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20世纪40年代毛泽东在一个批语中写道:“一切问题的关键在政治。”这当然是指国家大事。历史一再证明,改革开放和全球化问题,千头万绪,关键也在政治,在归根结蒂对谁有利。不懂国际政治,没有防人之心,或者一厢情愿地以为全球化就是“先富后富”,等于鲁迅先生说的,“中国人倘若被软刀子割头,则一定要完。”90年代以来进入世界政治新时代,新时代的关键在于有人将“文明冲突”上升为国际战略或称全球地缘政治战略。矛头指向谁人?全球剩余资源争夺战和“文明冲突”(需要读懂其真实含义)战早已打响,在这种关系民族生存的重大政治问题上岂可掉以轻心?联系近年来萨斯、转基因主粮和新型疫苗等一系列问题引起的争论,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深刻思考和严重关注。
一、文明成为影响世界政治格局的重大因素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上,文明是最重要的地缘政治因素。儒家文化的核心价值是仁,不含有种族主义的因子;西方文化的核心价值与基督教义相联系,却有浓厚的种族主义。15-16世纪西方兴起的重商主义,是资本原始积累时期的意识形态。资本原始积累的历史证明,西方的殖民主义与种族主义是同义词,与西方的民族主义是近义词。中国的民族主义是被压迫民族的反抗主义,更与种族主义无关。这是东西方民族主义的一个根本区别,不可以混淆。
二、“文明冲突”论具有种族冲突的含义
上文提到,近代以来西方文明与非西方文明之间的冲突具有浓厚的种族主义色彩。马克思说资本原始积累是“血与火”的历史,实际上就是西方种族扩张史,是殖民地人民的“血与火”。这种“悲情”是客观存在,历史上被宰割,却不允许人民有历史“悲情,岂非咄咄怪事?一些人出于故意或被洗脑,歪曲历史,掩盖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真相,美其名曰“以文明为主线”,其实是为虎作伥。终于图穷匕见,现在人家围堵过来,杀将上来,甚至兵临城下,虎视眈眈,而且打出“文明冲突”的旗帜,窗户纸已经捅破,甚至公开叫嚣战争,再不言语,就会被视为愚昧和软弱可欺,会引狼入室。亨廷顿直言不讳地说:“在这个新世界中,区域政治是种族的政治,全球政治是文明的政治。文明的冲突取代了超级大国的竞争。”(50)听话听声,锣鼓听音。这句话的真实意思是,全球不过是扩大的区域,全球政治也是种族的政治,不过是换上文明的概念,比较“文明”一些。只不过他没有这样直接赤裸地表述,但是至少已经在暗示,必须读懂。其实,“文明冲突”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含义是:基督徒已经摧毁了东正教(苏联),现在需要摧毁儒教和伊斯兰教。虽然美国衰落,但是军事优势尚存,必要时不惜一战。20世纪下半叶世界范围内宗教的复兴,特别是宗教原教旨主义的复兴,美国起了重要作用。这个问题在美国前总统吉米·卡特的《美国道德危机》和乔治·索罗斯的《美国的霸权泡沫》中有所揭露,但是他们都是美国要人,话说得相对含蓄。对此揭露最彻底的是俄罗斯学者瓦西里·列昂尼多维奇·彼得罗夫的著作《俄罗斯地缘政治:复兴还是灭亡》一书(以上都有中译本)。亨廷顿说:“在所有这些宗教中原教旨主义运动都专注于对宗教教义、体制的净化,其方式是好战的,并根据宗教信条来重塑个人、社会和公共行为。原教旨主义运动是剧烈的,并可能产生巨大的政治影响。”(51)不是“可能”产生,而是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政治影响,特别是在美国。新自由主义的政治文化背景就是基督教原教旨主义对政治的影响,所以索罗斯称新自由主义对市场的崇拜为“市场原教旨主义”,这不是偶然的。揭示新自由主义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的政治文化背景,有助于理解其好战性和种族意义。亨廷顿还说,冷战结束以后“发生了大量的种族冲突和‘种族清洗’”,“在柏林墙倒塌五年之后,世界比冷战时代的任何五年都更频繁地听到‘种族灭绝’一词。”(52)在这些发生在非西方文明国家的种族灭绝现象的背后,是否有西方“看不见的手”在为之推波助澜?是什么人最希望世界大乱和非西方文明发生种族灭绝?用种族冲突来概括21世纪的国际政治,明示或暗示21世纪人类将面临一场种族决战,对谁有利呢?其实,对谁都不利,那将是人类毁灭,这是不正确的,也是不能接受的,但却是弱势文明必须给予高度重视和切实认真应对的。中国人由于文化原因,既善良又不熟悉宗教,更由于一个时期以来的“去政治化”,对新自由主义的认识往往忽略其基督教原教旨主义和种族主义背景,特别容易吃亏。
亨廷顿说:“马克思主义是欧洲文明的产物,它既没有在那儿扎根,也没有在那儿取得成功。而现代化和革命的精英把它引入到非西方社会,列宁、毛泽东和胡志明使它适应了他们的目标,并用它来向西方的权力挑战,来动员其人民,坚持民族认同以及自己国家对西方的自主。”(53)在亨廷顿看来,中国人争取独立自主,恢复民族尊严,过人应当过的日子,就是向西方挑战。难道中国人注定要永远给西方当马骑?这还不是种族主义?这恰恰说明过去中国的路走对了,今后也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才能实现中华复兴的伟大目标。他还预言:“未来的危险冲突可能会在西方的傲慢、伊斯兰国家的不宽容和中国的武断的相互作用下发生。”(54)伊斯兰国家为什么“不宽容”?西方又岂止“傲慢”?中国更何尝“武断”?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终于,亨廷顿憋不住,索性挑开天窗说了亮话:“中国的崛起则是核心国家大规模文明间战争的潜在根源。”(55)这是预见,还是挑唆?或是诅咒?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有不少深刻的观察,同时也散发着一种西方没落悲观的种族主义气息,对中华文明和伊斯兰文明充满敌意,不少人竟浑然不觉,甚至有盲目崇拜者,也是咄咄怪事。
