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4日 下午6点,我在京开完会回到宾馆打开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主持人报道:中国八名维和警察在海地地震中失踪,人员中有:朱晓平,男,48岁,公安部装备财务局局长。我像遇到十级地震一样一下子震呆了。是他吗,是他吗?姓名、年龄、职务都没有错……
30年前,我考入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系,我的同学中就有朱晓平。那年我16岁,他18岁。我们朝气蓬勃,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无限向往。朱晓平出生、长大在首都京城,气质文雅,英俊潇洒,身材挺拔,一表人才。我来自偏僻农村,土里土气,没见过世面。朱晓平对我和其他同学十分热情、平易,没有因为我们是农村土包子而瞧不起我们。上学时学校刚刚复建,几十人住在一个宿舍,200多人挤在一个大教室上课,食堂更是简易房,每周只能洗一次澡。但是给我们亲自上课的全是像江平、曹子丹、张佩霖等法学大师。每天我们一起早锻炼、早自习、上课、晚自习。条件艰苦但我们刻苦学习。四年大学生活给我们奠定了坚实的法律知识基础,更让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同学情谊。以后每每与晓平相聚提及这四年,我们都充满了美好的回忆。
大学毕业后,晓平作为优秀毕业生被分配至公安部一局工作。我1987年读完研究生后被分配到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公安部与最高检很近,公安部生活设施比最高检好很多。我经常到公安部看望晓平和其他大学同学,到公安部食堂吃饭,到公安部院子里散步聊天。晓平一直在一局工作,他工作认真、扎实,靠个人努力和勤奋工作,从科员一直做到一局常务副局长。
正巧的是,我在最高检时,晓平成为时任最高检副检察长后任检察长的张思卿的女婿。张检既是我老乡又是我领导。张检能力水平超凡,为人正直、坦诚、善良,平易近人,是我终身十分敬爱的首长。我1991年离开最高检至今已近19年,但每年逢年过节我都上张检家看望他。每年在张检家都能见到晓平。晓平像张检一样对我问寒问暖,十分关心我的工作、生活。晓平自己官至局长,但一直没有改变过他关爱同学、平易近人的为人作风。从来没有过高人一筹、盛气凌人的情况。凡是有同学聚会,只要他在京,无论多忙,他一定参加。后来他任公安部港澳台办公室副主任,2006年又派驻香港任中央政府驻港办警务部长,一直忙于香港澳门回归和稳定工作。此间长期离京工作生活,但他经常给我来电话问候我。回京只要有空,也召集同学一叙。
晓平做人低调,为人真诚,说实话、办实事,从不说假话、大话,精明能干,对工作十分投入,积极热情。2001年一天上午,晓平和我们几个同学在国际饭店喝茶聊天,听到新闻广播我驻南联盟使馆被炸,他立即赶回公安部加班去了。他对工作的热爱忠诚可见一斑。
10年前,我已在中粮公司工作。从来都是我有困难找晓平解决,每次他都十分热情,但他从未因个人事找过我。而这次他亲自到中粮广场集团总部找我,说麻烦我一件事。原来是他工作中认识的地方一位警察因身体原因不再适合从事公安工作,问我是否能在中粮当地公司重新安排工作岗位。这位同志与晓平只是在工作中认识,晓平到当地出差时他向晓平提出想到中粮工作。晓平为实现这位同志心愿,二次亲自到中粮找我。他这种关爱下属之品行令人十分感动!
晓平早就有国家领导人这样的家庭背景,自己又十分聪明能干。他又长期与港澳上层人士和大企业、大企业家接触。他完全可以像其他同学一样下海做生意,做律师。但毕业后他一直坚持在公安部工作,过着工资收入并不高的普通生活。他爱人也一直只是普通大夫。他无比热爱公安事业,无比热爱自己的工作,把党的事业放在第一位。 2009年11月1日 ,全国公安厅局长会议在合肥举行。晓平专门抽出时间看我,我与他在合肥一个机关食堂吃个简单午饭。我问他:“你在香港工作挺好,回部里干嘛?”他只有一句:“服从部里领导安排。”我听公安部里其他同学介绍:晓平到海地一下飞机就直奔联合国驻海地总部开会。如果他休息一下再去,也不会被埋。到哪里出差下车、下机就直奔工作地点也是晓平一贯的工作作风。
……
16日下午电视新闻播出找到八名同志遗体,朱晓平的名字出现在最后。人间悲剧终于被证实。我心中最后的最后的希望破灭。我优秀的同学与其他七名同志为海地维和事业而牺牲了,而且十分悲惨、悲壮!
16日晚上,我赶到我的老领导、老首长张检家中。当我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知道首长心中十分痛苦,但首长像过去一样只是对我问寒问暖,关心我在合肥的工作生活情况。还亲自起身送我到大门口。我走出大门泪水夺眶而出:张检和晓平心里永远想着别人,有这样的家长才培养出杰出的党的好干部。
党失去了一个好党员,公安战线失去了一个好干部,张检失去了一个好孩子,我失去了一个30年来最亲密最熟悉的同学、朋友和兄弟。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今早,看到电视新闻一遍一遍播出的英雄的照片,我一辈子都没有如此悲痛过。
因今天我要在合肥接待日本丸红公司,早七点,我走机场高速赶往机场回合肥。我知道,晓平,你今天上午要回国。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那是老天都不忍心看到这悲惨一幕;车前面一排排汽车尾灯在闪着红灯,那是祖国亲人在怀念追忆着亲人。我知道我没有机会到机场迎候你回家来,但我和其他同学一直牵念着你。我想念你最好的方式是完成你未竟的工作和事业,是为培育了我们的党和人民努力工作。
晓平,我为你骄傲!为我有这样英雄的同学而自豪!你的为人,你的品行,你的事业心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今天下午2点,晓平,在合肥分手只有2个多月后我终于又看到了你。电视上,你走在八名英雄的最前面。你的侄儿扶着你。周永康等中央领导和你的同事在迎接你。你又回到了你工作了一辈子,你无比热爱的公安部大院。你回到了亲人身边,你回到了我们同学身边。
晓平,我的英雄同学,我们永远不会让你走!
2010年元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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