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民间刊物《关注》第八期社论
扑来的种族主义新浪头
本刊评论员
中新网5月13日电据法国《欧洲时报》报道,在多次公文往返和3个有关部长先后换任之后,法国国会周三(11日)最终通过了2002年以来的第7套移民法案。新法案的宗旨在于加大驱逐无证外国人的力度。
这是一则出现在2011年5月13日的中文媒体上的消息。[1]
显然地,这条消息将被迅速遗忘,或者根本未曾被注意,就像人们已经迅速忘掉了一年前萨科齐下令驱逐上万名罗姆人[2]、一个月前法国政府宣布“布卡法令”正式启动那样。今天的媒体和公众更感兴奋的,是另一类新闻:一项又一项的“制裁决议”、一场连一场的“反恐战争”、一个接一个的“击毙捷报”……世界范围的无义看杀,阉割了人们的警惕本能。
也许,只能等到历史完成了它的下一个轮回,当人类再次从罪恶和污血深处抬起头来、从集体欢呼“文明胜利”的沉重报应中重新获得反思的能力——之后,才会有人从已成历史的新闻中翻检出这则小小的消息、指着它说:瞧,这是重要的一步!——那时的人们,自然会看得清楚:新一轮种族主义的恶浪,和以此为逻辑的新一轮殖民主义狂潮,当年正是从这里源起。
种族主义幽灵复活。——如果说,在过去的大约十年中,这还仅仅只是一些敏感的人们的直觉判断,还常常被当作一种杞人迂腐而备受嘲笑的话,那么今天,我们看到的是:种族主义这个人类史上的恶性肿瘤、某些文明血液中的病毒基因,已经从理论思潮向暴力实践、从民间阴风向国家行为、从国家内部向他国异族、从种族歧视阶段向着殖民侵略阶段急剧扩散、迅速升级。——以法国为例,从2009年开始大规模驱逐罗姆人到今年对利比亚悍然发动侵略,短短一年之中,世界清晰地向我们演示了这一恐怖景象。带着西方胎记、白种基因和资本主义特征的种族主义,俨然自认已经到了:可以撕去一切遮羞布、放手展开屠杀的时代了。他们奏着军乐、如同练兵,从容优雅而肆无忌惮,毫不掩饰西方式的骄狂心理。在对利比亚的野蛮攻击中,萨科奇以法兰西式的下流和歇斯底里,向世界充分表演了这一心态。
殖民侵略从来就是种族主义病灶恶化升级、烈性蔓延的必然结果。仍以法国为例的话,我们看到,这个曾经的欧洲种族主义思潮的故土温床和老牌殖民主义国家,今天不仅正在对国内的弱势族裔施行着放肆的侮辱和迫害,并且在全世界同时发动三场侵略战争。枪口所指,无一例外是穷弱小国:阿富汗、利比里亚、利比亚。
更为不幸的,是今天的世界上,被种族主义幽灵附身的,并不单单只是一个法国。
历史不惟总在重蹈旧辙,并且常常呈现出数典忘祖式的悖论轨迹。比如说,一个昨日曾深受种族主义歧视和殖民主义荼毒的国家民族,今天会迅速“进化”成为一个满世界“仗剑行商”的新兴帝国主义形象;一方面,命定身为欧美殖民主义的永恒靶子,一方面却献出一副急吼吼的入伙嘴脸……饥寒之秋高唱国际主义,稍阔之后立即变脸——丛林法则、实用主义的毒剂,正在深刻地毒害着我们四周的空气,包括在中国穆斯林知识分子话语圈之内。
这就是为什么:在新一轮全球范围的种族主义、殖民主义高潮发动之先,我们需要讨论这个话题。——在你们欢呼“文明胜利”、宣布“历史终结”的今天,我们将要毫不犹豫地说出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正在倒退,历史正在重演!
