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仰：足球黑幕与“看不见的手” -

    很多年前就不看中国足球了。中国足坛最近出了很多事，抓了很多人，黑幕越揭越大。如何看待中国足坛的黑幕和腐败？曾几何时，中国足坛提出，要像西方一样，足球要走市场化的道路。因为，西方理论和西方实践似乎都告诉我们：足球市场化可以解决问题，可以使足球市场繁荣，可以使足球水平提高，可以使球迷满足。然而，到了今天我们发现，足坛的黑幕和腐败，就是从足球市场化开始的。问题出在哪？是市场化本身不好？还是我们对市场化的理解有误？导致我们在推进市场化的时候发生了重大的偏差？其实，中国足坛正好可以做一个解读市场化的典型。
    市场化简单说就是自由竞争，这就像各支足球队争夺比赛输赢。然而，我们对于市场化的理解，有一个难以改变的绝对真理般的认识，即“看不见的手”。这种观点认为，在自由市场中，“看不见的手”可以实现公平和繁荣。事实上，很多中国人受西方影响，对于“看不见的手”理解有误。对于足球比赛来说，公平的比赛必须有公平的制度，还必须有贯彻公平制度的具体措施，比方说裁判。只有制定了公平的制度，并且建立了能够体现公平的裁判，公平的竞争才会出现。
    其实，制度和裁判不是“看不见的手”，而是“看得见的手”。当我们说一个社会、一个市场需要法制的时候，就应该认识到，自由竞争所依据的所有法律，都是由人制定的，也是由人来监督、实行、维护的。换句话说，“看不见的手”不是无条件的，而是有条件的。“看不见的手”只能在“看得见的手”公正的维护下，才能发挥公平的作用。没有公正的“看得见的手”，“看不见的手”只会导致不公正。也就是说，没有公正的裁判，就没有足球比赛的公正，就没有足球市场的繁荣，就会有足球的腐败。在这里，足球比赛制度、裁判、违禁药物检查等等，就可以理解为政府在市场上的作用：政府不能离开，必须公正地存在。
    “看不见的手”这一理论认为，一切交给市场就可以了。那么，政府应该干什么？在市场化高于一切的、市场化就是灵丹妙药的思路下，政府行为似乎也应该交给市场。在足球里，这就等于说，裁判也应该交给市场。那么，市场的第一原则就是唯利是图，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让裁判去图利？实际上，理论家们在这里犯了一个错误，这就是：夸大了“看不见的手”的作用，导致我们对政府的作用也产生误解。用足球来说，公正的比赛必须有公正的裁判。推及到市场化就是说，市场的公平竞争必须由外部条件来保证，这就是政府的作用。只有一个公正的政府存在，才能实现市场的公平竞争。同时，这个政府还必须强大，这就好比裁判仅仅公正是不够的。如果裁判的公正判决不被接受，反而出现双方球员围攻裁判的局面，裁判的公正也得不到贯彻。足球比赛出现官员和裁判腐败，并不是我们不要官员、不要裁判的理由。反而，我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必须保证拥有权力的足球官员和裁判，始终是公正的，否则，市场化就是丑闻，就是灾难。
    这也应该是我们对政府的要求。政府有腐败，不应该成为把政府赶出去的理由，而只应该是让政府变得公正的理由。所有的监督，意义也就在此。监督不是要丑化政府、贬低政府，而是要让政府实现公正。如果我们过于迷信“看不见的手”，认为市场可以解决一切，不需要政府，足坛的黑幕和腐败就是结果。因此，要求政府退出比赛，做裁判的不能兼做运动员，这是对的（但也应该针对不同的情况），但是，我们千万不能忘了，必须同时要求政府拥有权力，并公正地行使权力。“看不见的手”的迷信就在于，在要求政府退出比赛之后，理论上，它连裁判都不要了。但事实上又不可能。“看不见的手”不可能单独发挥良性作用，如果没有制约，“看不见的手”就会发挥不好的作用。公平竞争永远不可能自然实现，只有在公正权力的约束下才可能实现。要想实现公平的自由竞争，一定要依靠公正的“看得见的手”来保证“看不见的手”在良性范围内发挥作用。“看不见的手”如果没有约束、超出了一定的范围，就会作恶。完全“看不见”就必然有黑幕，有幕后操纵；“看得见”才是公开透明，才能监督。
    观念上的差别也许只有一点点，到了实践中就会出现“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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