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的格瓦拉
唐曙/口述
黄国治、朱政骐/采访
朱政骐/整理
■ 谁是格瓦拉?
今天要来谈格瓦拉,首先要注意到格瓦拉有很多当代形象,经过层层转译早已远离真正的格瓦拉,甚至与之对立。
关于格瓦拉的研究之所以至今一直没办法赋予他一个比较持平的形象,有个关键的原因在于卡斯特罗。毕竟他跟格瓦拉如此亲近,我相信他也掌握了相当多的资料,但可能基于政治上的考虑,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公布。另一个原因是欧美统治者与媒体针对格瓦拉所发动的国际谣言运动。他们利用各种机会造谣,比如说格瓦拉跟卡斯特罗路线不同所以才离开古巴,说他不要物质刺激,说他在中苏论战中支持中国,说他在非洲死了,说他潜回古巴企图推翻卡斯特罗,说他去玻利维亚卡斯特罗并不支持,等等。在格瓦拉死后,这种谣言运动还在持续,这甚至还吊诡地使格瓦拉的形象变成一个反对一切的人,以至今天各种运动诉求全都可以拿格瓦拉来用。
我看过一篇文章,认为格瓦拉作为一个符号,第一重意义是「革命家」,参与革命,在各地推展革命运动;第二重意义则是从他被杀开始,因为有一系列照片流出来,其中几张最有名、广为流传的照片,呈现的形象很类似耶稣受难画,于是格瓦拉从此变为一位「殉道者」或「受难者」;再之后他的这些形象又被一些普普艺术挪用为创作的材料,大量复制,至此,格瓦拉已远离革命,对资本主义不再具有威胁,可以制造成商标,随意印在衣服、商品上,而买商品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我们可以利用这种流行,跟那些衣服上有格瓦拉的人讲格瓦拉是谁,但我们不应该仅仅还原格瓦拉的「形象」,更应该还原格瓦拉的「思想」;格瓦拉不应该只是一面旗帜、一面雕像,更不该只是一首歌曲或口号,格瓦拉是个有思想、有行动的人,他留下了很多重要的概念,到今天都还很值得我们去面对、去思考、去实践。我们应该回到他运动思想的实际内容,格瓦拉才能重新被提炼出来。
格瓦拉的政治启蒙很早。在他9岁的时候发生了西班牙内战,他的叔叔去西班牙采访,写回来许多信,记录了西班牙内战的情况,格瓦拉的母亲要格瓦拉把信念出来给全家人听,这成了他的政治启蒙。此外,他母亲是一个积极参与左翼运动的人,对他也有很大影响。他中学时就开始读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著作,对马克思主义非常熟悉。但他一直是一个实践者,他的著作都是在战斗的间隙或工作中的一些小空档写成的,例如他有一篇重要的文章叫〈古巴的社会主义与人〉,是在探讨「新人」的概念,那是在他前往参加联合国大会的飞机上写成的。正因为他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写作,留下许多只字词组,所以也保留了很多诠释空间。
■ 古巴经济论战与新人思想
1962年,古巴内部发生了经济政策论战,这是任何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都必须面对的问题,即「如何完成工业化」。但是这个论战后来被窄化为要不要透过物质刺激?还是只靠人的精神就能完成工业化?这是法国媒体刻意宣传的窄化,甚至苏联也有一些人站出来批评格瓦拉是唯心主义,指称他只相信人的精神而不藉由物质刺激就想完成工业化,这都是抽离具体历史脉络的批评。其实格瓦拉不反对物质刺激,也承认物质刺激是重要的动力,但他更认为参与在革命中的人,经历革命的过程,比较具有成为「新人」的可能。因此,该对这些新人们加强教育,让他们在社会主义国家中能够发挥更多的主观能动性来建设国家。古巴是一个在经济封锁之下,只有靠外援,而且外援也是有条件、不可靠的情况下,即使革命后将许多方面国有化,也仍百废待举,需要积极建设。建设的过程非常艰难,而他也知道大家经过几年的革命,农民要求土地改革、工人要求国有化后薪资提高,这些问题一定要面对,但同时人也要改变,必须挺得住各种困难,真正的争论在此,而非简化为要不要物质刺激而已。
