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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大传》(第五卷 谁主沉浮)第218-219章

东方直心 · 2013-12-19 · 来源:
《毛泽东大传》 收藏( 评论() 字体: / /

  第218章

  “蒋介石把我逼成个流浪汉,走南闯北,全靠这一双好脚板,几乎

  踏遍了半个中国。我们这个民族真是多灾多难啊!经过8年浴血奋

  战,打败了日本侵略者,也过不成太平日子。阴险的美帝国主义存

  心让蒋介石吃掉我们。我们是被迫打了4年内战,打出了一个新中

  国。这是人心所向啊!”

  话说1949年8月28日晚,毛泽东为了进一步推动对白皮书的讨论,他又撰写了题为《为什么要讨论白皮书》的评论文章。他写道:

  “关于白皮书的讨论,已引起各民主党派等的注意,这种现象是好的。而这一讨论不是偶然的,它表示了中国革命在整个世界历史上的伟大意义。通过讨论白皮书,可对人民进行生动的教育。白皮书是一部反革命的书,它公开表明了美帝国主义对于中国革命的干涉。”

  “伟大的胜利的中国革命,已经迫使美帝国主义集团的一个方面、一个派别、要用公开发表自己反对中国人民的若干真实材料,并作出反动的结论,去答复另一个方面,另一个派别的攻击。否则,他们就混不下去了。公开暴露代替了遮藏掩盖,这就是帝国主义脱出常轨的表现。”

  帝国主义者从来不说实话,但白皮书却在客观上,暴露了他们的反革命真相。多少年来,有些人对帝国主义的本性问题和社会主义的本性等问题认识不清,总是将信将疑。“艾奇逊上课了,艾奇逊从美国国务卿的资格说话了,他所说的和我们共产党人或其他先人所说的,就某些材料和某些结论来说,如出一辙。这一下,可不能不信了,使成群的人打开了眼界,原是这么一回事。”

  毛泽东对艾奇逊攻击共产党领导的政府是“极权政府”,他写道:

  “此话说对了一半,这个政府是对于内外反动派实行专政和独裁的政府,不给任何内外反动派有任何反革命的自由活动的权利。”“对于胜利了的人民,这是如同布帛菽粟一样地不可以须臾离开的东西。”

  “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民主专政的政府,对于人民内部来说,不是专政或独裁的,而是民主的。这个政府是人民自己的政府。这个政府的工作人员,对于人民,必须是恭恭敬敬的听话的。同时,他们又是人民的先生,用自我教育或自我批评的方法,教育人民。”

  毛泽东又撰写了《唯心史观的破产》一文。他以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科学地解释了中国革命发生和取得胜利的原因,指出中国革命的发生是阶级斗争发展的结果,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联合压迫和剥削,使中国人民生活不下去,起来反抗成为唯一的出路。他在这篇评论中,以辛辣的语言批驳了艾奇逊的谎言,说他的历史知识等于零,讲了很多神话。毛泽东以美国独立革命、俄国二月革命等为例,明确指出这些革命发生的原因,都不是什么人口过剩,而是人民不堪忍受剥削和压迫。接着,毛泽东写道:

  “按照艾奇逊的说法,中国是毫无出路的,人口有了四亿七千五百万,是一种‘不堪负担的压力’,革命也好,不革命也好,总之是不得了。”

  毛泽东针对艾奇逊所说的一直到现在中国没有一个政府能解决吃饭问题的谎言,在文章中驳斥道:

  西北、华北、东北、华东等,已解决土地问题的老解放区,已完全解决了吃饭问题;在人民政府的领导下,只消几年功夫,就可以解决上海等处的失业问题。“我们相信革命能改变一切,一个人口众多、物产丰富、生活优裕、文化昌盛的新中国,不要很久就可以到来,一切悲观论调是完全没有根据的。”

  1917年的俄国十月革命唤醒了中国人,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产生了中国共产党,从此中国革命的面貌为之一新。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第一仗打败了帝国主义的走狗北洋军阀;第二仗打败了帝国主义的又一名走狗蒋介石、在二万五千里长征路上对于中国红军的阻拦;第三仗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汪精卫;第四仗最后地结束了美国和一切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及其走狗蒋介石等一切反动派的统治。”

  毛泽东还阐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产生巨大作用的原因,他写道:

  “任何思想,如果不和客观的实际的事物相联系,如果没有客观存在的需要,如果不为人民群众所掌握,即使是最好的东西,即使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也是不起作用的。我们是反对历史唯心论的历史唯物论者。”“自从中国人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中国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动转入主动。从这时起,近代世界历史上,那种看不起中国人,看不起中国文化的时代,应当完结了。伟大的胜利的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大革命,已经复兴了并正在复兴着伟大的中国人民的文化。这种中国人民的文化,就其精神方面来说,已经超过了整个资本主义的世界。”

  8月29日,毛泽东复信给华北大学校长吴玉章。吴玉章是在8月25日就简化汉字等问题写信给毛泽东,提倡文字改革。毛泽东在给他的复信中写道:

  玉章同志:

  来信已悉。当付郭沫若、矛盾、马叙伦3先生审议,提出意见。现已接复信,特附上,请予考虑,并请回答你对于他们的意见之赞成或反对或修改的意见。如果你同意的话,请付范文澜、成仿吾、黎锦熙3位一阅,或者座谈一次,以集体意见见告为盼!

  此致

  敬礼!

  毛泽东

  黎锦熙此时任北平师范大学校务委员会主席、兼中文系主任。

  不久,毛泽东又指定由黎锦熙、吴玉章、范文澜、成仿吾、马叙伦、郭沫若、沈雁冰7人组成“中国文字改革协会”,黎锦熙任协会理事会副主席及汉字整理委员会主任委员。

  8月29日,湖南省人民军政委员会成立,按照毛泽东的指示,由程潜任主任委员,由中共湖南省委书记黄克诚任副主任委员。

  8月30日,毛泽东亲自草拟电文,致电程潜,指定程潜、仇鳌、李明灏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特邀代表,邀请他北上共商国家大事。

  程潜复电毛泽东,请求增加陈明仁为特邀代表。毛泽东旋即回电,表示同意。

  8月末的一天,中共中央办公厅行政处的负责人罗道让,把王鹤滨叫到他的办公室里。罗道让高高的个头儿,胖胖的身躯,长得很魁伟。他的脸上虽然布满花生米大小的花痕,但两只大眼睛,却很有精神。罗道让郑重地对王鹤滨说:

  “鹤滨同志,上级决定派你到中南海去做毛主席的保健医生,叫我与你谈谈,看你有什么意见?”

