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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磁性战术施辣手·开国第一战(19)》

双石 · 2008-12-17 · 来源:
抗美援朝 收藏( 评论() 字体: / /

第十九章

反扑有力 磁性战术施辣手
应对仓促 机动防御筑血墙

军争为利,
军争为危。
                ——《孙子·军争》
  

  李奇微这回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
  “联合国军”突如奇来的猛烈反扑,完全出乎中朝方的预料,在战略、战役和战术上都收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从1月15日开始,李奇微集中了“联合国军”5个军16个师又3个旅、一个空降团及其全部炮兵、坦克兵和航空兵,地面部队共23万余人的兵力,在中朝军队200公里的防御正面上发起了猛烈进攻。“联合国军”兵分两路,以美、英军主力及韩军一部在南汉江以西向汉城方向实施主要突击;以美军一部及韩军主力在南汉江以东实施辅助突击。
  李奇微的部署是:
  西线:美第一军和美第九军并肩向汉城、礼峰山方向实施突击。
  美第一军军长弗兰克·米尔本少将指挥土耳其步兵第一旅、美步兵第二十五师、美步兵第三师、英步兵第二十九旅为第一梯队,在野牧里、水原、金良场里30公里地段上展开,向汉城方向实施主要突击;以韩军第一师于乌山里以南地域为为预备队。
  美第九军军长约翰·库尔特少将指挥美骑兵第一师、英步兵第二十七旅、美步兵第二十四师为第一梯队,在金良场里以东至骊州38公里地段上展开,向礼峰山方向实施突击;以韩军第六师位于长湖院里地域为其预备队。
  东线:美第十军、韩军第三军团并肩向横城、县里方向实施主要突击,韩军第一军团沿东海岸向北实施辅助突击。
  美第十军军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指挥以美步兵第二师、空降第一八七团、韩军第八、第五师为第一梯队,在骊州至平昌以东之乌洞里72公里地段上展开,向横城、阳德院里、清平川方向实施突击;以美步兵第七师位于堤川地域为预备队。
  韩军第三军团军团长刘载兴中将指挥韩军第七师为第一梯队,在乌洞里至旌善以东之北洞里30公里地段上展开,向下珍富里、县里方向实施突击;以韩军第三师位于春阳地域为预备队。韩军第一军团军团长金白一中将指挥韩军第九师、首都师为第一梯队在北洞里至玉溪30公里地段上展开,沿东海岸向北配合进攻。
  美陆战第一师和韩军第十一师分别位于义城、大田地域。
  这是第八集团军的战役预备队。
  
  与沃克的套路相比,这次李奇微招法很有些特别之处。
  首先,步兵一改只靠公路前进的套路,开始注意抢占山头、争夺制高点、实施宽正面的多路进攻,最多时达15路,每路约一个营至一个团的兵力,对中朝军队各防守要点同时实施攻击。
  其次,针对中国军队惯用的迂回穿插战术,一反过去分兵冒进的做法,而改取互相靠拢、齐头并进、稳打稳扎的战法,力求东西呼应,互相支援,保持一条连续的战线。公路上小股坦克配合下的机械化分队与中朝军队保持接触,一遇猛烈反扑就往回缩,粘住中朝军队第一线部队不放,用炮火消耗中朝方的兵力后,再根据中朝军队投入兵力的大小,或迟滞对手行动,掩护主力退缩转入防御,或进占某一地域,借助猛烈炮火发展进攻。
  这就是所谓“磁性战术”。
  除此之外,李奇微还有一个“火海战术”——利用其优势的炮兵、航空兵和坦克的火力,对中朝军队进行一种密集的高度炽烈的火力空击,最大限度地杀伤中朝军队的有生力量。
  这回,李奇微将美韩混合编队中的美军放在主攻位置,并加大了战役的纵深配备,从而也强化了进攻的力度和韧性。
  聪明的拳师李奇微,一拳出得迅猛又有力!
  
  李奇微迅速反扑,既出乎毛泽东预料,也出乎彭德怀预料。
  虽然毛泽东、彭德怀及志愿军总部曾经估计“可能形势逼迫我们在2月间打一仗”,但对屡遭打击连连败退的“联合国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却明显地缺乏预见。
  从1月8日中朝军队全线停止进攻,到1月15日第八集团军转入试探性进攻,时间间隔仅仅一周!
  这种情况,在国内战争和蒋军部队过招时全没遇到过。
  此前,作为战场统帅,彭德怀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警觉。
  刚一停止进攻,联司就命令各部队组织前沿的少量部队也组织小分队利用伏击、夜袭和麻雀战法牵制骚扰“联合国军”部队,目的也是以战斗侦察的方法察明敌人下一步的企图。
  但根深蒂固的经验型思维惯性,却不是一道命令就能消除的。
  全军部队仍然缺乏足够的思想和物质方面的准备。
  这时,国内动员的后备兵员和调集的老兵尚未补充到位,准备入朝的第十九兵团又尚在国内开始集结中,远水解不了近渴。第九兵团又因第二次战役减员严重正在咸兴、元山一带休整,整个就是一个医院。能在马上在前线投入作战的部队,只有刚刚进行了连续三次进攻战役的中国人民志愿军6个军和刚整补完毕的朝鲜人民军3个军团。
  这就是说,减员甚大的中朝军队现在不仅在技术装备和火力上劣于对手,而且在地面部队兵员上的优势已经基本丧失。
  后方正在集结的主力还好说,虽然补给极为困难,兵员也未得到及时补充,但好歹总算还是争取到了半个来月的休整时间。
  第一线的部队就苦了。
  在第一线的第三十八军第一一二师、第四十二军第一二五师、第五十军全军和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都是在休整期不到一周的情况下,就完全被动仓促地投入战斗的。
  从一开始,这支饥疲之师就陷入了穷于应付招架的被动局面。
  
