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以后录用的党政工作人员要面对宪法宣誓,是中共十八届四中全会依法治国、依宪治国重大策略的一大体现。宣誓一词及行动,在中国乃至世界形形色色的国家体制及政党、组织中,太司空见款了。这种效忠国家与党派组织的宣誓形式由来已久。古今中外历史上,绝大多数党派与组织,不管黑的白的,还是蓝的红的;不管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不管一经成立就能登大雅之堂的,还是生来就潜伏于黑沟暗道的,只要是组织、是团体、是党派,在其接纳成员的过程中,大抵都会有一个相类同的宣誓形式。
有志于参与治理国家行为的党团组织,不仅都有自己严密细致的目标章程,更有对所有加入本党团组织成员表示效忠本党团组织的宣誓仪式。就拿中国近现代历史来说,从孙中山当年在檀香山创立的兴中会到后来在日本创立的同盟会,再到后来宋教仁等在此基础上成立的国民党,每一次的改组与成立过程中,都有加入成员进行宣誓的程序。即使后来于国家民族危难之中成立的中国共产党,也照样采纳了令加入本组织成员进行宣誓的程序和仪式。凡是每一个有志于为本党、本组织、本团体效忠的人员,无一例外地都要对着自己党团组织的标志进行宣誓。
生活中,不惟治理国家的大政党如此,即是残留在社会暗角中的许多黑色组织,也不都是随意攒集的乌合之众。他们不仅有自己严格的会章与制度,也有自己加盟本组织的效忠宣誓仪式。较之于治理国家的政党组织,这些类似于旧中国上海滩上的青红帮,还有影响绵延到四川、云南、湖北的哥老会等大型黑社会组织,都有自己严格的章程与制度,对每一个加入其中的人都要做严格的审查。一旦决定你加入进来,都要履行一套独属于本组织的效忠宣誓仪式。许多黑社会组织包括当今盛行世界的大小贩毒团伙,从组织形式上和执行程度上看,他们的严密正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后来成为国家执政党的政党组织。不说那些羽翼鳞爪广布到广大地域甚至政府各层官员之中的黑帮组织,就是旧中国某些啸聚山林称霸一方的土匪队伍中,也有不少组织严密、规范整肃的似匪似王的组织形式存在。不少被冠以土匪的绿林好汉,他们在自己队伍的管理与训练上,其正规性甚至一点也不比某些正规军队差。加入其中的每一个成员不仅要受既成章程和规矩的严格约束,加入之时也要按照一定程序举行别具特色的入盟仪式。由此可见,宣誓的程式由来已久,宣誓形式的运用不分伯仲你我、高低贵贱,只要是一个还算规范的党团与组织,姑且不论其性质如何,大概都有要求加入本组织的成员进行宣誓效忠的形式,都要拿事先约定俗成的章程、制度或规矩来约束本组织所有成员的言语与行为。
宣誓这一形式,固然体现了党团组织对加入自己组织人员的规范与约束,可它终不过只是一种行为的表现形式而已。一个党团组织的成员是否效忠本党团组织,是否能恪守本党团组织的相关章程制度,坚守本党团组织追求的目标信仰,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就拿共产党和国民党来说,加入这两个组织的成员中,固然有为数不少的成员至死效忠本党,可也有为数不少的人或前或后背叛了本党。中国共产党内最著名的几个背叛者中,就有曾参加过党的一大的陈公博、周佛海。这两个人不仅先期背叛共产党投降了国民党,而且后来还背叛了国民党或者说背叛了自己祖国而投降了日本侵略者,成了臭名昭著的大汉奸;曾任中国共产党第三任总书记的向忠发,作为一个政党的最高领导人,在被捕后竟然很快就背叛了自己领导下的党组织,成了可耻的叛徒;同样是共产党一大代表的张国焘,不是也最终投向了曾经的敌人国民党的怀抱吗?这些人不仅是党的创始人和最高层领导者,更是自己曾经举着拳头对党旗宣誓和带领着无数人对着党旗宣誓过的人,可宣誓仪式上的那些豪迈誓言究竟对他们起多大作用呢?他们还不是先后走向了共产党的对立面?国民党中的汪精卫,当年也曾经是叱咤风云视死如归的反清革命之士,在暗杀清朝权贵的行动中不幸被捕。在狱中,汪精卫曾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谁知他在自己做了国民政府主席之后,却大节不保,置民族大义于不顾,最终成了千古第一的民族败类。汪精卫当年加入孙中山领导下的同盟会以及后来改组后的国民党之时,一定也举着拳头,发过铮铮誓言,可这又起什么作用呢?丝毫没有阻挡住他一步步滑向成为国家民族罪人的泥潭。