  王鹤滨一听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去,但怕做不好。”

  由于激动和不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嗓子也觉得发干。罗道让从衣兜里掏出香烟,递一支给王鹤滨:

  “鹤滨同志,吸一支吧!”

  王鹤滨说:

  “我不会吸。”

  罗道让便将那支香烟在桌子上戳了几下,点燃后,美美地吸了几口,笑着说:

  “那你就去吧。在毛主席身边工作是个极好的学习机会,只要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地工作,就一定会把这一重要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的。你先去,我们也要去的,咱们还会在一起工作。你进城去找傅连暲同志,他会具体地向你交代任务。”

  王鹤滨吃过午饭就进城去找傅连暲,他来到傅连暲主管的中共中央保健局驻地弓弦胡同2号,这里原是清王朝一位王爷的府邸,现在成了中共中央保健业务的中心。王鹤滨走进傅连暲的办公室,傅连暲微笑着从写字台后面站了起来,隔着写字台和握手,示意他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

  “鹤滨同志,派你去给毛主席做保健医生,责任重大,出不得半点差错,工作中不能粗枝大叶,遇到问题要多和我联系、商量。目前,担任中央首长医疗保健工作的同志还很少,你还得兼管其他几位书记的保健工作,以后再配备人员。鹤滨同志,你是我派到毛主席身边担任保健医疗工作的第3位医生了。”

  王鹤滨问:

  “那第1位和第2位医生是谁?他们现在何处工作?”

  傅连暲显然是进入了沉痛的追忆,他低沉而缓慢地说:

  “我给毛主席派去的第1位医生是我的女婿,他和我的女儿在反‘AB团’时,被当作‘AB团’分子错误地杀掉了。”

  王鹤滨闻言,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心想:党内斗争竟然这般残酷!如果不是毛泽东扭转了党内“左”倾路线,还不知道会发展到怎样的程度!

  傅连暲沉寂了片刻,才从沉痛的阴影中挣脱出来,他接着说道:

  “第2个医生名叫周毅胜,他现在是一个旅的卫生部长。今天咱们就去看毛主席,把你介绍给他做保健医生。”

  傅连暲随即提起毛笔,认认真真地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介绍信,然后用嘴吹了几下未干的墨迹,折叠好装入信封,又在信封上恭恭敬敬地写着:呈 毛主席 傅连暲

  坐在对面的王鹤滨心想:

  “你既然带我去见毛主席当面介绍,干嘛还要写信呢?”

  傅连暲看出了王鹤滨的疑惑,他解释说:

  “我们去见毛主席,他可能没有空,正在开会,也可能尚未起床,不一定能见得到。有了这封信,你也就可以自己去了。”

  司机来了,说车已经准备好了。傅连暲和王鹤滨就乘车向香山方向驶去。傅连暲和王鹤滨走进双清别墅,傅连暲停住了脚步,从黑色中山装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封写给毛泽东的信,递到王鹤滨的手上,说:

  “王医生,你自己去吧,毛主席就在东侧的那个院子里,我去看看朱老总。”

  说罢,转身朝着西北的方向走去。王鹤滨事先没有想到傅连暲这一手,拿着那封信,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心想:这下糟透了,把我一个人甩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叫我一个人去见毛泽东,这不是等于是毛遂自荐吗?傅连暲向前走了十几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王鹤滨,见他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便用手指了指,又撅起嘴唇朝毛泽东住的院落努了努,示意他快点去。王鹤滨只好硬着头皮向那所院落走去。

  大门口执勤的卫士,中等个偏低的身材,圆圆的胖脑袋,黑皮肤,两只大眼睛,厚厚的嘴唇半开着,一身老八路装束的打扮。他早已注意到了王鹤滨的行踪。当王鹤滨走近大门时,那位卫士也正在向他这位不速之客靠近,恰在此时,毛泽东在几位领导人的陪同下,有说有笑地从院子的过厅中走出大门来,值班卫士马上收住了脚步,退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但目光仍警惕地盯着王鹤滨。此时的王鹤滨却喜出望外,迅速走到毛泽东跟前,将信递给了毛泽东。毛泽东从信封中抽出信一看,又瞧了瞧王鹤滨,微笑着说:

  “好,王医生,欢迎你到我这里来工作,我现在要去开会,以后我有事就找你。”

  毛泽东和王鹤滨握了手,表示欢迎。王鹤滨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就闪身让开了路,毛泽东和众人又匆匆地走了。

  1949年9月2日,新华社和《人民日报》连续发表社论:《决不允许外国侵略者吞并中国的领土——西藏》。

  早在1949年7月8日,西藏当局制造了“驱汉事件”,捣毁了国民党政府交通部设在拉萨的电台,断绝与内地一切通讯和邮件往来,又驱逐国民党驻藏人员及其眷属和夫役200余人及所有其他在藏的汉族人。不久,西藏当局在西方帝国主义势力的参与下,公然草拟了《西藏独立宣言》,准备派员去联合国呼吁,请求支持。《人民日报》的社论说:

  “西藏地方当权者驱逐汉族人民及国民党驻藏人员的事件,是在英美帝国主义及其追随者的策划下发动的,其目的就是企图在人民解放军即将解放全国的时候,使西藏人民不但不能得到解放,而且进一步丧失独立自由,变为外国帝国主义的殖民地奴隶。”

  9月4日,毛泽东对周恩来、聂荣臻说:

  “程潜于9月2号抵达汉口,4号由汉口动身来北平,请令铁道部注意沿途保护照料,不可疏忽,问准火车时刻,恩来组织一批人去迎接,还要先看好住处。”

  9月6日,张元济应中共中央之邀,作为特邀代表自上海赴北平参加新政协会议。同时前往的还有赵朴初、茅以升、盛丕华、蒉延芳、袁雪芬等。因张元济年事已高,由其儿子张树年陪同前往。

  9月7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题目为《中国人民一定要解放西藏》的社论,社论中说:

  “中国人民解放军必须解放包括西藏、新疆、海南岛、台湾在内的中国全部领土,不容有1寸土地留在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的统治以外。”

  9月7日下午,毛泽东说要准备去火车站迎接程潜。程潜、李明灏、程星龄将在晚上乘专列抵达北平。大家都不明白毛泽东何以给程潜如此高的接待规格,劝他不要去。毛泽东说:

  “我们是老乡,他是我的私人朋友,难道你们的朋友来了,你们能叫别人去接吗?”

  毛泽东吸了一口烟,笑着说:

  “那样,我看你就没有朋友了。什么是朋友?国民党恐怖统治最厉害的时候,我们两个还保持着联系。”

  毛泽东在晚上吃饭前问阎长林:

  “吃过晚饭,我们到火车站去迎接程潜将军,你知道吗?”