  “要被迫打一仗”已成定局,而且将面临巨大的困难。
  对这一点,毛泽东估计不足,彭德怀有所预料。
  1月27日,彭德怀在判明了李奇微的企图后,决定全军停止休整。总结经验的高干会也立即变成了准备进行第四次战役的动员会。
  当日,彭德怀在与金日成、朴宪永、高岗、邓华等协商后,于当晚24时致电毛泽东:
  
  一、为增加帝国主义内部矛盾,可否播发中、朝两军拥护限期停战,人民军与志愿军从乌山、太平里、丹邱里线,向北撤15至30公里的消息,如同意,请由北京播出。
  二、敌继续北犯,我保持桥头阵地甚困难,出击将破坏整体计划,推迟春季攻势,且目前兵员、弹药、粮食全无补充,最快也需下月才能勉强出动。如我暂时放弃仁川及桥头阵地,国内外政治情况是否许可?如不能停止敌北进,政治上又不许可放弃汉城、仁川,即须被迫部署反击,但从各方面考虑甚为勉强。以何为好,盼示复。
  
  从军事角度来说,这不失为一种比较切合实际的处置。
  可惜晚了一点。
  如果两个星期前联合国三人停战委员会那个方案一出手,中朝方就立即作出这般姿态,既能争取补给时间,又能从政治上陷美国政府于尴尬被动处境,从战略态势上来说,将对中朝方更为有利。
  彼一时也,此一时也。
  彼时行此策,利大于弊;此时行此策,弊大于利。
  
  次日,毛泽东复电:
  
  一、27日24时来电及给各军准备作战的命令均已收到。
  二、我军必须准备发起第四次战役,以歼灭两万至三万敌军,占领大田、安东之线以北为目标。
  三、战役准备期间必须保持仁川及汉城南岸,并吸引敌人主力于水原、利川地区。战役发起时,中、朝两军应突破原州直向荣州、安东发展进攻。
  四、中、朝两军北撤至15至30公里,发表拥护限期停战的新闻是不适宜的,敌军正希望我军撤退一段地区封锁汉江,然后停战。
  五、第四次战役后,敌人可能和我方进行解决朝鲜问题的谈判,那时谈判对中、朝两国有利。
  六、我军没补兵,弹药也不足,确有很大困难。但集中主力向原州、荣州打下去,歼灭几部美军及四五个南朝鲜师的力量还是有的。请你在高干会上说明,此次会议即作为动员进行第四次战役的会议。
  七、中、朝两军在占领大田、安东之敌军以北区域以后再进行两个至三个月的准备工作,然后进行带最后性质的第五次战役,从各个方面说来都比较有利。
  
  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毛泽东有毛泽东的道理。
  从政治上来说,在敌军大举反扑的时候,发布“拥护限期停战,中、朝两军北撤15至30公里”的新闻的确不妥。你想,敌人在全线溃退时率先提出停战,中朝方没有同意;现在敌人反扑上来了,中朝方却要接受停战了。
  任谁一看都是中朝方被“联合国军”强大的军事实力吓住了。
  的确在政治上大大的不利。
  毛泽东作为铁骨铮铮的新中国的第一代领导人,作为一生都在面对各种错综复杂的危机局面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是站在俯瞰全球政治大格局的战略高度上来考察战局进退之得失的,较之于彭德怀等战区统帅,当然要更多地着眼于政治形势的发展变化。
  然而回到战场上来,彭德怀们对战场实际和面临的困难,却有着比毛泽东更为深入、更为具体的了解和体察。一个战役部署究竟是可行还是不可行,应该说比毛泽东更有发言权。而且从后来战役发展的实际情况来看,大军事家毛泽东在此时此刻为第四次战役确定的战役目标,的的确确是不切实际的。
  战略统帅,对战役形势的判断出现失误,这不奇怪。
  关键在于发现失误怎么办?失误造成了后果怎么办?
  伟人、庸人泾渭分明,高下就从这里看!
  
