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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杂感:双十节背后的血腥与屈辱

何欣 · 2012-10-24 · 来源:四月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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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年辛亥,网上大大小小的果粉又要祝心中的祖国生日快乐了,颇有宗教节日的感觉,我等北洋遗少此刻更是心绪万端,这个标志中国重生的日子,夹杂了太多内容。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平均地权,建立民国

 

  ---孙中山的这16个字已经不朽,对汉人而言,这是汉族或曰汉文化的新生,功绩可比朱元璋。

 

  在淡化民族意识的今天,前8个字已经不作超纲的解读了,我们今日也体会不到辛亥革命带给广大受压迫人民的巨大振奋了。

 

  且看满清是如何建立的?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苏州之屠、南昌之屠、赣州之屠、江阴之屠、昆山之屠、嘉兴之屠、海宁之屠、济南之屠、金华之屠、厦门之屠、潮州之屠,沅江之屠、舟山之屠、湘潭之屠、南雄之屠、泾县之屠、大同之屠······

 

  ---这是个建立在无数普通人血肉上的帝国,不仅是汉族,蒙古族,回族以及南方各少数民族都见识过满清的屠刀。

 

  这个帝国到了末日的时候,依旧凶残的像受伤的狼,撕碎任何挡道的人,哪管这是条不归路。辛亥革命不仅仅是汉族的民族革命,更是所有受压迫中国人的革命,单纯认为这是汉族对满族的革命是一种粗暴的解读,满清政府中各民族都有,革命党人中也是各民族都有,皇帝是满族并不意味着所有满族人都是压迫者。我尤为敬佩满族志士,在100年前,对本民族所建立的政权说不,这需要极大的勇气。1911年秋,满族聚居区辽宁凤城爆发起义,满族人鲍化南联合汉族人刘雍等,号召群众剪掉辫子,实行“耕者有其田”,组织起满汉农民革命军,起义在满清的镇压下失败,汉人和满人牺牲在一起。

 

  不幸的是,社会的群体意识并不由先进的少数人决定,辛亥革命中,满族作为一个群体受到了报复性的打击。满族人唐日新写诗云:

 

  自从民元到如今,民族沉怨似海深; 旗族伤残如草菅,谁敢自言满族人

 

  此便是当时满人的哀叹。旗人,这个说法更准确些,因为满清的特权阶层正是这些满洲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八旗,他们对汉人可能的报复提心吊胆,诺大个中国,竟然没有一处可供这些帝国末裔躲避,遍地都是仇雠,真是晚景凄凉了。激烈的排满运动已经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了,和被满清灭明中屠杀的汉人一样,被屠杀的满人也很无辜,这个身份是与生俱来的,因此丧命岂不是冤枉?辛亥革命中死亡满人的数目,有云二千者,有云二十万者,具体数字恐怕难以考证,太多的满人装扮成汉人,倘使与你邻居了数十年的普通人就要遭受大难,难免会让你心生恻隐。无人知道多少汉人庇护了比邻而居的满人,对个体而言,这种太过宏大的主题难以把握,远不如人情实在。另一点则是,很多满人死得很窝囊,之前依赖满清政府供养,不事生产,革命后失去靠山,穷困潦倒而死,真是可悲可叹。起义的满人某种意义上是在解救自己的民族,否则沦为寄生民族连生存的能力都丧失殆尽了。

 

  今日重提辛亥,基本都忽视了民族革命这一点,大约因为民族融合是大势所趋,甚至全世界的民族都有融合的趋势,再提反满,造成不必要的民族对立,每个民族都有好人坏人,给整个民族贴标签是种肤浅的行为。

 

  辛亥之后的中国,强力中央的轰然倒塌使得各地军阀蜂起,即便蒋介石,也只是名义上统一全国,四川刘湘广西李宗仁山西阎锡山等等,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一方诸侯。战乱,饥荒,真正的人命如草芥,底层民众的生活可以用悲惨二字形容,辛亥,真是带血的鲜花。

 

  1920-1921年华北四省区大饥荒:死1000多万人,灾民3000万

 

  1925年川黔湘鄂赣五省大饥荒,死人数不详。

 

  1928-1930年北方八省大饥荒:死1300多万人,难民5000万。

 

  长江1931-1949年发生水灾11次,其中1931年、1937年两次水灾死人都超过14万人,1931年灾民1亿人,水灾后因饥饿、瘟疫而死亡的人数达300万人;

 

  1934年全国大旱灾,导致饥荒,饿死过600万人。

 

  1936年-1937年川甘大饥荒:成都盆地各县外都是灾区,受灾人数大约3700余万人。死亡人数不详

 