我们可以看到,当时格瓦拉主持古巴经济,要考虑的问题非常复杂,特别是他在经济论战之前去了一趟中国,与周恩来讨论有关贸易的问题。当时周恩来同意无偿援助古巴1,200万英镑的贸易项目,能还就还,不能还中国也不急着要古巴还债。显然格瓦拉感受到中国无偿援助的情谊,也表示古巴工人的薪资比中国工人还高,要是援助古巴对中国造成困难,也可以不必援助。与此相比,当初1959年的时候,苏联曾经提供1亿美元的贷款给古巴,好像非常友好,但贷款不是无偿的,利息要照付,尤其苏联藉此介入古巴内政,在导弹危机之后更清楚看到苏联的援助是有条件的。苏联的有偿和中国的无偿在格瓦拉心中形成对比(不过我们也要考虑那是1亿美元和1,200万英镑的差别)。格瓦拉认为重要的是作为社会主义新人的道德态度,不在于钱多钱少,主要是不该将援助变成一种按斤论两的买卖,他非常遗憾看到苏联竟是如此。
其实格瓦拉在参与这个论战时的心情是痛苦的,他不只是在讨论经济问题,而是考虑到苏联从导弹危机后就已经介入古巴,左右古巴未来经济发展蓝图的问题。也就是说,他在思考古巴是要自己发展?还是要靠这个越来越不可信赖的苏联来发展?
在1962年那场论战之后,格瓦拉的路线得到卡斯特罗的支持,之后一直到1964年古巴的经济出现了一些问题,外国的媒体借机再次宣传古巴经济的问题就是因为实行了格瓦拉的政策,不重视物质刺激等等。这些宣传制造了一种印象,就是格瓦拉提出的经济路线造成古巴内部的争论,而且经济又搞不好,引起很多不满、混乱,所以不得不离开古巴。但正如这些批评者所言,经济需要靠物质条件,古巴是在经济被封锁的情况下,又遭受帝国主义的压迫,不断的侵略、打击,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国家的经济都会出问题。我们如果忽略这些帝国主义的因素,而硬要说成是格瓦拉一手造成的结果,我认为是不公平的。当然,跟一些经济学家比起来,格瓦拉确实不懂经济,可能需要一些「在职训练」,但是他的信念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应当尽量回到他们当时争论的内容,才能比较公允的来看格瓦拉的经济思想。不过他在位的时间太短,很多经济思想还没办法展开。
至于所谓「新人」的思想,他在〈古巴的社会主义与人〉里面提到革命的推动不仅在于物质基础,资本主义社会除了有剥削之外,也造成人的异化,拖延了革命的发展。因此革命本身也在于消除异化,社会主义国家建立之后,最重要的成就之一就是创造新人,那是具有无私、道德高尚、为众人服务等特质的人,这样才有助于社会主义的发展。这还牵涉到按劳分配或按需分配的问题,也就是经过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之后,人们是不是就自动会按需分配呢?当然不会!格瓦拉的想法应该是认为社会主义可以锻炼新的人,这种新人的特质有利于之后的按需分配。正因为有这种思路,所以他认为作为一个社会主义政权,一定要无时无刻把这样的改造放在心上。现在有人批评格瓦拉的新人太过理想化,但他其实正因为知道如此,所以努力想在社会主义建设的过程中,将过去囿于资本主义社会性质而没有办法达成的事情,好好把握契机去完成。也有人批评他说只在乎集体,忽略个人,他在文章里就指出这种说法是错的,社会主义正是在乎个人,而且积极的发展个人,依靠这些积极发展的个人来建成社会主义。当然,古巴的现实条件使他的言论看似理想空谈,但是在思想上,我认为所有社会主义者都应该放在心上。
■ 拉美大陆革命与「革命月台」
1962年发生了导弹危机,前一年则有猪湾事件。当时,格瓦拉发觉苏联与美国交换条件,却出卖了古巴,甚至后来美苏联手讹诈古巴。因此,格瓦拉虽然在导弹危机期间说过:「如果要牺牲全古巴的人而唤起全球革命,那也是值得的!」这是格瓦拉的「牺牲配额」理论,这里先不谈。不过即使他本来有这么大的决心,但还是感觉自己被出卖了,这使他和卡斯特罗都意识到:古巴要生存,必须要先发展,也就是要在拉美发动游击战。换言之,在战略上他是要保卫古巴;在战术上就是在拉美大陆发动游击战。
