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师为了探寻炼金术的真谛,来到了一片工业区。在这里,Ta能否寻找到炼金术的真谛,甚至于——寻找到传说中的贤者之石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1.
状况
(1)当地状况
G市是该国的第三/四大城市,一直都是该国的重要工业城市,本来随着大范围城市化,原本郊区农村也变为建设用地,即农村城镇化。而且随着城区去工业化影响,大量工厂(尤其是重工业)迁到郊区。
所以我们所到之处的格局,就是一大片工厂园区,还有一些错落在工厂区周边的城中村,这些地方大部分都是外地人——更准确地说是外来务工人员,除了这个称呼,还有一个渐渐被遗忘的名字:农民工,而农民工们也和这个名字一样被人们忘记。
我们这次主要的目的地是G市城郊Y工业区的一家公益机构。这次调查还没有直接接触工人或者是他们的家人,主要是靠着采访公益机构的参与者获取信息:既有机构内的工作人员,也有过来帮忙打理的“热心人”。
这回就是这个“热心人”给我们介绍的,我们姑且称Ta为H。
H是一名劳务中介。顾名思义,就是帮工厂企业找工人的,他赖以为生的就是中介费。虽然劳务中介不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但是也是打工仔。他坦白,他们这些中介的工资并不比普通工人多多少。
除此之外,他还提到了一些关于工人生活的状况。W工业区也是一个老工业区了,周围都是工厂,按理说能吸引很多工人,但是由于拆迁的缘故,很多周边的廉价出租屋(也就是城中村)也少了,供不应求,租金就上升了,光是单间的租金就比以前抬升了40%。
由此产生的连锁反应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地人口。因为缺少空房,房价租金升高,导致人口大量流失。流失的原因当然包括常见的工人厌恶工作枯燥、薪资微薄的原因——连房子都租不起,就更让人不想呆了。
我还借此问了H的工作,毕竟他的工作就是和工人们打交道。H主要做的是集体外包,他根据供销商要求,寻找工人,通常还是一个个地去找。找到一定数量之后,再集体送去供销商,这颇有点赶猪上车的意思。于是同行的朋友问H:他们能不能帮工友找待遇好点的公司呢?H表示身不由己,毕竟他也是听各企业要求,没法帮工人们选。
更多的无奈则请看本文第三部分。
(2)机构状况
我们去的这个公益机构的形式是社区图书馆,其资金来源一方面来自自力更生,另一方面则来自热心群众捐款。
实际上,外来的资助实在不多。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外面”组织的资金很难进来,所以现在就主要是靠H等人的薪水和一些企业的赞助,而图书馆本身也会挂靠街道或党团组织、政府机构,因为这些部门可以借他们来向工友们宣传。
之所以会有企业赞助,这是因为NGO(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非政府组织)本身的运作是多方面的。当地有很多大型企业,他们下属的很多工人家庭也会参与图书馆活动,所以帮助图书馆,也间接地帮他们稳住了工人。由于这个工业区很大,企业众多,所以靠着这些赞助还能维持下去。
但是,如果真的维持不下去怎么办?
虽然图书馆还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但也得未雨绸缪。如果“水喉”断了,或者不够钱办活动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但是H和工作人员对此则显得比较乐天知命:哪怕不是很穷,不过也没多少钱,也可以丰俭由人。还有点钱的话,就可以买一点零食,没有的话就只能靠大家自带零食,活动重在参与嘛。
据了解,机构上个月的运作费用接近三千,这个支出已经算多了。
厕所的纸巾盒上,惊现木棉
2.
活动
图书馆里面除了借阅书籍服务,还有很多别的活动,这些都是针对不同人群的兴趣爱好而举办的,下面我来列一下:
有吸引孩子的(即工人子女),如放电影,一般是卡通片,还有下棋,我们当时就看到一些小孩在下棋。除此还有讲故事,图书馆也分成两个区域,有些是比较深奥、难懂的历史政治类书籍,这些借阅人群一般是大人,孩子的书架一般是故事书绘本。这些书籍很多是捐赠的,很少是机构出钱购买的。
吸引年轻工友的,例如每个星期都会讨论时事热点,还有吉他班,之前还有一些为工友开设的写作班,这些课不旨在训练工友文笔,而只是给他们一个渠道去表达自我,有些工友写的只是生活日常感想,比较零碎,但是很真实。一些表达能力更好的工友则会写诗或者散文。
吸引女工和其他特殊活动。这里的特殊不只是针对残疾人或者中老年人。这些课一般也是由一些志愿者或者外面的志愿老师安排和指导的,对于女工则有女性领导力培训班,还有对于反对家暴的宣传(这是我在小册子上看到的),而当地居委和政府则会和机构合作,通过机构来宣传一些政策,如社保医保、积分入户和外来工子女上学等。除了这些比较实用的,机构也会组织春游秋游等活动。
由于我们大部分是学生,还没受过社会的深刻毒打,也缺少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在社团工作还是以理论和社团(学生)组织为主;在社区工作,那就得结交朋友,和工友混熟,得和他们聊生活,聊工作,跟他们要有人际关系、进而才有社群关系,这很明显是社会工作,而不是“社团工作”。
但是,总结完劣势,反过来说,我们的优势就在于理论,以及热心(用爱发电),所以对于有一定觉悟和学习能力的工友来说,帮助工友在理论上升华则是我们的用武之地之所在。
3.
