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麦辛同志
看到麦辛同志不幸去世的消息,心里猛然一惊:我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由魏巍女儿传出的消息是真实的,可文章里写的清楚啊。
大概一两月之前,他说要送我一本新出的书,并想让我写点读后感之类的文字。可由于疫情的关系,他的儿子麦桥居然没有送进大院。又过了一段时间,经院里一位老同志转来了,可能是常恒强老,因为那天我不在家。
匆匆忙忙读完麦老的书,写好一篇文章,微信发给麦老是今年十月六日。但是从他子女发的微信看,麦老十月七日已经离世了。听了心里好难受。
麦老是我到军报来的直接领导一一编辑组长,是做编辑工作的第一位老师。他退休后,住六里桥干休所,见面机会少了。当年他常给我讲,做报纸编辑工作,最重要的把文字编的通俗易懂,文章编好后,最好用播音员的速度读一遍检验一下,文通字顺了才行!这话对我影响很大。
这些年,读了他上千万字的文化随笔之类的文章。有他对文化的感慨,有他对文坛现象的分析,也有对国内外形势的见解。等等,也包括他来军报几十年的人生回忆,读之感慨良多。这些文章写好后,用自己的退休金,打印印刷成书,摞起来足有半米高。读之,真有点象一个侧面记述的文化档案。麦老走了,带着他诸多未了的心愿,带着他的文化理想,带着他对当下纷乱的社会许多独立思考,永远离开了我们,麦老你走好!
我为麦老写的文字,不知他生命的最后一天看到没有。在此公开刋发于此,算是寄托表达对麦老的怀念之情吧!
读麦辛《我曾经是……》感言
陈先义
正是今年疫情最为猖狂的四五月间,我尊敬的前辈也是中共中央宣传部的老领导贺敬之部长的一个电话,这让我感到非常惊讶,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他说经过保姆联系解放军报社,又找人找到了我的手机号,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一个已经九十高龄的老人,费这么大劲,找一个晚辈电话打来,我想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因为不管是与贺老,还是他已经故去的老伴柯岩,都是开会时见过几面,并无多少私交。因为他们是我一向尊敬的长辈和领导。
一交谈便知道了,贺老找我,原来是因为我疫情期间写了一些抒情诗和政治色彩很强的随笔,大概和老人家想到一起了,一定要找我聊聊。特别是我写的一些政治色彩很强的抒情诗歌,老人给予很高的评价,不禁让我有几分激动,要知道我们这一代是读着他的诗歌成长的。因为老人知道我是军报人,就特意问我可知道麦辛的情况。我说是我一个部门工作过的前辈,是我尊敬的长者。于是老人的话题打不住了。他说你知道吗?麦辛这些年写了非常好非常有意义的东西,体裁有散文随笔、诗歌、杂文、文艺评论等等无所不包。
我说知道,麦老还赠我一套比较全本的《马望野文集》。
于是,贺老开始滔滔不绝地议论起麦辛的写作来。他说麦辛的这个不见于公开出版物的创作别有一番意义。为什么呢?第一是他写法自由,可以看作是文化记忆,举凡某月某日,这一天他写了什么文章、诗歌,都原文记下。这一天国家公开出版物上发表了文化领域有影响的篇章,他不仅原文录下,而且发表若干感想也都照实记下。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老文艺战士的心理脉动。还可以查到很多已经非常难得的文化史料。而这样一种为文的形式,在古今的文化史上还是第一次。贺老一个劲儿在夸赞麦辛这套集他心血的文化随笔和文化回忆录。它的意义真的还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因为你说这是文化回忆录吧,又不完全是。你说是个人创作吧,也不完全是,里边有不少关于文化活动的历史记忆,你说是个人观点的思考吧,也不尽然,因为其中有不少是别人对某个政治文化问题的公开态度,也照录其中了。所以就这样一部读来珍贵的书,运用我们已经习惯的什么散文、诗歌、随笔等等,都不能包括它五光十色的多种内容。所以,我很同意贺敬之老人关于麦辛写作的贡献,他不受题材、体裁的约束和局限,他完全让手中的笔跟着自己的思想游弋,所以他的这些文章读起来轻松好看,却又能给人很深的教益。
我们二人围绕麦辛的写作说了很多,基本看法没想到如此默契。
因为贺老毕竟已经九十老人,不便久谈,很怕耽搁老人休息。但我明显感到老人对于麦辛创作依然有言犹未尽的感觉,说明他是非常欣赏和赞同麦辛这样一种写作,以及麦辛文章的诸多看法的。不过,作为一个年愈九旬的老者,贺老对一个作家的文章如此关注,并且谈的都是真知灼见,的确让我非常感动。
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已调入军报工作,而且就在麦辛老的麾下工作。他当时是我们文化处评论组组长。关于做合格编辑的很多规矩,都是从他哪儿得到的。比如我一进入军报,他就非常坦诚地告诉我,什么是报纸的好文章?作为一个编辑,要时时记住,要让老百姓一听就懂。一定要读起来朗朗上口,文章写完了一定用播音员的速度自己读一读,自己觉得舒服了,不是疙疙瘩瘩的了,才算是接近合格了。许多对于编辑业务的工作细节,他要求非常严格,比如他坚决反对在文章标题上出现“张团长”、“李政委”之类的称谓,他说不可以把生活中的称谓原本照搬地弄到文章中特别是标题上。所以我们写稿编稿要格外小心,唯恐在他哪儿不过关。对工作的要求麦老是非常严格的,稿子编的粗糙不认真,毫不客气,发回重编。记得有一位编辑同事,在他的文稿清样上麦老改个密密麻麻,这自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这位同事干脆把这样一个清样压在玻璃板下,从此当作自己编辑工作的座右铭,鞭策自己做好工作。总之在他的指导下工作,可以学到不少东西。我的诸多编辑业务方面如果说有些许进步的话,大多是他手把手教的结果。