  阎长林说,知道。毛泽东说:

  “程潜将军原来是国民党湖南省的主席兼湖南战区司令,我们人民解放军渡江以后,他和国民党第1兵团司令陈明仁将军联合起义,宣布湖南和平解放。这次是我们邀请他来北平参加政治协商会议的。”

  毛泽东吃了晚饭,时间尚早,他开始散步。阎长林又提起将要迎接的程潜,他说:

  “主席,程潜将军和你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他不在大军渡江时举行起义,来个两面夹攻呢?这样作用不是更大吗?”

  毛泽东说:

  “他虽然是一个省的主席和战区司令,可他手里也没有几个兵。陈明仁倒是个领兵的将领,但他们不是主力部队,经不过白崇禧反动派军事的压力。只有我们大军渡江以后,消灭了国民党反动派主力部队,他们才有可能起义,湖南才有可能和平解放。程潜将军是国民党的元老派人物,在国民党内有一定的影响,去年在国民党搞的国民选举中,他也是副总统候选人之一。结果,李宗仁当选了副总统。如果程潜当上副总统,蒋介石下台后,和平谈判也许能够成功。”

  毛泽东乘车来到前门火车站,周恩来、朱德、林伯渠、董必武、聂荣臻、黄克诚、李济深、张治中、邵力子、郭沫若等100多名党政军领导和民主党派与各界著名人士,都已经集聚在车站等候。

  晚10时许,程潜乘坐的火车到达北平前门火车站。在“欢迎程潜将军”的口号声中,程潜身着呢制服,微笑着走下火车,他一边向大家招手,一边向毛泽东走来。毛泽东快步迎了上去,握住他的双手说:

  “多年未见,您历尽艰辛,还很健康,洪福不小啊!这次接您这位老上司来,请您参加政协,共商国家大事。”

  程潜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说:

  “托福,托福。你的工作那么忙,不应当来火车站迎接我,我应当到府上去拜访你。”

  毛泽东把他扶进车里,两人同乘一辆车向北京饭店驶去。

  9月8日,毛泽东亲自到北京饭店看望程潜等人,并一起共进午餐。

  晚上,毛泽东在中南海设宴为程潜、李明灏、程星龄接风洗尘。入席前,毛泽东以朋友的口气说:

  “颂云兄,你为家乡人民做了一件好事,免了一场战祸。现在我们才好谈谈家乡,谈谈往事,享受这种欢乐。20多年来,我是有家归不得,也见不着思念的乡亲。蒋介石把我逼成个流浪汉,走南闯北,全靠这一双好脚板,几乎踏遍了半个中国。我们这个民族真是多灾多难啊!经过8年浴血奋战,打败了日本侵略者,也过不成太平日子。阴险的美帝国主义存心让蒋介石来吃掉我们。我们是被迫打了4年内战,打出一个新中国。这是人心所向啊!”

  宴会开始后,因为朱德、周恩来等人都在,这种聚会具有一定的工作性,政治性,毛泽东在祝酒时就又是一种口气了,他说:

  “程潜将军领导全体官兵起义,和平解放湖南,使湖南人民免遭战争灾难。你们带了一个好头,也给湖南省和长沙市的人民做了一件好事,使湖南人民免遭战争的灾难。你们立了功,向你们祝贺,向你们致敬。”

  刘少奇也举杯敬酒,他说:

  “欢迎你们和我们合作共事,建设伟大的祖国。”

  周恩来在敬酒时,称赞程潜说:

  “你有胆有识,成功地组织了湖南军队起义和湖南的和平解放,维护了湖南和长沙免遭战争损失。”

  程潜在答谢时说:

  “我过去被辱国辱民的蒋介石拖进了苦难的深渊,走错了路,很惭愧。今后愿在共产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为新中国的未来努力奋斗。”

  此次仇鳌因故未到,毛泽东对程潜说:

  “仇鳌未到,湖南地区可以补特邀代表一人,请颂公自行酌定。”

  程潜即推荐了族弟程星龄。

  9月8日,毛泽东在中南海约见张治中,毛泽东说:

  “解放军已决定由兰州及青海分两路进军新疆,希望你能对促成新疆的和平解放,做一些工作和施展影响。你曾经在国民党中担任过西北行营主任和新疆省主席,在那的旧部多,影响大,我们想请你帮我们多做做工作,促成新疆的和平解决。尽量避免流血。”

  张治中说:

  “毛主席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力去做好。”

  毛泽东还说:

  “我们希望你以个人的名义,给新疆军政当局发一份电报,以你在西北和新疆多年的威望和影响,促使他们尽快和平起义。我们从新疆了解到的情况看,在目前情势下,只要你去电,他们一定会照办的。”

  张治中兴奋地说:

  “我早有此意。我在5月间曾接陶峙岳、包尔汉来电问候我,此后音讯就断绝了。现在我还不知道怎样和他们取得联系。”

  毛泽东说:

  “我们已经在伊宁建立电台,你的电报可以先拍到伊宁再转迪化,我可以告知在伊宁负责的邓力群同志。”

  张治中说:

  “好的,我马上去做这件事。”

  9月10日,张治中遵照毛泽东的意见,将草拟给陶峙岳、包尔汉的电文交给中共中央领导人审阅后,立即发电报给中共在伊宁的负责人邓力群,请他转交陶峙岳将军和包尔汉主席,要他们正式宣告与广州政府断绝关系,归向人民民主政府。

  张治中还不放心,在第二天又给陶峙岳发了一封电报,就有关的情况和问题进行了详细地指导。

  9月10日,陈明仁到达北平。北平市市长聂荣臻亲自到车站迎接陈明仁将军,将他安排住在六国饭店。

  陈明仁是在9月3日动身北上的,那时因长沙到武汉的火车不通,汽车也不能直达,加之国民党派飞机狂轰滥炸,路上不甚安全,因此,第4野战军特派第12兵团的警卫部队专程护送,绕道平江、通城,坐了2天2夜的汽车,才到达河南境内。然后,从郑州坐火车绕道徐州,到达北平。

  9月11日,毛泽东尽管国事繁忙,可对杨家亲人的生活及杨老夫人的饮食起居,仍然还牵挂着。他得知王稼祥的夫人朱仲丽将要回湖南长沙省亲,便让叶子龙去找与杨家有世交的朱仲丽,让他顺便去看望杨开慧的母亲向振熙,并让她捎去一些衣物和一封亲笔信。毛泽东在信中写道:

  杨老太太、开智夫妇:

