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干什么？
最近偶逛书店，从琳琅满目的书堆中看到一本新近出版的书。翻开该书，首先看到的是一句曾经广为流传的名言：“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见此，我不禁有些莫名的感觉。要是30年前在书店里前看到这样的书，一定会觉得很平常的。因为那是一个“突出政治”、“思想领先”的年代，在那样的政治氛围中，这样的书，这样的口号通常是很流行的。然而，在30年后的今天，在诸如“政治”呀、“思想”呀等等早已被认定为“过时”，甚至于是极左遗毒的今天，经济指标和物质利益早已经成为社会所全力关注的中心和焦点，政治已经被边缘化的今天，重新看到这样的书和这样的口号，着实让人感到有某种的苍桑感。
其实，“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这口号的确并不是新口号，它从提出至今已有近160年了。那是上上个世纪的1848年，全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导师马克思和恩格斯合写了一本惊世骇俗的书，书名叫《共产党宣言》。在这本书的结尾处，就是这句曾经响遍全球并且教育、激励和鼓舞了好几代无产者和共产党人的响亮口号。
今天看到这样的口号之所以有苍桑感，是因为今天的时代不仅与《宣言》发表时的情况完全不同，就是与30年前也是大不相同的。不说整个社会的状况，就拿书店里的情形来说吧，在数不胜数的书籍当中（这表现了出版业的繁荣），政治类的书籍固然仍然占据着一定的位子，表明它的依然存在。但是与其他类型的书籍，比如经济类书籍如炒股技巧、理财窍门、营销策略、跳槽计谋，为人类书籍如如何取阅上司、如何超越同事、如何打败对手、厚黑学、各类坑蒙拐骗学，生活类书籍如炒菜、美容、性生活指南、把漂亮女人弄到手的秘诀、男人久战不败的诀窍，信仰类书籍如钱是我的最爱，大私无公是人的本性，不爱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等等比较起来，无论是数量，尤其是受睛睐的程度，都显得相形见绌。这无疑可以看作是今天社会现实状况的一个方面的反映。我想，社会包括书籍市场大概本来就应该是如此的吧，要不为什么现有的这种状况常常格外受到某些人的追捧和称道呢？
应该如此也罢，不应该如此也罢，都不去说它了。这里只说，在当前的社会条件下，扯出一句“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换句话说，在今天的社会条件下，“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干什么？
要在从前，这样的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共产党宣言》里边已经说得很清楚。《宣言》说：“共产党人的最近的目的是和其他一切无产阶级政党的最近目的一样的：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宣言》又说：“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无产阶级怎样才能实现“夺取政权”、使自己“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这个革命的“第一步”呢？《宣言》直言不讳地说道：“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在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
与无产阶级相对立的是资产阶级。正如《宣言》所说的那样，与历史上的剥削阶级不同，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因而，它不再只是单个国家的统治势力，它同时具有国际性，亦即世界各国的资产阶级都联成一气了，在对待无产阶级革命方面尤其是如此。面对这样的新的历史条件，无产阶级就必须要有新的斗争策略，才有可能取得阶级斗争的胜利。这决定了无产阶级在进行以夺取政权为目标的革命斗争时，不能单枪匹马，必须形成国际的联合，做到相互同情、相互支持。马克思和恩格斯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在《共产党宣言》中向全世界的工人阶级发出了“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伟大号召。全世界无产阶级的联合和团结，是无产阶级实现革命“第一步目的”的首要和重要的条件。
《宣言》同时告诉我们，同历史上的任何一次革命都不同，无产阶级革命是最彻底的革命，它不能只停留在“第一步目的”上；在实现了“第一步目的”后，必须继续革命，即“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地增加生产的总量。”也就是说，无产阶级革命“并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从这个意义上说，共产党人可以用一句话把自己的理论概括起来：消灭私有制。”
在稍后的时间里，马克思、恩格斯已经认识到，无产阶级革命不可能在全世界各国同时胜利，只能在少数发达国家首先取得胜利。已经取得胜利的国家的无产阶级虽然已经夺取了政权，“上升为统治阶级”，但是“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消灭私有制”，决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必然要遇到本国资产阶级的反抗和国际资产阶级的包围，因而存在着资本主义复辟的极大可能性和危险性。因此，为了巩固已经取得的政权，为了保卫和发展革命的成果，仍然需要无产阶级的国际联合，仍然需要其他国家的无产阶级的同情、声援和支持。只有这样，无产阶级革命才有可能在巩固已有胜利的基础上不断的夺取新的胜利，并取得最后的胜利。所以，“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还包括了这样的意义。
自从《共产党宣言》诞生后，全世界的无产阶级都为实现《宣言》中所描绘的无产阶级革命的蓝图进行着坚持不懈的斗争。首先是俄国革命取得了胜利，实现了《宣言》中所提出的“第一步”目的，并进而在实现第二步目标即“夺取资产阶级资本”、“消灭私有制”和“尽可能地增加生产的总量”上取得了令国际资产阶级坐立不安的巨大成就。然而，十分可惜，由于各种历史原因，俄国无产阶级革命终于没有战胜国内和国际资产阶级的联合进攻，在实行所谓的“新思维”改革中被瓦解了。随着克里姆林宫上飘扬了72年的红旗的落地，曾经的巨大成就都立即付诸东流。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由此转入低潮。
在这样的世界背景下，中国也持续地进行了以恢复和扩大生产资料私人占制为主要内容的改革，同时又宣称仍然要保留公有制的主体地位。经过近30年持续不断的努力，从权威媒体发布的消息来看，现在，私有制经济在中国的经济中从数量上已经处于占多数的地位；而有关国计民生和国家命脉的主要部分，据说仍然为公有制所控制。总之，中国执政当局试图通过这样的改革从而避免类似如苏联解体的命运。然而，由此造成了种种的社会问题，最主要的是社会中出现了资本主义社会中常见的贫富悬殊、两极分化的局面，各个方面的腐败现象也触目惊心，社会因而陷入了不和谐的困境，酝酿着社会的危机。同时，一个相当突出的社会现象也引人注目，就是作为名义上的领导阶级的中国工人阶级，其实际上的经济、政治和社会地位都受到严重的挑战。在这样的社会现实背景下，再见到“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就使许多人（当然不会是一切人）觉得似乎有些滑稽，有些不合时宜。人们不禁要问，在今天的中国重提“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究竟要干什么、又能够干什么？这也确实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2006年9月20日
2009年3月17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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