春天没粮李玉山送救济粮,地没法种李玉山带人帮种地,李玉山对他家真是恩重如山哪!三龙这样提,刘大桃哪能好意思说不赞成!
“不让大宝去,你看能行吗?”
“那不行!就让他去!”刘大桃的屁股被三龙抵到了南墻上,又马上不得不改变了给弟弟作出的承诺。
大队的两个主要领导都统一了意见,李大宝被定为郑集大队大学招生推荐对象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德宝家却发生了争吵。
“你一个妇道人,不准你对工作上的事扒扒插插地!”
“我什么时候扒扒插插啦?不就是新阳这事吗?人家大老远地找上门来,你能不问?老王跟你割头不换,生死弟兄,不看尊面也要看佛面吧!”冯桂英面对丈夫的指责很不服气地说。
“唉!你叫我怎么说呢?这孩子也太不争气了!下放到这五六年,在这总共连一年时间都没住过,干活就更不用说了,这个样子叫我怎么照顾他?”
“那也不假!重活脏活都不干,像他这样,贫下中农没有一个会同意的!”大娟插话道。
“大闺女!不准你这样说!你要好好跟他相处才行!”
“我才不稀罕他哩!”大娟生硬地回了母亲一句。这几天,母亲老会在她跟数说王新阳家是城镇户口,一家都吃国家供应粮,以后生了孩子都是城市户口,王新阳长得很帅气之类的话,意思虽没直接说明,大娟已经看出母亲的用心。
“人家有什么不好?全家都是城镇户口,吃的是粮站供应的大米白面,哪像我们家到农业队分粮食吃?”冯桂英对大娟呵斥道。
“孩子的事,你不要乱说!”冯桂英早就在张德宝跟流露出要和王玉贵家攀亲家,张德宝一直是未置可否。
“好!好!我不说!这事我不说!那你说新阳的事到底怎办?”
“不好办!比他表现好的人多着哩!你叫我把他报上去,能服得住人吗?”
“就你思想好!你思想好有什么用?老婆孩子都下放,吃不如人!穿不如人!孩子前途不如人!还硬撑着去坚持真理让人恶念!哪个像你这样子?现在还要去得罪老王家,你到底图什么?”
张德宝被说得满头冒火,但苦于词穷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狠狠瞪着冯桂英说:“你说吧!说也没用!说一千道一万,我也不能做出遭人评论被人反对的事来!”
这个大学生推荐名额给谁呢?公社研究上报到县的人选时,根本就没人去提张新阳。依照张德宝的意见是李大宝。赵永华也觉得李大宝的表现的确不错,但是大王庄有个南京下放来的女知青,父亲在解放战争中牺牲了,是个烈士子女,下放到大王庄后劳动表现又很不错,出席过县里下放农村知识青年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按照条件李大宝又比不过这个女知青。这个知青后来被推荐到南京航空学院。
“你真的叫大娟去扒河?”
张德宝下班到家,见妻子坐在堂屋里阴沉着脸迎面问他,不以为然地说:“那有什么!”
“你就是这本事!看看人老王家,城镇户口,儿子就是下放,也能优先安排。你不是不让人家去上大学吗?人家还不巴结你哩!新阳去年底进化肥厂,一个月过后,就调到小王集供销社站柜台了!要是将人家儿子弄去上大学,不也可以请人家帮忙安排大娟吗!就是农村户口安排不了正式工,干个临时工也比在这种地强!这下好啦!去扒河啦!自己没本事,让孩子都跟着受罪!你丢人不丢人?”
张德宝心中有愧,哪还有底气去和冯桂英争辩?像他这种把家里事也当作家外事一律按政策原则公事公办的人,每当遇到家人指责时,平时的威风便会一扫而光,就像受气的童养媳一样,只能忍气吞声地受着。他默默无声地站着,表示出自己对冯桂英的指责做出软让的态度,
丈夫不接招,冯桂英不便继续指责,屋里没了声音。
“赶快做饭吧!下午还要开会哩!”停了一会,张德宝用商讨的口气低声对冯桂英说。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张德宝又沉默一会,自己跑到锅屋里,二闺女和小儿子都在桌边坐着,一齐对他说:“饭没做哩,我妈说不吃了!”
“大娟呢?赶快来做饭哪!”张德宝一边叫喊一边找大娟,竟然发现大娟睡在大屋南头里间的床上,看她那样子是在伤心流泪。
大娟的确是在哭,除去对去扒河不高兴,先前还因为没答应母亲和王新阳交好还和母亲争吵,受到母亲的责骂,怎能不伤心流泪?
张德宝不好再安排大娟做饭,冯桂英又没表现出去做饭的动态,他只得自己动手了!然而,对于张德宝来讲无论当兵还是当干部,都是吃现成喝现成的,做干饭檊面条贴饼子一样不行,只能将就拌个面疙瘩。这种饭做得简单。他将锅里倒上水,让二娟烧着,自己往盆里倒上两碗面后,又倒上半碗水,然后伸进手去搅,然而和了老大一会,烂面糊子沾粘了一手,和成的疙瘩大的像软皮鸡蛋,盆里还有半碗干面粉子。
“大!你不会!你来烧,我弄吧!”在烧火的二娟说。
张德宝只好去烧火。真没法!疙瘩做得连十六岁的二闺女都看不中,堂堂一个几万人的领导,在家中连做面疙瘩饭也只配给十六岁的孩子当下手了!
二娟在郑集中学上学,平时在家只能烧稀饭溜点饼拌些面疙瘩,可这面里的水被倒多了,二娟只能就事论事地接上干,搅了老大一会才将大的改小点,将面粉子调和成小疙瘩。这时水也开了,面疙瘩倒进锅里才发觉没炸油盐葱花,只好叫二娟放点菜叶让疙瘩糊汤里有点绿色好放盐。
“大!难吃!我不吃!”十二岁的小儿子才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
还怪小儿子不吃吗?连张德宝自己也吃得无滋无味的。唉!一个单身汉要是做不上来饭,也的确难,难怪老王那儿子一个人在这生活不下去,老是往家跑!大学招生时,他的名字连提都没让提!太对不起新阳了!一贯铁面无私的张德宝这时竟然也很难得地产生出怜悯之心,继而又不由自主地将这种怜悯之心延续到自己的闺女大娟身上,今天吃早饭时叫她去河工上时,就看出她不乐意,这闺女细皮嫰肉的,去干那河工上的苦活,唉!大学招生没让她去,就已经对不起她了,这次还能再逼她去扒河干那苦力活?想到这,他心里真有点酸酸楚楚地,本来想中午再教训她一下,让她一定要去的,现在不由自主地改变了主意,随她吧,不去就不去吧!可是不去在家又干什么呢?那模样儿怪让人心疼的!我张德宝真的就忍心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家没事干?供销社在那边大院里办个酱菜厂,我的闺女农村户口进不了门市站不了柜台,就去找一下供销社的胡主任,让她去那当个临时工吧!
出于对闺女的疼爱,一贯不询私情的张德宝也不得不去开后门,将自己的闺女安排到那个不起眼、更挂不上在编制单位的小地方当个出力干活的临时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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