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
我走进超市,买到不好的东西,总是责怪超市未能尽监管的职责。比如说,我在很久以前就发现,在生蔬区卖不掉的西红柿,第二天竟然被包装在盒子里,放到冰柜里面去卖了,而且价钱贵了好几倍。
可是我还是太相信所谓的绿色蔬菜了,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由于对农药天然的敏感,我都只买绿色蔬菜区的无农药,无残留的蔬菜。可是,我还是发现自己错了。我发现高山娃娃菜,在绿色蔬菜区卖8块钱,可是在普通蔬菜区,卖2.5元。买回来一试,除了包装上的字有点变化,口味啥的完全一样。
这两天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本来挺喜欢吃苋菜的,前天到超市一看,可能是由于天气热,苋菜长得太快,叶子都老了。于是没买。可是昨天,不会挑菜的bf却在绿色蔬菜区买了同样叶片又大又老的苋菜回来。今天打开一闻,都已经臭掉了。夏天里用保鲜膜捂的菜,臭得快极了。这恐怕又是故伎重演了,同一批次进的蔬菜,在普通区和绿色蔬菜区一起卖,这就叫做差异化。差异化的结果就是,那些迷信绿色蔬菜的傻瓜就用数倍于普通蔬菜的价格,买了相同的蔬菜,而心理上却得到了“无毒,无农药残留”的慰藉。
还别提我喜欢吃的茭白。以前一直好好的,自从全国物价上涨的问题越来越明显,超市也不提价格,就往茭白的外皮注水,结果刚买的茭白一打开保鲜膜,呵,臭气熏天啊。还好,还同意我给退了。
前天买的一盒鸡蛋,一磕,三个都是散黄蛋,可是生产日期,才没半个月。不是四十五天才过期吗?上网一查,散黄蛋不是母鸡生病了就是细菌侵入,不能吃。也还好,也给我退了。
昨天去买墨水给父母用毛笔字写信。因为为了本着节约的目的,我练字的时候用的是用剩下的黑色钢笔水,而且是稀释了的,颜色太浅,于是想着去买一瓶新的,浓黑的给爸妈写信,也显得敬重。结果到了超市,也没有毛笔墨汁卖,于是又买了瓶黑钢笔水。反正五块钱,也没拿小票就回家了。打开一看,呵,这墨水都快用了一半了。怪我没有拿小票,要不然我也得给他退了。不在乎钱多少,在乎信用啊。
既然退不了,那就用吧。结果,发现这次买的钢笔水,其颜色跟我用自来水稀释过的上一瓶墨水的浓度差不多淡。那不只有自认倒霉嘛。
林林总总,反正,在超市买东西,一不留神,就能被坑了。还别说我家楼下这超市,三层楼,上万平米。比一些外国鬼投资的超市还要气派。虽然说给退货吧,但是我住得近跑来跑去的还觉得窝火儿呢,更何况是买了坏东西没时间来退货的主儿。
以前我总以为,是超市不好。现在我算是觉悟了——其实是我自己不好!我不知道啥叫商品经济,我不知道啥叫差异化,不知道啥叫品牌经营!
前天看经济半小时,中国皮革之都水头,最近不是因为出口也受到打击,很多企业都关门歇业了吗。也还有开业的,在做皮带什么的,沃尔玛,麦德龙什么的从他们这儿花0.8美元采购一根皮带,在世界各地的超市里面卖到12.99到15.99美元。用当天的汇率(6.9018)换算一下,就是一条皮带采购价5.5元;销售价89.65到110.36元。平均下来,皮带的采购成本占皮带售价的5%左右——这就是我们自认为价格公平的超市。可别以为沃尔玛只在美国的超市里面卖12.99美元,它在中国,照卖不误啊。
怨不得 郎咸平 教授说,在6+1的产业价值链上,中国处在1(制造)这个最末端——廉价的劳动力和资源成本,而6(即制造加产品设计、原料采购、仓储运输、订单处理、批发经营、终端零售)上的钱都被外国人挣走了;怨不得 张宏良 教授说,中国的企业每创造5%的利润,就为外国资本创造了95%的利润。血淋淋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中国东西为什么贵啊,不是那5%,而是被外国人忽悠的那95%,让价格贵了起来。
又记起2007年,《赢在中国》第二赛季的一场淘汰赛上,对汇源果汁是不是应该把2个亿投到朱新礼的家乡山东省沂源县建设生产基地,帮助农民脱贫致富进行辩论。
当正反双方辩手辩论完毕,与朱新礼同为评委的今日资本集团总裁徐新就很不赞成朱新礼在农村花2亿投一个生产基地,她非常主观的说:“2个亿啊,你想想,2个亿做品牌能够挣回多少个亿。”对不起,是当时我觉得她主观,我觉得朱新礼自己都愿意献爱心,都认为企业家的社会责任很重要,都认为投这个生产基地有前景,你一个风险投资家,干嘛那么毅然决然地认为人家的决策是错误的啊?
