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仰：监管监管者，貌似真理的无效药方

    原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证监会副主席，现年52岁的王益被“双规”一年半之后，日前已被北京市检察机关正式起诉。一个副部级官员沦为阶下囚。检方指控其受贿1190多万元，王益也已经认罪。据说该案还牵涉到两个女人，一个是著名的一线明星，另一个是国内电视第一大台的主持人。金钱和美女都具备了，是有一出好戏看了。我们不能坦然地说，王益之类的人物在中国绝无仅有，因此，人们自然要探讨，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如何能避免这种事情的频频发生？
    王益毕业于北大历史系，几十年的为官生涯，最高职务坐到银行和证监会，而他受贿的由头都与他主管的金融业务有关。于是，有一家媒体铿锵有力地评论道：“监管者必须接受监管，对于像证监会这样一个手握重权的国家机关来说，加强对它的监管更是十分重要，从根本上说，这对于保证证券市场的健康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这家媒体继续说道：“为了真正地保护投资者利益，保护市场健康发展，建立起对证监会的监管机制，无疑是一项更为重要的工作”。这种听上去激情澎湃的绝对真理，事实上都是无效的废话，它所开出的药方，治不好眼前的病。
    证监会是干什么的？是监督证券市场的，本身就是监管者。所以这家媒体会说：“监管者必须接受监管”。多么有力的真理宣言！好，按照他的说法，对于证监会，专门成立一个“监证监会”，监管者被监管了吧？那么，“监证监会”也是监管者啊，按照该媒体“监管者必须接受监管”的药方，“监证监会”也必须接受监管，那就再成立一个“监监证监会”，那么，……，哪里是个头啊？幸亏我说这家媒体开出的“药方”，只是一个比喻，否则，人们一定会怀疑，这个开药方的人，是不是卖假药的。本来就说官僚机构庞大膨胀是一个顽症，按照这种药方，官僚机构能不膨胀吗？官员本来应该是干与民生有关的具体事情的，本来是应该管理社会的，现在，按照这种药方，管官的人必将比管事人的要多，到头来，还是这种真理般宣言的老问题：谁来管“管官”的？谁来管“管‘管官’”的？没完没了。小朋友都会玩一个游戏，棒子老虎鸡、剪刀石头布，这家媒体颇具代表性的治理药方，充其量也就是这种小孩子水平。
    我早就说过，中国学美国，只能学出一身毛病。想一想，美国金融危机出现后，最著名的声音和言论是什么？加强监管！美国没有证监会吗？当然有，但是很多很多年前美国人就指出，美国的证监会形同虚设，基本上与被监管对象是狼狈为奸。美国的证监会要能管得住，美国还会一次次出现危机和丑闻？美国的证监会或其他管理者、监管者之所以看起来腐败比中国少一点，是因为他们的手法更高明而已，他们的“制度更完善”而已。他们“完善的制度”表现之一就是，贿赂与勾结不在同时发生，要么提前，要么滞后，避开危险期。比方说，高盛公司的官员在高盛先拿了几千万、上亿美元的巨额薪水，然后去了财政部，当一个低薪水的部长。在做部长的几年时间里，绝对没有贪污受贿，便可以国家的名义，“公正”地向原先服务过的企业做出政策庇护。几年部长做过之后，还可以回到高盛，继续拿巨额薪水。贿赂与勾结的时间差，使得贿赂变得合法化，所以看起来腐败比中国少。所以，某些中国人要说制度，要引入美国的制度，因为，中国的制度不利于合法的腐败。要在美国，像王益这样的身份，9年一共200万美金算什么？都不拿眼皮夹一下。
    我们还是要问为什么？要我说，根本的原因就在于那些高喊“制度”、“机制”、“监管”的人们经常说的另一个绝对真理。他们宣称，人都是自私的，他们还宣称，自私是必然的、合理的。他们的整个理论都建立在自私的基础上。那么，监管者可以自私吗？监管监管者的监管者可以自私吗？估计他们也意识到这样的问题没法回答，所以，便有人换了一种说法，叫做“不问动机，只问结果”。然而，动机都是自私，固然偶尔可能出现一个好结果，从普遍的意义上说，人人都是自私的动机，人人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样的社会不是道德沙尘暴，还能是什么？而“监管者必须接受监管”的真理般的宣言，其本质还在于提倡人人自私，还在于把自私当成天经地义。因此，这个药方对于腐败，本质上还是无解、无效。我们不是说道德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是，在监管与道德两者之间，缺一不可，道德更重要。
    那些用戏谑的语言问“道德能值多少钱”的人，总是念念不忘自私，总是把监督当成唯一的药方。为了避免“棒子老虎鸡”、“剪刀石头布”这种小孩子游戏的死循环，他们最终的招数叫做“民主”，也就是说，最后由老百姓来监督。理论上不坏，但是，我还是要说，学美国式的民主，最终还是要学出一身病。最近转基因的事情在中国闹得比较大，反对转基因的人，以中国式的民主发表反对的声音。那些以美国方式坚持推广转基因的专家说：你们不懂！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民主权利剥夺了。为什么他们会有这种底气？为什么他们以专家的身份就可以剥夺所有非专家的说话权利？因为，美国式的民主就是这么干的！一位在中国竭力为转基因辩护的生物学专家说：对于转基因，美国也是不给老百姓知情权的！因为，转基因只有专家懂！那么，专家自私吗？在自私成为天经地义的理论和社会环境中，谁能保证转基因专家不自私自利？
    “监管者必须接受监管”，在转基因问题上，同样是美国的坏榜样影响了中国。美国的生物技术公司与美国的监管者FDA自由地串门，自由地拥有股份，自由给出政策和法律保障，自由地把勾结和贿赂安排在一个时间差上。这种情况不正在中国出现吗？研究转基因的专家，与批准转基因的专家，是同一伙人。这就是美国给中国带来的榜样。美国式的理论、美国式的口号叫得多响——“监管者必须接受监管”，说的很好听，说的很像是真理，说的很像是那么一回事，本质上，无效！美国式的民主，在专家的独裁专制面前，也无效。所以我才说，西方的整套理论，从源头上就是有缺陷的，这个缺陷就是把自私当成天经地义，就是公然为自私辩护，就是嘲笑和丑化一切道德价值。到头来，只能出现监管监管监管监管……监管者的小孩子游戏。源头不解决，没用啊！

