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曹先锋 这几天孙校长工作非常紧张,昨日他接到县教育局P局长电话指示,要他今天务必召开全体主任教师会议,做好一线教师的思想稳定工作,以防止出现新的信访事件。自从胆大包天的C老师向省纪委举报反映了个别学校的财务混乱问题后,X县教育系统就成了省纪委领导关注的目标之一。为了显示省纪委对群众举报问题的高度重视,他们责成H市纪委亲自介入调查,但H市为了显示对下级的信任,却将调查重任委托给了X县纪委,X县纪委灵机一动,就责成县教育局纪检监察室自己调查,教育局纪检监察室寻不到替死鬼了,最后不得不组织人马赶往事发地点象征性地调查一番。他们先是跟孙校长透了底,说县教育局领导不允许他们基层学校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必须想方设法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然后又煞有介事地做起了C老师的思想稳定工作,他们对C老师连哄带吓,声称如果他继续乱告状,他们就要没收他所在单位近三年来发放的教师工资福利补助。C老师是经不起恐吓的一个人,他终于答应跟他们妥协,表示服从他们的调解。按说,这起信访事件到此时应该可以画上句号了。可是,被举报单位的领导孙校长心里已憋了一肚子气,他恨极了这个老给他惹麻烦的C老师,他决定将纪检工作人员转给他的那份举报材料原件内容一字不漏地泄露给全体主任教师,他要让所有人都将心头的怒火烧向C老师。 离开会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了,孙校长仔细清查了到会人数,发现该来的都已经来了,于是便扯开嗓门开始了他的演讲式发言:“同志们,请安静下来,大家都辛苦了!这几天,我很忙,也很烦。那个被大家称作C神经的C老师又一次举报了我们基层学校的财务混乱问题,我已将他的举报材料复印了十几份,现在分发给大家看看……同志们要小心哪,他是个疯子,他有神经病,认识他的人都叫他C神经;他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他从小就喜欢向上级领导写信告状,只要他发现你做了他看不惯的事儿,比如说嫖娼啦,赌博啦,贪污啦,受贿啦,卖官鬻爵啦,公款招待啦,公款旅游啦,公款送礼啦等等等等,他马上就会将你的事儿告到上级领导那儿;当年镇政府领导用公款招待县领导曾被他告到省里;县领导用公款招待普九验收的省领导曾被他告到了中央;他甚至连老乡们给他父亲赠送一包烟和一壶酒这样的小事都要检举出来。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他是隐藏在我们单位的定时炸弹,我们以后得小心对付他呀!”孙校长说完这一大段话后,习惯性地喝一口浓茶,接着继续他的演讲,“同志们,这次多亏教育局纪检领导为大家遮风挡雨呀,要不然我们每个人都将面临纪律处分。你们知道吗?C神经这次举报的问题已经有部分被纪检和审计部门核实了,我们大家都是共产党员,问题不怕小,只怕有人找,真要按党纪国法办事,我们的问题是很难交代清楚的。我想,我们一年一次的公费旅游以后怕是搞不成了,我原计划今年带大家去泰国看人妖的,看来搞不成了,这王八蛋!我最后希望大家注意两件事:一是做好身边其他老师的思想稳定工作,千万不要再出现新的信访事件。二是好好整理一下学校账务,不要再让其他老师对学校财务说三道四。好了,我的发言完了。” 孙校长讲话一结束,下面的主任教师立即展开了讨论。他们看了举报材料,眼睛瞪得像灯笼那样大,脸部的肌肉全都扭曲了——最后他们全都愤怒了,无一不跺脚大骂C神经如何如何卑劣下贱,如何如何疯狂无耻。S村的主任教师舒友国是其中表现最激动的一个,他用他那破铜锣嗓子骂道:“王八蛋,我提议大家从现在开始,免费为C神经打宣传广告,要逢人便告,说C神经真的疯了,已被政府送进了疯人院治疗。” “好,这个主意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们要让他为自己的疯狂行为付出代价。”有人附和。 “哈哈哈,这个主意确实好!”孙校长狡黠地笑道,“疯子的话一般人是不会相信的,只要全中国人都认定C神经是疯子,那我们又何虑之有?” “嘿嘿,制造谣言,说他疯了的确是个好主意。不瞒各位,当年我就用这个方法整过C神经。”说这话的是T村主任教师汪小成。他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便得意地谈起了他整C神经的具体过程,他说:“我还在二十多年前就跟C神经有过节,为了整他,我到处造谣说他患有精神病,结果把还没有娶到媳妇的C神经弄得比狗屎还臭,对他后来的人生造成了很大影响。当年有个领导很赏识他的文才,想选调他进政府写材料,可是那领导派人来我单位调查情况时,正遇上我在学校,他问我了解C老师吗,我说我跟他从小在一起长大,怎么会不了解呢,那人便问我C老师这人怎么样,我说他是个疯子,有间歇性精神病,那人听了我的话后很惊愕地离开了。” “啊呀,原来你这么坏!” “嘿嘿嘿,彼此彼此……” “哈哈哈,真是无毒不丈夫!T村人都很狡猾狡猾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C老师,态度已经由最初的愤怒和不满变成了鄙夷和嘲笑。