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民族文化有最普遍的两种认识:一是广义的世界观,即对人类以外世界的认识;二是狭义世界观,即对人类自身活动的认识,这两种世界观就是人类主客体世界认识的区分。
任何文化主客体世界的认识会保持逻辑一致。比如:
西方文化认为:人类外部世界有绝对独立的人格化的精神(上帝思想是其中之一),而人类的实践活动,表面是物质的形式,内在却是独立精神的追求。这样主客体认识文化便一致起来——
超脱人类的外部世界绝对精神的独立(上帝思想是其中之一),保证了尘世中具体生命的人类精神的独立(尘世中人权文化);
超脱人类的绝对精神有道德是非价值,世俗人类精神受到它的启示,也具有了是非价值鉴别能力。
而精神独立、精神的道德是非价值判断能力,是个人主义文化独立行动的拐杖和思想基础。
再来认识中国文化主客体世界的逻辑一致:
以老子为代表的中国文化对人类外部世界的认识是——
人类以外的世界是物质的纯粹矛盾运动,没有人格化的精神意志(天地不仁)。
由于矛盾运动精神是纯粹物质性,而精神一旦沦为物质,失去人格精神意义,就彻底封闭了人类对自身以外物质世界的精神认识,老子思想实际上在宣告:他以矛盾的思想揭露了人类外部世界的全部奥妙(规律),人类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到此为止。
因此老子思想包含着对世界可知和不可知矛盾两极。
所谓可知,是一种简单的物质归于“无”的可知,即物质世界规律就是“反者道之动”的矛盾,在中国文化实践中表现为看穿、看透、看破红尘,即看到任何事物是相对的、稍纵即逝的、走向灭亡的本质:这种可知同时又是不可知,因为可知是建立在一切物质都是靠不住的认识基础之上,中国文化实践中,这种不可知表现为相对主义盛行。
现代网路上流行一句话“什么都是浮云”,就是中国传统文化可知和不可知综合性的浅度思维。
中国文化认识论的可知性和不可知性,是基于肤浅感性的物质表面认识,是一种消极的物质发展虚无性世界观,它对整个世界总体认识是物质性的简单循环和周而复始
老子文化满足了中国人精神可知和不可知的两种思想需求。中国人精神在看破红尘中,通向精神绝对圆满和寂静——老子理想是婴儿状态;在虚无主义、相对主义中,中国人精神理性的很心安理得的追求功利,及时行乐,游戏人生——老子教给每个中国人的“圣人”制胜之道,不中听的说就是功利权术理论。
老子对中国人物质性精神的需求,提供了终极性的价值和日常性价值的全方位的服务。
老子思想回答了人类外部世界是什么,在精神终极意义上,老子告诉中国人:世界是物质的,这种物质不具有人类的精神,因此人类不能去认识物质世界,就如同人不可能知道狗在思考什么,因此人类追求物质世界的精神是痴心妄想。
老子进一步认为,不仅外部世界是纯粹物质的属性,人类精神终极也是物质的属性,人类的知觉、欲望和万物一样是物质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因此人类理想状态,是返回到婴儿一样的无知无欲的物质朦胧形态。如若做不到这一点,人类要追求圣人的人生境界。
在此说明,不少人认为老子很有民主意识,这是误解,《道德经》实际上通篇讲圣人之治,圣人政治是什么?就是不民主,就是一个人统治,只是老子认为要追求“道”的思想权术的圣人之治,这个权术就是“柔弱胜刚强”。
由于老子思想权术强调事物的矛盾,因此他反复告诫统治者,要实现“强”,就必须尊重“弱”,老子突出了事物柔弱一面,而老百姓处于柔弱地位,因此有人就错把老子同情百姓,当作老子主张民主政治,这是根本性的糊涂认识。
找出几句尊重民意的话,这在孔子思想中也比比皆是,但万不能据此就证明中国传统文化也是民主的,关键要认识文化的整体价值,否则一切文化便不能区分了。
民主是个人主义人权文化,中国无论是 暴 君专制还是圣人专制,都是绝对排斥个人主义,是没有民主个人权力的容身之地。