三、世界向文明多极化转变的历史进程加速,这个进程的一个基本特征是西退东进
20世纪世界政治运动的基本态势和特征是从以西方为中心的世界体系向东方崛起和多文明复兴的新的世界体系过渡,这个历史起点是1917年的俄国十月革命和1949年的新中国成立。亨廷顿也承认,马克思主义首先在俄国,然后在中国“掌握了政权,这代表了从欧洲国际体系向后欧洲多文明体系过渡的阶段。”(56)两极世界格局具有历史过渡性质,这一格局倾覆带来的单极化本质上是一种历史的错觉,如同其理论表现——福山的“历史终结论”被证明是历史的错觉一样。苏联政治解体,美国金融崩溃也证明了这一点。事实是,“全球政治地理因此从1920年的一个世界走向60年代的三个世界,然后走向90年代的六个以上的世界。”(57)“六个以上的世界”,大部分属于非西方文明。
导致90年代以来出现世界政治格局文化重构的根本原因,是两极世界格局解体后各国寻求自身利益和安全的需要。无论大国小国富国穷国,在世界上都不能独处,都需要朋友。在人类历史上长期是按地缘文化划分政治格局的,只有到了20世纪由于西方衰落,才出现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的政治对抗,才形成了超越文化的不同的政治阵营。两极世界倾覆,不仅苏联东欧集团解体,西方集团其实也在解体。同时,也使得原来处于“中间地带”的中小国家的地缘政治地位上升,并正在按照文明重新集结。
四、随着世界范围内新自由主义失败,“去政治化”、“去民族化”思潮已经退潮,“普世文化——达沃斯精英文化”正在湮灭,政治-民族-阶级意识重新兴起,汇成新的世界思潮
另一方面,即便是通俗大众文化和消费文化在全球流行也不意味着正在创造一个普世文化,恐怖主义者也穿牛仔裤,喝可乐,跳迪斯科;好莱坞大片的轰炸和通讯全球化也没有导致各国价值观和信仰趋同;德国统一后,那些英语娴熟的德国学者在国际会议上说德语,成为一种引人注目的趋势。这一点与前几年在中国某些城市举办的某些国际学术会议规定必须一律说英语形成鲜明对照。亨廷顿甚至设想“在遥远未来的某一天,中国取代了西方成为世界上占优势的文明,英语作为世界的共同语言就将让位于汉语普通话。”(65)亨廷顿是思想家,他的这个设想至少在理论上是正确的,在实践上是不无根据的。
现存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正在崩解之中,未来世界体系正在形成和构筑之中。亨廷顿正确地揭示出世界格局正在发生按照现存各种文明进行整合的趋势。与此同时,亨廷顿“漏掉”或“省略”了影响现存世界体系解构的另一个最重要的趋势,就是世界范围内的反美浪潮和趋势。后一种趋势表现为世界范围内的反全球化运动、反新自由主义运动、发达国家的新社会运动(具有反对资本主义的性质,特别是以“生态社会主义”面貌出现的“绿党”运动)、反战运动、世界各种力量与美国的明争暗斗的加剧以及美国金融海啸以来世界各国解构美国金融霸权的形形色色的斗争,等等。这些运动的矛头都不约而同地指向资本主义制度和世界体系,指向美国。
首先来看西方文明的整合。中世纪以来基督教的分裂在20世纪末以来的世界地缘政治上得到鲜明的表现——基督教新教的美国、基督教和天主教的欧盟、东正教的俄罗斯,这是西方文明中一种三分天下各有其一的态势。但是三分天下的局面并不像三脚架那样稳定,而且正在发生迅速的戏剧性变化,决定性因素在于美国以何种速度衰落以及结果如何。这里需要区分两种可能的情况。一种情况是如同奥巴马政府正在做的——极力控制和延缓美国衰落速度和进程,争取“软着陆”,防止金融海啸导致全面崩溃。目前美国国际战略收缩还只是刚刚开始,远不到位。随着美国地位的削弱,美国最终退回到西半球也不是不可能的。另一种情况就是俄罗斯学者伊戈尔·帕纳林所预言的2010年美国解体。美国面临解体威胁,这在一般局外人看来像是笑话,对于西化论者更是匪夷所思,其实不然。在笔者看来,长期以来美国和政治、金融寡头合伙拿美国国运作赌注,结果是金融上赌赢了钱,政治上赌输了美国的国运,于是这场金融海啸不幸成为美国命运的拐点。这是“上帝”对美国寡头极端自私和不负责任的报应。一旦美国真的解体,各种地缘政治灾难将接踵而至。按照帕纳林的观点,将主要由欧洲基督教和东正教势力为其料理后事。(67)换言之,西方将长期忙于文明内部的地缘整合,尤其是欧盟长期不能“用一个声音说话”,谈何世界领导力?
伊斯兰世界的整合相对不那样顺利,也在于其领导核心的不确定性。帕纳林认为,俄罗斯作为中东的主要玩家,将逐渐从中东淡出。欧盟将成为该地区的主要调停者。恐怖主义是一个复杂和特殊的问题,中国历来是伊斯兰世界的朋友,是有助于其团结和稳定的力量。儒家文化圈与伊斯兰文化圈的友好相处将大大提高亚洲的地位。
(本文系拙著《中国软实力》(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3月版)第一章的一个子目,题目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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