法国版本:从迫害穷人到欺凌弱国
可能许多人都会记得当年齐内丁·亚兹德·齐达内为了一句侮辱,一头撞向“纯种意大利人”马特拉齐的那一幕。其实更应该被记住的,是这位出身于马赛郊区低贱移民区的柏柏尔裔穆斯林球员,在2002年的法国大选中公开站出来、呼吁人们抵制种族主义分子让-马里·勒庞为代表的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Front National)的勇敢行为。
当年的英国《金融时报》评论齐达内的“一头撞击”时说,令他不能忍受的并非一句流氓话本身——这一头撞向的,是法国和欧洲、足球与移民、平等精神与种族主义交织的深厚背景。但正如这篇评论的标题“无力的足球英雄最有力的回击”所揭示的那样:法国所代表的欧洲种族主义思想潮流,不但根深蒂固,而且背景强大,不可能被一、两个英雄人物所击败。事实也证实了这一点,尽管法国白种人全民狂热崇拜齐达内,但他们依然会投票支持国民阵线,勒庞在当年的大选中得票率依然名列第二。
自20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伴随着一批右翼政治力量在欧洲各国登台,经济衰退带来的失业率激增、贫困化加剧、犯罪率上升、社会福利下降……所有这些原本由惟利是图的资本主义经济和文化所导致的社会问题,被卑鄙却成功地转嫁到移民族裔头上。公众视线被转移,维护“欧洲文明”和“国民(种族)”纯洁性的论调得到响应,种族主义迅速回潮升温——矛头直指身处弱势的各移民族裔。说穿了其实就一句话:为掩盖阶级矛盾而强化种族问题的手段奏效了。其中针对穆斯林移民的一翼,控制全球舆论的犹太复国主义宣传机构趁机插手扬尘,炮制了一个危言耸听的谎言理论:“欧拉伯威胁论”(意即欧洲因阿拉伯移民涌入变成阿拉伯化的欧州)。并成功地煽动了欧洲各国民众对穆斯林移民的仇视情绪。
被称为新法西斯分子的勒庞在其竞选纲领中赤裸裸地提出“法国人优先论”,主张驱逐“非法”移民、法国人在就业等诸权利上享受优先、实施种族隔离……报应藏匿在历史的每一个细节里,当法国犹太学生联合会代表指称勒庞的种族主义言论在模仿纳粹头子希特勒时,勒庞反唇相讥道:不,我在模仿布隆伯格先生——纽约的犹太裔市长。
虽然三十年里四次冲击总统大选的勒庞终未得逞,然而,另一个也许比勒庞邪恶百倍的人物却出台了——2007年,被优秀的葡萄牙作家何塞·萨拉马戈称作“高卢小丑”的萨科齐,靠着来自利比亚的巨额贿赂,成功地登上了法国总统的宝座。这个嘴边时刻挂着“国民性”、靠挥动电警棍镇压抗议民众起家的恶棍,上台伊始就露出了极端种族主义的凶狠獠牙:将种族迫害的矛头首先指向在欧洲有着上千年居住史的罗姆人,多次在公开场合污称罗姆人为“贱民”,威胁要剥夺他们的国籍。
2009年一年之中,法国将上万名罗姆人分作44批驱逐出境;2010年7月底,在罗姆人聚居地格勒诺布尔,萨科齐再次叫嚣将展开“严打”、立法惩罚移民族裔;紧接着发生的、令全世界瞠目的种族迫害暴行中,千余名罗姆人被强行驱赶出境,数百个罗姆人营地被夷为平地……而萨科齐的格勒诺布尔讲话,正是此次法国新移民法案出笼的引子。
始于1989年的、针对穆斯林妇女传统着装的歧视,二十年来在这个国家里步步升级加剧,在萨科齐孜孜以求的推动之下,终于在2010年10月11日正式立法,以国家和法律的名义实施迫害:妇女在大街上、商店里、公交车、停车场、公园中等一切公共场佩戴头巾(布卡),将遭到强行摘除,并被扭送当地警局或宪兵队进行身份鉴定、处以150欧元的罚款;她们还将被强制送进“学习班”,学习法国公民的价值观。2011年4月11日,这一禁令正式启动生效。
(顺带的一句是:当伊斯兰和穆斯林妇女的尊严受到前所未闻的羞辱之际,以沙特阿拉伯为首的腐朽王权、以及国内外的瓦哈比耶教条主义分子们非但不敢发出一句像样的抗议,反倒立即推出一条新“范特瓦”教法:“全面佩戴头巾是对古兰经极端的、断章取义的解读,不符合宗教义务。”来配合和支持西方主子的种族歧视。而在此之前,恰恰正是他们用警察和大棒强迫妇女必须戴上头巾。)
2011年3月19日,萨科齐,这位口口声声以维护“法国的国民性”为己任、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匈牙利移民和犹太女人媾合的混血杂种,终于急不可待地迈出了从国内种族主义迫害向海外殖民主义侵略的质变一步,紧步百年前欧洲殖民主义列祖之后尘,带头对北非国家利比亚发动了野蛮的武力侵略!
