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如何修改反修文章--摘自李敦白回忆录
与苏联决裂之后,中共中央发表了一系列编号的论战文章,抨击赫鲁晓夫谄媚西方世界,是修正主义者、扩张主义者、帝国主义者。但是中共领导人相当怀疑自己的媒体或是外国的媒体能否将这些敏感的材料翻译准确,因此组成了另一个精英小组来翻译。以前翻译毛选时,还有几个外国人在小组内,但这次,我通常是唯一做最后修订工作的外国人。在有资格做这项工作的外国人中,我是唯一的党员,因此党才把这种机密工作委托给我。
这次翻译论战文章,其机密程度甚至远胜于翻译毛选。翻译的地点在新华社,我进出都由一辆遮着窗帘的轿车接送。我和其他身份清白的翻译员在新华社一间隐秘的办公室里工作,我也不准走到大楼内的其他区域。如果在新华社碰到认识的朋友,我也不能告诉他们我在新华社做什么。午饭和晚饭时分,有人会专门送来装满饭菜的搪瓷饭盒,这样我们也不会在新华社的食堂出现。
一旦开始翻译,我立刻明白了该项工作何以如此保密。以前在翻译毛选时,我们所接触到的稿子都已由党中央审读、修改和认可,但这次拿到的稿子却是直接从撰稿人那里送来。当我们翻译着陆续送到的草拟稿时,我看到中共中央领导人各自以其独特的笔迹,在稿纸上订正、修改、争论甚至对立,那种感觉犹如我也参与了辩论一样。通常毛泽东的意见会一点点地出现,到最后却几乎将原来的内容完全推翻。
以一篇早期的论战文章《论尼赫鲁的哲学》为例。我们接到稿子后就立刻开始翻译,但是没过多久,修改意见开始陆续加入。这篇文章改了二十多遍才定稿。其中周恩来的批注审慎周到,书法也是工整内敛、规矩易读,每个字都端正地落在中式稿纸的方格里。刘少奇的字大都循规蹈矩,但偶尔也会恣意挥洒,龙飞凤舞一番。毛泽东的字是典型的行书体,笔画粗细分明、浓淡有致,一勾一勒也都各适其态。他的笔迹最容易认出,但有时候却最难看懂,因为他的字大小参差不齐。
在经过一遍遍的修改后,越来越多的稿子布满了毛泽东行云流水般的笔迹,待定稿出来,就几乎全成了毛泽东的手笔。原来唐突教条的文章,修改后却变得练达微妙,同时又更为辛辣嘲讽,行文技巧也高明许多。原稿是对尼赫鲁的肤浅攻击,定稿却是一篇充满理性又义正辞严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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