但是公道的说,在当时一切为办好报纸不出差错的思想指导下,我们从麦老哪儿更多的学习怎么办报,对于他的思想深处的思考,比如对于重大政治问题的见解,那个时候议论较少。对他的了解,还是在他退休以后主办《中流》杂志,以及担任诸多社会文化职务之后,特别是在读了他浩浩千万言的文化随笔《马望野文集》之后,才有了更深的了解的。总起一句话,麦老在政治上思想上是一个让我肃然起敬的人。他心里想什么就写什么,绝不做无病呻吟和口是心非的文章,即使在政治运动频繁的时候,他可以不写,但绝对不写那些违心的应景文章,这不论是在职工作还是退休以后,他的文章就是最好的验证。日前他赠送我两部《我曾经是。。。。。》的随笔,读来令我感慨颇多。就其文风来说,与前边已经读过的卷本并无太大差别。举凡1998到2019年这20余年间发生的许许多多的文化大事,在他的文墨里都几乎无遗漏的记述下来。他自己的思考,他的文化记忆,他用诗歌表述的心理记忆,都在他的文墨里得到翔实的记述。特别是有的文章顺着他的思维和事件叙述的需要,顺马由缰地回到文革年代。那个年代我不在军报,没有现实的记忆,但据说那时的军报是浪尖风口,每个人都经历了炼狱般的考验。麦老是一个经历过苦难的人,虽然文章没有对这段历史做过多的回顾,但从更多老同志口中得知,他是一个坦率且耿直个性的知识分子。是个真正的文化人。退休以后,不算这两部《我曾经是》,仅仅前边已经成书的各卷,就已经多达千万言。可以说,这些年的写作,足以超过他五十岁以前全部创作的合集。
作为一名老报人,麦辛是一名从战火中走来的军旅老作家,曾为原39军文工团员,《志愿军战士》《解放军战士》编辑。五十年代开始供职于《解放军报》直至退休,退休后又先后在数家报刊做领导工作。曾任第二、届中国曲艺家协会理事,中国杂文协会第二、三届理事,中国鲁迅研究学会第四届理事,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从1948年发表作品以来,作品先后在全国全军获奖。其散文集、诗歌集、话剧、曲艺等作品在全国影响广泛。作为一个从战争年代走来的老战士,马望野(麦辛)自解放战争年代开始创作,作为一个在新闻战线工作的老一辈文艺战士,他经历了抗美援朝战争、抗美援越作战以及共和国历史上历次保卫边境的作战,他的作品有关于历次作战的记录,也有关于军旅文艺的发展记忆。可以说,这些作品,不仅作为他个人的军旅生涯记忆,也是军队文化的最为翔实的一部史料。许许多多的军营文化事件,都可以在他的这些作品中找到生动的佐证。
一个优秀的作家,首先是一个哲学家、思想家。麦辛作为经历过战争的人,他经历了共和国历史上几乎所有的政治运动,也受到过不少磨难,但是世事沧桑,无论社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不是一个随风飘动的墙头草,始终坚持独立的思考。这个独立思考,是建立在对党对军队对人民对祖国的忠诚之上。一个人的文字其实就是自己灵魂的写照,通读他的这些文章,我门可以看出,作为一名老兵,他对自己的祖国,对我们的党,具有发自内心的爱,并且这种爱始终如一,从来不曾因为政治风云的变幻动摇过。因此,在他不管对社会世事、对文艺现状对国家政治事件的分析上,从来不人云亦云,不随波逐流,而有他自己这样一个老文艺战士的独立判断。所以说,读者不仅从这部浩浩长卷中读到文学、读到历史,更可以读到的磊落人格和坦荡胸怀。读到作家的那种实事求是精神。
我能感觉到,表面看来,麦老写这样浩繁的文字,不仅自己用个人退休金印刷成书,不得任何分文稿费,好像是记录一个人的文化记忆,其实,不是,他是在替我们的事业、替我们的党、替我们的军队留下一部有价值的信史,他的这些著作,可以作为史料价值很高的著作,我认为它的秉笔实录的写实写史的精神同样也是值得称道的。作品中,凡涉及到人或者作品,总是在表述个人观点之后,把别人的论述甚至不同意见的表述也一并照录书中,有的热点作品、重要作品的章节,为了便于理解和阅读也同样做了引述。比如,前边的作品中,对于获得诺贝尔奖的莫言的作品,作家尽可能做到客观实录。社会上关于对莫言的不同评价,在叙述中都可以找到原作原文。这样一种为史立传的求实精神,同样是非常值得赞赏的。
麦辛作为一个为文的老一辈作家,他那种文风也非常值得赞赏。通读全书,不说废话、过头话,娓娓道来,充满了老作家那种隽永从容的行文风格。读来给人一种非常舒适的阅读感受。质朴、亲近是这部作品的总体风格。这一点,在他领导下工作期间,曾经有过非常切身的体验,比如,有一次新华社的郭玲梅写了好文章,他便推荐大家一读,他说作为新闻战线的文化人,要把文章写得隽永耐读,是一个新闻工的基本功。鲁迅说,少做作,勿卖弄,对于纯文学如此,对于新闻战线的工,就显得更为重要。读他这两卷《我曾经是。。。。。。》,以及他前边的《马望野文集》诸卷,我认为麦老不仅是在纪实叙事,也是以优雅朴实的文墨在教导我们怎么写好文章。一个年过八旬的老者,能做到这样,我们应该对这样一个老人表示由衷的敬意。我们从内心深处以他为榜样。也祝福他文笔更健,祝他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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