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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革命立法:重新奠基政治品质

陈永苗 · 2008-04-20 ·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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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革命立法:重新奠基政治品质

北京后改革研究所研究员  陈永苗

西塞罗在他的《论共和国》记录了著名的西庇阿之梦。根据西塞罗的记录,老西庇阿曾托梦给侄子西庇阿,告诉他,所有保护过,帮助过祖国,为祖国开拓疆土的人,天堂里有一处特别的地方是为他们准备好的,他们可以在那里享受永恒的幸福生活。因为人世间所做的一切事情,没有什么比人们按照正义结合、聚集在一处,也就是所谓的国家更令至高的神喜悦了。

伟大来源于参与政事,并为国家和政府建功立业,来源于影响黎民百姓的生机和命运的决策。当政体或者掌权者成为腐败的源头,成为压迫的来源,苛政猛于虎时,把人们抛掷在政治形成的自然状态中的时候,推翻政体或者掌权者,就是同样伟大的建功立业。在中国没有神谱,但至少有历史法庭的审判。历史法庭的审判,依赖于遥远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之间,所有的人构成合伙关系,都是一家人,死人在活人中间。

过去和未来的同一种命运的人,例如农民革命,构成合伙关系,尤为迫切。因为他们处于最边缘的地方,从身体到精神,都是最稀少的。每一代的农民革命,及其领袖,在天上看着地下新的。天上地下,息息相关,是一种超越时代的合伙关系,一次又一次的反抗,失败,积累到今天,还没有到尽头。

处于阿伦特口中的黑夜人——农民的反抗,或许与犹太人的命运一样,都代表政治解决的局限:人的问题人自己能解决么?

李维说,当武力是唯一希望之所在,武力就是神圣的。暴力可以基于正当防卫,有最低限度的这个内在约束,因为是必要的恶。对暴力这个魔鬼,不能偶像崇拜。战争有必然性赋予正当性,而不是由"希望"赋予正当性。即使暴力和战争是正当和必须的,那么也能使助产妇,而不是生母。坚信政治在正常进程中,不会沦落到任由暴力摆布的境地。

整个政治生活中,完全切断权力与所有暴力会合的路径,因此,只有法院,才强制执行权。行政机关的行政行为,要依托法院执行。

阿伦特论暴力

尼采在《人性的,太人性的》第452节中说,现代生活需要的不是财产强制的再分配,而是精神的逐渐变革:正义感必须在每个人中慢慢增强,而暴力的本能必须慢慢变弱。那么就是说,财产方面,还是沿袭古典政治哲学以来的不要过于贫富分化,就是可以了,而在精神必须把暴力的本能,用理性驯服。这是西方文明首席祭司尼采给现代规定的使命。

暴力,这种自然状态的东西,最容易导致无序的东西,被希望从公共领域消失。驱逐暴力的手段是法。法的颁布,不是政治行动,而是使得政治行为成为可能的先决条件。可见法先于政治,是为法政。如果说政治属于人,那么法属于神,高于和先于人。属于人的,并且和法律发生关系,那就是做为法律的守卫者。没有人可以等同于法律,除了人子基督。

孟德斯鸠记得古罗马传统,通过根本理性与各种存在,以及各种存在之间的关系来理解法律的。换言之,法律是起联系作用的东西,这样,神法就是联系人和神的东西,人法就是将人和同胞联系起来的东西,没有神法,人与神之间就不存在联系,没有人法,人与人之间的空间,将成为一片荒漠,或者毋宁说根本就不存在居住的空间。

法律作为包括战争、道德宗教文化在内的整体秩序。法对暴力的约束,例如《圣经》中约书亚要带领以色列人攻城之前,上帝首先要让以色列人明白,是律法约束着战争的。法背后所需要的暴力,是必要的暴力,最小必要的,来对付任性的。让暴力的形式受到理性约束,

由国家来垄断。孟德斯鸠认为,现代政治对于古代政治的优越性,不在于代议制政府,而在于创造了公诉人。他写道,幸运的是,现代对犯罪的法律起诉只分派给公诉人。与国家有关的所有形态的暴力龟缩,行政管理取代了军队和警察。