这里不是说宣誓不重要或不必要,要说的是宣誓必定只是一种形式,它根本体现不了一个加入本党派组织者们真实的内心世界。一个政党与组织,要使自己的成员恪守党团组章程,誓死效忠本党本组织,关键是要让他们从思想深处摒弃一切本党本组织信仰之外的私心杂念,把党和组织的事业看得至高无上,把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毫无保留地献给本党团和组织。一个成熟的政党组织,不仅能把本党本组织内的成员紧紧凝聚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战斗堡垒,更能够通过这个堡垒,形成巨大的引力场,把广大的人民吸引团结在自己周围。这样,就能形成无坚不摧的巨大力量,如愿完成本党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当年的共产党就毫无悬疑地做到了这一点。最能体现共产党巨大凝聚力与号召力的表现在两个时期:一是解放战争时期,一是建国前三十年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著名的淮海战役中,在各级共产党组织的号召带领下,翻身农民没有谁领着他们举拳宣誓过,可他们不避死亡威胁,争先恐后支援前线。许多人为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确保了淮海战役的最终胜利。陈毅元帅曾动情地说,淮海战役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要知道,那些冒着枪林弹雨支援前线的民众队伍中,真正是共产党员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啊!建国初期的社会主义建设中,在共产党的号召带领下,人民群众更是创造了前无古人的历史伟业。曾经感动过几代人的砂石屿人民,硬是万里千担一亩田,在青石板上创高产;大寨人民硬是三战狼窝掌,削平虎头山,在乱石岗上修成了确保丰收的层层梯田;林县人民就是多壮志,用坚韧不拔的毅力,开通了红旗渠,创造了被誉为世界第七大奇迹的人间奇观;文革时期,农田水利建设所取得的成就比中国历史上所有水利建设的总和还要多,仅大中小水库就开挖了八万多座,基本解决了农村、农业。农民的用水问题。这些在共产党领导下改天换地的人民,没有谁面对什么宣誓过,也没有谁面对什么表态过,他们就是那样全心全意地追随那时的共产党,去牺牲、去奋斗、去创造一个又一个人间奇迹。
上世纪三十年代震惊世界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中,牺牲了无数革命先烈。他们中有许多并不是共产党员,甚至连共青团员都不是。他们临到牺牲也没来得及加入党组织和团组织,当然也就没有机会面对着党旗、团旗宣誓。可他们却用实际行动诠释了真正共产党人的坚定信念和坚强意志,展现了革命同志战友之间高尚无私的生死之谊。在突破天险腊子口时攀岩而上,为夺取北上关碍起到关键作用而英勇牺牲的无名战士云贵川,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中牺牲的众多革命烈士,很多不仅不是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他们甚至到死连真实姓名都未能留下。可他们照样做出了真正共产党人才有的感天地泣鬼神举动,创造了足以撼动世界上任何一个正义之士心魄的辉煌业绩。红军过荒无人烟大草地的时候,为了不让任何一个伤员掉队,那些身心已经极度疲惫、时时饱受饥饿寒冷严重折磨的红军战士们,常常为了确保一个受伤战士能走出草地,而有几个战士先后为此献出了生命。这些在中国革命过程中先后牺牲的红军战士和革命烈士,据史料记载没几个是共产党员,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在今天的八千万党员中,有几个能部分做到那怕能做到一些?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确的,他们都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战士,虽然他们在组织形式上还没有履行加入党团组织的程序,可他们的思想行动早已浸润着真正共产党人的牢固基因。对他们来说,没有在组织形式上加入党组织可能是遗憾的,可他们的生命之花所绽放出的意义却一点不存在遗憾。必定他们做到了真正共产党人应该做的一切,他们的生命和灵魂早已融入到了共产党组织基因的精魂之中。他们无怨无悔,理应含笑九泉,光照历史。