由于当时格瓦拉还是古巴的工业部长兼央行行长,不能离开,所以他先从各地找很多人来训练,输出到阿根廷和拉美各地,其中比较成功的一支就是尼加拉瓜的桑定解放阵线。后来格瓦拉到玻利维亚,国际上很多谣言说他之所以会离开古巴,然后最后死在玻利维亚,就是因为卡斯特罗不支持他。不过卡斯特罗在格瓦拉死后20年才公布了一批照片,就是他们两人的合照,而且格瓦拉那时已经易容过的,头发理成秃头、戴着宽边眼镜,意思就是卡斯特罗知道,而且支持格瓦拉前往玻利维亚。
1960年苏联开始批评中国,而且逼各国表态,要求选边站。那时古巴社会主义统一党还保持中立,格瓦拉是在这个背景之下到了中国。他与毛泽东见面就谈到游击战,毛复诵了格瓦拉的三点结论:第一,人民的力量可以战胜军队、反动派;第二,不需要等到有利于革命的时机来到,游击战本身就可以创造条件;第三,在拉美,革命真正的力量来自农民。然后毛表示很同意他的看法,特别是其中第一和第三点,独独跳过第二点,有所保留。毕竟毛是从游击战十六字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开始打游击,之后到论持久战、运动战,到人民战争,毛的游击战理论是全面发展的。这当然是因为中国幅员广阔,抗战时间很长,政治势力非常复杂,战术、战略的变化不同等等,所以毛可以全面发展自己的游击理论,而格瓦拉没有这样的机会,他打了2年就解放古巴。不过纵有局限,但格瓦拉还是预见到古巴的生存必须奠基在拉丁美洲大陆所进行的革命。我认为格瓦拉如果没有死,那么他也许会在推动拉丁美洲大陆革命的经验中,对游击战有更深刻的体会。
格瓦拉死后他身边的战士帕皮用很短的文字记录了他们在玻利维亚那段时间的经历,里面谈到格瓦拉当时在玻利维亚提出的两个重要概念,其中之一就是「革命月台」。格瓦拉认为必须在拉美大陆上寻找一个中心点,作为革命月台将革命输出到各地。所以他选择玻利维亚是有原因的,一是1964年之后美国支持的将领取得政权,而且还进行一系列的镇压,他觉得那里有革命的条件,才选择了玻利维亚南部的尼阿卡瓦苏;二是那里是南美洲的中心点,可以将革命输出到各国,并与当时北部的哥伦比亚和委内瑞拉革命联成一片。
对于格瓦拉在玻利维亚搞游击常有几种批评,主要是说他身为一个外国人到那里去训练自己的部队,侵略其它国家,还把所谓的「革命」输出,这是违反了当地人民反抗力量的自主性。我觉得这种说法是污蔑格瓦拉,因为他是要建立一个「游击训练中心」,各地都可以派人来接受训练,然后再回到各地去进行游击。这个训练中心唯一的问题是,如何与尼阿卡瓦苏当地人民协同?这迁涉到领导权的问题,也就是谁掌握军事领导权?谁掌握政治领导权?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
格瓦拉曾经很诚恳的与当时玻共总书记蒙赫(Mario Monje)讨论,同意政治领导权交给蒙赫,军事领导权由格瓦拉负责,也就是等于同意让玻共来指导格瓦拉打仗。但是蒙赫拒绝了,格瓦拉没有记录下当时他们谈话的情形,反而是蒙赫在1968年之后写了很多为自己辩解的文章。我们想想当时格瓦拉是在深山里作战,忍受着饥饿、困苦,以及部队的转进,而蒙赫却在城市里好整以暇的写长篇大论来批评格瓦拉。不过从他的批评和辩解之中,我们也看见了格瓦拉「革命月台」的想法,也反映出他对政治领导权与军事领导权的想法。