孙校长宣布散会以后,这些主任老师便各自跨上坐骑离开了…… 第二天,C老师接到一个女同事的报告,她说:“C老师,我昨天放学回家听到S村主任教师舒友国的爱人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啊?神秘兮兮的!”C老师追问。 “她问我T村小学的C老师是不是真的疯了,她说她亲耳听到很多人议论说T村的C老师发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认真地说。 “呵呵,这些王八蛋!我好心放他们一马,他们却故伎重演,对我造谣诽谤,恶意中伤。”C老师气愤地骂道。 “是不是因为纪检调查你举报的那件事啊?”女同事问。 “是呀,这些人很无耻!表面上装得心胸开阔,若无其事,内心里却一直在寻机报复,他们不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的天理循环,迟早会遭报应的。”C老师说着,看了看女同事的反应,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理解了他的话意。 算起来,C老师跟孙校长已经打了二十多年交道,他非常了解孙校长的个性和为人。孙校长总喜欢在人群面前炒作别人的趣闻轶事,他那张嘴不仅能将死的吹活,臭的弄香,弯的说直,而且能将白的说黑,真的变假,圆的弄扁。C老师知道自己在整个D镇甚至整个X县的所有丑闻都是孙校长和他的走狗制造的,他对他们已经忍耐了二十多年。 C老师觉得自己跟孙校长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长期和他们较劲,对自己极为不利,他想:“我惹不起你们,总躲得起你们吧。”于是多次找亲友联系活动,试图通过调动跳出孙校长他们的势力范围。但是,那些新地方、新单位的领导跟孙校长是同僚好友,孙校长每次跟他们碰头会面,都会隆重推出有关C老师的趣闻轶事,时间长了,那个怪怪的喜欢乱告上司状的疯子C老师的形象已经深深刻在这些新地方、新单位领导的脑中。所以,不管他找谁帮忙,哪儿的领导都不肯接纳他。残酷的现实摆在C老师面前,孙校长他们不仅惹不起,也躲不起!他C老师必须面对这个现实,不能回避跟他们的斗争。 “我操他娘的X,现实生活中斗不过他们,那就求助于虚拟世界的网友吧!”C老师打定了主意,他决定利用网络平台,把孙校长他们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让所有网民都来声讨、抨击他们这些奸宄小人的肮脏灵魂…… D镇的老师们其实很早就听说了孙校长跟C神经的过节。孙校长是变色龙一样的两面人,在将军面前,他敢于牺牲尊严,做一只摇头晃尾的哈巴狗,但在摇头晃尾的哈巴狗面前,他又俨然如威风凛凛的将军。他担任小学校长几十年,单位里的事具体怎么操作办理,一向由他个人说了算。但是,有个新上任的副教导主任不懂这个规矩,居然当众冒犯他。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那一天,他大发雷霆指着这个副主任的鼻子骂道:“你娘的X,你算哪根葱?你翘什么尾巴?我叫你红你就红,让你黑你就得黑!我说你行,你不行也行,我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被他骂的这个副教导主任后来果然一直没得到升迁,此事传出去以后,孙校长在教育系统的威慑力徒增,跟他打交道的下属职员在他面前无不唯唯诺诺,步步留心,事事掂量。但是,有一次还是出现了一个小意外,就是那个被他斥为C神经的C老师居然当众骂了他孙校长的娘,使他下不了台阶。C神经的张狂和放肆把孙校长气了个半死,那个副教导主任在旁边看着足足高兴了半个多小时。 “我日你娘的X!你以为你当了个校长就是皇上,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今天骂你了怎么样,想打架咱们一对一地来,看谁撂倒谁?”C老师骂出的这些话让副教导主任听着既感到兴奋又感到自卑,那天孙校长当众日他娘的时候,他虽然很气愤,却大气都不敢出。“我怎么就没他那样的胆子呢?”他自怨自艾地想。 “好吧,你敢得罪我,老子就慢慢整死你!”被C老师弄得威风扫地的孙校长已然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将C老师这个老冤家赶出D镇学区。一个学期结束后,C老师果然接到了上级领导发给他的调令,他被调往离家三十多公里远的W乡某村小学,在那里上班需要住校,并且得自己搞伙食,生活极其不便。他不得不请求W乡学区那个领导将他调换到W乡中学。在这里工作不到一年时间,他跟师生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正当他产生长期扎根山区工作的念头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他终生胆寒的意外事件,他记得那天是星期五,下班后,他不假思索地推出摩托车,准备骑车回家。