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工资的经济学含义
卢麒元
原载: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405fd90100a1jm.html
二十年前,财政部的一个毛头小子,正式提出重新核定总理工资的建议。这个毛头小子认为:工资改革是行政体制改革的前提;必须使名义工资与实际收入统一;必须使公务员收入和资产透明化;必须使各种隐性行政经费回归财政预算;必须约束公务员非工资收入形成的腐败;必须要控制公务员腐败形成的社会成本;必须使公务员精英化并享有精英待遇。此议一出,遭到各方怒斥,无疾而终。
时光荏苒,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总理的工资至今没有重新核定。总理工资没有重新核定,全国公务员工资就不能重新核定。公务员的名义工资与实际收入严重脱节。各级公务员自发地在名义工资之外进行收入补偿,这就形成了无所不在的行政腐败。并且,基于工资补偿的行政腐败具有现实的合理性,得到某种程度的社会默认,成为约定俗成的、公然的、长期的潜规则。当然,行政腐败不会有边界和规范。于是,最终形成没有约束的社会性成本。非工资性收入形成的社会性成本导致社会整体效率反复下降。社会整体效率的下降,最终成为影响国家竞争力的体制性因素。
从经济学角度来看,总理的工资是总理劳动力产权的收益。劳动力产权收益,是劳动力进行生产和再生产的必要条件。公务员工资,是公务员劳动力产权的交易价格。无论是总理还是普通公务员,都应该以工资为主要方式获取劳动力产权收益,而不能在工资以外另辟蹊径。当公务员名义工资不能满足实际需求,并与其他劳动力产权市场交易价格出现差异的时候,应该立法确定工资调整的一般标准和方式。绝对不能允许公务员以非工资方式(包括福利方式)获取额外收入。公务员进行法定劳动力产权收益之外的,个人收入补偿,成为非税方式的特种收费,必然延伸成为机构和个人的成本和费用支出,最终转化成为社会成本。更为严重的是,公务员非劳动力产权收入,意味着非法出让公共权力,形成权钱交易。权钱交易,本质上是公共权力受托人的盗窃行为,是对信托责任的背弃。公务员背弃信托责任的行为危害极其严重:第一,极大地损害了政府的公信力;第二,极大地增加了社会成本,转化成为沉重的社会负担;第三,形成畸形的社会阶层和畸形的消费形态。随着时间推移,公务员劳动力产权收益问题日益恶化,成为中国政治和经济最为严重的破坏性力量,成为当代中国最为严重的社会问题。
其实,古今中外,不合理的公务员劳动力产权价格导致的腐败司空见惯。反而是,合理而稳定的公务员劳动力产权价格较为罕见。考察经济史,不能不仔细研究公务员工资,这是昌明盛世的最简单标志。即便是古代,如果宰相的工资,不足以维持百户百姓的生计,政体必乱。
经济学是简单而冷酷的。公务员工资是特殊劳动力产权的价格,意味着特殊劳动力产权的主权交易行为。当这些特殊劳动力产权以非市场交易方式定价的时候,意味着这些劳动者丧失了劳动力产权的主权。这在本质上是一种对特殊劳动者的奴役行为。这是反市场的行为,也是反现代化的行为。
在理想主义滥觞的特殊时代,自觉接受奴役是高尚的行为。这就如同西方人称自己是上帝的奴仆。中国公务员的上帝是人民。过去,将公务员的自觉接受奴役的行为,称之为“为人民服务”。在本质上,这是超凡入圣的行为。当然,这种行为与市场经济是无法匹配的。毕竟,人非圣贤。在全民走下神坛,回归市场的时候,让公务员做圣人,既不公平,也无可能。于是,做不了圣贤的公务员悄悄地下凡了。下凡的公务员,如果是下海还好,就像七仙女下凡嫁了董永,男耕女织,成为普通的“人”。遗憾的是,不可能让所有的公务员都去做“七仙女”。作不了神仙,又变不成“人”,就只有阴阳颠倒一条路了。
