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知识分子印象
美国知识分子印象
我到美国做访问学者回国正好一年了,访美令我最不能忘怀的是我所访问的导师,80多岁的C教授。C教授是位神学家,他的神学跟西方一位持有机整体主义观念的怀特海哲学结合起来,创立了过程神学。认为上帝既是超越的,又是世界的一个有机整体过程,是生生不息的,他喜欢用的几个关键词是“有机的”、“整体的”、“动力的”,跟老子的道相似。从过程神学出发,他与东方的老子、佛陀对话,关注人类的命运,研究人类社会神学、哲学、政治学、经济学,各个领域的问题,出版著作十几本,发表文章数百篇,真是著作等身,到我回国,他的十几抽屉的资料索引的学术资料,我也没收集全。他尤为关注生态系统的保护问题,20世纪80年代他跟著名的生态经济学家戴利合著一本生态经济学著作,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在他的经济学著作中,批判了西方的经济主义和GDP崇拜,批判了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经济人假设,认为经济人假设翻了误置具性的错误,把抽象的经济学教条把人看做脱离社会群体、脱离生态共同体抽象的原子的个人,误导了人类社会。我尊敬他的不仅是他的学术成就,而是他的为人,他出身于南方的大资本家,却把全部家产都捐了出来,晚年的时候,连自己住的别墅也卖掉,老两口住进了老年公寓,只有两小间,40多平方。W博士是他的博士,原是社科院的学者,获得过国家优秀成果奖,博士毕业后C教授留他负责研究中心的领导工作,他对我说C教授可以说背叛了他的阶级。C教授对毛泽东评价很高。我写的十几万字的生态经济方面研究报告,其中一部分引用梅斯纳的资料,对毛泽东的社会主义的文化、政治、经济,进行了客观的评价。一开始发给他的时候,他说:“你也知道,我年龄大了,没精力看。”后来却给我回了长长的信,文中用语热情洋溢,非常激动,其中有一句话说:“你是我遇到的中国学者中对毛泽东评价最高的,我很高兴!毛泽东是伟大的,对历史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也是我没想到的,我没想到美国学者对毛泽东评价那样高。我当时在文中写有关评价毛泽东和中国社会主义文字时,还担心美国人不接受,后来一想作为中国人还是应该谈自己真实的想法。而我多虑了。科布教授对我的文章做了较高的评价,W博士说C教授很少轻易赞扬人的文章,他一生的博士论文,只有两个人得优。我想不是我论文写得怎样,而是他的赞扬是对我价值立场的认同,可能这几十年来,他听到的中国学者贬低咒骂毛泽东的太多了,当听到只有我一个人实事求是评价的话语,对他来说,太稀有了!C教授并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而是一位文化保守主义的宗教徒,但出于对人类命运的深深关切和对资本主义的反思,他认同毛泽东的社会主义。C教授把我的文章推荐给他的朋友,并邀请他们来听我的演讲《中国的道路》。这些人特别是老人听了我有关中国道路的前提:中华道学和毛泽东社会主义,都非常激动,问了我很多问题,其中问我:你在中国的同事都赞成你的观点吗?他们还给我寄来好多资料,有的多次邀请我去他们家就餐,并表达来中国访问的意向。C教授对中国政府评价很高,认为中国政府是目前世界上唯一采取绿色GDP的政府。他的研究中心在中国成立了有关生态文明的十几个分会,每年有研究报告呈送中央。C教授批评美国的代议民主,认为老百姓不认识竞选人,最终竞选的结果被金钱操纵,他特别认同古巴的直接民主。他在给我回信中具体谈了他的直接民主模式的设想。在我到他家访问的时候,在餐桌上,他还多次赞扬古巴的直接民主选举。
访美最大的收获改变了我的一个想象,在我的想象中,美国人尤其是知识分子应该是非常右的。可我接触的一些美国知识分子都是批评资本主义和个人主义的。美国资本家跟全世界资本家一样是唯利是图的,帮助我成行美国的W博士夫妇多次开车带我到超市去,在路上,告诉我,为何美国的公共交通不方便的原因。在20世纪50年代的时候,美国的公交系统是比较健全的,后来美国制造汽车的资本家为了销售汽车,买下公路,把公交系统破坏了。在去沃尔玛超市时,他们告诉我,沃尔玛由于在中国搞血汗工厂,名声很坏,遭到美国的知识分子、中产阶级的抵制。与我们中国人感受到政治强力不同,美国人高受到最大的压迫在资本。有一次开车走到一个地方,W博士告诉我,这里住着我们一位中国朋友,在美国大学任经济学教师,干了好多年,等到还有一年就要评终身教授了,就被解雇了。然后W博士说了一句“你说资本家坏吧!”虽然这位中国朋友后来在银行系统找了一个职位,可十几年的学术积累全泡汤了。
