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枝花的眼泪
:大娃子
本人在本网“文艺新生”栏目发过两篇短篇小说《狗子一家人》和《工程师和工人》,欲想再发一部长篇小说《攀枝花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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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长篇小说,是我耗时八年多时间呕心沥血整出来的,是一部题材重大的史诗性作品,它跨越四十余年,以中国影响深远的三线建设为载体,着力描写了“文革”和改革开放以来两代人悲欢离合的命运。文中多次涉及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邓小平等中央高层领导人,更以满腔的热忱讲述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和新中国第一代工人阶级及其他们的子女在逆境中不懈追求、勇于奉献的可歌可泣的故事,以及他们在改革开放以后不平凡的人生轨迹。所以,我除了要在网上发载,还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出版面世,让世人了解那段可歌可泣的历史,了解那场伟大的毛泽东时代兴起的伟大的三线建设,堪称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建设史上最重要的战略部署,其创造的业绩不仅在物质方面,更大的价值还在于它展现了伟大的中华民族“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精神诉求,个中艰苦创业,无私奉献的高贵品质,是我们这个民族任何时候都值得弘扬的一笔宝贵精神财富。
扯远了,言归正传。就在创作这部小说之前,我其实已经用眼泪在心里写了许多年。现在来这里给朋友说说我的故事。
我是纯粹的工人,在一家大型国企工作二十三年后,于一九九二年底,企业亏损陷入困境,整日无班可上,天天到单位报到每月拿八十元生活费。当时的八十元可当现在大约两百多元政府给城镇无业居民发的“低保”,刚好够喝稀饭。两年后,企业极度困难,低保也保不住了,分文也没有了,于是这才叫大家自谋出路。那时全国已有下岗职工,没有“下岗”一说,总公司也不承认有什么下岗职工,这个词是后来即一九九五年兴起的,叫得最响亮的时候是后头一些年,现在也没有消失,很有中国特色。
该国企分若干基层单位,大大小小上百个。二线单位有几千人处于此情况。总公司要保自己,管不得那样多,都是自己的“孩子”,顾到老大顾不到老二,只好一个个都不顾了。盈利时它要揩油,亏损时它顾不过来。同林鸟大难来时还要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社会中的其它关系有何说的?
咋个自谋出路?四十岁以下的由组织或自己联系单位调走,不论走哪里,领导都表示欢送;四十岁以上的有单位去最好,无单位可去,自己向社会找饭碗。一个个都是普工,要技术无技术,要体力比年轻人差了点,要文化“文革”不让我们读书,二三十年前学的小不点知识全部还给老师了;要脸嘴、身段如何?一个个老皮老脸、黄桶腰大箩篼,做鸡做鸭都不够格。从此这帮子人无可奈何花落去,陷入悲惨的境地。至少我是这样,也知道还有很多人是我这样……
当时全国有个“三分之一说”,即全国国有企业盈利的、持平的、亏损的各占三分之一。其实内情人明白,在“国退民进”的狂飙突进中,亏了损了的国企岂止这个“三分之一”说。于是乎,你不下岗哪个舅子下岗?
此情此景,不用说吃饭的问题是大事,即使患个头痛脑热伤风感冒也不敢进医院,改革兴起的“医保”,让我等在毛泽东时代长期不怕生病的工人阶级,一时间如临大敌,害怕遇到白大褂裹的黑心肠小病整成大病医,下岗后每日朝不饱夕之庶民小工伙,还不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么?不过,最大的事情还不在大人,而在于女儿要读书,这事儿肯定比大人吃饭更重要。
城里人没有土地种庄稼,我于是外出浪迹天涯,断断续续挣得几两文银养家糊口。上有七旬老母,无分文收入,下有小女子求学,因收入微薄,其度日之艰难,经常捉襟见肘,甚至于经常揭不开锅,窘迫之状况苦不堪言!记得女儿从初中进高中时,四千块钱学费还是她外婆外公东拉西扯借钱来交的。就是这年她十六岁生日,叫妈妈买个蛋糕都买不起,妈妈说,十六岁成人了,买个蛋糕应该的,于是跑了三户朋友家借来钱才给女儿遂了心愿。二十元钱啦,可见穷人借钱的艰难。我在北方流浪,倒也没有忘记她的生日,去邮局给她寄了二十元钱,那是我从嘴里抠下的馍镆钱啊。怄人的是,寄时营业员很不耐烦,将汇款单扔给我,气冲冲说“没写对没写对,漏写了个零还是两个零?”她很聪明,这时下已经没有寄钱这么小气的人。可惜受到一场羞辱,家里收到钱时,女儿的生日已经过串了。
三年多的流浪打工生涯,我尝够了北漂南荡东走西颠的滋味。记得在河南打工那时,突然听到刘欢同志一首歌《从头再来》,他老兄唱起倒轻松,从头再来谈何容易?听着时,心里翻腾不尽的凄苦,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就打湿了眼眶。
初步一算,这三年多总的挣了一万有二,刚好是我在国企二十三年工作收入之总和。二十三年就这么个数,但是这二十三年里,我和我那也是当工人的老婆,加女儿、加老母共计四口人的日子却过得比较宽松。起码不愁住房,不愁温饱,不愁病痛,不愁女儿读书,不愁老无所养。记得七八年拉稀住院,八天时间没花一分钱;八二年老婆生女儿,九一年我胆囊切除,分文不花也搁平了。还是共产党的政策好啊!