从W乡中学食堂大门到下面的公路衔接处是一条长度约八十米、坡度约五十度的狭窄水泥路,路两边是垂直高度约六丈的峭壁。C老师绝没有想到,在这以前,有人已在暗中破坏了他的摩托车刹车系统,他每次骑车下坡都得用力踩住刹车,那天却发现踩刹车没有任何反应,他心想坏了,这样滑下去必然车毁人亡,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就势一个急转弯,让人和摩托车往近旁一处土石坎撞去,只听“哐啷”一声,摩托车头被撞了个稀巴烂,他的手腕处留下了三道血淋淋的口子…… 事故发生后,C老师当即给教育局领导打电话,声称有人谋害他,请求局领导代为报警,立案查出幕后凶手。接电话的那个局领导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回答他说:“你是不是喝多了酒,在跟我讲酒话?神经病!这么多疑!”其实C老师也猜不出谁会对他如此痛恨,谁会用这么歹毒的手段谋害他,他觉得算计他的人智商较高,身份很特殊。他决定离开这个危险地,调回自己的家乡。他于是托他的亲友出面,两次去孙校长家拜访,孙校长对他的亲友说,C老师要回家乡工作可以,他必须立下保证,从今往后干好本职工作,服从领导安排,不得惹是生非。C老师的亲友当即点头答应做C老师工作,让他认错立保证。但是,C老师死活不肯接受亲友们为他争取到的这种屈辱的交易条件。他的老婆火了,冲他骂道:“你甭硬了!胳膊扭得过大腿吗?人家是官,你是老百姓,要知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有很多比你有本事的人都不敢跟官斗,你凭什么跟领导较劲?” “能屈能伸的人才算男子汉大丈夫,韩信之所以成为千古扬名的大将军,是因为他能忍胯下之辱。”C老师的父亲语重心长地开导C老师说,“别人来D镇学区当校长顶多干两年就被挤走了,他孙校长却能在D镇学区的校长宝座上干几十年,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他有相当出色的社会活动能力。他交朋结友出手很大方,他的外交手腕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他曾向我透露过,在X县的官场,不管是教育系统,还是公检法系统,不论是县级干部还是科级干部,全都跟他有很深的交情,什么事都得听他的意见。你看人家汪小成就比你机灵,懂得如何巴结孙校长。孙校长他爹娘过世,我发现汪小成一直陪孙校长他守灵堂,换做是你,你愿意吗?逢年过节,汪小成大包小包地往孙校长家送,换做是你,你舍得吗?其实,人与人的冤仇是完全可以用虚假的情谊去化解的。当年孙校长的爹跟政府管文教的孙书记有很深的矛盾,孙校长当民办教师时曾因打牌赌博被政府查处过,孙书记知道这个情况后,当即召开会议,决定开除孙校长的民办教师职务,有人将会议信息告诉了孙校长,你知道孙校长是怎么应对此事的吗?他提着重礼连夜赶到孙书记家,起初孙书记不理他,但他马上跪了下去,对孙书记说:‘孙叔,我知道自己犯错误了,我也知道我爹以前老冒犯您,我今日是专程向您老道歉来的,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和孙叔同姓同宗,我们几百年前是一家人,论辈分,我是您的侄子,我希望您老高抬贵手帮帮我逃过此劫,我今生愿做牛做马报答您老。’孙书记生平第一次听到人这么哀求他,他被感动了,次日就宣布将孙校长留校察看一年。试想想,如果换做是你,你愿意像孙校长那样跪倒在别人面前苦苦哀求吗?” “好了好了,我听着肉麻!甭说了。”C老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父亲的话,“我天生这么副性子,如果他们把我逼急了,我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来个同归于尽!” 孙校长其实早料定C老师是不肯向他立保证的,他本来打算借这个理由拒绝C老师回原单位工作,可是他刚刚又接到了他一个同僚好友的电话,这位好友声称他跟C老师是亲戚,他要求孙校长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计较C老师的过去。孙校长当场答应了这位好友的请求,他对他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C老师可以骂我的娘,但我不可以得罪我的好朋友您啊!您放心吧,我让他回原单位工作。”于是,C老师在费了一番周折之后,最终调回了家乡T村小学。 其实,把C老师调离家乡只是孙校长报复算计C老师的第一步棋,他并非真的想让C老师长期走出他的控制范围。此时的孙校长已经变成了一个喜欢整人又喜欢玩弄人的变态狂,他把自己当成一只大花猫,把C老师当成一只小老鼠,他不想一口吞掉这只小猎物,他要用爪子慢慢摆弄嘴下的小猎物,他要看看小猎物临时前有什么反应。 