在一个政党由小变大、由弱到强的发展过程中,早期的成员中,往往多有真正的执着追求者和甘愿殉道者。他们自从加入党组织的那一刻起,已经把自己的全部身心交给了所追求的事业。他们是纯粹地道的革命者,他们生是党组织的人,死是党组织的魂。早期的国民党中有这样的人,后来的共产党中,这样的人更是举不胜举。这些人以天下为己任,以所发誓言作为忠贞不渝的奋斗目标,无论思想和行动上,都彻底表现了一个真理追求者敢于献身、勇于献身的高尚情操和顽强意志。国民党中的孙中山、宋教仁、黄兴如此,共产党中的李大钊、瞿秋白、肖楚女、恽代英、江竹筠、杨靖宇等更是如此。他们对本党的宣誓,就是天地可鉴、誓死不渝的宣誓;他们的奋斗与追求,不带任何私心杂念,不带任何个人爱恨情仇,全部都是为了政党追求,为了百姓黎民,为了国家民族。他们都是国家民族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大写之人,他们都是民族精魂中值得后人永远尊敬骄傲的珠玉精华。他们的宣誓,不仅昭示着自己对组织的忠诚无二与义无反顾,更包含着他们对国家对民族的无私奉献和至死不渝。他们的宣誓,不仅感召了感召着无数后人加入到自己的队伍里组成滚滚洪流,更启迪着后来者从中汲取奋斗的力量,去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
及至一个政党在经过无数艰难险阻和重大牺牲之后,达到了主政国家、治理国家的原始目的,尤其是一个政党在巩固了自己的政权基础之后,在没有生死博弈的太平年景里,愿意加入其中者也就会成几十上百乃至上千倍的多起来。后来者中,固然不乏愿意为政党理想而继续奋斗者,却难以抵挡更不能排除众多的投机钻营者。他们打着愿意为本党效忠的幌子,混迹于政党的各个层次之中,然后利用攫取的职权,大肆营私舞弊,中饱私囊。前苏联就是在太平日久之后,党组织队伍扩大到空前规模之下一朝灭亡的。可悲的是,在苏联共产党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表决中,占苏联总人口十分之一的苏共党员干部们,却有百分之七十以上反对继续走社会主义道路,希望走资本主义道路。他们的选择恰好与苏联民众的选择相反。由此可见,那些曾经对着苏共党旗振振有词宣誓过的苏共党员们,竟没有几个是真正信仰马列主义的,更没有谁愿意誓死效忠本党的。投机分子占据了从总书记到各级党政机关的重要位置,这些人成了颠覆苏共的号召者和主力军。一个政党到了如此地步,不用自己发出哀叹,别人也会在哀叹之中怒其不争的。难怪列宁在十月革命取得胜利之后,说过这样的话,当革命取得决定性胜利以后,连混蛋也会说自己是拥护革命的。可怜按国内人口比例在数量上占最大比例的苏联共产党,竟然在自己认为最庞大的时候,由这些曾经举拳宣誓过的党内成员一旦把自己送进了死亡的坟墓。这血的教训,实在应该引起当今中国共产党人的自觉警觉与切实借鉴啊。
今天的中国共产党已经有八千多万党员,队伍确实是庞大了,但是质量上是否真的强大,自是另当别论了。其实,人民都是心知肚明的,。今天的许多党员包括大批党的领导干部们,究竟是怎么回事,自是不言而喻的。谁敢保证,这其中有几人是在真心实意为党尽职尽责工作的?谁敢保证,这里面能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甚至十万分之一的党员,真正信仰马列主义,真正信仰共产党主义?谁敢保证,一旦中国也发生苏联那样的剧烈社会动荡,八千万党员中,能有几个真男儿敢于站出来为本党仗义执言,像早期那些为了党的事业英勇献身的共产党人那样,再次为本党的事业勇于献出自己的生命?人们已经看淡了如今的大多数共产党员,更看淡了这个党员队伍中大多数党的领导干部,知道这些人多是披着共产党的外衣,无时不在干着损害党和人民利益的罪恶勾当。如今,多数共产党员不仅已经不是先进分子的代表,多已成为人民鄙夷斥责贬损的黑恶势力代表。共产党的公信力就是在这些人身上搞得几乎荡然无存的,共产党曾经拥有的巨大凝聚力也是被这些人车裂得支离破粹的。共产党的宗旨早已被这些人抛弃到九霄云外,共产党的奋斗目标早已被这些人践踏得杳无踪迹。而这些人,又哪一个不是道貌岸然,时时以人民公仆的面目招摇过市的?这些人,又哪一个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过各种宣誓,发出过堂而皇之誓言的?