  毛泽东的第一个不切实际是“占领大田、安东一线为目标”。
  这是一个发展战略进攻的计划。
  也就是说把战线前推至北纬三十六点五度线附近。
  这时毛泽东的思维,想必是还处在当年指挥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模式中。想想那会儿是多么困难,简直可以说是困难重重,各解放区都承受了极大的压力,都还在战略防御态势中与优势敌人周旋。毛泽东却毅然在力量对比还没有发生根本转变的情况下,反常规用兵,令刘伯承、邓小平率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挥师千里,挺进大别山,向敌人后方发展进攻,拉开了战略反攻的序幕。
  一锤子就把蒋介石的“哑铃”阵形砸了个稀巴烂。
  如果仅凭困难的程度来说,毛泽东这种设想应该说是有道理的,那会儿没吃没喝,一支枪才几粒子弹,放弃了延安,放弃了华中,放弃了苏北,放弃了大片根据地,带着中央机关肩挨肩背靠背地与胡宗南数十万大军兜圈子打游击。除了毛泽东这等雄才大略的战略家,换了别人谁敢在那个时候去设想什么战略进攻呀?
  现在呢,有国家政权,新政权得到了全国人民的衷心拥护。又有苏联后援,力量空前强大,兵员也优于敌人,为什么不能象国内战争一样,和敌人掉个换位,把进攻发展到敌人纵深去。
  然而困难的性质却大大的不一样了。
  对手不同了。
  那是一支高度现代化的强大军队,火力、机动力和防护力在全世界都堪称一流。内部相对比较集权统一,虽然也有重重矛盾,但却没有蒋军那么多派系纷争,其将领的文化素养和专业技术水平很高,军内又能自由地争论探讨,大胆揭露已方缺点,吸取经验教训和作出相应对策都异常迅捷灵敏。而对中国军队来说,朝鲜战场地形狭长,在敌方空前密集的火力下,自己非凡的徒步机动力发挥大受局限,大踏步地进退迂回相对于国内战争来说要困难得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以一支久战饥疲之师,去向被钢甲包裹起来正气势汹汹扑来的敌人发展进攻,还要把敌人逐退100多公里,无疑是超越客观现实的一厢情愿。
  后来的战况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
  
  第二个不切实际是要求保守汉城与仁川。
  要实现这个战役目标,中朝军队就要被迫在三七线附近采取当时非常勉为其难的坚守防御方针。如此一来,无异于以已之短,就敌所长,自己束缚了自己的手脚,从而丧失以机动防御消耗和迟滞敌人,以空间换取时间的主动权。
  这种思维,源自准备完成“带最后性质的战役”的战略设想。
  在这个思维基础上设想的“有利于中朝方的谈判”,自然也就没有立刻成为现实。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不能不说是毛泽东的“千虑一失”。

  有人要说啦,毛泽东说的不对,彭德怀说的又不行,你能干,你是诸葛亮,那你来说说怎么办才最为妥当合适?
  这不是存心要笔者难看吗?
  作为后来者,我们看问题的背景和条件当然要比他们当年清晰透彻得多,也可能要冷静得多全面得多。一二三四,甲乙丙丁,随便在军校课堂上叫个少尉见习排长站起来,他也能给你分析得头头是道,论说得鞭僻入里。
  可那管用吗?
  别忘了,毛泽东们当年面对的一个没法透视的封闭铁皮箱,而我们今天面对的却是一个什么都能瞅得清楚明白的透明玻璃箱。
  事后诸葛亮最好当,也最没用!
  事实上,哪还轮得着笔者这类蹩脚事后“臭皮匠”在那儿瞎叨叨哟!毛泽东彭德怀们自己,很快就在将帅协谋的过程中,在政治目的和军事手段相互磨合中,在战役战斗的实际发展进程中,从两个看似差异甚大的立场上彼此靠拢,从两人的思路中,扬弃了不切实际的目标,提练出积极防御的思想,在“实行机动防御和适时的反突击,消耗和迟滞敌人,掩护二线部队开进和展开,准备下一次战役反击”的目标上,统一了起来。
  在战略家毛泽东一生中,这是他最为虚怀若谷的时期。
  
  1月29日,彭德怀在中朝两军高级干部会议上作了战前动员。
  在为会议作了总结后,彭德怀传达了毛泽东的电报精神,并区分了各军、各军团的作战任务。
  各军指挥员随即返回原部队指挥作战。
  这时,各军师团的主要军事指挥员大都在沈阳参加联合兵种的培训,因而在最初的战斗中,部队大都是在政治委员们的率领下迎击敌人的。
  1月30日,彭德怀、邓华、金雄、朴一禹联名向志愿军各军、人民军各军团首长下达迎敌进攻的作战命令,决定西线各军提前于2月1日晚出发,中朝军队首长在重新区分了各军集结位置、出击路线、攻击目标后指出:“敌近日北犯进展较快,各部在开进时应争取时机,先敌到达,并应随时准备乘敌前进或立足未稳时,力争在运动中出敌不意,歼灭敌人。”
  志愿军总部确定的部署是“西顶东放”。
  “西顶”——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指挥志愿军第三十八、第五十军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组成“韩集团”,在金浦、仁川及野牧里至骊州以北68公里地段上组织防御,坚决抗击敌人向汉城方向的进攻。以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位于金浦、仁川港、永登浦、汉城地区,担任海岸防御及汉城守备任务。以第五十军配属炮兵第二十六团两个营展开于野牧里至庆安川以西地区,依托修理山、光教山、文衡山等要点构筑第一线防御阵地,依托博达里、内飞山、鹰峰、国士峰等要点构筑第二线防御阵地,坚决抗击由水原沿铁路两侧向汉城方向进攻之敌。以第三十八军配属炮兵第二十七团两个连,以主力集结在磨石隅里以南地区进行作战准备,以该军第一一二师展开于利川以北、庆安川以东至南汉江之间地区,于堂谷里、泰华、广岘、天德峰地区构筑第一线防御阵地;于旺谷、新垡里、中悦美、南治岘构筑第二线防御阵地,坚决抗击由利川沿公路向汉城方向进攻之敌。
  “东放”——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指挥志愿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第四十二军、第六十六军组成“邓集团”,于龙头里、阳德院里、洪川及横城以北地区集结,准备向原州、横城方向实施反击。由朝鲜人民军前线总指挥金雄中将指挥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三、第五军团组成“金集团”,展开于三巨里、大美洞、宝来洞以北地区45公里地段上,掩护邓集团主力集结,并准备以第三、第五军团在邓集团左翼向横城东南方向实施反击。
  从这个部署中可以看出,彭德怀等志愿军首长已经确信“占领大田、安东一线”实属不可能,因而这个部署上体现了“出击”的大前提,预留了目标的小期望,在防御作战的设计上,也开始体现出机动防御的思想。
  毛泽东原来的设想,已得到了较为切合实际的修正。
  这就叫将帅协谋。
  