  你们好吧!现在托朱小姐方便,前来看望你们。一件皮大衣是我送给老太太的。另衣料二套,送给开智夫妇。

  毛泽东

  9月12日,朱德总司令在北平交际处设宴欢迎陈明仁,出席作陪的有刘伯承、陈毅、聂荣臻、粟裕、黄克诚等20多位人民解放军的高级指挥员。这一天,席面上上的是西餐。朱德又兴致勃勃地挽起衣袖,亲自下厨炒了一道四川菜招待陈明仁,并亲切地对陈明仁说:

  “你们湖南人爱吃辣椒,在我们部队里一些湖南老乡说‘不辣不革命’,而我们四川人不光是吃辣,还要加花椒面,叫做麻辣,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朱德的豪爽风趣和那道麻辣的佳肴,吃得陈明仁全身热乎乎的。

  9月12日,毛泽东致电第2、第4野战军前委说:

  “对白崇禧及西南各敌均取大迂回动作,插至敌后,先完成包围,然后再回打之方针,完全赞同。”

  此外,毛泽东还对兵力的使用及一些具体部署作了指示。

  9月15日,新疆三区革命领导人赛福鼎.艾则孜率领的第2个各族代表团,应毛泽东的特邀来到了北平,参加全国政协第1次会议。

  此前,毛泽东邀请的新疆三区革命主要领导人阿合买提江为首的第1个代表团,在飞往北平途中不幸因飞机失事而牺牲。

  9月16日晚,赛福鼎和新疆代表团成员们来到中南海怀仁堂看京戏,他们被安排在第1排的中间就座。

  演出开始了,毛泽东和其他中央领导人陆续步入剧场。毛泽东回头问周恩来:

  “新疆代表团的同志们是不是也来看戏了?”

  “是的。他们在第一排就座。”

  周恩来回答。毛泽东说:

  “好,去看看他们。”

  “不是已安排明天接见他们吗?”

  “我知道。先去看看他们。”

  周恩来和朱德只好跟在毛泽东后面向第一排走去。

  此时的赛福鼎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梅兰芳的演出,突然,一位身材魁梧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顿时有些焦急起来。周恩来走了过来,对赛福鼎介绍说:

  “毛主席看你们来了。”

  赛福鼎定睛一看,只见毛泽东面带笑容,正慈祥地看着他,就急忙站起身来,紧紧地握着毛泽东伸过来的手。毛泽东摇着赛福鼎的手,非常亲切地说:

  “欢迎你们,一路辛苦了。”

  赛福鼎由于过渡紧张激动,握着新中国统帅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说了声:

  “谢谢!”

  朱德也来了,他也握着赛福鼎的手说:

  “欢迎你们。”

  周恩来介绍说:

  “这位是我们的总司令朱德同志。”

  赛福鼎口中只是重复着:“谢谢,谢谢。”毛泽东与代表团成员一一握手,他说:

  “今天请你们看戏,明天再见。”

  周恩来说:

  “毛主席准备明天专门接见你们,明天见。”

  说罢,跟着毛泽东、朱德入座去了。新疆代表阿里木江望着毛泽东的背影说:

  “呀!他就是毛主席吗?没想到是这么谦虚可亲的人。”

  曾在美国留学、又在苏联工作过的代表涂治教授则颇有感触地说:

  “布尔什维克都是这么和蔼可亲心胸宽广的人。”

  9月17日下午3时,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在中南海接见了以赛福鼎为首的新疆代表团。毛泽东首先提议为以阿合买提江为首的第1个代表团的死难烈士们致哀。一时间,接见大厅里变得极为庄严、肃穆。众人落座后,毛泽东沉痛地说:

  “阿合买提江.哈斯米,伊斯哈克拜克.木奴诺夫,阿不都克里木.阿巴索夫,达列力汉.苏古尔巴也夫,罗志等同志的牺牲,不仅是新疆各族人民的一大损失,也是全国人民的一大损失。他们的精神永垂不朽!

  你们在新疆解放区所进行的斗争,是中国人民民主革命的一部分。你们牵制了国民党在新疆的10多万军队,对解放大西北乃至全国做出了贡献。”

  9月17日,毛泽东在北京收到由邓力群转发的陶峙岳、包尔汉从新疆给张治中的两份电报,随即转给张治中。新疆的军政长官陶峙岳、包尔汉给张治中的复电中说:

  “已对和平转变审慎筹议,在保障国家领土、维护本省和平及避免军队无谓牺牲之三原则下,选择时机,和平转变,宣布与广州政府断绝关系,接受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的领导,期全省和平获得保障,人民不受涂炭,军队不致牺牲。对国家对各族人民应尽之任责即以达成,亦即不负毛主席及钧座之期望也。”

  9月17日,新政协筹备会在勤政殿召开第二次全体会议。这次参加会议的代表有100多人。

  会议开始前,李济深、张澜、沈钧儒、郭沫若等著名的民主人士,早早来到会场,在入口处签名后落座。

  毛泽东和几位中共领导人来了,李济深、张澜等人离座到签到处相迎。寒暄已毕,毛泽东神态欣然,挥笔签名。毛泽东放下笔,笑着对老先生们说:

  “今天是应当高兴的日子。你们的表情如此严肃,大家都要笑啊!”

  会议休息时,人们离开勤政殿,到场子上准备照相。毛泽东随着人群,迈着稳健的步子来到照相现场,记者们像众星拱月似地将他包围起来。毛泽东伸出右手,与记者们一一握手。他微笑着问李廷瑛:

  “你叫什么名字?有多大啦?是哪家报馆的记者?”

  李廷瑛一一作了回答。毛泽东风趣地说:

  “《新民报》好发达啰!像新民主主义一样发达!”

  站在毛泽东身边的民盟代表史良,看见上海3家著名报纸《新闻日报》、《解放日报》、《文汇报》分别派来了各自的名牌记者陆饴、林淡秋和唐海,就亲切地招呼着,把他们介绍给毛泽东。毛泽东一边接着他们递过来的名片,一边和他们握手。毛泽东对林淡秋说:

  “你的大名很风雅。”

  又对唐海说:

  “唐朝的海,你的大名好记。”

  毛泽东握着陆饴的手说:

  “我们好像在延安见过面嘛,是不是?”

  陆饴说:

  “是的,那时1937年12月初,太原失守以后,我到延安访问过主席。”

  毛泽东笑着点头,说:

  “噢,原来如此。你们上海来的记者,不但有钢笔作为自己的武器,还带有照相机,可以说装备上占有优势,你们能不能在工作上打胜仗?”

  此时,《大公报》女记者高汾,好不容易挤到毛泽东身边,说:

  “毛主席,你比1945年到重庆与蒋介石谈判的时候胖了。”

  毛泽东开怀大笑,他展开双臂,说:

  “那个时候,蒋介石压迫我们。现在八路军把他打败了,空气好了,我的身体也好了。”

  毛泽东忽然指着高汾脚下的那一双半高跟前后空花皮凉鞋,问道:

  “你知道不知道,上海对你这种皮鞋叫什么?”

