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无情:《上访》,一部活生生的血泪史(连载一)
《上访》不是书、不是小说,而是一部活生生的血泪史,记录了爸爸、妈6妈、我、妹妹,这十年的上访亲历根据八年的《日记》整理成文,跨越两代人,历经我的初中、高中、大学、社会。此文人物、事件真实,责任自负,与无关,分享这些经验,只想警示世人,千万不要走这条路,即使迫不得已也不可以,因为牺牲和代价太大了,老百姓走不通。
文/马无情
父亲简介:姓名马继文,汉,64岁,山西临县兔坂镇柴家岔村人,因上维权护地被判敲诈勒索政府罪3年目前羁押于太原新康监狱,头部右角骨折下陷,肚腹血管曲张暴突,体内有腹水,肝病晚期。
母亲简介:姓名郭有莲,汉,59岁,山西临县兔坂镇柴家岔村人,因长期为父亲担惊受怕而患失眠、腹泻、厌食、胃痛等症状,目前在离石中院上诉。
个人简介:姓名马无情,汉,25岁,户籍迁移于秦皇岛河北科技师范学院,因父母长期被欺辱忧郁成疾,2007年患严重精神抑郁症,2008年弃学上访,目前奔波于建筑工地和电脑城打工赚上访费。
妹妹简介:姓名马冰情,汉,21岁,户籍陕西榆林佳县,官司让家一贫如洗,妹15岁弃学赴侯马一饺子馆打工,2年后返校续读,2007年再次缀学开始上访,目前陪母亲上诉,有抑郁、易忘事症状
十年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浸满父亲的血,母亲的泪,我和妹妹的痛,这条路走的好长好累,一年又一年,花费了两代人宝贵的光阴和青春,何年是尽头?家人最期盼的就是两会和国庆,渴望案件被关注,然而风头一过还是一拖再拖,我不知道生命有几个两会可以等待。无论结局如何,路还必须继续走,每走一步都写进我的网络日志里,作为我的人生纪念、心情记录。
矛盾起源于小流域纠纷
父亲是个农民,原籍陕西省榆林市佳县大会坪村人,小时候家境贫寒,只读过两年书,16岁村里闹饥荒,父亲离开家乡在山西侯马一个煤矿做苦工足足20年,直到改革开放,农村包产到户才回家。80年代初,改革春风雨露让农民积极性很高,小山村也兴修水利、治理荒山荒沟、植树造林,在这个大背景下,父亲把全家户籍迁移到山西临县兔坂镇柴家岔村。那时候有个政策叫“四荒拍卖”,就是村委会把荒山、荒沟等通过竞价卖给社员让其治理,土地使用权和收益归治理者。父亲买了一条荒沟,踱步丈量为150亩,时间是1984年,通过了全村社员大队开会,立了契约,写了说明清单,为避免日后纠纷,通过了临县政府认可---书有税契,成为临县率先治理荒沟的第一户,得到当时县委书记的表扬。85年,村支书吕成阳按照县委指示给父亲颁发了小流域治理开发使用证
治理荒沟极其艰难,洪水泛滥,乱石凌空,杂草丛生,父亲自投石加料打坝堰,每当大雨汛期日夜看守,有次还被山上塌落的土埋了,险丧命,坝堎也多次被洪水冲垮,母亲也跟着父亲披星戴月的干活,一直持续了整整15年。昔日荒沟变成了水浇良田,父亲种植了大量枣树,蔬菜,水果,条件恶劣不能种菜的地方就载上柳树。
有利益可图的时候纠纷就出现了,1999年,历任20年的老支书吕成阳退休,新上任的村干部是3个年轻小伙子,分别是高卫平,吕利平,张奴小。村委会没有经过父亲同意,把其辛辛苦苦治理了15年的小流域强行收回,并放狠话:“只要父亲踏进土地一步,就少一条腿。”外来户受欺负是家常便饭,只是这个小流域是全部家产,农民没了土地如何活?无奈父亲多次去找镇、县领导,未果。
断水、断电、断路的艰苦岁月
母亲每次提起这段经历就潸然泪下,父亲多次找领导反映村委会侵权引起村官报复。村委会干部将家人户口注销除名,使其成为黑户,然后以我家不是柴家岔村的公民为理由,禁止家人走村里的路,禁止饮村里的水禁止用村里的电,外来人不能享有柴家岔村的一切资源。那时候,我读初中一年级,屋外电线被绞断,每晚在母亲给我拿墨水瓶做的煤油灯下看书、写作业,母亲眼角泛着泪光做鞋底,父亲在叹气。仅有的一个石窑洞被大哥和嫂子住了,我、妹和父母挤在一间用石头,泥土垒砌,槐树干、茅草搭顶的小屋里。家里的水不是井里面打来的,而是和牛羊一起饮的泉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家人很少出院子,村书记高为平的弟弟高成平每天在离家不远的路口叫骂,母亲害怕家人受到伤害,不让出去,等到高成平骂累走了以后,我们才敢出门。
弃农从法的父亲成了我的学生