希腊城邦政治的理想,是政治自由之理性与对话,希望通过对话,而不是行使强制的暴力,来说服他者去做什么。死刑执行也依赖于说服。说服有罪的人喝杯认罪的酒,是雅典人对罪人宣布死刑的独特做法,象征着对雅典政治自由的一种理解。

立法者通过法设定了城邦的界限和城墙。界限和城墙之内,就意味着政治自由,之外,即意味着必然性和自然状态。最初的城邦生活开始了。这个界限被拆除,就是城墙的瓦解,暴力开始的时候。因此守卫法的界限和城邦的城墙,是市民的义务之一。但是这义务严格来说,不属于政治生活,因为一旦战争爆发,政治参与也就被停止了。暴力的开始,就是共和政治的结束,由于战争,政治被暂时中断。

真正政治自由的人,只在于"政治空间",即只在于及不受劳动支配也不受暴力支配的空间。在这里战争与政治是对立的,断裂的。而到了民族国家崛起的时候,战争是看成政治的延续。

在马基雅维利的《论李维》的出发点,是一个基本预设——战争艺术即是公民生活的顶点,也是其基础。那么与政治自由对立的例外情形,或者自然状态,就成了决定性因素。在城邦中,城邦与自然原野对立,其对立面并不足都成致命威胁。这是一个在民族国家中,其他的民族国家却能够成致命威胁,无时无刻不在。因此没有没有武力支持,良好的公民生活习惯实际上空中楼阁,注定要失败。就像一座"豪华而高贵宫殿"里的房间,尽管用宝石和金子来装饰,却没有用来遮挡雨水的屋顶。

受到劳动支配或者受暴力支配,则不是人,而是奴隶或者职业士兵,或者雇佣军人。与希腊政治自由相对立的专制,通过战争这种活动,制造初一种职业卫兵,将其统治委托给雇佣军人,把士兵降格为职业士兵。这在作为城邦放大的民族国家,尤为明显,全民皆兵。

与政治自由是相对立的,是对暴力寄托予以乌托邦希望。在马克思处,没有发现对暴力的信仰。但是他还是发现了,自由与暴力显示出来的强制,是不相容的。

马克思说,暴力是每一个孕育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这样的话,暴力就成为万物之父,人类活动中最具有生产性的活动。这很奇怪,明明是最具有破坏力的,却被看成最具有生产性的。这只能说明,暴力革命所针对的旧政治制度及其统治者,具有极大的恶性和沉沦,才造成暴力革命被寄托给如此巨大的希望。暴力革命的"美好",是反衬出来的,暴力革命并不美好,而是被迫寄托的。

断言暴力是一种启示,那是把历史的产婆,当作了母亲。毫无疑问,记录过去政治活动的历史,体现真是面貌的是战争与革命。政治活动即使不是直接暴力活动的场合,也是必然作为未来暴力的准备。和平不外乎是战争的喘息,或者作为过去暴力的结果来处理。马克思主义看来,资本主义发展的本质,就是储蓄了暴力的结果,工人阶级的发展本质上,是为革命的到来之日做准备。列宁说,20世纪必定是战争和革命的世纪的时候,其意思是说,这个世纪必定是达到历史顶点的世纪,表现出历史来面目的世纪。

战争与暴力,开始取代政治神学和意识形态,成为主宰,没有公理赢者通吃,呼之欲出。暴力成为裁决诸神之争的最终手段,权力在这个时候与暴力或者暴力手段等同起来。在马克思那里,政治总体性,已经全部都被看作暴力是同一回事。当马克思谈到政治与暴力的时候,几乎必定是把二者合起来,叫做政治暴力。所以施密特在《政治神学》讲战争法权是首要的。