现在不行了,真不行了,当时外面挣不到钱了,又返回本地来打工。到二000年,高层政府搞的国企“三年解困”目标要兑现,于是连哄代骗,近乎强迫我们统统办手续进政府的“再就业托管中心”,同时办手续“双解”,进与出一起办,即与“中心”解除管理关系,与企业解除劳动合同,说好了,还叫写个申请,说是自己要求“双解”的,最后按上手印,不能让“杨白佬”返悔,补偿按工龄算,一年补偿400元,到这时我刚好三十年工龄,补助了一万二。而当时劝退或自动退职的公务员,不沾长字号的一般公务员,每年工龄补助五千到八千,有的甚至上万,与你我之下力人四百元之距,可谓霄壤有别!同是一个大中国,同在一片蓝天下,创造财富的和开销国库的人政策就是不一样,个中滋味谁尝过?你来尝尝怎么样?
从此五十半百、多知天命的人,落得成为“无娘儿”,连退休职工每年发一支牙膏也没有我们的份了,医保也没了,堂堂社会主义红色中国,哪个企业打工三十年后结局会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就这样,一生年华,劳累辛苦,投入轰轰隆隆的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从此悄然地去了那个衰落的太阳快要下坡的时候!
其间也力图自己给自己当老板,试了,开摩的,撞人了;开小店,政府扩路门面拆了;养宠物,活一半死一半。总之,干嘛嘛不成,做嘛嘛倒霉。最后总结,这世道有老天看着,该发的不该发的,一个字:命。
因为命中注定,如今的社会也就生长出来很多命好的有福之人,“勤捞”致富的,权力致富的,搞歪门邪道致富的,搞假冒伪劣致富的,办黑工厂黑砖窑致富的,亮嗓门扭屁股致富的,开纸条罚款致富的,甚至还有卖身卖肉致富的,官商勾结、警匪搭档搞黑社会致富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可就是独独没有靠当基层打工者致富的。
不致富不要紧,有个稳定的力所能及的工作,解决温饱也行呀,但是对于我们,难,没有这个资格了。而亏损的原因,原来是我们的头儿贪污受贿几百万,加之赶上那时候某某人搞了个“金融整顿、银根紧缩”,市场行情每况愈下,资本主义特有的那个通什么涨,如幽灵一样突然袭击了我们美丽的社会主义,侵染了我们健康的经济肌体,很是厉害,所以好多企业又亏又损。细细想来,那通涨是我等小民搞出来的祸事么?关我等有何责任却要由我等小民来埋单?又因为掌门人捞肥了和企业搞垮了有必然联系,小小老百姓从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就不奇怪了。
如此下岗景况,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七、八年,加上2000年被“双解”出来至2007年五十五岁办退休,是整整十四年。其中自己还补交了两万三的一大笔养老金才办了退休,至现在2009年春连续加了两年工资,每月有一千多点,也算政府给了我们极大的关怀。感谢政府终于把我们扶上了温饱线,这条线应该比“三八线”更有意义。但是,若有个三病两痛,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我对老婆说,真是到时我要换个机器零件啥玩意的,屋里准备了两包耗子药,我一定兑开水当补药把它吃下去。
十几年来,下岗职工有几千万了吧?我的兄弟,我的姐妹,你们告诉我,告诉我,现在的日子都过得好么?