附：网友来信

    写博客与网友交流也是一大快事。有一位山东网友，与我是本家，长期以来很认真地读我博客上的每篇文章，还谦虚地称自己是我的学生，让我颇为汗颜。这位网友每次读完我的文章，几乎都会把自己的感受写下来，然后给我发邮件。我对这位朋友说，他的很多意见都很不错，值得让大家看到。我建议他要么把自己的意见贴在本人的文章后面，要么自己专门开一个博客，把自己的观点集中起来让人了解。也许，这位朋友担心自己的“水平”，没有把自己的观点公开，依然每次都与我单独交流。昨天我写了《监管监管者：貌似真理的无效药方》后，这位朋友很快写了一篇评论，我觉得他写得很好，贴出来与大家分享。以下是这位朋友的文字。

监管自古就是个问题

一位网友的来信

    古代有循吏、良吏、廉吏，但也有贪官、污吏、酷吏。千古未绝，百年遗患，可叹可恨。实乃人之虚伪欺上瞒下，作奸犯科，主昏而不能察，察而不易治，治而复其生，徐徐循规，已然成习。（本人注：“主昏而不能察”，并不是问题的根本，有时候并非“主昏”，而是故意。当然，这又牵涉到另一个问题：“主”是谁？谁是“主”？）

    其实现代的贪官污吏看历史，学得不是历史上成功者的可称道之处，而是喜欢学他们的权谋和权术，学他们油滑的官门子，因为这样能够使他们最直接地去盈利赚钱，所以也就学歪了，学丑了，学成厚黑学了。

