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七年阴历正月十五前后,华志没常去学校,间或去看看,见学校里班里没几个人就又回来了。村里初三的闫有信常在学校里,他是学校"联合兵团"的一个不大的小头头,郭友军和马跃岭属于"联合兵团”的组织;华志平和张青菊属于另一大派"东方红"指挥部,目前学校这两大派都是造反派,没有保皇派之称,也没有大的矛盾。闫有信他们六人串联前临时组成的"雄鹰造反兵团",回来时就自动解散了,平时他们也互相没有什么联系。
这天上午,生产队安排部分社员找肥、去买"合成氨"氨水及南岭打石头的人员外,临时没有什么重要话,小队参加大队"青年突击队"的男女青年也早一起招呼着去地里挖渠整堰去了。华志平没事,他母亲嫌他光在家闲看书,就吩咐他去自留地创刨硬地边子,华志平只好顺从,扛起镢头刚走出大门口,就看见从东边走来大队"东方红"造反队的其中负责人冯祥冲,"吃饭了吗?家来坐坐."华志平客气地问候他,一些日子没见冯祥冲了,他在大队里时呵多,在生产队里时间很少。
"吃过了,没去学校?我看上学的净些在家里的.你扛镢头干什么去?"冯祥冲不知华志平于什么活问.华志平说没事去自留地创创硬地边子.冯祥冲笑着讥讽说:"自留地自留地.分给个人的就是百私地.这时候刨那个干啥,一个人无聊,不如跟我一起去大队帮帮忙写点东西."
"写什么东西?"华志平不明白问.心想冯祥冲也是老初中生,是村里少有的知识分子,写文章写大字报还不会吗?
"别在那小自私地干了,一起去就知道了.冯祥冲说着,还是相邀华志平一起去大队。
华志平只是小时和冯祥冲有过接触,两家相距较远,冯祥冲家在一个深巷子里.冯祥冲比华志平大六七岁,已二十三四岁,结婚,已有了孩子,是大队团支部委员.华志平六七岁的时候,听说冯祥冲家里有用模子刻出的小泥人:有
孙悟空,有小孩、有菩萨,很好玩。他听了很高兴,去看看,很想要,还伸手摸摸,冯祥冲一瞪眼不叫摸,说摸坏了要赔钱;想要回家拿钱买就行。华志平就回家拿了母亲的零钱四分钱买了两个,一个孙悟空,一个光腚孩,后来又有新样的,又买了大肚笑哈哈弥勒佛和观世音菩萨,外表更光滑更漂亮。志平娘知道后。怒吵了志平一顿,从此不敢再拿母亲的零钱买模刻的小泥人了。看着以前买的小泥人,形态各异,表情丰富的艺术形象,心里总是很佩服冯祥冲真能真巧,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一九六四年,社教四清运动已开始,农村提倡破除封建迷信,提倡新人新事新风尚。春上,冯祥冲的爷爷病逝,全家人全族人男女老少都戴孝泼汤磕头,唯独冯祥冲一人不戴孝不磕头,不参加一切葬礼,任谁说也不听,他爹妈也没办法,他只蹲在他爷爷棺材旁一声不吭,沉重着脸,青年团支部知道他这是带头反抗四旧。华志平听别人说后,好奇地专门去他家看看,确实如此。心想,冯祥冲这样做对了,以前老师讲过,泼汤磕头穿白孝大褂纯粹是封建迷信,社会主义新社会就不该有了,冯祥冲所做很对,可就是许多大人不懂不这样做。
六四年年底冯祥冲结婚,在他倡仪下,大队领导支持,青年团组织积极配合,冯祥冲和其他三位青年及新四位新娘,在大队集体举办了婚礼,大队领导祝贺,青年团支部代表讲话,希望四对新人在今后的生活中,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当好农村的新农民,做个农村的好社员,为集体多做贡献,成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早生贵子。在一片喝彩声中,冯祥冲代表四对新人也讲话,
我们是新中国的青年,生活在社会主义社会,生活在毛泽东时代,感到无比的光荣和幸福;我们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尖兵,思想领先勇往直前.我们用新的思想新的观念,坚决破除一切封建思想,铲除一切束缚我们的旧礼教旧礼仪.新婚新办,勤俭持家,树立革命的新思想,新风俗,新习惯.不坐轿,不摆宴,几块糖,几根烟简单欢喜把婚办.今后,我们八个青年一定在集体生产劳动中,严格要求自己,双双为集体生产积极努力,带头领先一心为集体,遇事个人服从集体,先集体后个人,时刻为集体利益着想.
