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才发现,有一种很固执的东西蕴藏在乡亲们内心。
今年的麦子是出奇的高产,不少人家亩产都达到1000多斤,这是江淮平原麦产的记录了。但是,今年水稻的收成却是出奇的差,大面积的虫灾带来大面积的减产。快要成熟的稻田里,几乎各家都有一大片水稻倒在地里,那是虫灾的后果。
在种稻的时候,不会有人估计到今年水稻要如此遭灾。但是在遭灾的时候,每家都在奋力抢救着,哪怕是禁用的甲胺磷这样的农药也被饥不择食地喷洒在稻田里。又过了一些时日,水稻的格局差不多了,仍旧有不少人家在做最后的努力,继续打药,试图抢救今年的产量。
也许整季颗粒无收,却仍然一丝不苟地耕耘。这里有对丰收的期待,也有做农民的固执的本分:不计回报地耕耘。
庄上外出打工的人,不少都在江南混得不错。但是每到农忙季节,还是要请假,然后千里迢迢地赶回家乡。按照经济人的逻辑,这样来回的奔波是高成本的,来回路费、误工的损失足够把自家一切庄稼都包给别人做了。可他们不放心,只有亲眼看到庄稼在地里长着才放心。
乡亲们以最不经济的方式维系着“小农经济”,这里不只是经济,还有人与土地之间深刻而固执的联系。
二
邻县东海最近出了一条新闻:丧事跳脱衣舞。妈说这种事在东海甚至我县沂河北面一些乡镇都很流行。丧事既是孝子贤孙表达孝心的场合,也是死者后代显示自家财富的舞台。脱衣舞便是炫富的一种方式。
乡村的生活是平淡的,因而家庭的红白喜事,大大小小,都显得珍贵,并被赋予了相当的涵义。一次红白喜事很可能是一个村庄一年乃至更长时间内最大的事件,它可能产生各种各样的舆论,这些舆论将在熟人社会对主家和庄邻起着重要的影响。谁家办红白事为了节省买了次等的烟酒、过了太少的彩礼、办了慷慨的饭菜等等,讲给主家增添或减少在村庄的声望。因而遇到红白事的主家都会竭尽全力把事情办得体面一些。
现在的农村富裕人家不少,红白事“体面”的标准也有了很大的变化,炫富的成分越来越多。以前是要把事情办得符合乡村常情,不太寒酸。现在则要把事情办得红火、高档以显示主家比一般人家富裕、有钱。可以说,炫富已经构成了一种生活意义。整个村庄、民风的变迁也在脱衣舞中显现出来。
我的许多朋友经常下乡,试图通过评选十佳好儿媳、幸福家庭等方式召回一些有益的要素,让村庄更加健康。无奈,这样的努力敌不过需求-供给高度配合起来的炫富行动,它们的身后有可怕的市场。
三
在五年前,一台大型联合收割机据说要几十万,很贵。但不可思议的是,这几十万竟然可以在一年之内全部收回。那时刚流行联合收割机,收割一亩地要80甚至100元网上,柴油也便宜,利润非常高。
现在,联合收割机简直像私家车一样多,轮式的,履带的,都有。但收割一亩地的价格却滑落到40元,加上柴油涨到了将近5块钱一公升,联合收割机的收益再也没有以前那样可观了。
在农户和农机老板之间,本来农机老板是个强势,可以靠收割机成为“少数先富起来”的农民,可现在农户和农机老板都在一个沟渠里了,没有明月照着,吃农田的饭越来越难吃。靠农田成为“先富起来”的机会越来越少。
常说现在的人种田种得越来越懒,也的确如此,机械、化肥多了,许多事情都不要自己动手了。但本来就是弱势的农业如何能够承受那么机械、农药、化肥的轰炸?从田里看不到未来,可从城市也难说有明朗的未来。这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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