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写于1925年7月22日的杂文《论睁了眼看》,即便今天发表在《人民日报》,也是一篇典范时文奇作。
鲁迅在本文中说:“必须敢于正视,这才可望敢想,敢说,敢作,敢当。倘使并正视而不敢,此外还能成什么气候。然而,不幸这一种勇气,是我们中国人最所缺乏的。”我以为,当今中国的主流文人,绝大多数与鲁迅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揭示的文人们闭着眼不敢正视“淋漓的鲜血、惨痛的人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岂但“不敢”,而且“不愿”、“不屑”。于是,我们看到,主流文人的一套话语,往往成了“造谎、说谎、传谎”的典范。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谎言,尤使我耳不忍闻。当仍然以领导阶级身份傲然挺立在庄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总纲的第一行的工人阶级,遭受了国企私有化浪潮最残酷的“革命”的时候,当数千万下岗失业工人生活陷入朝不保夕的极度困境、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我们打开电视,我们翻开报纸,一些仿佛生活在“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的主流文人们,却在那里摇头晃脑地“造谎、说谎、传谎”。
整体上讲,传统工人阶级的生活实际上是由温饱向赤贫的倒退,而主流媒体却常说什么实现了人民生活由温饱向小康的跨越。还有,央视以及众多电视台的主持人,开口就说什么老百姓生活富起来了,有意无意地在说谎、传谎。央视有“实话实说”节目,还有“用事实说话”的焦点访谈节目,可是,央视的编导们却就是闭眼不看事实,完全不会“实话实说”,而是满口谎话,——至少在对于百姓生活评价上是如此。
岂但说谎,而且还唱假歌——不是指通常的“假唱”,而是说一些歌星所唱的歌,虽然曲调优美,歌词内容却太过虚假(当然这不能怪歌手,是词的谎言)。比如,《好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事实上,数千万下岗失业工人今天是穷日子,明天是苦日子;今天是发愁的日子,明天是屈辱的日子……《走进新时代》:“我们讲着春天的故事,改革开放富起来……”“改革开放富起来”的人,自然是有,但不是绝大多数老百姓,更不是工人阶级。工人阶级中的多数不但没有富起来,而且“穷下去”了。实际上,我们的歌星影星电视节目主持人们,喜欢自说自话,因为他们自己是真的富起来了。
还有一些在圈子内颇有知名度的作家们,经常侈谈什么“底层文学”,实际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社会底层”究竟在哪里。记得,中国社科院于2005年曾经进行过一个调查,结论:最贫穷的群体在城市。该报告把中国社会分为10个阶层,工人、农民、城市无业失业人员,属于第8、9、10层。事实上尽人皆知,真正的“底层”就是第十层的城市贫民,而底层中的底层,就是在国企改制中下岗失业的数千万原工人,因为以他们的自身条件,绝大多数人已经根本无法“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了,而暂时失业的大学生和其他青年,在劳动力市场是有竞争力的,只不过是在挑选职业。这就是现实:社会底层在城市,在千千万万原国企变身的“贫民窟”,被曾经的共和国脊梁占据着。
农民和农民工,当然仍属穷人阶层,但是他们只是“准底层”,还不是真正的最底层。而一些作家吟几句“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哼一下“田园将芜,胡不归”,就自以为属于底层文学,实则与现实差距大矣。如此,其作品何以反映真正的社会底层?
当今的文人们,其中一些如所谓主流经济学家们,对于数千万工人下岗失业的悲惨命运是完全清楚的,因为他们公开声称,国企改制必须牺牲三千万老工人;也有一些把自己与“良知分子”划清界限的知识分子,出于看戏不怕台高的看客心理,幸灾乐祸,并用工人阶级的悲惨遭遇衬托他们生活的优越;当然也有很多文人确实不明就里,以为真的全社会所有人生活水平都大大提高了,真的实现了“由温饱向小康的历史性跨越”,压根不知道曾经的工人阶级的生活水平竟然是由温饱向赤贫的历史性倒退。可是事实是残酷的,事实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并非不厌其烦的改革开放赞歌所能改变和掩盖的。
文革期间,党中央、毛主席为了让知识分子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文人们曾经带薪到“五七”干校参加了一段时间的“半耕半读”的学习、劳动生活,这些文人至今还耿耿于怀,反复撰文控诉“牛棚”生活。要知道,他们之所谓“牛棚”云云,不过是相比高门大衙显得简陋罢了,何况他们还领着百分之百的薪水。请这些文人把自己的“牛棚”生活与当今数千万下岗失业工人的现状对比一下,谁的遭遇更悲惨?这些下岗失业工人面临的是基本生存的挑战呀!他们曾经温饱的正常生活,他们作为一个阶级的尊严,全都付诸东流了。可是,这些知识分子们,几十年来乐此不疲、反反复复舔着自身那点所谓“伤痕”。而那些所谓主流经济学家,还恰恰是国企私有化改制、数千万工人下岗失业的始作俑者。要知道,下岗失业工人这一大批人是曾经是我国领导阶级的主体部分,每个下岗失业工人往往影响一个家庭,直接间接涉及至少上亿人。这么重大的历史性事件,向来被称为社会良心的知识分子们,为什么不敢、不愿为民请命,不为数千万下岗失业工人奔走呼号?不“举起森林一般的手,制止”?为什么不敢、不愿正视现实,却一味粉饰现实,热衷于造谎、信慌、传谎?这难道不是当代文人的奇耻大辱吗?
1919年,列宁发觉身为工人作家的高尔基脱离了自己的阶级,脱离了工农群众,把自己困于彼得堡内,因此鼓励高尔基走出彼得堡,“到农村或外地的工厂(或前线),去观察人们怎样以新的方式建设生活。”当今,中国的知识分子也需要“走出彼得堡”,到现实社会中感受一下老百姓的真实疾苦。特别是要走出那一栋栋华丽的写字楼和豪华的高级轿车,到表面繁华的城市背后看看大量存在的原国企生活区——那儿,就是数千万下岗失业工人生活的贫民窟、难民营!如此,则会少一些人有意无意地“造谎、传谎、信谎”了。
鲁迅在《论睁了眼看》中说:“凡事总要‘团圆’,正无须我们焦躁;放心喝茶,睡觉大吉。再说废话,就有‘不合时宜’之咎,免不了要受大学教授的纠正了。呸!”看来,我们以及底层社会大量贫民的“焦躁”,是特别“不合时宜”的,免不了要受主流文人们的“纠正”了:国企改制就是要牺牲三千万老工人呀,你说什么废话?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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