在大队党支部领导下,在青年团里,积极学习,努力向前,争做农村社会主义建设的生力军带头人,为改变农村旧面貌,家乡换新颜,建设新农村,做出我们的新成绩,新贡献!集体婚礼结束,. 在一片欢呼喝彩声中结束了,撒喜糖,分喜烟,没有宴席请客。华志平当时听说也去参加了,高兴地还抢了两块喜糖。从此,华志平对冯祥冲就产生了很好的印象,一回想起以前的事,就象发生在眼前一样,心里更佩服冯祥冲了。
华志平答应,回家放下镢头,和冯祥冲一起走向大队,正走着,忽听远处传来哀曲的声音,他俩知道,这是村西头老李木匠死了。文革中破旧立新,丧事早已取消了人工吸喇叭,改用放衷曲,几年前就实行火化了。华志平想去丧主家看着,在冯祥冲面前又不好意思说。于是问冯祥冲:"这回咱大队破四旧破的很彻底了?丧事上没老一套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不长,我们就把庄东南的土地庙拆了,叫这些迷信的人断了想,想泼汤也没地方泼汤了,要不还没事,特别是村里的老头老妈妈。"冯祥冲自豪地说。两只大大的青蛙眼珠亮亮地看着华志平,他上身还穿学生服深蓝色褂子,上边敞口的小布兜卡了一只钢笔。华志平很佩服地夸:"很好,就该这样,以后可没这玩艺了,糟蹋人。"华志平想,"东方红"造反队这些青年人多,凡都和冯祥冲一样有着敢想敢革命的造反精神,比"八一"造反团强,都是些中年及老太婆,还保皇,回家支持参加"东方红"造反队的活动没错。
他俩很快来到了大队礼拜堂,东方红造反队的办公室。这里过去是信耶苏的集结地,华志年很小的时候,奶奶曾拎他来这里几次,信教的大多是农村的老妈妈,很大岁数的。进去之后,只见许多人都站着低头,满嘴叽叽咕咕地不知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就听见滿屋一个声音咕哝咕哝响,象开锅。奶奶也一样,进屋找地方站着,低下头嘴里就叽咕。华志平好生奇怪,回家问奶奶在礼拜堂都低头说什么呀,也没老师教。奶奶说都是祷告的。"祷什么告呀?"华志平还是不明白。"就想着说吧,人生下来就是有罪的,要改邪归正,活着要好好做人,少得病受罪。"奶奶解释说。华志平更不明白了就问:"人生下来有什么罪呀,不会走路,不会打人抢人?"
"别再胡问了,"奶奶整理着纺线车子不耐烦地说,"小小孩家别多嘴,有罪没罪耶苏都知道。华志平自然不敢再问,在心里也一直是个迷,直到长大些上学听老师讲,心中才明白了些。那是一种教会,属于迷信,四清以前,教会就受到了批判不兴存在了,自然礼拜堂也没有了聚会,但人们还是习惯过去的叫法"礼拜堂。"
二人来到礼拜堂,里面早已来了十六七个人,华志平一看,学校初一的张青菊早来这里,她一见华志平来到,就对一个青年指着华志平笑说:"你问问他吧。我说的"三家村"就是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个人都写了许多反动文章,我不知道这三个人原来干什么的,凡正都在北京。"
华志平听了不甚明百要干什么,就笑笑说:"张青菊说的对,去年夏天秋里,文化大革命开始就对这三个人批判了,现在还问这干啥?"张青菊见华志平说的简单有些搪塞,就上前拍了华志平一掌,华志平不由向后倒退两步,心里很窝火,又看见这么多人在跟前,不好发火,见面说话为什么非动手动脚呢,于是脸上强带着笑说:"冬天生的吗,冻手冻脚的?"心想这张青菊就是一股子小资产阶级思想行为,不管什么场合,人多人少,不管别人能不能接受,一个劲瞎胡闹,真是浪的很,不检点。华志平不还手,张青菊列列架子举举手吓唬吓唬说:"你说谁你说谁?"
