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公夜话——动物园长的烦恼
文章：愚公夜话
发表时间：2005-09-10, 20:14:07
我是一家省级动物园的园长。最近园里愚到一些麻烦，著名的景点狮虎山里的几头雄狮没能逃脱自然法则开始到了发情的岁月，因为园里没有雌性，搞得整日不思茶饭、昏昏欲睡。使得游客骤减，门票收入直线下降，几百名职工的工资已得不到保障。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办法。第一、永久绝育。第二、引进现成的外来母狮。说实话我那个也不敢用。前一条，由于园里的狮虎常年圈养没多大的生存空间，没什么见识不说，还大多体弱多病典型的银样蜡枪头。动刀动枪的做手术大规模的出血善良的人们总会说不，再说动物保护协会也不干。至于第二条外来的母本现在大多半是在野生状态下放养生性凶猛。我们这几只雄狮，去年放进一头活牛就撵得它们满世界乱跑。真的要出了狮命，我这园长也当不成了。那几个副园长盯着这个位子盯得头发都白了。过去为给园里跑项目跑资金我们花了不少公款和有关人士联络感情。财政部门也曾派人来查过都被主管副市长骂了回去。“人家的钱给谁不行，干吗非给你呀？”“招不来商引不来资你们财政部门负得起责吗？”在上级领导的关怀下，我们不仅花了不少公款，还悄悄挪用了不少专款。除了和上级往来外，绝大部分都私分了。这几个小子多少也知道些这个。别看现在人模狗样的挺勤快，我一倒霉就会墙倒众人推，恐怕会很不光彩的下台。下台也不要紧，问题是我那俩儿子一个靠往园里送饲料一个承包着园外园大酒楼，家里损失可就老了。
有的先生说让我跑点资金增加旅游景点。我做梦都想。我的前任九二年贷款买的那块地皮现在还闲着呢。举借外债？几家银行都在联合制裁我们见款就扣，谁还肯借钱给我们。最大的问题是资金一到位，上什么项目？让谁施工？那些甚至从未到过园里的官员们都想说了算。项目建成就开始赔钱，参与搞项目的却个个升了官发了财。内部集资分红嘛？也搞过俩次，可那时单位有国家投巨资刚建成效益良好的大型项目，简单的调一下帐算成集资项目就成。内外有关系的都抢着集资，最后连折旧都分光了。说白了就是集体大贪污。刚上任时，看到帐面上价值数千万元的的游览设备我着实想大干一场，可实地一盘点只有废铜烂铁一堆，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我强烈要求上级和前任把这些核销掉，他们却都不答应。理由是“我从前任手里接时就这样，不能算做我经营期间的亏损。”“现在上级年年都要资产保值升值率，你这不是拖全系统的后腿给老领导们脸上抹黑吗？”
还有的先生说让我搞机构改革、精兵简政。九十年代初，我的前前任曾经也壮着胆子撵回了俩个调皮捣蛋看不顺眼的。结果呢一个跑到市政府门前长跪不起拦市长的车；一个拿根绳子跑到他家里要上吊。害得他乖乖把人家请了回来，理由是“保稳定，下岗职工我市一个不能有”。落井下石告状的一多自己还丢了乌纱。现在社会上突然间这么多的人下岗，这位市长却是官越做越大撒手不管啦。那俩小子整天牢骚满腹“头年下岗开普桑，二年下岗开夏利，三年下岗开面的，今年下岗坐不起板儿车”。说真话早些年园里人浮于事时，多给些优惠政策让有本事的人分期分批的下，那时社会上钱也好赚。园里包袱轻肯定比现在要好过些。九七年上面提出“企业改制，实行工者有其股”。以我的小学文化程度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个偷逃银行债务的大好时机，市政府方案都批了，上面却下文叫停了。那我还怎么搞？都算成银行的股份连他的本金也不够啊！后来，我只好把欠工人的工资转做股份自制了几份股权证草草收场。工人们倒没说什么？反正也领不上。剩下得这些工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好人”，都坚信国家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你让我怎么好意思撵人家回家。买断工龄嘛，听说电信和金融部门搞得不错。