可是,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这个所谓的品牌投资,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我的猜测正确,如果朱新礼当时把这两个亿投进去做品牌,那么无数个名不见经传的生产基地都会来贴汇源的热脸子(热啊,天天上广告),合作合资生产外包……朱新礼何必费尽苦心来自己搞一个生产基地呢,担风险还回报慢。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在最近一段时间之前,我都是一个品牌的狂热者。当我突然发现1000块钱的哥伦比亚慢跑鞋,只不过是从越南的某个角落里花了50块钱甚至更低(按照温州商人的说法,越南胡志明市的税费土地等各项费用,是在温州乡下的一半),就被哥伦比亚买过来,贴牌以后,卖给我;当我突然发现,我花了上万块钱买的那些户外装备,冲锋衣裤、G-TEX的登山鞋,帐篷睡袋,可能成本只值500块钱。当我发现,我竟然心甘情愿地做了如此不公平的买卖,我进一步发现了,正是因为,我迷信这些品牌——哥伦比亚,耐克,阿迪达斯。
我也曾经见过,哥伦比亚每年的特卖会,在京广中心的一间小房子里,是何等的人山人海。花上千元买一件可能只值几十块钱的衣服;花几十元买一个可能只值几毛钱的杯子。
我更加见过,当宝姿(Ports)中国旗舰店在东方广场开业,人群又是何等的川流不息,甚至要保安在门口维护秩序,等一批人先走了之后,才能再进一批人——原因只是,全场四折,400元封顶。但是要是论起那些衣服的样式来,真不怕您笑话,我估计把八十年代压箱底的货也翻出来卖了。尽管如此,我仍然被哄抢的气氛所鼓动着。你不能够想像,当有一批新到的皮包、皮衣、风衣被从一个大口袋中倒到销售台上,那些二三四十岁的女人们,竟然能够眼明手快地,在一秒钟之内,将那些产品哄抢一空。而我这种人,虽然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也只能感叹自己不如人家身手敏捷。既然这么多人哄抢,那总该是稀缺的吧。后来想想,大概是这些货品原价至少在两三千吧,400元封顶,那当然是捡了大便宜了。殊不知,如果按照5%:95%的理论来看,哪怕是4000块钱的货品卖400元,他们也仍然有100%的利润(当然了,在这里只算6+1里面1的成本好像不太公平,但是也可以做个参考)。
就在白领们忐忑不安的问商家是不是快要卖断货了的日子里,总是会有层出不穷的衣服像潮水一般涌来——我的内心深感疑惑——宝姿真的就这水平么?那衣服大妈穿也不时髦啊。可是那衣服上真金白银地就标着宝姿的品牌。在当时,我还没能怀疑,这些吊牌,兴许就是宝姿把一些加工厂的陈年旧货、残次品买过来,连夜赶制上去的。
而来来往往的人也确实没有让自己的手空着走出去。我见过一个同事,天天去,有一天在电梯里,竟然看到她拎着四个大包的宝姿,累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但是还是兴高采烈。
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能控制住自己。在这种群众运动之中,不买点什么好象不能告慰自己的激动心情——那种和国际顶尖品牌零距离的时刻,女人的购物冲动是不可阻止的,当然,清醒和有理性的女性除外。我买了两条晚礼服,三条裤子,两条裙子。总共加起来2000块钱左右吧。可是我需要更加遗憾地说,这些衣服几乎都没有派上过什么用场——三条裤子,在我穿过一次之后,扔进洗衣机里面洗,就已经严重缩水到根本无法再穿;一条棉的连衣裙,因为太难看,我基本上当了睡裙,另外一条也因为同样的原因从来没穿过;那两条晚礼服,也因为辞职,而无法在公司的年度晚会上卖弄了。