接下来,孙校长便找来他的忠实走狗汪小成,他和他秘密商议了对付C老师的办法,他对他说:“C神经是你我的共同敌人,你安排课程时让他教最差的班级,对他要求严一点,多找找他的岔子,尽量激怒他,好让他多说些偏激的话,多做些违背常理的事。等他出了大问题,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好呀,领导真高明!使用激将法引蛇出洞,然后照准它七寸往死里打。”汪小成大声夸赞道。 C老师回到家乡T村小学后,汪小成果然在安排课程上对他进行了算计。开学后不到三周,他们就为教务上的事吵了五架。C老师是个感觉敏锐的人,他跟汪小成素来水火不容,但以前两人都是暗斗,很少明斗,这次调回家乡后,汪小成却几次当众挑他的刺儿,似在故意找他的麻烦。 “他娘的X,是你要跟我过不去,不是我要跟你过不去,你老借公事报私仇,老子今天也戴着眼镜查查你的问题。”C老师想着,立刻萌生了回敬汪小成的念头。夜里,C老师来到村西头一家网吧里,他找出了国家纪检部门的举报网站,向HN省纪委发出了第一封举报信件。 在这之前,他曾用手机发短信的方式向X县纪委举报过县教育系统买卖职称的违纪事实,可是那次纪委的两个工作人员并没找被举报的问题单位追查核实,却把他这个举报人当作违纪人员询问。那一天清晨,纪委指令C老师单位领导人汪小成将他带到了纪委案件审理室,那个自称当过教师的男青年指着他的鼻梁骨训斥他说:“共产党如此强大,你敢跟共产党对抗,你不要命了?D镇的吴文俊你听说过吗?他不过写了封信就被枪毙了,虽然现在政府把他平反了,可他因为一封信被枪毙了值得吗?贪污腐败现象哪个朝代哪个国家没有?你说我们纪检机构形同虚设,不是在恶意否定我们县委县政府领导人的工作业绩吗?不是在恶意诽谤和否定我们纪检工作人员前面所做的工作吗?你说教育系统买卖技术职称,你能拿出真凭实据吗?你身为教师,难道不知道捏造事实诽谤党和政府是违法的吗?”C老师见纪委的工作人员如此鄙视和仇视他的举报行为,心里纳闷极了,他知道自己如果跟他们正面顶撞,后果不堪设想。当下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离开了这个他本以为很庄严很神圣的禁地。 遭遇第一次举报挫折的C老师已经隔了多年不向有关纪检单位举报各种违纪违法案件了,他已经看透了社会,看透了人生。他以前老视自己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老把自己当做共和国的什么主人翁,经常一厢情愿地向高层领导反映基层问题。可是,他以前发出去的信件被上面的领导一一打了回来,那些基层官员至今还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他折腾了这么久,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却并没有人关注他的存在,他的动向,也并没有人承认他的主人翁地位。从走上工作岗位开始到现在为止,他从没有获得过一个国家公民应该享有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他的政治身份和社会地位与鲁迅笔下的那个孔乙己何其相似乃尔! C老师一回想起自己的坎坷经历,就会产生一系列不满情绪。他痛恨名利场上那些欺上压下、营私舞弊、横征暴敛、我行我素的贪官污吏,看不起社会群体中那些唯利是图、苟且偷安、趋炎附势、仰人鼻息、人云亦云的行尸走肉。他认为中国应该继续高举马列主义大旗,只有马列主义才能控制人的私心邪念,保证社会的长期稳定与和谐发展。 C老师不是那种思想品德特别高尚的人,他身上其实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比如说他脾气暴躁,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谁要是冒犯他、欺辱他,他连做梦时都会骂人家的娘。 C老师没有想到自己在网络上的举报会引起省纪委的关注。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次县纪委没有责令他这个举报人去县里交代问题。县教育局纪检监察室的几个工作人员仅仅对他做了询问笔录,就鸣金收兵了。可是事后,他忽然发现这伙人将自己出卖了,他们公然复印原举报材料内容,将举报人身份和举报事项泄露给被举报人和被举报单位。 两天后,C老师正在家吃饭,被举报人汪小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指着C老师责骂道:“你不是人,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提,明着说,为什么要告我的阴状?”C老师的家人听了汪小成这番话后还以为C老师又撞下什么大祸了,立即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汪小成说:“纪检的人已经查了账,我不过到学校报销了几百元电话费以及给领导拜年的几百元礼品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用得着你向省纪委举报?”