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刘少奇的说法,农村也该合作化了
最近回老家,看到家乡农村的萧条与凋敝,深感心寒。一个上百号人的村民小组,谁家孩子打工回家结婚,找不出几个年龄相当的青年“陪十弟兄”,我那“天命”兄弟只好滥竽充数;谁家死了人,找不出八个抬棺材的青壮劳力,我那“耳顺”同学只得老当益壮。真可谓“青壮打工去,把犁妇与叟”。一个历史上“种饭都生”的南方平原乡村,过去的一年三熟,最多剩下了一熟半。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的双季稻,又重新回归到一季稻;一季越冬油菜,只在不超过50%的农田里还可以看到。历来调蓄雨水,用于灌溉、养殖的堰塘,自分田单干以来,将近三十年没有清过淤(清淤出来的塘泥,是一种很好的有机肥),已基本淤平报废,成为血吸虫寄主——虰螺的理想藏身之所,而一些良田又成片成片地被开挖成养鱼池。大跃进至农业学大寨兴建起来的排灌系统基本废弃,农户不得不各家各户自备小型水泵(一般都与家庭生活用水水泵兼用),加上长长的水管和电缆,各自为战。到了粮棉油上市季节,小贩子成群结队上门收购,竞相压价,掺杂以后,转手卖给大贩子再使假,好端端的黄谷白棉黑菜籽,霉烂变质,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真是暴殄天物啊!原以为只有城镇里的人闲得无聊,才遍开麻将馆,一天到晚“垒长城”,殊不知农村同样三家一店,五家一馆,“吃”、“碰”、“胡”声不绝。
不过有一点使人感到欣慰,就是农业机械化的水平大大提高了。与老农们扯谈,都说现在农村排灌、耕作、收脱、运输等农活已基本从手工操作中解放出来了,过去用于车水的龙骨水车,早就进了博物馆;用来运输的独轮车,用场也不多了;用作耕田整地,历来被农民称为宝贝的耕牛,已基本上看不到了。近几年农民特别高兴的是,水稻收割机械已经过关,一台小型水稻收割机一天一晚可收割二三十亩,相当几十个强壮劳力的工效。最大的问题就是插秧机还没有过关,不过有了抛秧技术,也不很紧迫了。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小就跟着大人们泥里爬,水里滚,十岁时就是一把插秧割谷的妙手。六十年代末和七十年代初,又从学校回家干了三年农活,深知灌溉、耕整、收插、运输是农村耗工费时最多、体力支付最大,或者技术要求较高的几门农活,农民迫切要求实现机械化。跳出“农门”后,曾经“走后门”给生产队弄了一台动力抽水机和一台手扶拖拉机指标,乡亲们至今还挂在心头。但是,老农们也反映,当前农村普遍实行的个体经营,已经越来越严重地障碍着农业机械化的发展。
一是成本过高,大多数农民买不起,也用不起。比较大型的农机,如适合南方水田耕作的小型拖拉机、水稻收割机,每台造价一般达数万到数十万元,普通农户根本无力购买。为了鼓励农户购买,政府对买主采取了补贴政策。比如水稻收割机,现在每台卖价大约20万元,虽然几级政府可以补贴7万元,买主只需花13万元,但13万元对绝大多数农户而言,仍然是一个天文数,只有个别“先富”起来的人买得起,政府的补贴实际上是“帮富”而没有“帮穷”。因为买主购买收割机就是冲着它的市场而来的,目的是为了赚取利润。一般无机户只不过是机主赚取利润的市场,要在常规成本之外另外向机主支付一笔利润,无疑增加了成本。现在收割机收割一亩水稻,一般收费80元,如果水稻倒伏,收割困难一点,就会高达百元。农户算了一个帐,一季亩产1000斤稻谷,毛收入不过700元,仅收割一项就要支付10%以上,加上种子、化肥、农药、耕整、排灌等等,不计人工,已无多少可赚,所以很多农户宁可手工收割,也不请收割机。