时至今日,我只能说,像那种和国际品牌零距离的幻想,就有如丑陋的皇后和白雪公主的故事。即便有美丽的伪装,当美梦醒来,都会变成衣衫褴褛。更何况,那种幻想本身并不高贵。
说幻想本身并不高贵,是我突然间感觉到,这种资本游戏的背后,就是一个商人愚弄农民和农民的后代的过程。如果把作为工业大国的西方国家看成是商人,而把作为农业大国的中国看成是农民和农民的后代,来还原一下资本游戏,或许更直观些——
农民总是很希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成为真正的城里人的。虽然在中国,现在很多人已经摆脱了土地的束缚,成为其他的阶层,但是,骨子里,却还保留着这种农民的意识,仿佛从农民到读书人,从读书人到小资阶层,从小资阶层到中产阶级,从中产阶级到资本家,就是一个身份越来越高贵的演化过程。从地域上来看,就是从农村到城市,从城市到北京上海,从北京上海到香港台湾,从香港台湾到美国欧洲日本,就代表着血统越来越高贵的挪移过程。为了让这个过程提速,中国农民和农民的后代,也就不惜重金购买各种品牌标识来为自己贴牌。八九十年代是越是北京上海的越好,越是香港的越好,连鸟语,都因为变得好像高人一等,而有人言必啦啦呀呀;21世纪以后,全球化进程加快,于是非美国货不买,非外国超市不进。而长期忽视这些被美国贴牌的产品,其实就是中国人用自己土地上的资源生产的,而不是来料加工等形式。
而国外的商人恰恰看到了中国农民和农民后代的这一弱点。他们甚至不管产品的质量几何,通过最大化销售价格,最小化采购成本的方式,让中国人去承受高价格和低质量的双重压力。而中国人却仍然是甘之如饴,量入为出地去购买所谓的外国品牌。并且心甘情愿地去适应这些产品的种种缺陷。甚至觉得自己就不是穿好衣服用好化妆品的贱命——好衣服都得干洗,否则就准备好穿一次就束之高阁吧;用了化妆品过敏,是皮肤的问题,这么贵的化妆品,怎么会出问题呢……
说到干洗,在我看来,也是资本创造出来的另外一个赚钱的良方。其实衣服干洗之后,会变得没有色泽,甚至发黑。我的大牌毛衣,就是因为害怕湿洗会缩水,而拿到干洗店,结果变得看上去脏不拉叽的都不好意思穿。还有羊皮的包,干洗店收60块钱干洗一次,结果回来,软软的羊皮也变成乌黑发硬了,可怜我那时候还觉得干洗店就是照章办事,也没有什么罪咎啊——盲目崇拜资本,到了甘愿牺牲自我的地步。
殊不知,正是因为人的自轻自贱,导致了个人所付出的劳动努力,在很大的程度上,被转移支付给了外国资本。而只要中国人一天不醒,外国人就会变本加厉地通过这种方式,讹诈中国人的钱财和劳动成果。说命贱,那也就活该了。但是,往远了看,这难道不是中华民族的灾难。
一旦民族工业垮塌,零售业掌握在外国人手中,商品的定价权完全由外国资本掌握,那中国人从此,就只剩下拼命干活,然后把所有的钱掏出来买东西;然后再拼命干活儿,再掏钱买东西的份了。这种无声无息的发生着的掠夺,跟农民被地主剥削的命运又有何区别呢?
中国农民,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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