C教授的儿子提出了后现代科学的观念,在中国比较著名,然而他在美国比较著名的是他写了一本有关“911”的书,用大量的材料考证双子楼是美国人自己用导弹打的,在美国到处有人请他做演讲,据说美国情报部门要暗杀他。我曾听了一门美国S教授给博士生上的《政治哲学》课,她持一种社群主义观点,批判个人主义的观点,说现在邻居互不来往,这怎么行?她让学生讨论中国古代哲学家孔子、墨子、老子、庄子关于人性以及人和社会关系的观点。我还听了C教授的一位在中学做地理教师的博士弟子的演讲,他说:“中国人才真正的民主,中国的民主是‘生活的民主’,中国人在生活中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换位思考,中国生活中的人际关系是平等的。”这也许是对中国文化的理想化,但反映了美国知识分子的心态:对美国的政治代议民主不满而探索一种新形式的民主,他把目光投向了中国,曾多次到中国访问,可能是中国人对他的热情给他留下宾至如归的感觉。但有的听众质疑他时,他深情地说,“我跟中国人交往,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而在跟美国人交往,我感受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不理解和傲慢。”W博士的夫人F博士博士曾让我翻译了美国经济学家的一篇文章,文章从哲学的角度批判了自由主义经济学,主张根本生活哲学经济哲学的转型,主张用幸福指数取代GDP。
美国的大学跟中国大学最大的不同是缺少中国大学的行政管理阶层,美国大学的管理是各种委员。从讲师到教授都由民主权力。美国的校长的职能,一是拉赞助,一是处理同各种教师委员会的关系。
美国社会表面看来富足、闲散,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暮气沉沉,大街上走半天碰不到一个人。美国第三产业发达,然而商店里人很少。美国的劳动力贵。我住得房东买了个空调100美元,但给商场的安装费数百美元,上门安装时,又要了数百美元,服务费超过成本费7-8倍。美国打扫垃圾的劳工罢工,遍地垃圾,市议会只好妥协,答应工人涨工资要求。美国一般的家庭的摆设跟中国20世纪80年代差不多,地毯,平面直角的小电视等。美国大多是木制的一到二层别墅,只有纽约、旧金山等城市有高楼大厦,其他城市高楼大厦集中珍惜爱市中心,相对于中国经常拆迁、建设,显得破破烂烂。美国经济危机,失业率很高,据说10%,大学生,有的不好专业就业率只有10%。美国是小政府大社会,我去过三个市政府,跟国内的银行和邮局差不多,随便进,我录象拍照,只有一个人问过我哪里来的。美国政治是一种软控制,用堂而皇之的名义。比如有一天我在家里,进来一位30多岁的妇女,非常和蔼当详细地询问问我在国内的工作、家庭情况,说是户口调查。房东说,可能是移民局的。我后来在网上看到披露的信息,猜测可能是国家安全局的。我有一次走在大街上拍照,就被一位小轿车在半路截住询问。美国社会主要是靠宗教控制。由于美国政府不掌握资源,所以没有多余的钱搞公共建设。我访问学校所在地的加州政府已经破产,电视经常播放学校破旧的公共设施的画面。凝聚美国社会的是市民社会。我参加了绿色和平组织的技术讲座,没有任何政府或电视台参与,完全是民间的。美国人比较保守没有中国那么多娱乐场所,民间组织搞的消夏晚会,也吸引很多人参加。美国的国庆节游行都是社团、学校自发组织的。美国到处是教堂,走在路上经常有人给你传教的小册子。电视上基督教有很多频道,牧师滔滔不绝地演讲,听众如痴如醉,非常狂热,跟中国文革差不多。当然电视也有跟国内差不多的娱乐节目,不同的是,形式比如激烈,不那么文雅,比如第三者问题,现场的第三者扭打成一团,然后观众大声叫好或斥责。不听家长教育而乱性的少女大骂父母、祖母,诸如此类......我在打算去洛杉矶看影视城的时候,遭到了F博士的反对。我从洛杉矶回来后,他们才说,担心我回不来。F博士她曾陪一位中国访问学者,东北大汉,一米八,当走到洛杉矶大街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街上就行人稀少了,到处是流浪汉,吸毒者,把他们吓得够呛,所以阻止我前往。面对上述美国社会危机四伏的现实,美国知识分子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意识。在回国前一天晚上,C教授为我送行,吃完饭聊天,他主动谈起了他幼年时期随父亲乘轮船,用一个礼拜的时间来中国和日本的往事,最后他谈了对人类未来的看法,认为近20年人类将面临严重危机,随着资源的枯竭,人口的增多,各种危机都要爆发,他对人类未来持一种悲观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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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he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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