华志平忙跑一边去,张青菊也笑着算完了,原来昨天大队另一派"八一"造反团忽然贴出大字报,说要揪出本村的"三家村进行批判。当前的大队走资派己批判,还有以前的两个走资派没揪出来。(即过去的东南圩书记,现任大队治安主任和四清时下台的挂起来的书记。)大字报虽未点名,却都心明肚知,刚一贴出来,围观的人一时不明白,"三家村"这个名词,有些老人还轻蔑地嘲笑,他三个人怎么能成一个村呢,连一家的人口都不够,净出花样,胡编乱写。这一晚一早上,"东方红"造反队的人说"八一"的人转移斗争大方向,标新立异大要花招,目的就是保走资派的皇,要写大字报进行反驳。许多男女青年一时不很了解这"三家村"是干什么的。
大家不再说笑了,有两个青年问华志平三家村"到底是什么意思,华志平就把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人在政界、学术界、文艺界的大体职务及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等大略说了一遍。大家这才似乎明白了,"三家村"只是三个人的比喻代名词。大家嚷嚷了一阵,大骂"八一"的人戴眼镜拾大类,冒充斯文。
"好了,大家先别说了"冯祥冲和几个头头商议几句后对大家说"我看这样,对八一的大字报,咱不去和他们的人争辩,咱村几个中学生大都在家,我看没去学校,叫他们来帮咱写写几份大字报,批一批,什么是三家村,是什么人;八一的人为什么给大队编造"三家村,什么目的,为什么不批现在的走资派,他们的立场方向在哪里?就围这些问题做做文章,写写大字报,有学校的几个学生就行了。"另一个头插话说:"今天抽大家来,为"八一"队写大字报的事,回来还得忙活。明天咱都去参加大队突击队的劳动,活路这两天也怪紧,去到服从人家的安排,不能叫"八一"的抓着咱"东方红’的人脱产闹革命。我就说这两句。"
由于纸墨等不够,几个男女青年主动要求去买,冯祥冲就安排张青菊和华志平去叫叫那几个初中生,没去学校的话都找来帮忙一头午。
张青菊和华志平到了大街上,华志平主动提出和张青菊分工叫人,说这样快,张青菊不大乐意,赶上前和华志平并肩说:"咱俩一起去叫,有的我还不熟悉门,家里有狗光咬人。"
"到人家大门口使劲喊就行,鼻子下边有嘴。"华志平刚说完,只见张青菊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上前要去勒华志平,华志平吓的忙跑远了只听后边传来"咯咯咯"笑的一声:"华志平!回来我凡见你。"
华志平不想和张青菊一起去叫人,嫌她见而就想开玩笑,嘻闹没完,没一点板正的样子,动不动就用手脚,华志平很不习惯,有时很讨厌,嫌她不顾人多人少的场合都这样。再说,去年都在学校搞大批判,一样学习传达文件中央首长指示,一样写大批判稿,至今连"三家村”"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一些事也弄不明白;不就比自己少上一年学吗,都一样参加文化大革命。人长的不丑,漂亮一点,只能算作普通的美而已,没看出有什么特长。就算一起步行串联那时老实,总落在后边不说话,回家后几次接触才了解她一些,小事小节不检点。华志平不喜欢。
华志平找完人,要回大队"东方红"造反队那里,走在街上又听到传来播放的哀曲,就很想去看个明白。都说丧事已改革,不磕头不作仪,自己没亲眼见过,就想走近看看到底什么样。凡正已通知完人,有他们帮着写帮着抄,不缺自己一个人。于是他走到丧主家大门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住,周围老少人多,没有人注重他,见了也以为就和一旁的妇女小孩看景的一样。华志平看见进进出出几个帮忙的人外,不时还有一些来吊丧的客人,先给发了黑袖章,不带字,戴在胳膊上。客人走到堂屋门口灵堂前站住,在哀曲声中,站在一边的主持人喊:"一鞠躬!"这些客人就一鞠躬,主持人喊了三声鞠躬,客人们也就鞠了三个躬,主持人喊礼毕,客人们就走了出来,没有酒饭,会吸烟的给一根烟吸。