蒙赫不同意与格瓦拉分享领导权,哪怕是格瓦拉负责打仗,而由他来指导格瓦拉如何打仗。蒙赫所持的理由是自己身为玻利维亚人,而格瓦拉是外国人,其实这种想法是违背了从玻利瓦尔(Bolivar)以降,打算建立拉丁美洲共和国的思想传统(玻利瓦尔的理想是因为他的部属受到美国怂恿等因素,四分五裂,最后无法实现)。但蒙赫却据此酸溜溜的说:每个地方、国家有自己的文化、特色等等,外人随便介入,这对拉美左翼运动者来说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仅玻利瓦尔如此,荷西‧马蒂(José Marti)亦然,都将拉美视为一体,要成为一个统一大陆。因此,以今天那种主权独立不可侵犯,各地文化不同等等去指责格瓦拉是非常没有道理的。蒙赫不支持格瓦拉,使得格瓦拉在玻国得不到当地人民支持,成为他最后失败的原因。格瓦拉自己很清楚,游击战一旦发动就一定要跟人民结合,所以他自己也很焦虑,每天在山里越爬越高,在日记里写着自己走过哪些地区。他想把安地斯山区走遍,建立几个营地,然后要往艰难的地方挺进,因为艰难的地区对正规军不利却有利于游击。他每天都在准备,我觉得他的想法应该是认为即使现在蒙赫不支持,他也可以像当年古巴革命一样,最后终究可以得到城市民众的支持。所以格瓦拉想的是发展的东西,他正在做准备,只是后来被杀来不及去做,那些只是过程,现在却经常被当成结论一样去批评格瓦拉脱离群众等等,我觉得这也太小看他了。
而且革命月台在格瓦拉死后我认为仍然发挥作用,要不然卡斯特罗为什么可以影响委内瑞拉军方不能处决查维兹?卡斯特罗自己的文章里透露,他曾警告委内瑞拉军方不能处决查维兹,否则古巴将采取必要的行动。他讲出这样的话,而且可以影响委内瑞拉的军方,可见确有影响的实力。
■ 武装斗争的必要性
现在我们常听到有人说格瓦拉好战,只喜欢打仗,在和平时期干不了正事。不过,如果回到1960年代,当时中苏论战的时候就有个重要的主题是所谓「世界和平」,也就是针对苏联当时的「三和」政策──和平竞赛、和平过渡、和平共存。1960年正好也是列宁诞生90周年,中国发行了三篇文章,后来集结成小册子《列宁主义万岁》,其中三个主要观点:建设社会主义、世界和平,以及团结全世界的友好政党。不过毛的世界和平与赫鲁晓夫那种就地和解妥协的世界和平不同,毛认为:我们热爱世界和平,所以要找出是谁在破坏世界和平?那就是帝国主义的侵略和战争政策。毛泽东也是赞成和平,因为他知道如果能争取多一点和平共存的时间,我们就有多一点时间建设国家,也就越有实力得以自主。问题是,帝国主义者也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他不会这样对待你,不会与你和平共存让你有时间建设、壮大。
毛泽东讲这些话是有道理的。1960年卢蒙巴(Patrice Lumumba)在6月赢得总统大选,宣布刚果民主共和国成立,却在9月就被莫博托(Mobutu Sese Seko)等人逮捕,交给冲伯(Moise Tshombe)关了5个月之后就被处死了。因此,1960年代是笼罩在卢蒙巴被杀的氛围之中,当时卢甚至没有自己的军队,必须请联合国维和部队协助,结果联合国部队进来反而要求卢将仅存的军队缴械,但并没有将冲伯和比利时的军队缴械,所以后来他的军事司令莫博托政变就把他逮捕。
这些事情说明了一件事:帝国主义是侵略者,你没有武力的话就只有被杀的份,而且就算你找联合国,联合国还进来当帮凶。在这种情况下,你如何看待和平?在那种氛围下,要大家就地达到世界和平是荒谬的。在1961年,有15个非洲国家宣布独立,而帝国主义就是要透过卢蒙巴事件来控制这些独立。当时法农写了《全世界受苦的人》(Wretched of the Earth),他提到这15个国家宣布独立了,但是我们不要忘记卢蒙巴事件,所以民族解放运动一定要在统一的非洲大陆来进行,甚至要运用暴力。我们看到苏联的路线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他想要当下立刻的和平,但世界各地的解放运动却正需要运用暴力来抵抗帝国主义侵略与剥削。
当时全世界的氛围是,包括拉美、非洲、亚洲的游击战都遍地烽火,包括法农(Frantz Fanon)、曼德拉(Nelson Rolihlahla Mandela)、胡志明等人都主张武装革命,对抗帝国主义。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批评格瓦拉好战,显然是搞错了对象,没有看到引起战争的真正原因,也不能理解在当时武装斗争其实是很普遍的想法。