  高汾也本能地看了看自己的皮鞋,一时竟答不上来。毛泽东说:

  “上海跟这种鞋子叫‘空前绝后’。”

  毛泽东此话一出,引起周围一阵笑声。

  毛泽东掏出香烟,划燃火柴,深深地吸了几口。代表们已经纷纷入座,要照相了。毛泽东走到前排当中的木椅上坐下,将香烟掐灭,小心地放到木椅边的地上。照相瞬息即成。毛泽东又捡起放到地上的香烟,“嚓”的一下,划燃了火柴,点着了那半截香烟。

  会议继续进行,决定将“新政治协商会议”改称“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审议并基本通过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法(草案)》、《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草案)》,并授权常委会提交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研究商讨。

  欲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下一步如何进行,请看下一章内容。

 

 

 

 

  第219章

  “世界上干什么事都怕认真二字,共产党就最讲究认真。”

  话说1949年9月19日清晨,国民党绥远省主席兼华北剿总归绥指挥所主任、省保安司令董其武和孙兰峰,偕绥远军政各族各界代表39人联名发出通电,庄严地向毛泽东、朱德和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政委薄一波宣布:中卫县第81军等部共4万余人起义。自此,华北全境解放。

  9月19日,新疆政府主席包尔汉复电给毛泽东,电报全文是:

  毛主席:

  申皓电悉,极感盛意。新疆局面的转变及各族人民的团结,有赖于贵主席鼎力促成。尚望联络各方爱国民主分子,配合人民解放军入新疆之行动,为解放全新疆而奋斗。

  特此布复,敬颂勋祺。

  9月19日中午,毛泽东邀请程潜到中南海。程潜一行人便前往中南海毛泽东家里拜望。毛泽东拿出解放大西南的军事计划,征求了程潜的意见。尔后,众人同乘游艇,览胜叙旧。

  毛泽东设午宴招待程潜等人。席间,毛泽东说,他还未去过天坛,他邀请程潜、程星龄等人下午同往游览,并嘱咐秘书说:邀集刘伯承、陈毅、粟裕、罗瑞卿和张元济、陈叔通、李明灏、李明扬、陈明仁等人,届时同游天坛。

  下午,毛泽东带着机要室主任叶子龙、警卫处处长汪东兴、机要室秘书罗光禄、保健医生王鹤滨及几位卫士,还有摄影师徐肖冰、侯波,来到天坛,进入东大门,在二门后面路南的一所饮料棚前停了下来。

  饮料棚是用竹篙、木条、席子搭起来的,棚下放着几张桌子、长凳子、小方凳,棚子外面竖着一块招牌,上面画着冰山和北极熊,写着“北冰洋汽水”5个大字。

  毛泽东坐在饮料棚下一张长凳子上,张望着大门口。突然,天气变了,西北方向天空中乌云滚滚,不时传来闪电的光亮和低沉的雷鸣声。毛泽东仍然不动声色地坐着,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然后朝卫士抬起右手,将食指和中指伸出来,稍微伸屈了几下。卫士明白了,立即把香烟和火柴递了过去。毛泽东燃着烟,慢慢地吸着,默默地等着。

  不久,阵风将乌云吹散,西下的太阳重新照亮了大地。几辆小车鱼贯而至,刘伯承、陈毅、粟裕来了。程潜也来了,他头戴一顶礼帽,身着长衫,一派文人绅士的打扮。接着,张元济、陈叔通和几位客人也都来了。

  张元济是清末戊戌科状元,曾参加戊戌变法,主持商务印务馆,是中国出版界的老前辈。陈叔通则是清朝翰林,历经几朝几代。两人都极为毛泽东所尊重,都是特邀来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的。

  最后到来的是一位解放军高级领导人,只见他高高的个头,微黑的面孔,生就一副国字脸,体态不胖不瘦,双目炯炯,风度翩翩,容貌英俊,显得格外精神。他站在毛泽东面前,以标准的军人姿势,向毛泽东敬礼。王鹤滨悄声问叶子龙:

  “他是谁?”

  叶子龙也悄声说:

  “那是起义将领陈明仁将军。”

  只听陈明仁对毛泽东说:

  “主席,我来迟了,失礼,很抱歉!”

  毛泽东在祈年殿前,招呼大家说:

  “再过两天就要开大会了,大会一开幕那就紧张得不得了!所以今天我钻了一个空子,请大家到这里来玩玩,调剂一下生活。”

  此时,摄影师徐肖冰早已选好了角度,他请毛泽东与大家一起合个影。毛泽东高兴地答应了。照完相,毛泽东又特地召唤陈明仁说:

  “子良将军,来,来,来,我们两个单独照个相。”

  “这……”陈明仁尽管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虎将,一时间竟然也感到手足无措,踌躇不前。

  “你和主席都是湖南老乡,主席请你,你就莫装斯文啰。”

  陈毅一边说,一边将陈明仁推到毛泽东跟前。陈明仁恭恭敬敬地站在毛泽东右手边,和毛泽东照了一张双人半身像。照完相,毛泽东拍着陈明仁的肩膀,关切地说:

  “子良将军呀,现在外面的谣言很多,说你被我们扣起来了;还说杜聿明、王耀武被我们五马分尸干掉了,我想请你这次开会之后,去山东济南看看他们,把情况向外介绍一番,写些书信给你那些还未过来的亲友故旧,请告诉他们,不要继续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害人害己,促进他们及早觉醒,及早归来。”

  “是,我一定照办。”

  陈明仁爽快地答道。

  “你还可以把这张照片分送给你们黄埔同学看看,只要送得到的,都送一张。估计要加洗多少?”

  陈明仁说:

  “洗10打就行了。”

  “这少了。洗它50打吧!”毛泽东还告诉陈明仁说:“后天21号,我们的新政治协商会议就要开幕了,各方面的代表人物都有,唯独还缺少蒋介石的嫡系将领,你来了,代表性都全了。”

  陈明仁听毛泽东如此说,非常感动,他向毛泽东检讨说:

  “我在起义前认识不足,蒋介石、李宗仁派黄杰、邓文仪到长沙时,有人劝我把他们扣起来,我不仅没扣,还把已扣起来的忠于蒋介石的特务头子毛健钧也放走了,错过了机会。”

  毛泽东说:

  “没错没错,不要扣,爱国不分先后,不要勉强人家嘛。若那时扣押他们,反而会惹麻烦。你这样做,正是和白崇禧作斗争的需要,你不是智斗‘诸葛’吗?白崇禧就不如你哩。今后,凡是愿意过来的,我们派飞机接,凡是愿意走的,我们派飞机送,这叫做来去自由。你那种搞法是可以理解的,不要怕人家讲闲话。谁人背后无人说呢?”

