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贵在自知之明,一个民族也贵在自知之明。
民族如何做到自知之明?是要正确认识自己的文化;文化太宽广了,去认识什么文化?要认识文化的主要矛盾;什么叫主要矛盾?是支配文化整体发展方向的核心部分;什么是整体方向?比如西方文化是整体性的突出个人精神的发展方向,而中国文化是突出集体和国家精神的发展方向。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任何事物有比较才有鉴别。比如中国的文化特征,只有与不同种类文化比较,才能看出彼此的不同本质,并且对手的文化规模和自己旗鼓相当,甚至比自己更强大,这种知彼才能知己的比较,才有积极意义。
那么,如果没有文化竞争对手,民族文化就不能自知之明吗?也不是。
所谓竞争对手是相对而言。
中国古代虽然没有外来西方文化的竞争,自以为是老大,但是任何事物具有内部矛盾,这时候事物主要矛盾的双方,彼此就是竞争对手,去自觉的认识社会内部的主要矛盾,就是封闭文化条件下的自知之明,因为它不能超越历史条件去认识到当时的西方文化,西方文化也无从影响它,更是没有影响意义。
孔子思想的杰出,就因为在中国文化封闭形态下,孔子是认识中国文化主要矛盾的最优秀代表。
但是一旦相遇西方文化,中国文化主要矛盾的性质,就开始发生变化,中国文化就必须重新自我认识。
比如个人独立的人权文化,在中国文化中原来不是主要因素,而西方文化依靠强大的实力来欺负中国,迫使中国文化斗争反抗,于是中国文化被动的进入更大规模的文化世界,这时候中国不得不认真思考西方人权文化的厉害性。
西方文化日益强大,对中国文化是一个生死挑衅,中国文化被迫打破封闭,从被动到主动的日益扩大开放,这一过程势必不再是坐井观天,而是迫切的需要客观的认识西方文化,这时候中国文化的自知之明就必须历史改造性的,立足于对世界各种文化的深入比较和考察。如果再囿于孔子思想对中国文化的认识,那就如同刻舟求剑,孔子都会嘲笑不已。
回顾人类历史,民族或者国家的发展优势,归根到底是一种精神文化的优势。
中国如若没有孔子等思想家的文化反思,中国文化怎么能够坚持下来而延绵不绝?
西方文化更是通过怀疑和开放性的反思和比较,迅速发展,势如破竹,自认为站在全人类文化精神的制高点。
西方社会经济发展的自信从何而来?毫无疑问,是来自精神文化上的优越感,是一种文化上高高在上的精神骄傲。
现在有些人认为中国经济不久会超过美国,因此而盲目自大。
首先要看到,中国的经济奇迹,主要是一大堆不追求科技提高的物质的凑合,而不联系国民的生活水平和文化素质,这样不惜代价数量性的超过美国的遑论,有什么意义?
其次,社会经济发展的价值,最重要的是判断它的文化健康程度。
具体分析,即使超过美国,中国人会有民族文化上的精神骄傲吗?这种超过只不过是对西方文化拙劣简单复制的结果,而这个过程,中国的有钱人也纷纷都迁居到西方文化的国家。
因此,这些人没有根本性的思考文化,如若思考文化,那么请问,中国人有文化自信吗?自信的思想依据又是什么?我相信很多人对此要么索然无味,要么一片空白,或者理屈词穷。
离开了文化价值,追求经济发展,就如同离开了精神,去乏味的追求人的动物性的本能。
找不到中国文化的自信依据,谈论这种超过,顶多是让西方物质性文化招摇,而让自己的文化出丑。
中国经济奇迹,是人类经济奇迹史上最大规模的畸形,它是学习西方文化的结果,但它的学习很表面,没有以坦诚的精神态度,和西方的文化精神倾心交流。
表面的学习结果,造成了中国社会和经济结构,以及生态环境,都变成了一种畸形,而今后势必要纠正这种畸形,中国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经济代价。
西方文化带来了科学技术,但是塞翁得马,焉知非祸。科学技术如同刀刃无比锋利的一把刀,这把刀交给文化信念落后的国家,如同是这把刀交给了不懂事的小孩,而结果是小孩很容易用这把刀误伤了自己。
经济发展的价值最终是取决于文化价值的选择。
如若在文化上没有人生价值意义的坚定信念,没有这种文化价值的深思熟虑和博大精深,没有实现这种精神价值的理念逻辑体系,那么任何的经济繁荣都会成为虚幻,因为它们都不是出自自己生命的孕育,都不是自己性格的真实命运,而是如同服了外来营养品,或者如同注射了刺激性的激素。
这种非理性非天命的经济繁荣,就如同“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基础是非常薄弱。
可惜,中国文化百年来自我认识水平很低,缺少自知之明。
后面我会举例福泽谕吉对日本文化的反思,是如何的思维缜密,几近完善,福泽谕吉《文明论概略》开始部分的序言,就一鸣惊人,径直让读者认清东西方文化大势,使读者充满期待,跟随去探知东西方文化的最重要的奥秘。
我相信,那时日本政府的官员,学习了福泽谕吉的思想,会理性的产生改革日本文化的强烈愿望,对日本未来道路的认识会清晰开朗,对未来的前途会充满信心和希望。
这就是思想的伟大力量!
所谓思想,就是行动的指南,如同种瓜得瓜,思想糊涂,行动也糊涂,文化的生命健康,文化的生机勃勃,全在于优秀思想的照耀,如若社会文化让垃圾思想和糊涂思想占据庙堂,则必然会很不幸的误入歧途,甚至染上重病。
可惜很多中国人还没有认识到,文化思想对社会发展的意义是最最举足轻重的,还有很多人对这一问题失去了信心。
中国绝大多数学者,研究经济的普遍不关心哲学历史文化,后者也是一样;甚至研究西方哲学历史的也普遍的不研究中国的历史文化,后者也一样。
将原本整体性的中国文化体系撕成碎片,这种条件下研究中国文化,就如同把四肢割离躯体后去研究四肢。
中国文化教育和研究的落后性、狭隘性、机械性,使中国文化迫切需要焕发新的思想生命,面临着无比的困难,甚至到了缘木求鱼。
形成鲜明对比,福泽谕吉对东西方文化的研究,取得了历史经典意义的成果,产生了巨大社会影响,他作出思想贡献的原因,恰恰就是中国学者没有具备的:知识体系有机结合的厚积薄发,以及思想方法的鬼斧神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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