  1月31日,彭德怀将中朝军队作战部署电告毛泽东、高岗并通报金日成,同时报告与建议:
  
  一、敌自25日开始以大量飞机、坦克、大炮向我五十军及一一二师攻击,占我野战工事约7公里。我仅有步兵武器及少数山炮,且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坚持抵抗。因敌火力猛烈,我伤亡相当大。
  二、我军鞋子、弹药、粮食均未补充,每人平均补5斤,须2月6日才能勉强完成。特别是赤脚在雪地里行军是不可能的。将各军、师直属队、担架兵抽补步兵团,亦须数日。我们拟于2月7日晚出动,至12日晚开始攻击。
  三、决定邓华率4个军首先消灭美二师,然后进攻堤川美七师、南朝鲜军第八师、二师;韩先楚前往汉城指挥两个军及人民军一军团,坚持汉江南岸阵地,相机配合主力出击;金雄往平昌指挥人民军3个军团,首先消灭南朝鲜军第七师,尔后向荣州前进。
  四、九兵团目前只能出动二十六军共8个团,其余因冻伤均走不动(一个师3天只走15里),到4月才能大体恢复健康,影响步兵优势,这是严重问题。第三次战役即有若干勉强性(疲劳),此役是带着更大的勉强性。如主力出击受阻,朝鲜战局有暂时转入被动的可能。为避免这种可能性,建议第十九兵团迅速开赴安东补充整训,以便随时调赴前线。
  
  决心先表,实际困难也说。
  为将之道,当如是也。
  依靠毛泽东本人所倡导的认真负责事实求是的优良作风,依靠人民军队上下一心将帅协谋的光荣传统,依靠全军将士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浴血奋战,中朝军队仍然在极大的被动态势之中以主动积极的姿态,依托野战工事,奋勇迎击以铺天盖地的钢铁开路的敌人,在汉江两岸,一再对来势汹汹的“联合国军”予以重创,给踌躇满志的李奇微以当头棒喝。
  
  东线最先与敌人打响的是第四十二军第一二五师。
  第三次战役结束时,第四十二军奉命在加平休整。
  这时,全军实力已大大削弱,人数只有30 831人,相当于出国时人数的70%。按原订修整计划,他们要在加平等待补充从国内赶来的二线兵员。
  然而,1月25日后,美步兵第二十四师、步兵第二师、法国营,已向犁浦里、骊州、原州北进。韩军第八师也有自横城西窜,向龙头里进击的态势。
  这一下子就把形势弄得紧张起来。
  1月27日,第四十二军奉命停止休整,匆忙开赴龙头里地区展开,阻击“联合国军”的进攻,掩护正进行反击准备的东线主力的集结。
  吴瑞林军长决定:先以第一二五师至龙头里以南地区展开阻击,并争取于运动中歼敌一部,掩护军主力向龙头里开进。待军主力到达后即展开组织防御,将敌阻于广滩里、龙头里、横城公路以南地区。
  1月28日,第一二五师到达龙头里以南。
  第三七五团团长赵立贤带着前卫第三营,隐蔽进入原州通往杨平公路上的一个名叫茂村的小村庄,摆下了一个伏击阵势。
  这回,赵立贤检了个不大不小的便宜。
  他第一个把军长“在运动中歼敌一部”的意图,变成了现实。
  