  陈明仁又说,由于自己的过失导致起义过程中1兵团部分官兵逃走了,感到很难过。毛泽东安慰他说:

  “你的义举意义重大,功劳不小,即使你一个人起义,也是成功之举。你不要难过嘛。”

  正在此时,从大正门方向匆匆跑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喘着粗气,在张元济面前停了下来。张元济指着毛泽东对中年人介绍说:

  “这位就是主公。”

  他又对毛泽东说:

  “他是我的小孩子。”

  身穿灰军衣的陈毅,听着张元济的介绍感觉有点别扭,就操着四川口音说:

  “我来介绍吧。这是毛主席,这是程潜、陈明仁、李明扬、刘伯承、粟裕……”

  最后,他又介绍自己:“我是陈毅。”

  导游将毛泽东一行人引上了汉白玉台阶,走进祈年殿,边看边听导游介绍。西配殿北头一间房子,是袁世凯称帝时起草宪法的地方,听完介绍,毛泽东隔着玻璃向室内看了一眼,轻蔑地说:

  “袁世凯还跑到这里来做梦!”

  东配殿陈列着祭天的乐器,毛泽东一边听介绍,一边拿出纸烟点着,吸了起来。陈毅指指“请勿吸烟”的牌子让他看,毛泽东回头看了看,笑了,说:

  “下不为例!”

  导游用手轻轻地敲一下打击乐器,店堂内回荡起古老悦耳的金石声,毛泽东不无感慨地说:

  “中国古代有丰富的文化嘛!”

  参观完祈年殿,一行人沿丹陛桥向南走。毛泽东在上下台阶时,都搀扶着张元济,一边走,一边说话。来到皇穹宇,毛泽东握着值班老工人王凤山的手,问道:

  “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王凤山说:

  “30多年了。”

  毛泽东说:

  “30多年,是老工人了。”

  王凤山憨厚地笑了。皇穹宇殿前有一块石头叫“三音石”,清晨、黄昏或夜深人静,人站在石头上击一下掌,就会有3次回音。毛泽东双脚踩在石头上,喊道:

  “有什么消息给我。”

  此时人多,声音杂,结果,没有回声。陈毅在回音壁前,情趣盎然地喊道:

  “欢迎各位光临,欢迎各位光临。”

  站在东墙下的毛泽东笑了,说:

  “这里还有点声音。”

  有人提出在皇穹宇殿前合影留念,毛泽东高兴地同意了。他拉着老前辈们站在前面,拉着张元济站在自己左侧,又把天坛事务所长梁秉英拉在右侧。梁秉英不好意思,就往后靠。毛泽东拉着他的胳膊不放,说:

  “你是这里的主人嘛。”

  梁秉英就站住不动了。程星龄是晚辈,免不了也要往后面躲,或是站得远一点。陈毅、粟裕、罗瑞卿总是把他拉进去。陈毅说:

  “你躲啥子嘛,蒋介石、毛人凤、白崇禧,这些要抓你杀你的人都不怕,怎么还怕和我们一起照个像!”

  程星龄说:

  “我既是晚辈,又没什么贡献,怎好和长辈与你们这些开国元勋一起合影!”

  毛泽东看了程星龄一眼,笑着说:

  “你也与蒋介石和国民党反动派斗争了这么多年,又协助颂公和子良起义,也是有功的。一起照个像,留个纪念吧!”

  尽管陈毅、粟裕、罗瑞卿这样拉,毛泽东这样说,但后来每当合影时,程星龄还是要躲在程潜和陈明仁的后面。

  皇穹宇西墙外回音壁旁古柏树林中,有一家安姓老人开的茶摊,毛泽东和众人来到这里休息,围坐饮茶。毛泽东将张元济请到身边坐下。他又从口袋里掏出蓝炮台牌香烟,向大家让烟,天坛管理员刘曾岭,接过烟珍藏了起来;导游接了烟就吸起来。

  毛泽东边吸烟边和大家说笑。他问身边的张元济早年参加戊戌变法以及光绪皇帝召见时的情景,又问他早年在京做官时是否来过这里。张元济笑着对毛泽东说:

  “此是皇帝敬天之处,我那样的小京官岂能来此?”

  毛泽东听后,爽朗大笑,说:

  “戊戌变法是一场进步的政治改革。改革也要流血。它失败的原因在于不发动群众,给我们留下了可以借鉴的经验。读书人闭门搞改革断无成功希望的。我们进行革命,主要依靠发动群众。”

  毛泽东又问:

  “在清朝做事每月多少薪俸?”

  张元济说:

  “10两银子。”

  “不够生活吧?”

  “另外还有两担米。”

  毛泽东称赞商务印书馆为人民出了不少有益的书,并说他读了《科学大全》这本书,学到不少新知识。商务出的《辞源》,他在延安时总是放在案头,写作时经常翻阅。

  毛泽东与陈叔通交谈时,称赞陈叔通过去不事权贵、洁身自好的高风亮节。他说:

  “叔老,你长期在旧社会,能够出污泥而不染,真是难得!”

  陈叔通说:

  “我没起来同他们斗争,感到惭愧!”

  这时,一位民主人士谈起蒋介石的籍贯。毛泽东笑着说:

  “你和蒋介石是同乡,一个是革命的,一个是反革命的。”

  陈毅讲了一个故事,说是上海解放后,有个国民党的秘书长,在街上摆摊卖杂货。他年幼的儿子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首歌,他就气急败坏地说:

  “别唱了,你老子都快没饭吃了。”

  毛泽东听着听着就笑了。

  毛泽东离开天坛前,问管理员刘曾岭:

  “我们这么多人来天坛,有什么手续要办?”