——可以拭目以待:这将是新一轮欧美殖民主义浪潮扑向世界弱国的一个起点。
需要说清的是,以法国为例来观察种族主义和殖民主义势力抬头,并不是在说:只是一个法国。就像对罗姆人的歧视与迫害,是一个包括匈牙利、意大利、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德国、瑞典、波兰、罗马尼亚、俄罗斯、斯洛伐克、乌克兰和前南斯拉夫在内的,蔓延欧洲全境的“反罗姆人”种族主义浪潮;也正如对利比亚发动野蛮武装攻击的,是一个由美、英、法、意等国组成的多国联军,而不是法国的单独行动。
因此,我们所关注的并不是一两个右翼政客的下流举动,也不是某一个国家的邪恶行为,而是:在20世纪上半叶世界性民族解放运动落幕、世纪末世界性革命运动转入低潮之后,一场可能重新席卷全球的殖民主义新高潮。
这个呼之欲出的邪恶阴影背后,依然是:英、美、以为轴心的世界金融资本主义体系;而它的理论核心,也依然是:一脉相承的“白人至上论”和“欧洲中心论”价值体系。
千年世界:从“种族优越”到“政治文明”
从来殖民扩张,就是以“种族优越论”和“文明优越论”为其理论的两足。区别只在于:过去的老殖民主义,常常以传播上帝的宗教为藉口进行掠夺;今天的新殖民主义,日日以政治文明为旗号恐吓世界、发动侵略。
的确,一切都未曾发生变化。当谈及“种族优越论”的时候,我们首先想起“优选民”这个古老的概念——它的历史,几乎可以与宗教史相媲。但无论它有多么古老,都改变不了它的谎言本质。也就是说:它并不是真实的上帝精神,而是对上帝精神的歪曲和亵渎。
1095年,法国人说他们是上帝的一只手,然后组成了宣布要“从邪恶种族萨克森人手中收复圣地耶路撒冷”的十字军(萨克森:十字军对阿拉伯穆斯林的称谓)。结果是:上帝的这只手在圣城制造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城[3];在巴勒斯坦建立了四个十字军殖民国家;一场绵延两百多年的东西方战争从此开幕……“这是一个起点。”今天,欧洲立场如此评论十字军东征:“它推动着欧洲从一个黑暗的孤立时代走向开放的现代世界。”
1492年,西班牙殖民者警告不肯改宗天主教的蒙昧种族印第安人说:“在上帝的帮助下,我将向你们发起有力的攻击,我将占有你们的妻儿,使之沦为奴隶……我还将占有你们的全部财产,并将竭尽全力地使你们遭受各种不幸和灾难!”然后,他们确实这样做了。——他们这样做的理论依据,在1550年、1551年围绕殖民主义理论合理性展开的两次“巴里亚多利德大辩论”中,得到了充分辨析。维护殖民主义理论的一方为武力征服所作的辩护包括:印第安人犯有“偶像崇拜罪”和“其它违反自然法则”的重罪;印第安人智力低下,是天生的野蛮人和奴隶,理应为智力优良的西班牙人服务;武力征服是使印第安人接受基督教信仰的有效方式……这些辩护所引证的,正是西方哲学的鼻祖亚里士多德的奴隶制政治理论。[4]
1620年,初次踏上北美大陆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深信自己是上帝的选民,后来成为这个国家最著名的启蒙思想家、开国元勋、美利坚合众国宪法起草人的本杰明·富兰克林的言论所代表的,是这个民族的集体道德伦理:“白人多占领一片土地,就多扩大一片文明,印第安人占着土地繁衍生息本身就等于预先杀死尚未出生的白人婴儿……”接着发生的事情众所周知:土著印第安人几乎被赶尽杀绝,完成了土地占有;黑人被贩卖进来作为奴隶,实现了早期的农业发展。