  前卫第九连占领的阵地是茂村南山。
  第二天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后山上响起了急促的机枪声。
  “敌人进口袋啦!”监视哨兴奋地叫了起来。
大家从堑壕里探头一看。
  乖乖,是从犁浦里渡过汉江的美国鬼子吉普车队!一共12辆中吉普。已经被设伏部队打懵了头,一辆接一辆在路上乱碰乱撞,进不得退不得正乱成一锅粥。
  “冲啊,抓美国鬼子啊!”
  第九连连长魏思福看看这个时机最好,冲吧!
  战士们从工事中一跃而起,向汽车扑去。
  第三排副排长隋景春最先冲上公路,朝着开过来的一辆吉普车投出一颗手榴弹,把汽车先炸瘫。然后冲锋枪对着车上乱作一团的美国兵就是一阵横扫。
  前头的车被炸毁,后头的车又被挡住,美国鬼子没路可跑,全钻到车下向外射击。
  后来才知道这是美步兵第二十三团第一营几个残缺的连合并组成的一个加强连,大都是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在美国兵里算是出类拔萃之辈了。
  和其他美国兵比起来,他们大都打得还算顽强,躲在车下边,大伙儿用蹩脚英语怎么喊也不出来,还拼命往外扔手榴弹、打机枪。
  魏思福说你们乱嚷嚷什么乱嚷嚷什么,送他们回老家得啦。
  大家三个一群两个一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车下扔手榴弹。
  激战30分钟,美国鬼子死伤大半。
  剩下的觉得这车下边儿是呆不住了,钻出来就住山上跑。
  小个子中国兵们拼命地跟着美国大块头撵。
  战士涂新祥一个人刺倒3个美国兵;机枪射手陈远明用铁锹把一个美国兵砸得脑浆迸裂;战士肖代贵腰部负伤,仍然刺倒了两个美国兵;第三排排长张德发用冲锋枪打翻一辆吉普车,活捉了旁边坐着的军官……
  剩下的美国兵晕头转向又往汽车上爬。
  雨点般的手榴弹又飞进车厢,美国兵七歪八倒又躺下一片。
  又跳下车往路边往茅坑里跳,往房子里钻。
  那还能跑掉?
  天上12架美国飞机干着急没办法。
  下面打成一团,上边儿转成一圈,楞是没招。
  只好在四周山上乱扫乱射。
  那还能顶事儿?
  后边的第七连也赶到了,第八班班长陈兴元从一名美国兵手中抢过一挺机枪,两个弹匣打完,就把往山上跑的美国鬼子全放倒在山坡上。
  战至黄昏,战斗顺利结束。
  200多个美国鬼子全部被击毙。
  俘美军上尉连长1名,下士1名。
  这么多美国鬼子最后只逮住两个活的,这还真不多见。
  缴获汽车12辆,无座力炮2门,重机枪6挺,轻机枪9挺,自动步枪和卡宾枪200支,电台6部,报话机、步谈机20部。
  第四十二军的前哨战,打得响亮!
  
  与此同时,西线战区已经打得惊天动地了。
  为掩护第二线主力开进和展开,第一线的第五十军和第三十八军第一一二师,从1月25日开始,已经与美骑兵第一师、英步兵第二十七旅、美步兵第二十四师、美步兵第三师、美步兵第二十五师、土耳其步兵第一旅和英步兵第二十九旅轮番沐浴几度血雨腥风了。
  一场以血肉搏击钢铁的悲壮鏖战,永铭史册!
  
  第三十八军第一一二师第三三六团和第三三四团首当其冲。
  1月28日,他们分别在泰华山和鼎盖山与北进之敌打响。
  27岁的第三三六团第五连连长徐恒禄率全连守卫在泰华山前的草下里南山阵地上,这是第一一二师防御地段的西端点,恰好位于利川至水原和金良场里至京安里、汉城的公路交叉点上,是一通衢要道。
  也是“联合国军”北进的必经之路。
  拂晓,美骑兵第一师一个营在10多辆坦克掩护下,分3路向草下里南山阵地运动。这次,这些美国鬼子们长了些学问,运动的部队也作了伪装。前沿观察哨咋眼一瞧没瞅出所以然来,还以为是树林,马马虎虎就让他们靠了过来。
  年经的连长徐恒禄却瞅出了蹊跷。
  徐恒禄年经虽然年轻,战斗经验却异常丰富。
  他从望远镜里看出了道道——这昨天还没有的树林在往前移?
  是敌人!
  “别暴露目标!”
  徐恒禄心说这狗日的美国佬学什么道道满快的嘛。
  他看出敌人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连队,看样子也不会轻易冒进,而且还会进行搜索。比较好的办法是利用这漫山的灌木丛和前沿第四班的阵地把敌人放近了打,给敌人一个下马威,尽可能不暴露主阵地,以免过早的遭到敌“火海战术”的杀伤。
  他先命通讯员文凯通知隐蔽在后山的连主力准备战斗。
  然后叫来两个排长。
“你们先打,机枪快点进入左前方的灌木丛!其他人一律在后山隐蔽不动!”他对第二排排长李振宝交代。
  “是!”李振宝一听是打头阵,高高兴兴地走了。
  第一排排长郝先富一看没自己的份,凑到连长面前就想争。
  “别,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沉住气,有你打的!”
  徐恒禄一把抓住他的肩头把他扭了个大转身。
  