  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说:

  “进门时已经买了门票。”

  毛泽东点了点头。管理员刘曾岭趁机对张元济说,北平的所有公园名胜,除孔庙外,已全部开放了,他希望能让孔庙也开放。张元济鼓励他亲自对毛泽东讲。他就大着胆子向毛泽东提出了建议。毛泽东说:

  “好啊,你写一封信把这件事详细讲一讲,寄中南海毛泽东收。”

  游览结束了,毛泽东亲自为陈叔通打开汽车门,照顾上车,然后自己才上了车,离开了天坛。

  毛泽东在中南海颐年堂约见张元济,共进晚餐。在座的还有周善培、陈毅、粟裕。

  毛泽东在饭后的谈话中,不断提问,征求大家的意见。张元济建议说,为使下情上达,报纸应该多刊登一些有真实地名、地址的读者来信,广开言路。毛泽东表示赞同,他说,可先辟一专栏做个榜样。张元济建议修铁路。毛泽东说:筑铁路离不开钢,因此,要先办钢铁厂。张元济认为内战多年,人民生活艰难,为使国家安定,一定要发展农业。毛泽东耐心地听着,频频点头。

  周善培老先生主张读经,毛泽东默然不语。张元济说:

  “普遍读经未必需要,可在大学里辟一专科,研究四书五经。”

  9月20日,毛泽东、朱德给董其武等人复电说:

  “看了你们9月19日的声明,你们的立场是正确的。自从傅作义将军领导北平和平解放后,人民表示欢迎,反动派表示反对,反动派还企图破坏绥远军民和平解放的努力,但是终归失败。你们已经率部起义,脱离反动派,站在人民方面了。希望你们团结一致,力求进步,改革旧制度,实行新政策,为建设人民的新绥远而奋斗。”

  毛泽东还指示说:绥远不要用军管方式,要成立军政委员会,由傅作义任主席;绥远人民政府和绥远军区与董其武的绥远政府和保安司令部实行合并、合作。

  聂荣臻、薄一波也给董其武发了贺电。

  9月20日上午,程潜到中南海拜访毛泽东,他一回到北京饭店住处,就高兴地对程星龄说:

  “星龄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大同学要单独见见你这个小同学哩。”

  程星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解地问道:

  “颂公,看您高兴得与我开起玩笑来了。什么好消息,哪个大同学要单独见我这个小同学啊?”

  原来,程潜对程星龄的器重远胜过自己的亲弟弟。程潜此次到北平受到毛泽东如此热情的接待,是他在起义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够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是得力于族弟的出谋划策。所以,他在这次拜访毛泽东时,简要地向毛泽东介绍了程星龄的情况。其实,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早就从中共湖南省地下党和香港的乔冠华与章士钊等处得知了程星龄的许多情况。所以毛泽东在游天坛公园时也没有忘记程星龄。

  程潜见程星龄丈二和尚摸不住头脑的样子,便开怀大笑,他说:

  “星龄呀!毛主席说你是他一师的同学。他比你大,你比他小,你是他的小同学。他要单独见你叙旧,一会儿就有车来接你。毛主席都没有忘记你这个小同学,你就忘了毛主席这个大同学?”

  程星龄这才恍然大悟,他万万没有想到,毛泽东在即将举行全国政协会议和开国大典之际,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要单独接见他,还亲切地称他为“小同学”,便连声说:

  “岂敢,岂敢!我和毛主席在一师是先后同学。他是第8班4级的,时年25岁;我是15班1级的,才17岁。他是高班,我是低班。他当时在一师已经是声名卓著,被杨昌济等老师视为‘柱天大木’、‘当代英才’。我还只是幼学。”

  程星龄边说边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本纸张发黄、稍有破损的民国六年十月的《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同学录》,翻给程潜看:

  “这第10页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就是毛泽东。我的名字是在这26页上。”

  程星龄边翻边说:

  “出于对毛泽东、杨昌济、徐特立等人的敬仰之情,我一直将这本《同学录》珍藏着。这次带来想给毛主席看看,但又怕没机会,更忌高攀之嫌。想不到毛主席主动来认我这个小同学,还要单独见我。颂公,你说我这《同学录》带去好,还是不带去好呢?”

  “带去,带去。保存几十年了,也不容易,也可表达对主席敬仰之情呢!”

  程星龄在程潜的鼓励下,带着《同学录》来到了中南海丰泽园菊香书屋院内,他留心观察着毛泽东住处的一切设施,只见院内的十字路口处摆了两盆棕树,两盆无花果,会客室也只有几张沙发和茶几,没有字画、古玩和盆花之类陈设。办公室内也只见一张很大的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文件、图表,办公桌一侧有两张沙发,一个大茶几上面摆着几部电话机。程星龄曾经担任过国民党的要职,经常出入国民党军政大员家里,还到过蒋介石和宋美龄的办公室和家里。在他的眼里,哪一家不是富丽堂皇,豪华奢侈?而新中国的创始人中国共产党的主席毛泽东的会客室和办公室,竟然如此简单朴素,不禁使他大吃一惊。此时给他的印象之深,以至于在他于数十年后谈起之时,依然是记忆犹新。

  毛泽东见程星龄来了,立即放下手里的文件,迎上前去,满面笑容地紧紧握住程星龄的手说:

  “小同学,请坐,你今天就在我这里吃中饭,我们好好谈谈。”

  程星龄的双手被毛泽东那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时,不禁感到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他非常激动地说:

  “主席,在一师时,您就是我敬仰的人。所以,我一直将我们湖南第一师范民国六年的《同学录》珍藏至今啊!”

  “啊!你还保存有我们民国六年的《同学录》?带来没有,给我看看。”

  “主席,我带来了,请您看吧。”

  程星龄取出《同学录》,双手呈给毛泽东。毛泽东一边翻看,一边说对哪些人还有印象,对哪些人印象还非常深刻,在翻到周世钊的名子时,他深情地说:

  “星龄,你在长沙与惇元有来往吧?最近我还收到由他领衔,与一些老新民学会会员和老师联名给我发来的贺电贺信哩。我和他不仅是同班同学,还盖过一床被子哩。”

  程星龄说:

  “惇元兄在我们母校一师任教,现为代理校长。因我从台湾回长沙后主要是在地下党的指导下做颂公和子良的起义工作,因此和他交往不多,但知道他道德文章都甚称师表,深得众望。”

  “啊,此兄骏骨未凋,甚有生气。我准备给他写封信去。一师由他当校长,是深得人心的啊!”

  程星龄谈到了王季范老师,毛泽东激动地说:

  “他是我九哥。没有他,就没有我。他当时不仅在经济上帮助我,在学业上教诲我,还对我从事的活动也尽力支持。我常常惹出一些‘祸’来,也多是他出面才使我转‘危’为‘安’。特别是那次为驱赶校长张干的事,更给他惹出不少麻烦。他和惇元兄在你们促成湖南和平解放、长沙起义后,都给我来过电报。九哥还给我提出了‘用贤才、立法制、崇道德’的很好的治国建议。”

  毛泽东说完继续翻看《同学录》,当翻到26页看到程星龄的名字时,一边指着《同学录》,一边笑着说:

  “星龄啊,你的名字在这里。你的族兄颂公字‘颂云’,你的别甫却是‘不云’,我的叫‘润之’,你‘不云’,天上没云就不能下雨,不下雨,我怎能‘润之’呀!就滋润不了土地嘛。”

  程星龄没有想到毛泽东会如此与他开玩笑,不免一愣。但他毕竟也是非常机敏的人,反应很快。便笑着对毛泽东说:

  “主席,您比我早生于韶山仙境,我晚生于醴陵山乡。您先我入一师数年,已借得洞庭云雨,滋润着一师和三湘大地。我这没云水的人,也靠了您的滋润,才有今日啊!不过主席,我这别甫,从一师后再也没用了,所以,连我家里人都不知道。而主席‘润之’的别甫,如今已是天下人都知道啊!”