父亲读完小学二年级就缀学了,不认得几个汉字、自从土地被村委会侵权后,父亲对法律和读书产生了兴趣,买了很多法律书籍,他想通过法律手段来要回属于自己的合法土地。这个梦想对于父亲来说很困难,翻开一页书,平均百个字有九十个不认识,当时家里文凭最高的就是我了---初中一年级,因此我就开始当了父亲的老师,每天教他认字,读法律。父亲学的很吃力,很刻苦,全神贯注像小学生一个字一个字的读,我放弃了所有娱乐和休闲时间借来初二、初三的课本提前自学;毕竟我知识很有限,必须充实自己的知识才能教好父亲。也许我俩都出自寒门特别热爱学习,每晚熬到深夜,鼻子被煤油灯烟沫堵得不能呼吸。通过做父亲的老师,我养成了提前自学功课的习惯,同学读初一,我已经自学完初二的课程,为了给家里节省学费和生活费,我在初中和高中分别跳过级,被师生惊讶为“神童”,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我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是“青春”和“花季”。通过我和父亲的共同努力,我们自己写了第一份起诉状把柴家岔村委告上临县人民法庭。
父亲舌辩群*官,官*司首战告捷
父亲通过一年多法律知识学习,进步让我吃惊,不敢相信一个打土疙瘩的农民竟然在法律辩护上展现出非凡天赋开庭那天,村委会为了壮大声势,鼓舞士气,包专车去了临县法院一车人,除了村干部,还有其邀请的镇政府书记柴成斌,副镇长乔富小以及其每人300元雇佣来凑数的村民。在证据和事实面前,父亲在法庭上舌辩群官,开了3次庭,每一次都将对方辩护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法官大怒,指着副镇长乔副小的鼻子说:“你懂不懂法律,你还镇政府,连豆腐也不是好豆腐。”2004年4月27日,父亲接到第一份喜报:(2000)临民初字第18号判决书,该判决明确规定小流域使用权归原告马继文(父亲)所有,村委会赔偿马继文1千元。其实这个判决赔偿是远远不够对我家造成的经济损失的,村委侵权期间,无人管理和治理小流域,洪水冲垮坝堎,流域沟壕遍地,大量枣树被人为的毁坏。不过对于父亲来说已经满足了,一个农民能够从村委和镇政府手中要回土地已经是奇迹
其实家人白欢喜一场,十年来父亲土地使用权没有要回,赔偿分文未见,官*司输了的村委会没有上*诉,而是继续武*力侵*占土地,执行厅3次执行都不起法律效力,判决书实乃一纸空文。什么原因呢?下面要提到的就是当时村书记高卫平的舅舅王少利,职位是临县副县*长,此人便是村委和镇政府的后台,干涉司法独立。
副县*长撑腰,官司虽胜犹败
村书记高卫平在村子公开炫耀他舅舅是临县县*长,法院也得听他的话。父亲又次陷入绝境,时常去执行庭询问什么时候执行,回复是:请耐心等待。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实在等不住了,就上离石市向领导反映,回复是:拿上这个介绍信回去,其实是个批示,这个条子比法律管用,不久执行厅就开车来了,当然是有条件的(加油费,吃饭费,香烟费等)执行人员纠集村委干部,镇党委干部开会宣布小流域使用权从今天开始归马继文,各村干部也签字画押表示同意。当执行厅的小轿车刚刚离开村子,村委会又继续侵占土地。 随后父亲分别去了吕梁地区,太原市反映,又拿回几个批示,执行厅也前后来了3次,每次都是小车开出村庄执行无效。
两代四口人踏上漫漫上&访路
父亲绝望了,看来法律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尝试那条古老的传统的道路---信*访,如果运气好说不准碰上包青天。父亲上*访是被逼无奈,当法律无法解决的时候,人*治就成了唯一的司法救济渠道。然,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问题没有解决,更多的人身权利、合法权利受到侵害,于是越走越远,越走越深,由单一的土地问题演变为许多问题。父亲被关“法制学习班”和“帮教中心”后母亲继续上*访,母亲被关进后,妹妹弃学上*访,妹妹被“控制”后,我放弃了大学,卷入上*访,就这样,上*访就像流感一样传染了全家两代四口人,舍弃了家业,放弃了前途,放弃了尊严,如果不是逼迫,谁愿意走上这条不归路?
当我被驻京办围&殴的时候,自己昂着头,不屈服不流泪,当我被截*访的凌辱的时候,自己挺着胸,不退缩不滴泪;当我那次走出大学校门,踏上上*访路的那一刻,我第一次淌下男儿泪,当这错误的第一步踏出,我就永远回不到学校。曾经的理想,曾经的壮志,曾经的激情燃烧,在迈出那一步时,一切灰飞烟灭,化为泡沫。但是,不走这步我无路可走.其一:亲人遇难,自己却平安的坐在教室不忠不孝,被良心谴责不安,爸爸、妈妈、妹妹需要我去救。其二:农民家庭被官司折腾的一贫如洗,实在没有经济能力交学费,住宿费。其三:父母多病,却舍不得吃药看病,省吃俭用供我读大学,让儿子心如刀割,不忍父母继续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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