对马克思来说,暴力或者掌握暴力手段是一切统治形态的组成要素,所有的政治活动领域都具有使用暴力的特征。这与希腊政治自由传统截然相反。

 过去的政治思想传统中,哲人们遵守审慎隐微的传统,不言暴力,不把历史的真相和自然公布在世人面前。因此,暴力是沉默的主宰,以至于当它冲出沉默的铁幕,成为毒热的太阳时,人们对此毫无准备。施特劳斯在《论僭政》和阿伦特在《马克思与西方政治思想传统》中,都强调这一点。

在国内政治领域,本来最受蔑视的暴力,传统上被看作僭主的同义词。同样,暴力在传统上是解决国家之间的最终手段,是支持国内活动最有力的依赖,而且一直被认为是僭主制度的显著特征。

把暴力隐藏在黑暗中,用最大的力气,最大的恐惧,无事不可的防范它,那么政治自由和力以外的其他手段,就有可能发生作用。如果高举出来,那么就将其他方式和政治自由排挤出去。希腊的政治自由与暴力的敌对,是永恒的真理。马克思对暴力的信仰,寄托给与美好的价值,是一种非基督教的异端神学。

对亚里士多德来说,伴随着所有的统治,真要出现暴力因素的话,那么所有的统治都要失去存在的基础。本来用于管制来自民众中的自然状态的权力,其本身就是最大的祸害来源。所以法的统治与暴力的统治,成为根本的区别。从亚里士多德到休谟康德孟德斯鸠,这样的规定都没有改变。康德把各种各样的统治形态根据是依法还是此意妄为,用来区分还原成共和制的与专制的形态。

为革命立法

写在《大学》的"成人",并不是儒家的,而是古代中国自然法秩序天下秩序的主体学说。先秦之后,因为儒家屁股让专制帝制捅得舒服,独尊儒术,成为天下秩序的唯一精神担纲者。专制帝制携手太监儒家,就像欧洲启蒙学者与王权结盟一样,互相吹捧,秦皇汉武帝制成为天下秩序的唯一政治代表。

古代中国天下秩序被王道和霸道两个代表了,垄断。所以随着专制帝制与儒家礼仪,与人性为敌,在明朝的早期现代化,例如市民社会、政党和市场经济的兴起中(艾森斯塔德《东亚早期现代化》),渐渐瓦解。最后在西方文化的绝对硬度碰撞之后,图本瓦解。专制帝制与儒家礼仪的死亡,也带来古代中国天下秩序的终结,开始新的纪元。

应该说专制帝制、儒家礼仪过分与天下秩序捆绑,造成二位一体,并且以前者作为代表,其他代表和通道都被堵死(例如朱元璋删改孟子),以至于后来没有腾挪的空间,没有其他地方做活的可能性。例如面对宋明资本主义的兴起,面对早期现代化,姿势僵硬采取压制,敬酒不吃吃罚酒,最后就是自己找死。当专制帝制、儒家礼死亡,天下秩序藏在他们体内,也一并死亡了。所以一去不复返,三千年之大变局,开始中华民族之重新和再造之新纪元。  当其他代表和通道都被堵死,就变为天下秩序被彻底抛弃,回头的路已经被堵死,旁边有没有其他路。如果来自民间的呻吟,或者多一些公共知识分子,能够形成二元,而不是被压抑下来,成为黑暗的力量,没无法用理性来讨论,无法进入政治,那么天下秩序可以生存下来,清末帝制迅速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主立宪都没有可能。中国天下秩序,只有一个权威,一完蛋,就全部完蛋了。

尼采说,伟大的强大的事务,必然包含其对立面。康有为发微董仲舒和孟子的"天民",梁启超在《先秦政治思想史》中指责中国缺乏阶级斗争,而没有进步。只有有对立的二元不断斗争,例如抵抗权的存在,也就是把农民对皇权的抵抗法权化,才得以保障天下秩序,即使帝制得以推翻,天下秩序还是可以保留。欧洲中世纪在基督教精神的推动下,浓墨重彩把对国王的抵抗权和不服从的权利,予以法权化,成为政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维持欧洲大一统精神的秘诀所在。而到了后来现代民主时期,那就是把反对党作为政治组成部分。不知道如何理性审慎地对待农民革命,是天下秩序必然死亡的最重要原因。

