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二财政收入”没啥值得炫耀的
昨天的《经济观察报》报道:“8万亿!这很可能是2010年中国政府的财政收入总额。而一旦实现了这个数字,中国将紧随美国之后成为全球第二大财政收入经济体……保守估算,上半年财政收入或将超过4.3万亿,下半年则将达到近3.8万亿的收入,全年或将实现8万亿。”
8万亿财政收入包括了中央和地方各占一半的财政收入,但数字并不全。如果加上各地土地出让金(去年编入政府基金)的1.8万亿以及央企上缴利润,应该在10万亿左右。大约占2010年预计36.5万亿GDP的27.4%。
有趣的是,经济观察报并没有论证中国这么多财政收入为什么能排到世界第二,仅次于美国。也没提供任何数据就说这样的大话。
8万亿,就算10万亿财政收入,也就是折合1.47万亿美元。依靠这个数字,中国根本排不到世界第二。经济观察报大概把统计资料中各国中央财政收入当做全部财政收入了,实际上,1.47万亿美元的财政收入肯定低于德国、日本等国家。如果按8万亿算,甚至不高于英国,能在世界上排第四就不错了。
我们经常提供两套数字,有时候为了说明国力强大,或者抱怨政府拿钱多了,会说财政收入有多么多。有时候为了解释财政收入并不高,就会拿国外数字来比较。今年3月,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贾康所长还说:“我们国家财政收入占GDP的比重,名义指标是20%左右,实际应该是30%左右。而西方相对应的数据是在40%到50%。发达国都在40%,或者40%多。北欧福利较好的国家,则都在50%以上。”
世界银行公布的财政数字,一般都只公布各国中央财政收入,地方分几级收入以及总额不做统计。贾所长说的财政收入,就是指全部财政收入,与经济观察报公布的8万亿或者10万亿接近。2010年,预计德国国内生产总值会在3.7万亿美元左右,日本大约为4.9万亿美元。德国全部财政收入一直接近GDP的一半,大约1.8-1.85亿美元,日本应该在1.9-2.0亿美元,都会高于中国1.47万亿或者1.18万亿(8万亿人民币)的数字。英国GDP比较低,大约为2.65万亿美元,但英国财政收入占其中比重很高,财政总收入不会低于1.25万亿,如果中国真按8万亿人民币计算,还低于英国。
贫道提供这些数字,并不是打算羞辱经济观察报,而是想说:不要玩弄数字。
那么,中国财政收入究竟是高了还是低了?这看怎么说了,如果不考虑财政支出结构,无所谓高低。看了财政支出结构,就知道高低了。
同时,中国财政支出中,工资性支出比重有些高。雇员报酬占中央财政支出比重,加拿大为12.1%,韩国为12.0%,美国为12.6%,德国为5.4%,荷兰为7.7%。中国没有公布这个数字,但一般认为中国政府管理费用占20%以上。但由于中国财政收入占GDP比重偏低,因此这个数字也不算高。
中国2008年财政支出中,福利保障支出占中央财政支出比例为2.6%,占地方财政支出比例为13.1%,占中央和地方财政总支出的10.9%。
同年,社会保障支出占中央财政支出比重,美国为29.5%、德国为54.3%、加拿大为45.4%、澳大利亚为34.0%,一些前社会主义国家中,波兰为44.8%、乌克兰为44.1%、俄罗斯为31.1%。中国中央财政支出2.6%的福利保障支出比重,在统计表列出的国家中,仅高于巴基斯坦、孟加拉和缅甸!资料中没有地方财政支出结构,估计不会出现方向性变化。
这样看,中国财政收入不算不低。100元GDP,中国财政收入占27.4元。其中用于再分配,也就是福利保障支出占10.9%,也就是3.0元。非福利保障支出占24.4元。西方国家财政收入占45元左右,其中用于再分配的福利保障支出占45%左右,有20.3元,非福利支出24.7元。这样看,中国与西方非福利性支出比例接近。这个数字说明中国政府在财富再分配方面力量很弱,大约是西方国家力量的七分之一,对整个财富分配的影响力只有3%。
也就是说,中国财政问题的关键不是别的,是政府基本上放弃了财富再分配的职责。按收入法计算,中国税收减去退税,也就是在经营环节上征收的税收(西方是营业税,中国是增值税,属于间接税)大约占14%,低基尼系数国家在10%左右。但这些国家财政收入占GDP比重达到40-50%,多出的那么大一块从哪里来的?是从直接税,也就是所得税和财产税等直接税上征收的。由于所得税和财产税都是累进制,低收入群体征收很少甚至不征收(美国约有一半人基本没有这方面税)。因此,直接税是财富再分配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手段。以增值税为主的中国税收制度(总计21%左右的税收,间接税占三分之二,所得税等三分之一。西方45%的税收,间接税占22%,直接税占78%),对富人征收的税也太低了,低到没法看的地步。
我们都以为东欧国家资本主义复辟了。可是,东欧国家基本学的西方,财政收入比重和福利保障支出比重接近西方,也就是再分配能力强于中国。中国是市场化程度与西方接近,再分配能力与不发达国家一致。
从收入法计算GDP,中国资本收益与劳动者报酬相比大约为4比6,西方西方国家为6比4 。也就是一次分配中,中国资本收益就高。与中国同样结构的国家是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而由于中国财政缺少再分配能力,财政收入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世界平均在35%左右),福利保障支出比重也低于一般发展中国家,起码低于新兴市场国家(中央财政支出中,中国2.6%,阿根廷40%、韩国21%、泰国14%),于是中国劳动者实际分配就更低了。
也可以说,中国贫富分化两个原因,一个是一次分配中资本收益过高,一个是财政调节二次分配方向不对,力度太小。当然,这是站在承认资本剥削正当合法的基础上说的。意思是,就算搞资本主义复辟,复辟得也有些过分了!
贫道以上说的内容,财政部的人心里是门清的,一定比贫道还清楚,而且经济观察报记者也采访了他们,他们的看法与贫道在对事实的认识上基本一致。但是,他们的结论可与贫道大相径庭了。
财政部科研所贾所长的部下基础理论研究室主任杨良初说:“我们也不能搞成全民福利国家,那样对财政负担太重,容易形成恶性循环,为了保持高的社保水平而不断提高税收,但我们确实需要适当提高社保方面的支出”,好嘛,私有制、市场化,学西方,学德国。再分配,均贫富,学撒哈拉以南非洲。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渣打银行中国研究主管王志浩说:“中国应降低企业和个人的社保缴费额,由国家承担更多社保费用。据他了解,目前由企业和员工共同支付的社保缴费相当于工资成本的42%,实属负担过重”。也就是让企业缴纳的社保基金再少些(企业是大头)。
当然,几乎全部主流学者都认为,这还不好办,退税嘛!也就是让资本收益更高些嘛。
所以说,并不是事实摆在那里,结论会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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