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牛(38):万家墨面听惊雷
——闻河南“访民训诫中心”砸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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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前后,从北到南,连降大雪。忽闻两声雷响,报道大地春回。
一是中原大地上的河南省,对囚禁访民的“训诫中心”砸了牌,二是南方沿海城市,掀起了扫黄风暴。
对扫黄风暴,且暂搁一边不表,单说那河南“访民训诫中心”被砸牌一事。
乍听到这消息,我感慨万千。能砸开访民身上的枷锁,流了多少的血和泪!
我想到江苏藉的访民刘美祥,上访数年,无人理睬,反被监禁虐待,想去想来,只有惊动上层领导,才好说理。就自造了一把手枪,千里迢迢,来到皇城根下的府佑街,劫车报警。哪知事与愿违,却获得十二年的牢狱之灾。
还有访民冀中星,他为上访反被打断了腿,就自制了一个爆炸装置,坐上轮椅,到首都机场引爆自残,以引起社会的关注。他的目的也未达到,却获刑七年。
还有云南巧家拆迁办的爆炸案,也以访民的入狱告终。
辽宁马三家女子劳教所内,上访女子在“拉大卦”酷刑时的惨叫,
武汉黑监狱受害者的血泪控拆,
湖南上访妈妈唐慧流不尽的泪水,
……
终于唤起了社会的良知,砸断了囚禁访民的铁锁链。
我想起鲁迅在黑暗反动的年代,写下的一首著名的诗:
万家墨面没蒿莱
敢有歌呤动地哀
心事浩茫连广宇
于无声处听惊雷
我取了全诗的开头和结尾,作为我文章的题目。这“万家墨面”不就是访民的写照么!这“没蒿莱”不就是访民颠沛流离的境遇么!这“于无声处”不就是没有人为访民们说句公道话么!“听惊雷”不就是终于感动了“上帝”,出现了众多媒体对“虐访”、“虐民”者的齐声讨伐么!
“墨面”是古代的一种刑罚,叫黥刑,即在罪犯的面孔上刺字,四处示众。今天的访民,比“墨面”更厉害,在电子时代,把他的身份整个都“黑”了。
买一张车票,警察就赶来了,盘问他们:“哪里去?
住一家旅馆,警察也来了,质问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甚至人在旅途,手机响了,警察问:“在哪?去哪里?”
及或是到韶山去纪念120周年,买了长沙的火车票的访民们都受到警告和训诫:“你们不能去那儿!”
官员们可以肆意的羞辱这些“墨面”们,把他们列为“三等公民”。
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们也在高高庙堂里斥骂他们:“对那些上访中喊口号、拉横幅、穿状衣、散传单的人,要列为犯罪,绳之以法”。
连一些治学严谨的大学问家,也可口出狂言,对这些“墨面”们恣意侮辱。比如北京大学教授孙东东,他是精神医学的权威,不知他出于何种科学根据,竟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老上访者,列为精神偏执症患者,要把他们统统关进疯人院。
总之,上至大官,下到社会小混混,都可在他们身上踹一脚,在他们脖子上撒泡尿。
这些“墨面”访民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该不该受到希特勒对付犹太人那般待遇?我要为他们抗辩,以事实为根据来抗辩。
五年前,我写了一篇网文——《第五十七族》,说的就是访民一族。说他们是一族,是形容他们人数众多,有千万之众。信访部门最近统计,从改革开放以来,上访人数累计达2.8亿人次。这在世界上也算是一个大族群了。他们并不是血统上的一族,而是有一个共同的生存和生活取向——维权。这个族群最大的凝聚点是“上访”,上访的聚焦点是维权,最大的共同点是“冤”。“访民”,也可称之为“冤民”。
