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领导,俺得听您的,这俺懂,不懂不行。
您说这城市要打造一流商业服务区,俺也不懂啥一流、二流、服务区什么的,不就是个卖东西、吃饭喝酒、洗澡的地方么?您说完之后,就有人在俺房子上写了个“拆”,又画了个圈。听说圈里的字以后要改成“搬”了,不知是真的假的。俺在这住了好几代了,俺爷爷死的时候还嘱咐俺爹要看好这老房子,可您就要给俺拆了。虽然俺心里老大不乐意,但是也得自愿,没办法,您是领导,俺得听您的。居委会主任拿着自愿书让俺签字的时候,俺心里难受,那一阵实在是不忍心签。当天晚上俺家的玻璃就被打坏了,扔砖头的人说,再不签字,就不打玻璃了。第二天一大早俺就找主任自愿去了,还是把主任从被窝子里揪出来自愿的呢。不自愿不行。俺以前一个人去找过您,可门口保安不让进,说您忙大事呢,没功夫处理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报上说,街坊邻居一起去也不行,叫什么“少数别有用心的人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还有什么“聚众冲击国家机关”,这可是高抬俺了,自己祖传的老房子都保不住,还能有啥用心?电脑上又说,越级找领导也不行,抓回来就当精神病关起来。啥路都堵死了,不自愿有啥法子呢。俺也想明白了,您是领导,以后反正您说啥俺都听着,俺都赶快自愿。俺爷爷那时候就经常说,挨了鞭子还得过河。别看俺爷爷人老,还真不糊涂,说话在理儿。
要开两会了。街坊邻居都说,这下好了,听着吧,这代表可不好惹。去年强拆我们的房子的那位领导您,就等着挨批吧。就算管不了您,让代表骂骂您也替我们解解恨,也让您尝尝自愿的滋味儿。俺和老伴这两天吃饭也特香。可等到一看电视,大家都傻眼了,您就是代表。平时俺被您指挥,现在开两会又被您代表了。怪不得开两会之前您一点儿也着急,那么有大将风度,怪不得您不怕被自愿,原来有这茬儿等着俺呢。
不过俺想,既然您是代表俺去的,咋着说有人打俺玻璃那事儿也得说说吧,那事儿又不是您干的。那个人俺看清楚了,挺瘦,绝对不是您。可您好像没说这事儿。再说,您讲的那些话俺都听不懂,就跟您平时讲话一样。人家孔乙己讲话别人还半懂不懂的,您讲的俺半点没听明白。拍巴掌的倒是不少,看来人家听懂了。唉,人啊,不刻苦学习就是不行啊。不过有句话好像很熟悉,大约又是什么酒店、澡堂子之类的意思。就算是那意思,俺也不怕了,刚搬了不多一会儿,总不会又有人来打玻璃吧。打也不会打俺家的玻璃了,俺学会自愿了。
可是,俺寻思着,您既然代表俺去,就算不替俺说话,也该讲俺能听明白的话,对不对?要不,您代表不代表俺,俺也不知道啊!俺觉得让老李家二愣子去代表俺好一些,他肯定会向上头说俺小区这些爷们儿的事儿。二愣子也不会讲那些别人听不懂的官话。如果他瞎说,回来后老少爷们儿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不过这二愣子脸皮薄,不知道愿不愿意代表俺们去开会?赶明儿见了他,俺问问他。要是二愣子愿意去,那明年俺就不让您去代表俺了。您还是在家歇歇,要不就继续指挥俺算了。俺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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