1948年,犹太复国主义的先驱们宣布:“犹太人是上帝的优选民,上帝把这块土地许诺给我们,我们完全有权占领它!”那么,这块土地上的土著阿拉伯人就成了天然的罪民。于是他们赶走了75万阿拉伯人,毁灭了860多个村庄,制造了戴尔亚辛村、格区姆、萨布拉和夏蒂拉两个难民营等一系列种族灭绝屠杀,直至占领了93%的巴勒斯坦土地……直至在最近的5月15日“巴勒斯坦苦难日”(Naksa),再次杀害了二十余名、打伤两百余名巴勒斯坦难民。[5]
1954年,纽约的美国天主教首席发言人卡迪纳尔·斯佩尔曼在美国军团当年的年会上,对派往越南战场、携带着生化武器的士兵们说:“你们是基督兵!”
1972年,以推行种族主义政策而臭名昭著的南非内阁总理叫嚷:“不要忘记我们是真正的上帝选民,我们有义务执行上帝交付的使命!”
2001年,美国前总统布什的就职演说以“上帝与我们同在”开篇、以“上帝指引我们的航向”结尾,通篇充满着“仁爱”、“正义”、“自由”一类的词汇。后来我们看到:他的“上帝”指引着他发动了这个世纪前十年最大规模、最野蛮的两场侵略战争,彻底毁掉了两个国家。
然后,到了2011年5月,再由现任总统奥巴马出来向全世界宣告:发动这两场战争,是为了弘扬伟大的美国价值和增加我们的安全感……在今天的伊拉克,我们正看到一个多族裔、多教派的新兴民主国家的希望!
——但是除了奥巴马的眼睛,我们相信全世界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双能够看见这个“希望”的眼睛!对于这位天生黑皮肤、穆斯林血统出身又非要挤上体制塔尖的小丑而言,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双料的背叛——向着黑人、向着穆斯林举起屠刀。今天他做到了。当他的双手在2011年的春天终于染上了从非洲到亚洲、从黑人到穆斯林的淋漓鲜血之后,他便不会再像肯尼迪那样,被他忠心耿耿的体制清除了。
概括地说,以二次世界大战为分界,二战之前的国际战争基本上以不加掩饰的种族优劣论为理论基础;二战之后,种族平等至少在理论上成为一项国际公认的原则,因此,(政治)文明优劣论更多地被用作发动战争的逻辑盾牌。——但在本质上,这两者是没有区别的。
需要指出的是,二战以来的六七十年间,影响世界种族主义、殖民主义势力消长的诸因素之中,两大因素必须得到强调:其一,20世纪四五十年代,整个第三世界人民普遍觉醒,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独立运动高涨,导致帝国主义殖民体系全盘崩溃,殖民诸强被迫转而采用间接隐蔽、更具有欺骗性的形式,来谋求殖民利益——这是被压迫者反抗的结果,而不是什么列强良心发现、西方政治进步。
其二是,1990年前后的苏东剧变,特别是苏联的解体,与今天的种族主义复活、殖民主义浪潮卷土重来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因果。一块对峙的巨岩被粉碎,另一块岩石迅速膨胀,肆无忌惮地压向全世界的头顶。——前者自身内部的种族主义和霸权主义问题另当别论,但无论如何,苏联的存在,曾在事实上对于制衡欧美的霸权野心发挥过巨大的积极意义。正如真主所说:“若非安拉以世人相互抵抗,那么,大地的秩序必定紊乱了。”(古兰经黄牛章251节)
在全盘否定穷人弱者的革命、全民赞美美国的政治文明的今天,当谎言扩张成弥漫的常识、而真的常识被遮掩,我们坚定地强调以上两点。
罗列如上的大众常识,并不为回答卑鄙的挑衅。——我们只为:青年的启蒙。
穆斯林内外:“胜者正义”与“强者正确”
2011年5月2日,在阿富汗整整杀人十年、在伊拉克杀人八年、在利比亚杀人两个月之后,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杀人凶手奥萨马·本·拉登被击毙,正义胜利了!