从纯理论的角度出发,劳动力产权价格是市场经济中最重要的价格。劳动力产权价格扭曲,必然导致所有相关价格的扭曲,弱化配置资源的效率。而公务员劳动力产权的交易价格,即公务员工资,出现强烈扭曲,必然强烈扭曲所有劳动力产权价格。这种人为地扭曲,后果极其严重。当公务员丧失劳动力产权主权的时候,被奴役者也会进行奴役,新的奴役就产生了。以非税收方式,直接摊入社会的行政成本,逐渐演化成为一种行政暴力,最终形成对弱势群体和大自然的残酷掠夺。各级公务员及其关系人的腐败行为,没有底线和边界,可以渗透到社会每一个细胞,可以吞噬天量的社会财富,可以野蛮破坏环境和浪费自然资源,可以摧毁所有道德和法律规范。中国的政治和经济在市场化过程中,已经被行政腐败严重的扭曲和异化了。
历史很吊诡。从追求绝对社会公平的意愿出发,又走到了严重的社会不公平,历史戏剧般地饶了一个大圆圈。中国左的说教和右的叫嚣,是那样的幼稚可笑。然而,当幼稚可笑成为正统的时候,是没有人可以笑得出来的。在终于奔小康之后,中国的贫困人口急剧上升,中国的自然环境急剧恶化,这就不仅仅是历史的吊诡了。一出悲剧正上演。
笔者当然知道,劳动力产权价格不仅仅是一个经济学问题。公务员劳动力产权价格的价外补偿,出卖的已经不仅仅是公务员的劳动,更多的是本不属于他们的公共权力。为了合法出卖公共权力,他们必须进行公共权力的垄断和私有化。这就促成了现代封建主义怪异地复兴。公务员们为了最大限度地实现价外补偿,必须有组织和有系统地进行公共权力的垄断和私有化。近三十年形成的庞大“关系网”,就是基于血缘和亲缘的公共权力垄断和私有化的共同体。这个共同体在不断地扩展和壮大,并逐渐形成中国法定税收之外的,寄生于国家机器内部的,准税费征收体系。形成中国特有的社会再分配格局。这是基于行政权力垄断并私有化的再分配,具有经典的暴力掠夺特征,迅速形成中国二元经济格局。这是经典的反市场化现象,也是经典的反现代化现象。这已经成为中国现代化最核心的问题。事实上,也是中国改革的最大障碍。
解放思想,目的是解放生产力。解放生产力,应该首先解放处于奴役中的劳动力产权。必须清晰确立劳动力产权概念,建立公平公正的劳动力产权交易市场。市场形成的劳动力产权交易,才能形成合理的劳动力产权交易价格。作为特殊的劳动力产权价格,公务员工资是解放生产力的重要标志。公务员工资不应是名义的、虚伪的、不合理的、不现实的,而应该是合理的、现实的、简单的、纯粹的劳动力产权价格。
中国改革到了攻坚阶段。攻坚需要的是常识和勇气。眼花缭乱的理论和争论,除了表达无知和无耻,实在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当一个大国总理的名义工资低到不足以维持十户百姓生计的时候,底层公务员的名义工资将无以维持生计。正门封死,必然有翻墙越窗者。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事情也确实非常简单。然而,在中国的政治经济学麻将桌上,讲究的就是摸和推。在一圈又一圈的摸和推中,时光被迅速地消磨掉了,未来和希望成为梦幻泡影。问题最终还是被整齐地码放好,留给下一个玩家。
又要行政体制改革了,还是倒腾机构编制问题,为什麽就是不去解决根本问题?!真的就无法结束这愚蠢的庸人麻将吗?比如,新一轮的行政体制改革就从核定总理工资开始。又比如,新一轮行政体制改革应该由立法机构主导和实施。
笔者就是二十年前那个毛头小子。黑发少年,都已两鬓斑白了。二十年风雨,洗尽多少尘与土,唯独空留云和月。如此简单的经济学问题,也实在算不上复杂的政治学问题,中国人真的就是搞不懂吗?难道还要再等下一个二十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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