  “那我不叫你‘不云’,还是叫你星龄好了。你也不要恭维我了,恭维奉承我的多了,我就可能会晕头转向,搞不好不是降甘霖而是下冰雹,那就坏了。”

  程星龄说:

  “主席,不是我恭维你,行严先生都说您是‘古今中外历史上空前的伟大人物’呢!”

  “哦?有这等事?”

  于是,程星龄就把程潜起义前,他两次会见章士钊的经过说了一遍。

  本传在前边已经说过,早在1949年3月,国民政府代总统李宗仁竭力拉拢程潜,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也专门宴请程潜和程星龄,妄图与中共划江而治。而正在此时,章士钊从上海来到了南京。章士钊和程潜既是密友,也是诗友,相互甚为敬重,无话不谈。经程星龄安排,章士钊和程潜进行了一次密谈。程星龄简要向毛泽东叙述后说道:

  “主席,行严和颂公的谈话和写的信,对促成长沙起义、湖南的和平解放,起了不小的作用。”

  毛泽东说:

  “促成颂公和子良的长沙起义,湖南和平解放,行严有功,但你的功劳也不小啊!行严说我是什么伟大人物,有些言过其实了。没有夺取政权时,他那样的赞誉,可以获得人心。现在夺得政权了,说好话的人恭维的人多了,就会变成危险的事,要注意李自成的教训!”

  程星龄的所见所闻,使他更感觉到章士钊对毛泽东的颂扬言之不谬。但他还是感到毛泽东的住所和办公陈设太简陋了,便忍不住对毛泽东说:

  “主席,败不馁,胜不骄,永远保持创业时期艰苦朴素的本色,是使国家民族兴旺发达的根本。但我这小同学感到您这办公室里,连幅字画、连盆鲜花都没有,就有些与这一‘菊香书屋’之名不符了。”

  毛泽东一听,哈哈大笑道:

  “我刚到这里时,盆花多得很,简直是一个百花争艳的小花园。你说这行吗?我们共产党人打天下,是为劳苦大众翻身,不是图自己享受,与李自成、国民党不同的也就在此。所以我说,过去我不管,现在我住在这里,就不要摆这么多的花了。到我这里来的人很多,以后还会有工人、农民代表来,他们来了,要看看我,看看我住的地方。如果我在这里摆了那么多漂亮的花,那他们也会上行下效,向我看齐,养成这种风气就不好了。当领导的一定要带好头,不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好了,言归正传。我今天请你来,还有个重要的事,想同你商量一下,就是对颂公怎样安排为好。我原先打算请颂公当西南招抚使,后来感到不那么恰当。现在形势发展得很快,更不需要这么一个机构了。中央决定分设几个大区,其中有中南军政委员会,属4野作战地区。我们有个党的问题,还有个部队的问题,所以准备以4野司令员林彪为中南军政委员会的主席。颂公是老前辈,他从事革命活动时,我们还都是学生,林彪比我的年纪更轻。我想请颂公屈就中南军政委员会的副主席,论班辈又感觉有些为难。请你先考虑一下,再同颂公婉商。”

  程星龄闻言又是一楞,且不说毛泽东开口必称“颂公”,就是毛泽东对程潜的安排,也是他和程潜从来没有也不敢奢望的。想当年,程潜在辛亥革命时任武汉前线重要指挥官,讨袁、护法时,任湖南总司令,蒋介石也还是个学生,就是在1923年孙中山在广州成立海陆军大元帅府时,程潜就任军政部长,蒋介石还是他的部下,可蒋介石从来就没有像毛泽东这样尊敬过程潜。更令他吃惊的是,毛泽东对于一个刚起义人员的安排,还说什么要请他先考虑婉商,便动情地说:

  “主席,您现在是开国元勋,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不要再‘颂公’‘颂公’的尊称了。再说程先生这次来京,承蒙主席这么优待,他的感激心情,不是语言所能形容的。关于工作的安排,主席怎么安排,他都会欣然从命,更何况安排如此高位!这一点,我很清楚,请主席放心。”

  毛泽东摆了一下手说:

  “不,还是要请你先考虑好了,去同颂公商量一下,明日回我的信。”

  程星龄禁不住说:

  “主席,您对颂公太敬重了,对我也太客气了,使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毛泽东很认真地说:

  “颂公是老前辈,我们做晚辈的当然应该尊敬。敬老尊贤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们共产党人更应将它发扬光大!”

  他还说:

  “颂公在军政界搞得久,旧部多。这些旧部,需要安插而又可以安插的,我们尽可能地给以安插。可能还有人向他要点钱,或者他自己想送点钱给老朋友老部下,都得替他设想到,免得他为难。现在决定,由政府按月送给他特别费大米5万斤,由他自己开支,不受任何限制。

  颂公是老年人了,免不了留恋家乡,他在长沙有所房子,我们在北京也替他准备了一所房子。他在湖南有个职务,在北京也有职务,可以在长沙住,也可以在北京住。只要他参加一些重要会议,不要搞具体工作,让他过好晚年。”

  程星龄激动地说:

  “主席,您既是亿万人民的领袖,也是敬老尊贤的楷模!我回去给颂公传达,我相信他是会感激不尽的。”

  程星龄回到北京饭店,把毛泽东的谈话如此这般地全部告诉了程潜,程潜激动地说:

  “我这个多年与共产党为敌之人,刚投向人民,就受到毛主席如此殷切关怀,怎能还有什么意见,只觉自愧!”

  他抬头望望窗外,无比感慨地对程星龄说:

  “星龄,我同蒋介石共事一二十年,蒋的机密从未让我与闻过。这次一到北平,毛主席就把解放军向大西南进军的计划给我看,还征询我的意见。这是极其重要的军事机密啦!毛泽东对我们这些起义的老人,是既尊重又推心置腹。从这也可看出,毛泽东确实如行严所讲的襟怀宏伟,一代伟人啊!”

  后来,毛泽东为了照顾好程潜的生活,特意安排程潜的大女儿程熙在家照顾父亲,要她不要急于出去工作。毛泽东对程熙说:

  “将来,一定会给你安排工作。”

  欲知后来毛泽东和程潜的友谊如何发展,请耐心慢慢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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