  1941年广东大饥荒,死亡人数不详。

 

  1942年中原大饥荒:仅河南一省就饿死300万人。1942年,“水旱蝗汤”四大灾害轮番袭击中原地区的110个县,1000万众的河

 

  1946和1947南方大饥荒:两年间仅粤桂湘三省就饿死了1750万人。

 

  期间战乱不断,前期军阀混战,后期抗日战争,死伤难以计数。

 

  今日网上时有某三年饿死3000万之说,饿死了这么多人的民国不知道作何形容。大约都觉得民国饿死人是正常的,而新中国饿死人则是非正常的,感谢各位对新中国的高看。我感到好奇的一点则是,但凡饥荒,饿死一个,周围的人大多连挖坑的力气都没有,故而曝尸在外,进而引发瘟疫,某三年饿死二十分之一的人口,居然没有瘟疫,不科学啊。另一点就是,死难者归葬何处?3000万人,竖着埋,一人一平方米这总占地面积也不小了。最后一点就是,很不幸,我家真没饿死人,微薄上有人自称爷爷还没结婚就在大饥荒中饿死了,真是太不幸了。

 

  对我们的祖辈而言,饥荒,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的每一天,都在为生存而挣扎,这也是推翻满清时始料未及的。

 

  辛亥,我总觉得是场早熟的革命,满清的接班人还没出现就把满清推进了历史的垃圾堆,群雄并起,黎民涂炭,于大局可谓光彩,于小民未必有益。当然,这都是书生之论,晚两年是好是坏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了。争天下是件麻烦的事情,幸而中国天命不绝,总算有人收拾旧山河,虽然还有几块没拿回来。

 

  辛亥和苏联的解体也有相似之处,转瞬间一个强大的政权灰飞烟灭,辛亥之后袁世凯掌权,苏联解体之后只剩下特务部门有组织的运行,普京当总统也不奇怪了,权力都被军事强人所掌握,也只能这种武人出来收拾残局,压制其余蠢蠢欲动的势力。其二,当初出力推翻苏联的男女青年,面对的是经济崩溃,不得不出卖肉体等等,中国的革命者则走上了二次革命的道路,民众陷入了更深的苦难中。两者都没能在短期内改善民众的生计,俄国的人均寿命现在还没恢复到苏联时的水平。其三,版图缩水,这点俄国比我们惨多了,乌克兰都分出去了,差不多是两广独立,中国丢掉的土地还是边疆,俄国算是本土都没把握住。虽然中国中央政府从未对外蒙古有过有效的统治,但是丝毫不影响中国人将其视作领土的决心,这更多的是一种文化上的自觉,中国的皇帝也是周边政权的共同君主。

 

  辛亥革命和苏联解体最大不同则在于革命者的素质,中国的革命者是为了救中国,苏联解体的推手则是希望借机洗白自己的红色权贵,日后的一堆寡头都有笔不干净的帐,这就注定了结局。中国的志士们虽然这次没成功,但是他们绝不放弃,牺牲了无数革命者,都是为了脚下这个可爱的国度。俄国人大约是经历了太多壮烈的革命,厌倦了这种动辄死亡百万人的阵痛,再无当年的热情,只剩下一滩死水。今日的俄国,以出口原材料为生,昔日的红色巨兽,快成病猫了,对中国而言,真是件好事,我们的外东北,外蒙古,就指望着俄国早日登仙了。

 

  看着果粉们喜庆的脸,我全然不解辛亥于他们而言究竟有何意义。这场革命建立的政权,迅速的倒台,城头变幻的大王旗上都写着“中华民国”,慈母泪中却是天下苍生的无助,没有人在意蒋介石的民国,汪精卫的民国,地方军阀的民国到底谁才是正统,也没有人在意谁是孙中山的继承人,甚至,都没有人在意谁是孙中山,混乱的年代,生存都难以为继,一切都是奢谈。果粉们纪念的是那场推翻满清统治的革命吗?我不知道,我同样也不认识那个101岁的寿星,那个叫辛亥的大侠消失在血雨腥风里之后,太多人叫过“中华民国”,最老的作古多年,最小的20多岁,虽然生日都是今天,到底给谁上香?我同样不需要知道,因为我纪念的是辛亥,荣耀与屈辱共同的起点,饥荒战乱的累累白骨中,苦难的中国从此艰难的蜕去旧时代的壳,走上荆棘与鲜花同在的征途,无惧无畏。文天祥叹曰“江流如此,方来还有英杰”,前人未竟全功,今日还有后来人,此之谓中华民族。

 

 

 

  2012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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