改革开放,摸到石头过河,有人瞎摸一气,不是摸石头,而是混水摸鱼。为了国家富强、人民幸福,让少数人先富起来,让一些无辜的人来受什么阵痛。具说九十年代中后期有三千多万下岗职工。他们大都是些‘四零五零’,因为年龄偏大又缺乏技能很难找到工作而沦为新的城市贫民,生活极度困难,买不起房,看不起病,上不起学,甚至吃不起肉,成了改革开放以来惟一没有享受到改革成果,以至收入还是负增长的一个最大的弱势群体。但是,面对此情此景,权威人士,很权威的人士说,这是新旧体制转换时期必然存在的“阵痛”。我说他狗日的饱汉不知饿汉饥,没生过娃儿不晓得x痛!
如果认真说来,全国改革的启动时间,农村是从1982年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的,工厂则是从1984年实行厂长(经理)负责制开始的,到如今不过二十五年。就是这二三十年里,很多精英不间断地鼓吹改革取得了伟大的成果,而我等小民却不知道果实在哪里,更不知道我等弱势群体,怎么个分享改革的成果。
但是我知道,二三十年里,社会给予我的是十几年的阵痛,阵痛的十几年,痛到心尖上去了!痛得鲜血长流!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今社会本该以人为本,这在三国那个刘皇叔就兴起的革命理念,到现在也没有深入到我等百姓身上来。方志敏、江姐、董存瑞……这就是你们为之献身社会主义红色江山?我想你们天灵有知,一定会愁肠寸断!!
看来革命的道路真是漫长啊!路漫漫其远兮,何将上下而求索?大师?精英?伟大的理论家?你们在哪里?你们都吃得饱,睡得好吧?其实我知道,你们躺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过得很好很舒服。但恕我直言,你们的贡献并不怎么样。想网站应该有高人和公平正义之士,你们可以说给我们下岗职工听一听吗?
记得九八年元月,我在《商界》发了一篇文章,叫《走过来走过去,没有根椐地》,文中描述了我流浪飘泊的打工生活,倒霉的是那时候,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正在为“困难国企”忙着打粉抹口红,有谁来张适我等蚩蚩小民?
被“市场经济”整得憋了气的国企,不能再由中国工人阶级来继续它们曾经和辉煌,而对于我这个曾经充满无限自豪和骄傲的伟大的领导阶级,现在也早已日薄西山奄奄一息。为社会,为国家,我不能再做什么了,只能是仅仅为了糊口而打工罢。但是打着工的时候,我想干点事,我要挣扎,我要发,不是发财,更不是发情。这辈子发不起财了,也发不起情了,老了,发长长的那种称之为小说家的人干的事——写一部大部头作品来发。
于是,就在这个度日如年的岁月里,即从2000年新世纪新千年起,一个不识ABC,不知键盘为何物的老眼昏花的废物,开始了漫长的而艰辛的新长征——操起钢笔铅笔园珠笔签字笔,一边打工,一边整起了这部五十万字自以为得意的重大题材的怪小说《攀枝花之恋》。唱一首歌可以当歌星,写一部书可不可以当写星?我下笔时,总感到心里美滋滋的。只道是,攀枝花的眼泪,一直流在心的里头,一直流在心灵深处那个地方。如果案头成为一堆废纸,这一把把心灵深处的眼泪,怕是如滚滚长江东去水,永远不会停息了。
至去年春,整八年,小说真被我整出来了,不仅在本市网上,也在其它好几个网上发载,朋友们多有称道,心里倒是安逸。但是要变成铅字,我知道很难很难。不是作品本身怎么了,而是作品反映的那个时代被人扭曲了,新中国的新政被人玷辱了——个中隐情这里不提也罢。
不过我要先做美梦,若老天开恩,神灵保估,命好,出版了,我有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就是把房子装修了, 四十五平方米 ,纹丝不动住了十八年,从来没有体会过装修房子的滋味,天上掉个馅饼,还不好好享受么?
第二个愿望,现在电脑老出问题,想添部新电脑。我已经在发小说的过程中学会了用电脑,便于以后又整部大作品出来,到时就更可以风光风光了。
最后一个愿望,剩的钱全存起,把耗子药扔了,准备以后换零件之用。老东西,说不定身上哪个部位磨烂了要更换,到时也好有个子儿应急吧。
打住王大娘的裹脚。谢谢朋友们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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