挺好挺简单的,华志平心里很赞同,这就是破旧立新。他看见主持丧礼主持人是个大半老头,就是大队的治安主任姓冯的,刚解放时担任过南圩的支部书记,外号叫老秃。因他年轻打游击队时,他说他一个人住人家小铺子一夜,夜半叫鬼剃了头,天明一看,头上的头发全没了,后人才背后喊他"老秃"。不大一会,又一伙客人来行礼,老秃照样都喊鞠躬。华志平边看边遐想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一二个人和老秃商量几句。老秃就喊:"下边开追悼会了!"接着老秃就进出对来的客人、看景的及在场的男女老少社员群众又喊几遍。
"老秃要讲话了,不知又扯什么话了。"一个在旁边看景的中年妇女拎一个小孩小声对近前的人轻声笑着说,周围几个妇女嘻嘻议论着什么,老秃扭头斜那妇女一眼,没吱声,大概听见嫌她喊他老秃。
华志平很有兴趣地想听听他讲什么,就随进院的人群朝前挤了挤,院子里渐渐站满了人,有些人又进进出出忙乎了一阵,老秃才讲起话,没有发言稿,仰仰头,挤挤眼,就想着说:"毛主席说过,村里人呢,死了就开个追悼会,好寄托,好寄托咱们想法,咱们,今天就开这个追悼会。"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后,又都热切地看着他讲下去。老秃吭哧了两声,想了想又一本正经不紧不慢地讲:"邱正汉是咱村的老贫农,是吧,这我知道。旧社会他学过木匠,会打嫁妆,也乖巧,可就是那回给姜二地主打木柜,因为一个柜角没弄真多好,工钱不但没给,还挨了顿揍,说他给糟蹋了木料,叫他赔木料钱,是吧。以后他也不干那木匠活了,就种那几亩薄地,受了一辈子穷,是吧。那时奉军、中央军的来回路过,哪回不要粮饷,少给一斤都不行,所以那时也都穷,是吧。幸亏解放了也分地了,就跟毛主席共产党办互助组、什么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大跃进什么的,日子才好才安顿了。俺俩以前也常一起拉呱。"老秃想一想看看大家又说:"邱正汉一辈子没偷过没抢过,正经做人,当社员,是吧。没我大比我小两岁,今年才五十二岁。"
这时下面有的妇女小声笑着叽咕说:"老秃真会说,没你大,你怎不早死的。吃老本,整天不见干活样,人家早死了,看你老秃多能活。几个妇女这样在下边嘻嘻瞎议论打趣说。农村中说玩话笑话,有时不分场合,私底下就乱说一气,和对方有玩笑场合的,还当面说对方死死的,特别是说一些老年人也不避回。那几个妇女可能平时和老秃有玩笑场合。这老秃过去打过游击,负过轻伤,公家每月还给他几块钱,所以有的妇女说他吃老本。
这时,老秃一时想不起讲什么,皱一皱眉又想起来讲:"所以说吗,是吧,毛主席讲的,有的死了比泰山还重,邱正汉死了就比泰山重,那些坏蛋二流子死了就比鸿毛还轻。鴻毛能和泰山比吗。是吧。"
华志平听到这里想笑,心想这追悼会应是沉重而严肃的,有稿子念念就好了,想着说,说的时间又长有时还惹人笑。又一想,这些年纪大的人大多不识字,写了也白搭。农村开追悼会也就这样,也就这个水平,这不比以前好吗。华志平想到这里,不等散会,便挤一挤转身走了。