还有人说格瓦拉之死代表了武装斗争的失败,这也不合当时历史脉络。从1964年格瓦拉去非洲开始,美国对越战也开始升级,然后1968年(格瓦拉死后1年)武元甲发动春节攻势,挺进南越,造成很强的震撼。就在春节攻势之后,约旦的阿拉法特也与以色列军队在约旦的卡拉玛发生激烈的对抗,而且获得胜利,之后才会有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这些事情都发生在1960年代后半,当时根本不会有人认为格瓦拉的死代表游击战的失败。就连1968年法国的学生运动要求戴高乐下台时,群众跑步进入总统府前广场,口号就是:Ho Ho 胡志明!Hey Hey 格瓦拉!因此,至少当时没有人敢轻易的说格瓦拉是失败的,客观上他的死亡被更有效的运用在运动上,后续更有非常多游击战局部的胜利或阶段性的胜利来证明他是有意义的。
即便是今天,帝国主义空前强大,格瓦拉关于必须进行武装斗争的命题依然是有效的。比如现在拉丁美洲查维兹号称全面左翼化,以廉价的石油来跟其它国家分享等等,他企图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连结拉美,公开对抗帝国主义。可是不要忘记,查维兹在2002年政变时,虽然他是总统,虽然他以前是个军官,但当政时却没有掌握军队,结果被军队抓起来;军方甚至在还没有抓到查维兹时就用录像带宣称已经把他逮捕、推翻了。因此我们可以想一想,如果我们没有掌握军事力量,如何继续维持执政呢?再论玻利维亚的总统莫拉莱斯(Juan Evo Morales Ayma),他当上总统之后想把天然气国有化,但美国就派军队进驻它的邻国巴拉圭,意思很清楚,就是警告莫拉莱斯如果真干了,美军就会进去干涉了。尽管莫拉莱斯曾在2003年发动过「黑色十月」,成功的阻止了天然气上船运到美国跨国公司,但是毕竟运动可以因为很多复杂的因素而成功,美国也没有真的怎么样,不过莫拉莱斯还是要考虑成功之后如何维持下去,美国部队会不会打进来的问题。因此,拉丁美洲至今仍适用格瓦拉的命题,也就是:该建立什么样的武装力量才能够保有革命成功的果实?这是格瓦拉留给拉丁美洲重要的遗产,是任何一位左翼政治人物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资本主义社会下的「新人」
依据格瓦拉的理论,在资本主义之下不可能产生新人,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我想只有努力保持如格瓦拉一般的高度自觉。当我这么讲时,意味着我们要恪遵身先士卒、勇于牺牲、不怕困难,以及坚持到最后等抽象的原则。具体的说,格瓦拉身为一个气喘患者,却总是在行军时背着最重的背包,绝不偷懒。我要说的是,格瓦拉在玻利维亚也不是身处社会主义国家,而是个恶战丛林,但他在那种恶劣的条件下仍发挥高度自觉。可能有人会说这样很矫情,但要是他不从此时此刻身先士卒的示范,在游击战那样非常艰难的环境中,如何让人家相信、追随他?格瓦拉的战士们都是社会主义者,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追随他去非洲打游击,但是恶劣的环境会让人畏战、倦战,如果格瓦拉没有身先士卒,根本没办法维持下去。因此,我们同样也要考验自己有多少的新人成份,不能因为投入某些比较热门的议题,在媒体、官方的渲染下很快获得英雄的光环,就以为自己是格瓦拉。其实恰好相反,我们该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在没没无闻的艰苦环境下奋斗,在那种时候,才是真正检验我们自己有多少新人的成份,能做到格瓦拉的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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