    例如前一阵看一本书，围绕的主要是诸葛亮和一些其他的良臣，书里告诉你，想学怎么往上爬吗？想学怎么成为名利双收的政客吗？揭秘诸葛亮从政奥妙。耐心读完了，发现此书就光看到诸葛亮的“奸诈”，或者硬把诸葛亮的很多自然行为说成是奸诈有目的，其中很多理由都相当凑合，难以令人信服。此书还说，为官者就在于善养养晦，盈利者就在于会揽贤名。那我不禁有个疑问，贤德的名声难道都是为了营私而虚伪地制造出来的吗？此书几乎只字不提诸葛亮的贤德之处，通篇就是在教人学诸葛亮怎么玩奸诈。我看完后对此书很不屑，其实要说真的玩，也不用他教，也不用学诸葛亮，我学曹操行不行？学李林甫行不行？学和绅、李鸿章、左宗棠、袁世凯、蒋介石行不行？（本人注：知识分子如果堕落，社会将无药可救。）

    前一阵还看到一本书，主题大意是“孔子的奴性藏在骨子里，他披了一层华丽的圣人外衣”。里面大体解释解读说孔子不是一个表面的硬直的封建奴才，而是一个潜意识里的封建教规庇护者、封建社会的宣传者。我个人看了这本书都很不解，先抛开时代差异而导致的历史进步、阶级斗争不说，怎么如此了解孔子？比孔子还了解孔子的内心？是先知神汉吗？其实过去有两种人，一种是奴、一种是臣。为奴者大都阿谀奉承、百般巧媚，利用上级赐予的权势勾结营私，依仗上级的威势狐假虎威，此为奴；为臣者，你看“臣”这个字，是一个巨大的“巨”字里有一条竖线，什么意思呢？刚直不屈，是刚直巨人而不是曲佞小人。良臣纵然为奴，人不说其是奴；宠臣纵然为臣，人皆说其狗奴。（本人注：“奴”这一说法的普遍化，是歪曲丑化中国历史的结果。）

    监管治理贪腐，道德为先，刚直不阿，有节不屈，按劳所得，清心寡欲。选人按德行考量、办事聚群众而议、避免一人独断、拒绝个体决议。现在的一些官僚远远不如古代的良吏廉臣，古代没有媒体、又没有技术高超的监管系统，却依然不乏清高居正之臣，实在可令今天的人羞耻。

    美国式民主压根就没有什么道德观，仅有的也只是上帝那一点被西方人扭曲歪曲的不是东西的信仰。有错找上帝，找原罪，原罪非罪，故我无罪，非要找罪，天父造人，上帝有罪，起诉上帝，上帝无有，有而不来，何以起诉，干脆作罢。这就是一套高明的借口。而在中国，在传统历史被错误解读和错误看待的时候，厚黑成了现如今人们眼中中国古代为政者的必然形象甚至单一形象，所以今天的为官者便有了借口和“先例”，一个一个地跳进了为官者的火坑。他们其实从根上就看不到光明，能学好才怪。

    学生并不太愿意认同明星的价值。我建议中国不要学西方，把明星当成供有钱人消遣娱乐的“艺术家”，放纵明星。这年头的明星实在太过得势了，也太走偏了。干什么的都有，我建议国家立法，彻底将艺术家领域做一个妥善的划分和规束。明星道路也让更多有才无德、有貌无才的人有了作奸犯科的本钱，这显然养活了媒体，但这种风气再继续下去，只能加重社会的无德和混乱。（本人注：不是“中国不要学西方”，而是如何学西方。就好比我们谈论改革，不是“要不要改革”，而是“如何改革”。要了解西方的本质，同时了解中国的本质，才有可能真正学到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只学来一些垃圾。然而，当中国文化的自信心彻底丧失的时候，就容易出现“凡是西方的，都是好的，都是先进的”。这也是西方理论长期贬低、歪曲中国历史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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