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读《李希凡自述——往事回眸》,颇有感触。习近平总书记对党政领导干部提出要“照照镜子”,对文学批评家来说,李希凡正是这样一面很好的“镜子”。
作为上世纪50年代初第一个批评俞平伯红楼梦研究的“小人物”和著名的红学家、文学批评家,李希凡可谓中国文艺界(包括红学界)的历史亲历者和见证人。在“回眸”中,他没有局限于对一些史实的直陈和披露,而是对一些至今仍比较敏感的话题直言不讳,对当前一些红学家、文艺史家解读历史的错误视角和研究方法、理论进行批评,对目前红学界存在的不正之风直面叫板,对其恶劣根源进行深刻反思和挖掘。且不论李希凡的批评是否正确并被人们认同,单论这种敢于坚持真理、不随风倒、无所畏惧的理论操守和思想信念,就非常值得我们学习并敬重。
比如,针对当代一些史学家强调学术问题应该通过平等的学术讨论来解决,不应过多干预或搞“大批判”等问题,李先生回应道,对俞平伯的批评虽有毛病,但是,对胡适的批判则不然,对胡适的唯心主义批判本身就是一场政治斗争,不是什么“纯学术讨论”。针对当前一些史学家片面强调当年一些文章的偏差和简单化问题,并借此夸大“批俞”的负面影响,李希凡指出,要全面、辩证、历史地看待当年出现的一些简单粗暴的批评文章,并且用自身的事实证明,中央是随时注意纠正批判时出现的偏差,并注意政策调整的。
值得一提的是,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周汝昌的“曹雪芹家史”说和探轶学一直走红。李希凡回忆当年奉命著文,批评周汝昌《红楼梦新证》的错误同时又保护其过关的往事,不仅仍坚持当年的立场观点,还尖锐地指出,周汝昌错误的研究方法在今天依然影响恶劣,而现在被一些著名媒体捧红的红学“研究新成果”,其实是把曹雪芹家事和鲁迅曾批评过的“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混在一起的陈腐理论,贻害甚深。而关于文学理论中的“典型”、“典型性”、“共鸣说”问题,以及“十七年”的文艺成绩和问题应如何看待等,李希凡也都旗帜鲜明地做出自己的回应,或商榷,或批评,或认同,毫不含糊。
总之,这些被认为不能碰的、应该回避的问题,统统被这位年近九十高龄的文艺理论家坦率而勇敢地全面触及,并给予旗帜鲜明地回应,这无疑为当前文艺评论界(包括红学界)吹进一股清风。
当前,人们对文艺批评的现状不满意,有人提出“重构”文艺理论和文艺理论批评。其实,真正需要“重构”的不是文艺理论,而是文艺理论家自身。有些文艺理论家好像得了软骨病,要么依附于金钱,要么依附于某种“友情”,而缺乏李希凡那种清贫乐道、坚持真理的高贵品格,缺乏那种敢于追求真理、坚持信仰的思想操守和理论信念。
(系大连市中山区委宣传部原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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