  美国鬼子果然上当了。
  当他们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地到达距第四班阵地30米处的一个高坎上时,突然遭到两面火力的杀伤,机枪怒吼、手榴弹爆响。
  敌人扔下一大堆尸体逃下山去。
  徐恒禄知道,接下来坦克和炮火要跟自己没完了。
  嘟——
  一声哨响,大家撤出了阵地。
  果然,沿公路前进的敌人止步了,坦克调转炮口,向山坡上盲目开炮乱轰,紧接着步兵又发起冲击,机枪、手榴弹也一起扔进刚才向他们开火的灌木丛。
  没有回声。
  直线思维的美国鬼子正在纳闷,突然又从右侧泼来一阵密集的机枪弹雨。
  晕头转向的美国鬼子扭头就跑。
  又被披头盖脸的手榴弹砸得哇哇乱叫。
  紧接着硝烟中跃出12个端着明晃晃刺刀的中国士兵,恶狠狠地向他们扑来。
  扔下伤员和尸体,敌人拼命地逃了回去。
  有人可能要说你太能吹乎了,美国兵真的有那么窝囊废吗?
  可笔者遇到的那些参加过那场战争的许许多多中国士兵,全都说离开了飞机炮火坦克的美国兵就是有那么窝囊废不经打,步兵的战斗素养还不如当年的国军主力,象新一军新六军整编第七十四师那些家伙战术水平也着实不低,好歹还能跟你过两下白刃战的招。
  打这种面对面的交手,实在太难为美国少爷们了。
  
  这下美国鬼子是真火了!
  轰隆轰隆一阵炮火后,约两个连的美国兵从左边公路和右边山沟向第四班阵地包抄攻击过来。
  徐恒禄把这个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立即让第四班撤了回来,把敌人放进来,然后让第六班配合第四班插到敌人侧后,用机枪火力兜住敌人的后路。
  第六班班长王文兴是个挺爱漂亮的帅小伙儿,而且爱漂亮爱得很特别——到打仗就穿上新军装打份得忒帅,带着一个班把一个班的小伙儿们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一个很漂亮的班兴冲冲乐颠颠地就窜了出去。
  这边敌人也气喘嘘嘘地冲上了第四班的阵地。
  又象上次一样一个人影儿也没看见。
  敌人正在架迫击炮,就让第五连六0炮班连人带炮给掀下了山。
  漂亮的帅小伙儿们全是一付付恶狠狠的面孔,端着刺刀就上。
  美国鬼子两个连被徐恒禄的两个班打得鸡飞狗跳。
  小伙子们模样漂亮,仗也打得漂亮。
  不过随你怎么想招,美国鬼子的炮火还是回避不掉的。
  尤其是在只有野战工事的情况下。
  第三连经过连续三次战役又没补充兵员,到了第二天一早,全连就只剩下60多个人了。
  
  次日拂晓,徐恒禄召开了一个支委会。
  大家决定在前沿少摆兵,以少胜多,3个排轮着上。
  结果为哪个排先上又争吵起来了。
  徐恒禄决定第一排先上,第三排排长王富有不干。两个排长就在会上叮叮铛铛地争执起来。
  “二排昨天打了一个白天,你们一排打了一个晚上,怎么轮也该轮到我们三排了!”王富有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说。
  “连长定了,你争也没用!”一排长郝先富嘿嘿直乐。
  “照你这么说,我们三排是来吃干饭的?”王富有一着急脖子上的筋蹦起老高。
  徐恒禄赶紧劝开这对斗架的公鸡:
  “不要争不要争,要考虑全局嘛。残酷的战斗在后面呢,我们必须保留一个完整的排,决定胜利还要靠这个排呢。”
  第五连这个以少胜多的战术,为后来的防御作战提供了宝贵的经验。阵地上少摆兵,后方多屯兵,视情况适时增援,成为在敌人“火海战术”下坚持持久防御作战的一条重要经验。
  
  这一天敌人特别凶,还飞来了8架飞机,坦克摆了30多辆,加上数十门大炮,把整个阵地给犁了一遍,前沿担任警戒的3个战士都被埋了,大家拼死拼活挖出来,还是牺牲一个负伤一个。
  都顾不上悲伤,因为敌人跟着就扑上来了。
  打到中午12时,敌人的冲击兵力达到了一个团。
  那是美骑兵第一师的美国鬼子。
  这下有点顶不住了,第二排人员大部分伤亡,阵地被敌人占领。
  徐恒禄带领预备队第三排一个冲锋反击上去,夺回了阵地。
  就这么争来抢去,到下午2时,徐恒禄们已经打退了敌人4次大规模冲击,阵地上也只剩下20来个人。
  一个人差不多要防守20多米的地段。
  弹药也要没有了,20多人一人只有4颗手榴弹。
  六班长王文兴从敌人尸体堆里拣来一些弹药。大家还弄来一些石头,就用这些东西又打退了敌人一次进攻。
  可敌人也看出来中国兵没弹药了。
  他们一被打退下来,也不退远,在60米以外,等着炮火支援。
  美国鬼子就这个厉害,炮弹密得象下雨。
  六班长王文兴被炮弹炸伤3处,被徐恒禄硬给赶到了阵地后山的隐蔽部。
  阵地上的人越来越少。
  
  傍晚,急红了眼的美国鬼子的炮火空前猛烈。
  那炮打得都分不出点来,简直就象打机枪。
  敌人也涌了上来。
  徐恒禄他们全都手忙脚乱,还是把敌人压不下去。
  美国鬼子还是一个劲住上冲。
  突然从后面上来10多个人,扔出一排排手榴弹。
  徐恒禄回头一看,眼泪差点下来了。
  是那个爱漂亮的六班长王文兴带着的10多个伤员。
  他们有的互相搀扶着,有的柱着木棒,是从后山掩蔽部一步一步挪上阵地的。
  这就是钢铁部队的钢铁战士!
  