中国社科院研究员于建嵘先生写了一本书,书名叫《劳动教养制度批判》。书中,收录了一百起上访者被送劳教的案例。我是不赞成上访者被送劳教是劳教制度所致,我认为是为了囚禁上访者,而运用劳教制度的外衣使违法行为合法化。囚禁上访者和劳教制度不相干。但于建嵘先生收集的一百起案例却描绘出了上访一族的悲剧。特别在书中插了于建嵘先生手绘的几幅《上访者》的油画,扣人心弦。封面上的一幅《上访者》的面部表情,我们似在许多访民的脸上看到过。几幅画像上都带有“冤”字。怎一个“冤”字了得!“访民”就是“冤民”。
说“访民”是“冤民”有依据吗?有的,且让我们分析一下访民的结构:
最初的大批访民,是“国企改制”后沦落的下岗工人弱势群体。
接着的是一批家园被强拆的城市居民;
跟着的是一批城中村改造,失去了家园和生计的村民;
最近,涌入上访大军的是“土地强制流转”中失去土地的农民。
这些人构成了上访大军的主体。
国企改制、城市建设、城镇化、土地流转……这都是改革开放的大事,政绩辉煌,很少人提到背后的血腥和残暴。
拿“城市强拆”来说,用黑社会的手段,强迫居民搬迁,已经成为拆迁工作的常态。政府为什么要雇用黑社会分子来承包“强拆”呢?因为正常的市场化运作,完不成交易。为什么不能用市场化的运作,来达成协议呢?因为一方是强势、强权,一方是弱权弱势,不可能公平、公正。政府是征地的主体,寻求的是地价的最大化;资本是房地产开发的主导,寻求的是利润的最大化;拥有土地使用权和房屋所有权的居民,尽管掌控着“两证”的重要资源,也寻求转让补偿金的最大化。但面对政府和资本的利益联盟,他们处在弱势地位,卖不卖?作什么价?迁不迁?拆不拆?从头到尾,都是政府和资本方说了算,而政府在这场市场博弈游戏中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居户拒绝这场交易,法律上可以的,但政府和资本方是不能接受的。土地和房产属不动产,是不可移动、不可替代的资源。于是这场不公平交易,最后是强势政府用强势的手段来完成。雇用黑社会是低风险、低成本。断电、断水、爆炸、放火、恐吓、威胁、绑架、偷盗、抢劫,一直到行凶、杀人,黑社会都可以干。你报警,敷衍出警;你到法院起诉,不立案;及或是纵火、杀人的大案,政府还要出面为罪犯开脱、掩饰。
于是,居民就成了冤大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一条漫漫上访路,从市里到省里,从省里到中央。一年、两年、三年、四年……。阻访、截访、堵访、劫访;驱赶、拘押、遣送、关黑监狱;仍然百折不挠:缠访、闹访、闯中南海、冲人民大会堂、游天安门、拉横幅、放飞标,甚至到联合国难民署去申请避难……。都是为了能上告,我相信,如果像当年杨三姐告御状那样,滚钉板进衙门,也会有无数的人愿意舍命洒血的。只有这一条路啊!
于是,各类“集中营”就遍地开花,各种名称的黑“保安”公司就应时而生,先把上访者送疯人院,人大立了精神病人收治法,就送劳教所;人大废除了劳教法,又改建各种“救助中心”。河南人憨厚,就起了一个针对上访者的名称,叫《非正常上访训诫中心》,湖北人九头鸟,干脆不挂牌,送一个偏僻之处,高墙电网,绑架进、朦眼出,黑打手施刑,搞死了丢到后塘里喂鱼,谁知道!?
我调查过“黑监狱”,关的有不少的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先进工、复转军人;对他们施刑的全都是黑社会分子。在这里,究属谁家之天下?共产党领导的是个什么专政啊!
河南“训诫中心”的砸牌,这只是访民们开始挣脱铁锁链的开始,并没有得到访民们的大解救,更没有赢得访民们的大解放。
这一声惊雷,能否带来滚滚雷鸣,我们期待着,盼望着。借一首古老的诗歌来描述:
雷隐隐,震妾心,倾耳清听非车音!
“车音”,是喻皇帝驾到。我们真希望党和国家的领导人,关心受苦受难受辱受贬的访民们。群众路线学习一开始,我就寄予希望,写出了一遍网文《群众路线何处走,民警遥指马家楼》。我坚信文后写的一句话:“马家楼的风雨,定会驱散北京上空的雾霾”。
老兵 丑牛
于武汉•东湖泽畔
2014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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