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界上的人们对于转基因的态度无疑有两种,一是支持,二是反对。虽然这种分法有点极端,有点简单化,因为支持也有不同的支持法,反对也有不同的态度,还有人对此无知无觉,但是,为了方便,这样的简单划分有时也便于理解。最近,已经有好几个人向我提到了欧洲历史上一个名叫布鲁诺的人。而且,提到布鲁诺的人大都是转基因技术的支持者。他们说,转基因技术就像是布鲁诺坚持的“日心说”,是真正的科学,反对转基因就类似反对布鲁诺的教会,终将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螳臂挡车,阻挡不了科学真理的进程,等等。这种言论气魄很大,但是,在我看来,有点可笑。他们试图用布鲁诺做例子证明转基因的真正科学性,其实正好搞反了。
首先说点次要的问题。在中国的教科书和一般观念中,布鲁诺所代表的就是科学,布鲁诺与教会的对抗,就是科学与宗教的对抗,就是真理与谬误的较量,就是错误与正确的两个极端。这的确是中国教科书教给大家的常识。但是,在西方,深入研究布鲁诺的学者指出,布鲁诺与罗马教会的关系,并非是科学与宗教的关系,而是宗教与宗教的关系。现代学者研究发现,布鲁诺信仰古代的太阳神,类似古代埃及人的太阳崇拜。文艺复兴时期,这种古代太阳崇拜也成为新思潮的一部分,极大地影响了布鲁诺。因此,布鲁诺才会说自己与《圣经》无法调和,因为是两种信仰。至于布鲁诺与哥白尼“日心说”的关系,学者研究认为,因为哥白尼的理论正好符合布鲁诺的太阳崇拜信仰,所以他才支持哥白尼。因此,尽管罗马教会烧死布鲁诺是一项罪恶,但是,认定布鲁诺是“异教”而不是科学,也是有根据的。烧死“异教徒”的确是中世纪教会的常用手段。
说这个次要问题是想说明,布鲁诺究竟是否代表科学,在学术界的观点并不一致。之所以说它是次要问题,是因为我并不想用学术分歧来解答转基因支持者的观点。我们姑且抛开这种对于布鲁诺的学术观点的差异,暂且认定中国教科书上的说法,布鲁诺就是代表科学,教会就是代表愚昧,烧死布鲁诺就是反科学,就是反对真理。那么,如果布鲁诺代表真正的科学,现在的转基因研究,能够等同于布鲁诺支持的“日心说”吗?我们知道,代表真正科学的布鲁诺是反对权威的,这个权威就是当时的教会。欧洲中世纪的教会有很大的权力,相当于现在的政府,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教会与布鲁诺、政府与转基因之间的这样一种关系,以美国为例:
罗马教会=美国政府;
罗马教会支持地心说=美国政府支持转基因;
布鲁诺反对罗马教会=批评转基因者反对美国政府;
布鲁诺支持日心说=批评转基因者认为转基因有害;
放眼当今世界,有哪个转基因专家像布鲁诺一样被政府迫害?又有哪个转基因专家不是像中世纪教会理论家一样,被政府和机构支持?罗马教会依靠自己的理论家,坚持地心说,反对日心说,恰似当今政府从政策到人事上都支持转基因技术的研究,而反对“转基因有害”论。当年代表科学真理“日心说”的布鲁诺,恰似今天不被政府接受的转基因批评者。所以,如果某些人一定要用布鲁诺来预言转基因的光明未来,我想告诉这些人,在这样的对比结构中,我们得出结论是:
转基因技术=地心说,代表愚昧和落后;
反对转基因=日心说,代表科学和真理;
转基因技术不是日心说;
转基因专家不是布鲁诺;
那么,谁是科学,谁是真理?
做这样一个逻辑对比并不等于认定转基因技术就是愚昧落后,也并不是想说只要政府支持的就都是伪科学,只要反对政府就都是真科学。而是想告诉某些人,以布鲁诺的例子来为转基因辩护,在逻辑上正好搞反了。布鲁诺即便代表真正的科学,他的例子也不足以替转基因辩护,反倒正好替反对转基因辩护。所以,今后再要为转基因辩护,请别再用布鲁诺这个例子。如果支持转基因者都是这样逻辑混乱的人,真的要让人怀疑,转基因技术究竟有多少真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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