  敌人刚一被砸下去,炮火就跟着上来,这是规律。
  王文兴又一次被弹片击中,负伤了。
  “六班长!……”
  徐恒禄飞跑上去把他扶起来抱在怀里,心如刀绞。
  “连长,我……不行了,就是死也要死个够本!”王文兴一把扯下绷带,从连长怀里挣扎出来,抄起两颗手榴弹向山下滚去。
  徐恒禄毫无准备,连抓几把没抓住,后悔不迭,连忙操起一挺机枪拼命向敌人射击,想掩护王文兴。
  可王文兴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他滚进敌人堆里就拉响了手榴弹。
  “同志们,为六班长报仇,冲啊!”徐恒禄发出撕心裂胆的呐喊。
  10多个战士怒吼着跳出堑壕,向敌人扑去。
  美国鬼子又被赶了下去。
  
  再打就是肉搏战了。
  敌人又分4路扑了上来。
  大家都说跟美国鬼子拼啦!
  徐恒禄说:“大家别冲动,拼光了咱就守不住阵地了!咱们得想办法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山坡的坡度有大有小,敌人不可能几路同时冲上来。我们人虽少,集中力量打一路,打完一路再打一路,力量就雄厚了。”
  就这样10来个人打完这一路又扑到另一边打另一路,几次和敌人进入肉搏战,徐恒禄还亲手用枪托把一个美国军官砸得脑浆迸裂。
  天黑下来的时候,他们一直打退了敌人8次冲击。一个连队两天防御战下来,只有不到10个人是站着走下阵地的。
  移交阵地时,有人借着月光和白雪点了一下阵地前的美国鬼子尸体。
  太多,点了几次,十位数和个位数都对不上。
  百位数是5。
  
  第一一二师防御地段的东端点是东南面紧靠利川的鼎盖山。
  28日,美军一个团在10多辆坦克的配合下,分两路进攻鼎盖山,被坚守在这里的第三三四团杀伤200多人。
  第二天,敌人炮火准备时间就延长了。
  从上午6时一直轰到8时,还出动8架飞机轮番扫射轰炸。
  9时30分,两个营的美国鬼子向守卫256.4高地的是第三三四团第六连发起猛攻。
  第九班不满十八岁的小战士潘天炎打仗很动脑筋。
  他把6颗手榴弹捆在一起,埋在工事前,用破电话线把拉环接在一起,还把自己的帽子扣在上面。
  然后牵着电话线躲在工事里。
  当羊群般的美国鬼子涌上来踩住他的帽子时他一拉电话线。
  美国鬼子立马倒下一大片。
  这招准是当儿童团时学的。
  
  后边的事儿就有点喜剧色彩了。
  当全班向主阵地转移时,他突然肚子痛起来,一个人蹲在工事里憋气使劲儿解大便,也不管四处弹片横飞天翻地覆。
  到底还是孩子,生死攸关的当口,他就那么沉得住气。
  依笔者带兵的体验,这种总爱弄出些事儿来让你哭笑不得的兵,在关键时刻常常会有惊人之举。
  屎拉完了,敌人也上来了。
  他提上裤子一个人就跟美国鬼子干上了。一连撇过去几个手榴弹,把一帮鼻子大胆子小的美国大兵全给撵下了阵地。
  潘天炎心说我也不回主阵地了,一个人就在这儿打吧。
  检查了一下弹药,还有一支只有1发子弹的卡宾枪,几颗手榴弹。
  潘天炎想行啊行啊这也能打一气了,打完再从死鬼子那儿去取,再说主阵地上的同志们还会用火力来支援我。
  
  “咦,敌人下去了炮火怎么没上来呢。”
  他突然感到好生纳闷。
  探头往山下一看,哈,6个美国鬼子正偷偷摸摸地往上爬呢。
  潘天炎心里暗自好笑,这招是咱的看家本事呀,你们也能学象?看看你们撅着那屁股笨手笨脚的样子,象是干这活儿的人吗?
  小兵拉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看看美国鬼子要爬到头了,他大声喊道:
  “同志们,敌人上来了,准备手榴弹!”
  美国兵当然听不懂中国话,但凭经验知道随着这喊声来的肯定是要命的手榴弹和冲锋枪,慌忙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潘天炎忍住笑乘机跳出工事悄悄绕到敌人后边,看看他们正埋着头盲目向上放枪,嗖嗖就扔了两颗手榴弹过去。
  6个美国兵一个也没跑了。
  这下敌人的炮火上来了,把阵地上打得尘土飞扬,烟雾漫天。
  潘天炎一个躲在防炮洞里偷偷地乐。
  
  敌人炮火刚一延伸,潘天炎就知道送死的来了,赶紧提着手榴弹钻出防炮洞。
  黑压压的一大群美国兵。
  潘天炎心里多少有点发毛,把剩下的手榴弹全拧开盖放在身边,心想你要敢上来我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还没等他动手,主阵地上的机枪和迫击炮火就过来了。
  看着敌人连滚带爬的样子,小伙子觉得解恨解渴,乐得直叫好。
  漏过来的美国鬼子刚窜上来,他手榴弹就迎头砸了上去,还捡起敌人投来的手榴弹往回扔。
  手榴弹扔完了就扔石头,还捡起敌人的卡宾枪打。
  一个人接连打退了敌人9次冲击。
  十八岁的小哥哥成了“孤胆英雄”。
  