无奈
H是劳务派遣公司的人,他说了点更无奈的事情:
众所周知,由于劳务派遣的缘故,工人和派遣的企业无雇佣关系,企业无需向工人承担责任。但是,哪怕承担了责任,这个“责任”的代价也可以非常便宜。
有些公司为了招人,可能会在进去之前说得天花乱坠,你一进去就天下乌鸦一般黑。所以进了什么样的公司,就决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勤奋刻苦是没用的,过得好不好全看公司待遇,H的无奈也在于这一点,他收钱办事,其实是没法帮工人选择好坏公司的(即便“好”也只是“不那么坏”)。
那么“好公司”是怎么样的呢?对工人待遇更好的公司则会买医保社保,但是,比较熟悉企业运作的人自然明白个中猫腻:他们故意给工人买外地社保,因为外地社保便宜。G市经济发达,(纸面上)政策也到位,所以G市当地的社保费用更贵。
更为阴险的是,G市医保表面上还是一视同仁的,只要买了当地医保,报销项目和费用都是一样的。但是在G市的隔壁的隔壁,即“春天の鬼故事”S市,他们一直是分三档社保:一是本地人购买的,即最全面的保险;第三档最便宜,也是给没有户口的外地人买的,但是第三档保障力度很弱,果真是便宜没好货。
第三档保险过去的名字则更“便宜”:农民工保险。农民工被视为歧视性词汇,官方文件很早就不用这个词了,但是,不用这个词也不代表农民工的窘境就解决了——窘境还在那里,只不过换了个词(换成“困境”?)。三档保险不仅是报销力度弱,而且就像其他外地社保那样,在当地缴社保,就只能在当地用,他们回老家的话其实是用不了的,退休了也拿不出来。
这便是政策的问题了——与其说是企业钻了政策漏洞,不如说那里早就有个漏洞了,不钻不就吃亏了?这就像摸着石头过河,摸着摸着就浑水摸鱼了。不管G市这种城市的表面工程做得多好看,但是这些政策仍是以本地人为基础,落实下来依然是隐性排外的(S市则是摆明的):外来工人不可能靠经济政策都落后的老家,只能在这种有经济实力、有政策支持的大城市落地,但是他们的根一直是浮起来的——他们不是“无根浮萍”,而是“无法扎根”!
我们还可以很直观地看到他们无法扎根的原因。H告诉我们,年轻工友变多了,所以工业区里面的奶茶店也多了,过去只有一家,现在却有三家,且都是连锁店。只是,我们这些作为这个外乡人集结地的“外乡人”,终究没有去买奶茶,而是和H去了一家不似饭堂胜似饭堂的店铺,那里真的物超所值:13块钱,菜随便拿,白饭和汤水任装,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浪费,浪费另外收款。这确实很有工人阶级的特点。
不 要 浪 费
可是,当我从饭堂出来时,却看见了周围的连锁店和拔地而起的住宅小区。
那里和工厂一样,都是一道接着一道的围墙,这个没有隔离带,四通八达,小巷密布的城中村,也已经有着一层无形的墙了:有了外地人和本地人的差别对待,有了小区,一切都体面起来。有门禁,没有财产不得入内;有连锁店、有更高档一些的消费商业,这些“便宜”的人和物都会被慢慢逼走。
只是他们前面披着糖衣,后面填充炮弹,这是一种温柔的驱逐。三和如是,白石洲亦如是。或许不是W区像白石洲,而是白石洲像每一处地方。
编者按:
不论在驱逐前面加多少修饰词——驱逐就是驱逐。可能有人会说:“不过就是赶走你而已,这有什么,又不是要你去死。”
我要说:不!这就是一种“消灭”!不然为什么要把Destroyer翻译成“驱逐舰”呢?“驱逐舰”真的只能“驱逐”吗?它明明是“歼灭者”——这种温柔只是在先礼后兵,客客气气地告诉你:请不要不识抬举。
这当然是一场狡猾的文字游戏,更是一场残暴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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