随即,在电视屏幕上,我们看到:上万名美国人聚集在白宫广场上,挥舞着星条旗、高唱国歌,互相拥抱,把对方高高举起……他们唱啊,笑啊,跳啊,尽情狂欢,庆祝美国的胜利,庆祝“正义的胜利”。
我们静静地注视着屏幕,注视着这个世界的野蛮表演。就如我们静静地体验着这个时代,一秒一分,日久年深。
同时,我们也侧耳谛听着世界这一侧的欢呼:5月2日,中国社科院西亚研究所研究员殷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美军“击毙拉登的行动非常出色……每一个细节都很精彩!”“本·拉登是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恐怖主义头子……他犯下的是反人类罪,必须追杀!哪怕他活到九十多岁、什么坏事都不干了,到时候该杀还得杀!”而反恐战争造成的所有无辜伤亡,则是“军事行为”,包括被打死在本·拉登身边的那个女人,“你在战场上你就处在这个漩涡,死就死了,你也许是无辜的,但无辜的可能性不大……该不该死,肯定地说该死。”而美国的反恐战争“符合《国际法》,合法,合理,合天意,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殷罡先生没有弄明白:不仅仅本·拉登被杀死的那一间房子是战场、是一个漩涡,而是整个世界。在我们的眼睛里,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是一个战场,每一个人都身处这个巨大的漩涡,殷罡先生也是。面对媒体,他的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颗带着剧毒的子弹,射向本·拉登的尸体、射向那个被杀死的女人的尸体的同时,也射向全世界每一个活着的穆斯林的心灵。
殷罡不是一个,而是一种、或者一股。这些年来,我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这一股,在我们的身边四周迅速地膨胀、扩张,与源起于大洋彼岸和欧洲大陆的那一股遥相呼应,合流结盟。另一个代表性的细节,是一本两年前曾在全国引起巨大轰动的、叫作《中国不高兴》的书。这本被称作“中国复兴宣言”的书中,公开叫嚷“呼唤高尚集团”、“呼唤尚武精神”、“要做英雄国家”、“要做超强国家”的帝国主义口号,满纸都是“领导世界”、“仗剑行商”、“(穷人)走出去,(资源)拿进来”这样一类殖民理想和霸权野心,甚至赤裸裸地提出“三化”理论:民粹化、法西斯化和军事化……据说,这本书受到了年轻一代中国人的热烈追捧。——中国人读着很高兴,而我们却在想:非洲的黑人、拉美的印第安人,以及全世界所有那些弱国穷人,假如他们读到这本书,他们会不会也一样高兴呢?