二是田块分散经营,农机用武之地受到限制。分田到户以后,田块小而分散,互不连属,很不便于农机操作。比如排灌,各家各户自备的小水泵,就要“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往往还要从别人田里过水,如果别人田里种的是旱作物,或者刚刚施用过化肥、打过农药,一时不能过水,就只能着“干急”。为此,邻里间相互打架斗殴甚至出人命的事时有发生。用电到处私拉乱接,极不安全,电打死人的事件也屡见不鲜。再比如耕田整地和收割,因田块权属不同,种植作物不同,成熟季节不同,许多田块耕作和收割机械根本无法到达,农户只好望机兴叹,农机也只得望田兴叹,不得不被迫进行手工操作。
如果重走合作化道路,生产统一规划,作物统一布局,建设统一的排灌系统,设置统一的机耕道路,以上所有问题全都迎刃而解,农机效率将大大发挥,生产成本将大大下降,至少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重复用工,可以免去农户支付给机主的利润。唯一的问题,就是被政府“帮富”的少数机主们,不可能独自富上加富了。政府如果站在大多数农民利益的立场上想问题办事情,组织农民重走合作化道路,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担心少数人富了不能再富,当然就会对广大农民和农业机械发展的客观要求置若罔闻。
上世纪五十年代,毛泽东与刘少奇在农业合作化问题上,曾经意见相左。毛泽东主张先合作化,再机械化;刘少奇主张先机械化,后合作化。不管当时刘少奇的真正用意何在,但按他这句话的字面理解,实现了机械化,还是要搞合作化的。现在,已有相当一部分中国农村实现了较高程度的机械化,而且个体分散经营又已经严重障碍着机械化的进一步发展,即使按刘少奇的说法,农业合作化的条件也已经成熟。我们不是天天说要“发展先进生产力”、“代表先进生产力”吗?,现在,农业机械化这种“先进生产力”的发展已经提出了重走合作化道路的要求,我们就应该“代表”农业机械的这一发展要求,像河南南街村、江苏华西村、黑龙江兴十一村一样,引导农民重走合作化道路了。更何况大量剩余劳力找不到出路,农业生产的深度和广度大幅度退坡,农民在生产资料和农产品购销环节上遭受双重剥削,农产品在收购环节上被暴殄天物,农业污染日益严重,如不抓住时机,重走合作化道路,中国农业和农村建设必将走入死胡同。
时下农村开展的新农村建设,除中央给农民拿了一点钱(是否都到了广大农民手里,值得打个大大的问号),办了一些项目或给了一些补贴外。到了下面,某些领导人最热心的,却是修房子。向银行贷一点钱,从各方面凑一点钱,要老百姓出一点钱,重建几栋漂亮的小楼房。回顾一下历史,兴办人民公社时,某些领导人特别喜爱的是修房子“建新村”,农业学大寨时,某些领导人最感兴趣的还是修房子“建新村”,到今天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某些领导人念念不忘的仍然是修房子“建新村”。不知我们这些领导人吃错了什么药,总是把个新农村的“新”局限在新房子、新道路、新设施等物质的“新”上,脑子硬是开不了窍,不能从南街、华西、兴十一等一大批现成典型中得到一点启示,借鉴一点经验,在新体制、新生产关系方面另辟一条新径。领导人们从来都是反对别人“思想僵化”的,自己则跳不出半个世纪以来的思想巢臼,把个新农村建设仅仅理解为修房子“建新村”,是不是更僵化了一点?
中国共产党的党史上有一个奇特现象,就是党的领袖毛泽东一生只有一半是正确的,另一半则是错误的。而跟着毛泽东干,最后做了大官的人都是一贯正确的。现在看来,毛泽东正确的一半也算不住了,一生都是错误的,甚至根本上就是要从头到尾彻底清算的罪恶(那个鼓吹“只有民主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的谢韬最近跑到香港就是这样叫嚣的)。毛泽东的话不能听了,那么“一贯正确”的话应该听听吧?刘少奇曾经一度被捧为“一贯正确”的代表,刘少奇的话更应该听听吧?刘少奇在50多年前就说了,先机械化,再合作化,怎么就没有人听了呢?
2007年10月5日
「 支持!」
您的打赏将用于网站日常运行与维护。
帮助我们办好网站,宣传红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