那些都是有钱的或特权单位顾客都是”先投资买车，再掏兜儿打的，暴利全归司机”。象几十年前的动物园朝阳产业有的是钱，买断不买断企业连眼皮都不用眨。我怎么能比得了？倒是也真有叫真的，那俩小子发了点小财，竟然提出要“现金入股，谁股大谁做庄”。在上级领导旗帜鲜明的支持下，他们“篡党夺权”的阴谋未能得逞。不过倒霉日子就此开始了，他们不知从那钩挂上几个大老板开了个“野生动物园”把附近几个省市的大生意全抢了。他们的员工几乎全是民工，整天吃住在园里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还不享受国家的法定假日，而且都和老板签了《生死状》：“干一天算一天，生老病死各安天命”，每月只开三百多元四个人工资刚够我们养一个退休的。我的天呀，发达国家的超一流企业也竟争不过他们呀？我强烈呼吁国家为了他们职工的明天和我们职工的今天出台“国内反倾销法”。与其把百分之二、三百的反倾销税交给美国人，还不如把这部分暴利还利于民正真刺激我们的内需。
也有的先生说“都是你们这些当官的腐败才把企业搞成这样的“。把我腐败说成企业倒霉的唯一的重要原因我不赞称。你知道吗？这园子是我祖父带领群众用义务劳动建起来的，在一次施工中他老人家不幸牺牲被特许长眠在这里。公园有今天的规摸，我家功劳首屈一指。职工前几个月补发的工资还是我们爷俩儿一个做保以个人的名义从银行贷出来的。市里正是因为这些才让我来继承他老人家的遗志的。我们园子的池塘里种有大量的莲花。周老先生说“出污泥而不染”。我看他并不知其所以然，莲花的下面有很多比莲花大得多的叶子护着自然会不染。可我呢，在园里出题、出标准答案、答题、判卷都是我一人的事，甚至连维持秩序的保安的工资都得从我手里领。换成你把持得住吗？再者说了钱也不是我一人花得，或多或少也为企业带来不少好处。单靠我那点工资能维持和社会各界朋友的往来嘛。不信我明儿下台，没了这帮朋友动物园跨得更快！我敢和你打赌，信不！
更有的先生说“那你就进一步深化改革，早日走出瓶颈”。你知道什么叫改革？改革就是革命，是对现有的经济利益取得权的重新分配。看看东欧经济腾飞了，改革派下地狱了。商秧、王安石、光绪帝、戈尔巴乔夫等古今中外那一个改革派不是在改革初成之时其状惨不忍睹。为什么？利益既得者在其身强力壮时是不会主动割肉给你吃的，既使是在其体力不支时也会牢牢地记住你这个主刀人的，一有机会就会扑上来将你撕得粉碎。谭祠同老先生倒是肯主动就义，只可惜他既不是既得者也不是当政者，更没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反倒白白害了卿卿条性命。我的父亲从小就告诉我“墙倒众人推，出头的椽子先烂”的古训，我也知道人在井上时就有人等着落石了。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雄狮闹得厉害了就喂些安眠药；把职工的集资款改成长期的买成国债，怎么也比老百姓存在银行里强些吧；园里的那些小贩谁要是再不交“月份儿”钱就赶他出去，好多职工不都惦着想干吗？反正也收不上现钱扣他们点工资转到“小金库”里不还一样嘛，说起来还是“下岗职工自谋职业”能混个“先进”啥的也不错。
剩下的那位先生牢骚满腹“完了，你的动物园永世不得翻身了”。你也别急，我也想改革。毕竟老百姓穷谁也赚不到钱。按马克思《资本论》说劳动力的再生产得不到保障那来的整个社会的扩大再生产？那来的国家和民族的延续和发展？当改革派和既得者的实力势均力敌，改革的的思想深入人心时，日、英的君主立宪、俄罗斯的叶利钦不也在保住并延续既得者部分利益的前提下，比较和平地完成了实质性权力的移交和今后利益的重新分配吗？我们这个民族为什么那么拘拟于形式？剪辫子、留辫子都要有那么多的人掉脑袋呢？为什么只容许当政者施暴却见不得手术台上有一丝血迹呢？
好了，再说你要烦啦，我该去看看我的雄狮，希望它们下次醒来不用再吃药，那会让全世界都感到震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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