如此的“反美”和“西方批判”,与我们的立场并不一致。我们的抗议和批判,是以穷人弱国为立场、以种族主义歧视和殖民主义霸权为目标,而不是在弱肉强食的规则下跟美国打擂台赛、与西方比试臂力。
简单地说,一股以歧视穷弱、追求霸权为本质的民族主义、国家主义情绪,今天不仅在媒体舆论和知识分子话语圈中,正日益成为放肆的主流,而且在一代青年中被不动声色地教唆和鼓动。这股邪恶潮流,无论被包装得多么高尚华丽,也遮掩不了它的种族主义本质和殖民主义底色。——日常以“爱国主义”和“民族复兴”的崇高面目出现,通过宣传和教育而受到鼓舞和强化、被加以利用,一旦面对少数民族和国际问题,它将立即暴露出国家主义和霸权主义的凶狠嘴脸。——这使我们想起梭罗那句深刻的论断:爱国主义是他们大脑里的蛆。
对于这一股日益扩张的病毒流疫,我们将明白无误地说:我们不仅不高兴,而且坚决反对。
与此同时,……为了警醒那些正在受着毒害的青年,我们被迫触及这样一个现象:同样的,今天在一个小小的中国穆斯林知识分子话语圈里,正流行着某些被强权逻辑和种族主义病毒感染了的、似是而非的观点和言论,并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气候。例如:“学习美国民主”、“学习犹太智慧”、“学习基督徒宣教精神”等等一类口号,被广泛地作为激励穆斯林青年“为主道”的励志箴言;进城农民、三流名人联席判决“本·拉登叛教”的论坛;以理性的名义,引经据典呼吁穆斯林“请停止抵抗”的“新穆斯林”自费印制的小册子;把侵略利比亚的强盗军队称为“真主的天兵神将”、把向利比亚穆斯林头上倾泻而下的战斧式导弹称作“安拉的惩罚”而大念大赞的网络言论;以及在网络上长篇累牍宣扬“美式民主优越性”、宣扬“犹太人比阿拉伯人更有资格在巴勒斯坦建国”的种族主义论调……如此一类奇谈怪调、孽种怪胎,在今天这样一个时代里,在以褴褛底层的基本形象生存的中国回民世界的内部,正令人瞠目结舌地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我们不愿意与这些摹仿帝国主义腔调的鸭子们作无聊的争论,只想对我们的青年说:如果说我们被鼓励去学习的,是依靠战斧式导弹和海豹突击队满世界推销的美式民主,是依靠白磷弹和阿帕奇剥夺另一个民族生存权的犹太智慧,是坚船利炮掩护下用屠刀强迫他人皈依的基督精神,那么我们不需要!如果说我们非得需要学习民主、智慧和奋斗精神,为什么不是去向古兰经、向身边的藏族人民或者佛教徒、向穆罕默德和他的伙伴们去学习这些呢?
布莱斯·巴斯卡尔说:“当人们无力使正确的东西成为强者时,他们只好把强者视为正确的。”不妨一语道破地说:剥开“冷静”、“理性”这些所谓教门的神圣外衣,上述这些观点和言论所暴露的,无非是实用主义和丛林法则的本质,以及对这种法则和主义的崇拜心态。而我们要说:实用主义的精神,与真正的信主独一原则完全背道而驰;丛林法则是野兽的法则,而不是安拉的法则!
对于种族主义,著名思想家罗杰·格鲁迪有过深刻的论述:殖民主义者总是要为他们霸占和控制别人的领土寻找辩词。“我们是优等种族,我们的(宗教或政治)文明是优越的”往往成为他们的理论。这种“优越论”赋予他们向被侵犯者传播“文明”的义务,成为他们剥夺他人权利的借口。……从政治角度来看,“优等民族”理论是一种使人犯罪的理论,是为了对异族他者施行镇压、侵略和掠夺政策提供辩解的理论;从神学观点来看,“优等民族”理论同样荒谬,如果说存在“优等民族”的话,就必然存在“劣等民族”——那么建立在这种“优劣论”之上的任何一种政策,必然导致对别的民族的歧视和否定。