  曾泽生的第五十军的防御战打得不错,得到了彭德怀的表扬。
  第五十军防守的是野牧里、水原、金良场里一线,战斗最激烈的是第一四八师第四四三团坚守的帽落山,第四四四团坚守的速达一里,第一四九师第四四七团坚守的白云山,第一五0师第四五0团坚守的文衡山。这几个要点在1月底的最后这几天里,已经受到了土耳其步兵第一旅、美步兵第三师、美步兵第二十五师和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的轮番猛扑,第五十军各部在“联合国军”猛烈的航空火力和炮火轰击之下,处境非常艰难。
  然而,这支以原国民党第六十军起义部队为基础并加强四野各部队战斗骨干组成的新部队,在敌人飞机大炮坦克的攻击下打得非常英勇顽强,而且极有章法:他们对前沿部队实行疏散配置,火炮也分散隐蔽,待敌步兵接近阵地时,步炮兵才突然开火;对于白天丢失的阵地,夜间再组织反击将其夺回。用这种办法,在一线阵地顶住了敌人,表现出极高的战斗素养。
  前国军部队还把土八路的招数也学得很像那么回事儿。
  1月15日,就在李奇微采用“磁性战术”发起试探性进攻的当天,第一五0师第四四九团一部就在金良场里设伏,解决了美步兵第三师师部搜索连50余人,缴获通讯吉普车7辆,各种枪17支,迫击炮3门,杀了敌人一个下马威。
  1月25日晚,第一四九师第四四七团第三营副营长戴汝吉率领第八连17名战斗骨干潜入水原城,一直搅活了大半夜,消灭美军一个宪兵排,抓了7个美国俘虏,最后把城南和城北的美军挑逗得互相用炮火对轰了一夜。
  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美国罐头,风风光光地打道回营。
  这就是传颂一时的“十八勇士大闹水原”。
  
  29日,在谷沙里阵地,第一四八师第四四三团第七连连续击退美步兵第三师一个连至一个营兵力在8辆坦克和10余门火炮掩护下的8次冲击,毙伤俘敌200余人。
  同日,第四四四团第八连在速达一里阵地,击退美步兵第二十四师一个营在5辆坦克、10余架飞机、10余门火炮掩护下的4次进攻。
  弹尽粮绝之时,他们仍死战不退,用刺刀和石头守住了阵地。
  
  30日,“联合国军”增加兵力,集中3 000余人,配以80辆坦克、20余架飞机,猛烈攻击第一四九师第四四七团东远里阵地,该团官兵沉着应战,轮番进入阵地,打垮了敌人4次冲击。第七连第一排排长韩家桢率第二班6名战士在东远里前面的小树林前哨阵地在敌人8架飞机和12门火炮的持续轰击下顽强坚持战斗,最后韩家桢和二班长崔洪成等6人均牺牲和负伤,只剩下一个名叫高喜有的战士,仍然守住了阵地。
  他们的阵地前躺了42具敌人尸体。
  
  截止31日,“联合国军”每天都能占领两个山头,但每天都占领的是同样的两个山头——这是因为第五十军采取的“昼失夜反”战术,“联合国军”白天占去的阵地,往往晚上就被第五十军部队的迅猛的反冲击夺回。
  打得有勇有谋。
  这几支部队都受到了志司的通令嘉奖。
  “曾泽生打得不错,这次改装苏式装备,优先安排第五十军。”
  赏罚分明的彭德怀对这支起义部队非常满意。
  
  同时,志愿军司令部根据第五十军的防御作战经验,向全军各部队发出战术指示,强调进行野战阵地防御,必须做好工事,采取疏散的纵深兵力配备,即每一阵地只以少数兵力加强轻火器进行防守,才能减少伤亡,保持防御的稳定性;必须以短促、突然、猛烈的火力配合阵前反击,才能有效地阻止敌人的进攻;必须作好对敌实施反击的充分准备、较大的反击必须于夜间进行,才能收到大的效果;同时还特别强调,不能死守一地,在争取到一定时间或无力防守时,应主动地转移阵地,并尽力坚持夜间转移,以减少伤亡。
  在中朝军队尚未建立起巩固的防御体系的时候,机动防御既是一种必要,也是一种被迫。

  2月1日前,西线韩集团第三十八军、第五十军和东线邓集团第四十二军全部按预定部置完成敌前展开。西线部队投入顽强的阻击,东线部队且战且走,继续执行放敌深入。
  至此,第一线部队已付出8 000余人的伤亡代价,估计给敌人造成的伤亡为4 000余人。
  血肉搏击钢铁,山河为之动容。
  
  同日,联合国通过决议,宣布中国为侵略者。
  “我们的盟国……有点勉强地于2月1日和我们一起通过了对中国侵略的遣责。”
  美国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在其回忆录中回忆说。
  
  彭德怀听到这个消息嗤之以鼻:
  “联合国让美国人说了算,算什么联合国?齐楚燕赵韩魏秦,七国归一,我们才是联合国哩!
  我们宣布美国是侵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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