盘古新开天地,是被迫的,而不是主动。中华民族被驱赶到茫茫的荒野之上,意图与过去彻底断裂,进行脱胎换骨。而且有点像法国大革命。

其实在西方,好称自己代表自然法秩序的亚秩序力量,例如天主教统治,即使被打倒,也没有一并拖垮天道绝对秩序,这是因为还有另外一种亚秩序力量,也可以代表,这就是王权。以王权形成民族国家版的天主教统治,天主教统治代表天道绝对秩序,并没有被抛弃,而是国王同时坐上教皇坟墓的顶上,暗中把教皇的代表权兼并了。

民族国家其实是天道绝对秩序的一个起点和首都,都要对外扩张,实现天道绝对秩序。每一个民族国家都是亚历山大或者凯撒帝国秩序碎片,都想成为现有统治地盘为中心的帝国秩序。

而西欧有两个政治权威,教皇不行了,还有国王。权威就是有一个可以服从的,最怕是没地方服从。即使这个权威有个问题,还是可以补。当教皇不行,国王就暗中兼并了教皇的权威,例如英国国王,就是英国版天主教教皇。

近代以来,保守主义的现代性,也就是为了应付西方现代性的挑战,自己产生的现代性解决方案,回头都必须走入儒家死胡同。因为没有其他的进路。保守主义有一种遏制民族重生和再造的冲动,把断裂弥补上,或者把重生和再造还是放入天下秩序的新阶段来理解。

也就是说,承认专制帝制和封建礼仪的死亡,来换取天下秩序的延续。把对专制帝制和封建礼仪的造反,看作是天下秩序的自我更新。这是反现代的现代性的最大可能,和唯一的机会。

本来清末革命与后来的革命,也就是朝专制帝制和封建礼仪而去。反秦制和反儒家传统,反而打开了先秦诸子言说的其他可能性,回到道为天下裂之前的天下秩序。清末革命与后来的革命并没有直接指向天下秩序,这一点是模糊的,只是对天下秩序挽救不力或者阻挡无力,人数太少,或者不符合天时地利人和,在混沌之中天下秩序也就失落了。

就从政治自由成为首要价值而言,可以说封建古典专制延续到今天,尽管现代专制采取的方式和精神,并不是古典专制所能比拟的,但是对政治不自由而言,是一致的,这就是为什么文革之后,人们经常把自己认同于民初五四,体贴于科学与民主精神。民初五四与改革,其根本精神就是政治自由。

政治自由对基于恐惧的政体,构成根本的价值重估,根本的对立。从太平天国革命到共产党的革命,都有一种再造乾坤,对古典专制进行价值重估的渴望,但是最后都失败。过去渺渺茫茫,只能寄希望将来的、再次的革命冲动,这样如何避免再次失败成为,成为再次革命的首要任务,也就是革命如何抵达政治自由,是革命发生的正当性依据。

新的政权是奠基在革命和革命精神之上,什么样的革命和革命精神,决定未来政体的优良程度,决定未来政治的品质。为革命立法,并且排斥对革命的道德暴政。

把革命道德虚无化到黑暗之中,而不让其在阳光底下,给予正当法权,最后汹涌澎湃,冲破网罗,这种力量就是非理性的。所以提前让革命理性,有节制,收发自如,代价尽量小,是最伟大的功业。

《道义经济学》斯科特说,底层的反抗构成权力的边界。为革命立法,把革命提前到改革的历史时间里面,对改革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避免改革拖拖拉拉。没有让革命理性,就会让革命被邪教攫取,到了后来任何理性化的努力,也都会被扭曲,连哭都来不及。让革命提前进入政治,作为一种看得见摸得着,可以引导的力量。

为革命正名,如此可以阻止革命美学和革命浪漫主义的诞生,避免天雷勾动地火。对革命给予法学,而不是丑学和美学。不能再次在看起来还没成事的时候,给予丑学,将要成事的时候,给予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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