此时,已是中午,街上三三两两一群一伙的人,在各条街上走着,有看追悼会散场的,也有从大队回去的一些"东方红"造反队的人,他们有咋呼的,有口唱有鼻子哼着歌曲的,都高兴地朝自家走去。另有一部分起的男女青年,把批驳"八一"造反团先写好的大字报,贴到了"八一"造反团贴的一溜墙上相挨着,并有四五个男女青年来回看着、游动着,有的手里还拿一根木棍,以防"八一"造反团的人来捣乱、撕大字报。
华志年来到礼拜堂,见人不多,道歉了两句,不由说出现在丧事简办文明真好,一起串联的马跃岭正写着大字报停下气,抬头看看华志平说:"社会就是朝文明方面发展的,要不就错了,就得重搞文化大革命。"说罢,他说写完这张大字报了,要回家去,华志平说:"你不写副破四旧立回新的标语吗?"鼓励鼓励村里的这种精神。"马跃岭边走边说:"我不行,郭友军写的大标语好,等会叫他来写。"
时值枪爷和一个念过几天私塾的老头,趁天好正坐在大街北旁一家门台上晒太阳吸烟。他俩上午清扫完牛棚,每头牛都给刷了一遍身上的毛,一时他们就歇歇闲聊起来。这时登高娘和几个妇女小孩在丧主家看完景走来,离他俩六七米远她就乐哈哈地大声说:"枪爷老闲着啊,人都去看景看追悼会的,你这也不用去帮忙请叭喇匠子找人了,这回你可清闲了。光坐大街上晒太阳享清福了。"
"哼,啥享清福,你说的倒好听,俺刚打扫完牛硼歇一下就叫你看着了,哪有你整天闲功夫有景就去看。"枪爷从嘴里拔出烟袋嘴说完,瞪一眼登高娘。
庄邻男女老少都爱和枪爷开玩笑,他从不恼,况且多数场合都是他先和人家男女的笑闹,曾惹的儿女们不满,但枪爷仍不大改。
"不是,枪爷。"登高娘走到了枪爷面前,停下说,"以前庄上老了人都是您请叭喇凑钱帮忙的唱歌唱戏的,忙里忙外那个忙劲,这回没这些事了多简单,开个追悼会就行,省了不少人和事,没你什么事了,还不清闲吗?"
前些年村上刚兴火化的时候,不用再找人抬棺材了,也省了一些杂事,这使枪爷"失了业"。他思想不通,满腹牢骚,说三道四,但终究也不过说说而已,别人也不和他一般见识,都得随社会潮流办事,他也耐合不了。去年文革开始后,红卫兵在社会上大破回旧大立回新,取消了丧事老迷信那一套,改用了简单的追悼会的形式,枪爷就更没什么工作了,他站在大街乱嚷乱吵,说些难听的话,正好被县城来的红卫兵路过这里宣传破旧立新造反,听到他所说的话,就立即围起他狠狠批斗,叫他站街上一动不动进行检讨反思,他走不了反抗不了,老实地叫红卫兵批了一顿,自此他老实了,从不敢再说对抗形势和落后的话了。登高娘想起这些事,得势就想在枪爷面前笑喜喜揭他这笑话。
"咳,看你说的,"枪爷反驳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都是共产党兴的,老了人可省事省钱了,谁说个不字也不行,兴什么样就什么样,谁也挡不住。"
登高娘见枪爷有兴趣,进一步说:"枪爷,等你死了,光给你留一把骨灰算了,不要骨灰盒,省的还得花钱,追悼会也免了,干脆半路上把你骨灰撒了算了,利索的,这样行吧。"
枪爷站起来,笑着举起烟袋朝前迈一步要磕登高娘的样子说:"我磕你这个小脚丫。噢,都时兴占骨灰盒,跟形势,我为什么就不能占骨灰盒。"登高娘哈哈笑着迈着小碎步边跑边回头说:"死了你就不当家了!"
华志平回家正好走到这里看到,他也想说笑话,可惜他从不大会说笑话,更不会和枪爷开玩笑,但听着别人和枪爷说笑玩闹也很开心,枪爷是个老顽童,乐天派,挺找惹人喜欢的;不过这些老年人的思想,非得有革命的洪流猛冲着他们,他们才能改变旧观念,接受新事物,才能朝前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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