中国目前面临的局势是十分严峻的,更是十分危险的。八千万党员尤其是党的各级领导干部中,真正受老百姓信任拥护的人已经微乎其微。不少共产党员尤其是共产党的领导干部,他们和人民的关系早已不是当年的鱼水关系,而是实实在在的对立关系。以权谋私,已经是当今社会的普遍现象,对上级政策规定阳奉阴违早已不足为奇,丧失党性原则把自己沦为黑社会性质的党员干部比比皆是,仇恨八项规定谩骂整肃党纪的干部大有人在。可想而知,即是让这些人面对着党旗、党章、宪法宣誓上百次千次,又有何用呢?他们和那些不是党员的革命烈士们相比,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呢?宣誓的不宣誓的,真宣誓的假宣誓的,形式上宣誓思想上抵触甚至反对与敌视的,如今的中国,如今的共产党队伍,如今的各级领导干部,实在令人欲说不能,爱之太难,恨之厌之有余。
毋庸讳言,只要有周永康、徐才厚这样的高级党政官员存在,真正的共产党人就永远不可能奔驰在共产党的旗帜之下。有这些共产党人的存在,这天下就永远只有刘汉、谷俊山们驰骋的舞台;只要让丧失信仰的人员继续执掌共产党的各级党政大权,共产党的立党宗旨和奋斗目标早晚会变成虚妄之言,庄严的宪法迟早会成为一纸空文。
施行公务人员对宪法宣誓制度,目的是好的,无可厚非。问题的关键是这些人的宣誓有谁来监督,由谁来执行,由谁来检验评判。再就是一个人的思想、意识、信仰达不到宪法、党章规定的要求,或者思想上根本就没能或者不能接受它,他的宣誓与不宣誓又有多少区别呢?只有像早期共产党人那样具有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的献身精神,即便他们处在孤军奋战的地域之内,即便面对着随时被杀头的危险,他们也会九死不改其志,万劫难易其忠的。反之,像今天无数投机钻营的所谓共产党人,他们的宣誓,实在一点也不具备实质性意义。一个党员干部,重要的是看他是否真的信仰马列主义,真的拥护社会主义制度,真的愿意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其它作为,盖无意义。
真要宣誓,本人认为,不仅国家今后录用的公务人员要对着宪法宣誓,那些是党员的领导干部更应该对着党章党旗再宣誓。宣誓地点不应设在某个指定的礼堂大厅里,而应该设在人民群众能广泛监督之下的大庭观众之中。宣誓的内容,不仅要详尽而明确,还要具体而可行。从宣誓的内容到组织形式,从宣誓的表现到人民群众和各级党组织的监督审查与评定,都应该有严密可行的程序。万不能走过程,打哈哈,耍儿戏,愚弄民众。同时,要明白最应该郑重宣誓的不只是普通公务员和副职干部,而是各级党政一把手。他们是一方的风向标,更是一方的领头羊。他们的好坏强弱直接影响着一个地方的党风政纪。常言说一只狮子带领的羊群,能打败一只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强将手下无弱兵。悖逆党的宗旨的首先就是各级党政一把手,领任何坏风气之先的也是各级党政一把手。以权谋私、卖官鬻爵之风的盛行,无不与各级党政一把手有关。因此,要宣誓,就不能只从以后选拔的公务员开始,而应从各级党政主要领导开始。他们的宣誓要接受人民群众的广泛监督,上级组织和民众团体要把他们的宣誓留声、留影、留文,对他们要有任职期满后民众与上级组织的联合评判。凡是兑现誓言的,要表彰、要重用、要提拔,凡是对誓言食言的,要问责、要惩处、要降职。只要上梁不斜,下梁不会也不敢歪到哪里去。
对宪法宣誓,凸显了中央依宪治国的决心与行动。宣誓效果如何,关键要看宣誓者的信仰、觉悟与价值取向如何。只有脚踏实地,像总书记说的那样抓铁有印,踏石有痕,严肃认真、持之以恒地对待宣誓形式及其相关行动,风清气正的局面才会出现,恪守宪法的行为才能形成,高尚远大的信仰才能确立,振兴中华的梦想才能成为现实。否则,一切都将是雨过地皮湿,风过影无踪。
2014.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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