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良比我幸运,我比刘三英幸运
文/闭嘴
2010年2月24日 (农历正月十一日),正在单位上班(一家私企打工)的我,忽然接到大哥打来的电话,电话另一端的他,声音非常急促,“你经常在大众论坛发帖子?你的名字(网名)是不是rizhaolaohei?”
我很愕然,我在大众论坛注册的网名是叫rizhaolaohei,因为饱受日晒脸黑如碳的缘故,所以才起了这么一个怪怪的名字,主要就是为了与众不同,别无其他含义。这个网名连我的老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心里一惊,出啥事了?
“有人要抓你,你等着吧。”电话那头的大哥很生气的样子,“化肥厂倒闭了与你何干?1000多号人下岗了,你能管得了?在论坛上发些帖子有啥用?……。”
我慌了,赶紧挂断了电话,打开电脑,找到大众论坛的值班电话,还好,打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我要求他删除关于化肥厂的帖子,他问怎么了?
“有人要抓我,不让发有关化肥厂的帖子.”
他答应给删除。1个小时后,再看那个跟了上百个回帖的主贴,在论坛上消逝了。
我哑然失笑,“要创造条件让人民批评政府。”看来,我没看好火候就“发言”了,对批评条件是否成熟掌握不透,自认活该倒霉。
不让说话,那就闭嘴,因为一家三口还等着我的薪水吃饭,一旦进了“局子”,经济损失是“巨大”的(实际上每月不到2000元,一个月没收入,下个月全家挨饿)。
我是文科出身,喜欢历史书籍,《史记》《资治通鉴》等历史传记熟读多遍,经常拿历史典故来看现时代的政治人物表演,也经常用“历史不远,就在身边”来看待周围的一切,也深刻知道一个人如果想追求理想,总会被现实中的另一种势力所羁绊,杀头、关押,甚至株连全家的事情无论在过去还是将来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就在我心神不定、臆想被抓进局子的情景时,夫人打来了电话,并在电话中告诉了我一些详情,这也是年过半百的大哥告诉她的,总之,问题很严重。
我大哥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军人出身,一身正气,反正我俩脾性大体相同,只是他年长考虑的更现实些,劝我还是不做无谓的牺牲。他说,是当地的一个警察局长接到命令抓捕我,后来因为全国各地因言获罪的事情一般抓的容易放的难------舆论压力太大,不愿意把事情搞大了,所以通过手下的警员----一个跟我哥交情颇深的人,委婉劝诫我不要再发帖子,其他的不再追究,并已经查出我的户口自何处迁来等信息并记录在案。
我想,他们可能不知道我的家庭住址,因为下岗后卖掉原来的房子,又搬了数次家,忙于养家糊口四处打工,疏于跟原单位的人来往,所以知道我的现在住址的人是少而又少,否则“人民”JC早就登门拜访了。
大哥是个老化肥,在这家工厂干了30余年,还是一个多年的老党员老干部,对企业倾注了一生的热情和心血。也就是在他的引导下,毕业后我放弃了去机关的机会进了这家企业,当了一名普通的员工。
90年代中后期,在“一包就灵”“一股就灵”的私有化改制鼓噪下,这家大三型国企进入了“富了方丈穷了庙”的历史时期。在2002年三分之二的工人下岗,2005年转卖给私人,2010年春节前,这家有着近40年历史的为当地的农业生产作出重大贡献的化肥企业,终于迎来了“死亡”,厂房被拆掉,设备、电缆被挖出卖掉,就连厂区内的几棵名贵欣赏树木也挖出卖了。当时传言准备在此处盖居民楼和别墅。“老化肥”及当地的百姓无不惋惜和不解,为何非要消灭这家企业?