老子、孔子都讲圣人之治,区别是老子以“道”的思想,揭示人类物质价值的权宜之计;而孔子以物质利益分配的绝对中庸之道,来构建善恶道德的价值体系。老子的圣人,是主观上自私而客观上和社会利益不谋而合;孔子的圣人,是主客观一致性的“公仆”精神。
老子仅仅以五千字的《道德经》,完成了中国文化对外部物质世界精神的全部认知。老子的认识可以概括为:世界是纯粹死气沉沉的物质;物质的规律是矛盾。
老子思想是中国文化的客体认识,但是把客体全部视为物质,其实是取消了客体,因为人的精神是不能跟物质对话的,客体失去精神就失去存在意义,如同人失去精神,人就是行尸走肉。
因此老子认识客体的目的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老子认识客体的目的是为了认识主体,是以客体证明主体,然后主体取代客体,最后主客体在主体世界中实现统一。
因此,《道德经》实际上是对中国世俗政治文化的折射,它的思想目的是阐述王者之道即圣人之治。
因此毫不奇怪,老子思想与孔子一样,历来就是中国统治者的政治法宝。但是老子思想更加物质化,也就是更加世俗化,对于中国人更加普遍性的实用,因此鲁迅认为,老子思想是中国文化的根,即在中国文化中实践性更普遍。
一般情况,中国文化对外表现儒家理想,对内则采用老子思想,老子思想的十足功利性,是中国文化应对复杂多变形势的百宝箱。
可见,老子虽然立足于认识物质的普遍规律,认识一种纯粹的客观精神,但是这种普遍规律,这种普遍精神,不仅不和中国的专制文化冲突,相反是为中国专制文化的各种价值,提供最普遍的哲学思想基础。
西方文化在主客体区别中实现主客体精神统一;中国老子提出客体概念和精神后,又彻底消灭客体精神,然后完全沉溺于人类主体世界的精神,而这种沉溺必然是物质性的沉溺,老子矛盾的精神认识就是纯粹的物质性;物质性的精神沉溺,最终必然是追逐物质权力意志,因此老子思想最终是沉溺到纯粹物质性的圣人权术文化当中。
西方客体精神是绝对的独立于人类主体世俗文化,而中国客体物质世界的精神,是和人类主体物质功利精神水乳交融,休戚与共。
由于没有独立于主体的人格化精神的信仰,老子思想必然是粗浅的、感性的、朴素唯物主义的:
以人类十分有限的物质经验去认识外部世界,并用来指导世俗社会文化的物质实践活动,比如:物质世界赢家通吃的认识,论证世俗的“圣人之治”;物质世界弱肉强食的认识,论证世俗的“强者为王”;物质世界柔弱胜刚强和矛盾转化的认识,论证世俗社会的灵活变通的实用功利思想(“糊涂哲学”);等等。
老子思想的中国文化,必然对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文化格外亲切,如若把马克思精神价值观的信仰阉割掉,唯物主义马上就成为庸俗的物质主义,就会同老子思想务实的物质精神如出一辙,因此被老子文化熏陶的中国人,特别能够对唯物主义产生文化兴趣,也会认为既然唯物主义是现代性思想,老子理所当然也具有哲学思想的现代意义。
任何文化需要两套文化价值观,即宇宙的和人类行走世界的,中国老子和孔子分别是主要代表,但是老子宇宙价值观实际上也根本的服务和充当了人类行走文化的价值观。
所以中国的全部文化,全部精神,都是围绕国家政治文化;而国家政治文化又是以君主为核心;而君王越是尊贵,民众就越是低贱,永远是此消彼长的权力对立关系。
所以中国历史,是帝王权力文化的历史,是没有自由思想价值的历史,是没有思想家的历史。
老子思想,归根到底是一种政治思想,是用自然思想去说明和论证政治思想的价值观,既没有现代科学上的意义,更没有要将人类精神引往去认识外部世界精神的文化创造意义。
(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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