汪小成话犹未了,门外又冲进来三人,分别是汪小成的妻子、内弟和堂姐,他们纷纷质问C老师,指责他告阴状。C老师勃然大怒,反问来人:“你们怎么知道是我告了他的阴状?” “纪检的人亲自讲的,难道还有假吗?”汪小成的妻子不甘示弱,她觉得今天得抓住机会好好教训教训C老师。她的堂姐插话说:“都是一个村的人,何必要闹翻脸找岔子呢?” “我觉得他和汪小成是公务上的矛盾,作为家属不应该插手干预。”C老师的妻子终于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马上对来人进行了反驳。汪小成听出了她话中的弦外之音,立即对前来助威的家属喊道:“你们都回去,这事不关家属的事,我跟C老师单独说说就算了。” 汪小成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把前来助战的家属打发回去了,他正要跟C老师继续理论刚才的话题,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立即按下了接听键:“喂,是孙校长吗?哈哈,我正在跟他说这事呢,好,好的,就按您说的办吧。”汪小成接完电话后,马上改变了刚才那副责难的态度。他拍了拍C老师的肩膀,诡秘地笑道:“嘿嘿,领导来电话了,要我们从今往后精诚团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刚才纪委给孙校长打了个电话,说有网友把你举报单位财务问题遭报复的事儿放到网上曝光了,领导指令你跟那个网友交涉一下,让他删去他发的帖子,要不然纪委就要责令所有在学校领到年终福利补助的人退还补助,你舍得退还到手的钱吗?” “应该领的补助坚决不退,不该领的补助,要退就退,有什么舍不得的?”C老师的妻子忍不住接话道。 “哎呀,你瞧你说的,刚才我还听你说过不准家属干预学校公务的,怎么自己说话反倒自己违背了呢?” “好了好了,请你转告孙校长,我愿意跟我网友交涉一下,让他删掉他发的帖子,请纪委领导不要担心。另外还要麻烦你转告孙校长,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请他不要再散布谣言了,说什么C老师发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C老师如果真的发疯了,对大家没有好处,因为疯子发疯时杀人是不用承担法律责任的。”C老师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发现汪小成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似乎很尴尬。 “好的,我知道,知道,一定转告,哈哈……”汪小成一边应着,一边笑着离开了。 汪小成走后不到三十分钟,C老师就接到了孙校长打来的电话,电话那一头,孙校长表现得十分和蔼、亲切和诚恳:“喂,是C老弟吗?我觉得我们兄弟之间误会太多了,有机会咱们得好好谈谈。我们是一个村的老乡,退休后我们很可能会常常聚在一起娱乐休闲,如果我们兄弟之间老是闹这样那样的矛盾,将来聚在一起娱乐多别扭啊。C老弟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切莫记着它,人嘛要活在快乐中,不要老被仇恨憋着。至于工作上有什么困难,您尽管向我提出来,我一定给您解决。您县里那个亲戚其实是我的好朋友,他跟我打过招呼,要我在工作中好好关照您。对了,您有个网友今日清晨在网上曝光了您举报遭纪委打击那件事,上级在追查责任,纪委现在很烦躁,拜托您跟那网友交涉一下,让他尽快删掉那帖子,以消除负面影响……” “……好吧,领导托付的事我一定照办。”C老师说毕就挂了电话。他仔细分析了一下孙校长电话里说的许多话,感觉他今天的表现大异寻常,他猜想,可能是县里那个亲戚真的说通了他,让他放弃了他跟他之间的恩恩怨怨。 晚上七点三十分左右,C老师终于用QQ联系上了他的网友,他是个媒体记者,他们已经在网上认识了大半年时间。C老师要他立即删掉那个曝光C老师因举报遭纪委报复的帖子,他爽快地答应了。 半小时后,网络媒体曝光X县纪检干部打击报复举报人C老师的帖子被全部删去了。孙校长发现这个情况后惊喜异常,马上给纪委S书记打电话庆贺。S书记接电话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省里的领导口口声声说要追责,市里和县里的领导把酒杯一碰,胸脯一拍,谎称那个C老师是精神病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结果什么事都没有了。” “哈哈哈哈,还是老办法灵啊!”孙校长在电话这一头兴奋地笑道,“什么人只要戴上疯子这个标记,他即便有通天本领,也难逃一死啊!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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