今天,在全球的帮凶、包括穆斯林阵营内的帮凶的喝彩欢呼下,一场由国际金融体系支撑、由帝国主义军工企业推动、由一切共产主义和伊斯兰主义的叛徒奸细随声附和的种族主义巨浪,如恐怖的海啸,如连环的地震,正袭击着这个悲惨的小小寰球——不仅仅是航母和导弹,它们役使着经济、文化、学术、舆论、包括宗教的尖兵利器,深刻地改造着每一寸空气,改造着人们的观念和心理、直至信仰解释;它们志在必得,它们无限自信,它们不用掩饰满心的恶意与骄狂。
但是,它们必须懂得物极必反的东方认识,必须明白真主的惩罚必定降临——这是第三世界的思想,这是被压迫民族的意识形态,这是永恒的真理。当罪恶积累到大地不堪承受,天道发言的时刻就到了。天道的发言,就是人心的觉醒;当人民觉悟之日,就是罪恶被清算之际。
——这不是无奈的宗教咒语,而是强大的天道规律。
是到了该提出抛弃一切形式的种族主义、走向国际主义的时刻了。把我们的心灵从民族主义、国家主义、爱国主义崇拜中解放出来,从族类、阶级、国家、派别等等狭隘自私的情感囚禁中拯救出来,重新确认自己首先作为大地上一个独立的人的、而非首先作为某族某国某教中一粒无脑分子的身份,把你的目光投向远方,投向他人的苦难和世间不平,投向公道、平等的真主精神,迎着谎言和子弹去奋斗,就像那些被“击毙”之后再被污辱的褴褛战士。这才是真正值得过的人生,也才是伊玛尼(信仰)的人生。
真正的信仰,在今天正显示出它强大的魅力。所以我们不会因为恐惧和绝望,靠着凌辱、驱逐和满世界追杀他人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所以我们对未来的世界永远怀着希望——对青年、对未来的人们。
待到战争罪犯萨科奇与杀人凶手奥巴马,以及他们的大小喽啰们被押上历史的审判台的那一天——我们以信仰和生命起誓:我们坚信那一天会到来——我们的继承者将再以一期刊物,来纪念那个地球的节日。
[1] 若对这则短短不足百字的消息作一个最简单的解读,便可看出种族主义的凶悍暴虐与西方民主的虚伪:“多次公文往返”,标榜的是制度框架之内、被许可的民主;“3名部长换任”,暴露的是“民主”制度之下的专制暴政本质;“2002年以来的第7套”,隐现出种族主义复辟潮头急不可待的步伐;“旨在加大驱逐外国人力度”——“外国人”无疑将或者说已经被指向贫穷弱势的少数族裔,中国媒体的用词,可谓为西方主子打掩护绞尽脑汁。
[2] 即吉普赛人。在法国境内总人口为40万左右,居住史超过1000年。
[3] 为鼓动全体基督徒投入这场神圣战争,法国人、教皇乌尔班二世不惜编造“塞尔柱人正在破坏圣地耶路撒冷”的谎言。然而,占领耶路撒冷圣城之后,十字军却对他们出征之前宣布要“光复”的圣地耶路撒冷实施了空前的屠城血洗:仅在一座清真寺里,就有约1万名避难者惨遭屠戮。一名十字军头目写给教皇的信里说,他骑马走过尸体狼藉的街道,血染马腿至膝。寺院、宫殿和民间的金银财物被抢劫一空,无数古代艺术瑰宝被毁。这场屠杀以后,十字军到“圣墓”前去举行宗教仪式,随后又投入了新的烧杀掳掠。《耶路撒冷史》记载说,十字军占领该城后,对穆斯林不分男女老幼实行了惨绝人寰的3天大屠杀。“勇士们”为了掠取黄金,剖开死人的肚皮到肠胃里去找。后来,因死人太多,干脆把死人堆架起来烧成灰烬,再在尸灰里扒寻黄金。十字军攻占君士坦丁堡时,对该城烧杀抢掠一星期,将金银财宝、丝绸衣物和艺术珍品抢劫一空,使这座繁荣富庶的文明古城变成了尸山火海的废墟。为了分赃方便,就把金属雕塑熔铸成块件。法国编年史家维拉杜安写道︰“自世界创始以来,攻陷城市所获的战利品从未有如此之多。”
[4] 详见索飒著《丰饶的苦难:拉丁美洲笔记》第一章第二节“良心的谴责”(P36)。
[5] 1948年在巴勒斯坦制造种族清洗和屠杀血案的犹太复国主义恐怖组织,有一些就是从中国的上海出发的。详见《关注》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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