买下这家国企的私企,光清理厂内的设备和 废钢材用了2个多月的时间,因为好多设备是可以当做成品卖的。当然具体数字外人不得而知,老化肥们估计,2000万的废品收入不止,碗口粗的铜电缆遍布全厂地下,何况积累三十余年庞大的机器设备数量。当然2000万只是个人猜测,真相永远成了谜。
早在2002年,我跟媳妇一同下岗了,离开默默奉献了17年的化肥,心中难免唏嘘长叹,我的青春都消耗在这儿,每每想起好端端的国企被糟蹋被贱卖,竟然无人受责受罚,工人下岗无人过问,心中愤懑难抑。工厂被贱卖给个人后,装模作样的经营几年,推倒厂房变卖废铁,然后然后堂而皇之的盖商品楼出售,掠夺国有资产之明目张胆,挟公权力为私企谋利实属罕见。工业用地转为商业用地,没有ZF部门的通力合作,没有幕后交易,没有…….,哪一个开发商背后不站着大腹便便的ZF官员?
少数工人也曾上访,上访中的领头羊被当做“法轮功分子”抓了,并关了一年半载的。工作岗位没有了,想为自己讨个说法还受到抓捕,咋办?反正不能总是沉默,借助网络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于是,发了几个主贴,跟帖者影从,原厂职工借助这个平台纷纷痛骂官商勾结,旁观者也是同情有加。
我家中有电脑但没上网,所以闲暇时,经常到附近的一家网吧消磨时间。在本地网吧上网都是实名制,抓一个破坏ZF形象的网民那是轻而易举的,山西的警察就能千里迢迢轻易抓捕远在上海的发帖者,并因此惊呆了国人,何况眼皮底下的我?不抓我肯定有顾虑的,包括执行者。
被警告的第三天,回老家路过化肥厂时,荡然无存的厂区靠近路边的地方,崭新的售楼处彩旗飘扬,门前的地面上洒满了厚厚的鞭炮纸屑,中国大地上又一处商品房工地开张了,恭喜恭喜。
当我被告知要永远闭嘴的时候,开发商第三天就举行声势浩大的“售楼处”开盘仪式了,如此巧合令人费解,难道又是一个官商勾结?一个老百姓发帖只能影响开发商的情绪,但并不能阻止铲车、塔吊进入厂区,ZF部门为何插手打击不同异见者?不妨在此妄下推断------官商勾结是铁定的事实。
长相端庄的售楼小姐进进出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手里拿着一摞摞的楼盘宣传单,迎来送往顾客摸样的人。看来,她们的工作和收入又有保障了,背后的老板们(绝不是一两个人)又要大发特发了,开发利用国企的土地基本上没有成本,因为不用支付高昂的征地费用,没有竞争者也不用公开招标。为了不影响少数人的利益,我及其他工友们不但要让出工厂,还要闭嘴、闭嘴、再闭嘴。
事情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化肥厂的原址上现在早已是各种挖掘机、推土机、搅拌机轰鸣,几十个塔吊耸立,戴着头盔的建筑工人穿梭正在施工的被绿色的防护网罩着的楼盘之间。这是一个神奇的国度,把工人“以顾全大局”的名义撵出厂区,然后“他们”合伙盖楼发财,这就是“不争论”的实践?这就是“腾笼换鸟”式的新思想新思维?这就是改革?
张宏良是个名人,洞察时弊目光敏锐,忧国忧民赤胆忠心,堪比屈原。尽管有些人恨之入骨,但不敢抓捕他,只是封了他的博客;刘三英是个退休的老职工,对开国之父包含深情而纪念之,她的举动代表了亿万人民的心声,可因为她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百姓,所以警察敢于对她动粗。而我只是得到了警告就不敢造次,退缩如乌龟,实在是窝囊至极,说自己幸运无疑如战场上的逃兵。
可又能有何作为?再反想一下,皆如我如此胆小如鼠,继续下去,中国人的血性岂不是荡然无存了?在此想起了鲁迅的那句名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现在读来,意味深长呀!
中国需要千万个“王宏良”“刘宏良”式的男同志,也需要千万个“张三英”“李三英”式的女豪杰。
大家记住了----团结就是胜利,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要创造条件让官员“批评”人民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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