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3日,奥巴马访问日本,奥巴马明确表示:“美日两国的同盟关系不仅事关美日两个国家,更关系到整个亚太地区,美日同盟关系是亚太地区稳定的基轴。”
近来,美国在美日关系上动作频频。在中日钓鱼岛“撞船事件”中,美国迅速表达了美日同盟、美日安保条约“涵盖”钓鱼岛的立场。美日还宣布要在12月专门就日本的离岛安全进行联合军事演习。
各有所需维持美日同盟
二战后,美苏之间冷战局面开始形成、中国革命取得胜利、亚洲民族解放运动日趋高涨,这些外在因素促成了美日同盟的形成。美日两国1951年和1960年签署的《日美安全保障条约》构成了“美日同盟”的法律基础与基本框架。安保条约表明了美国对日本负有防卫义务,规定了要加强相互防卫的力量和促进美日经济合作等内容。
1978年的《美日防务合作指导方针》又确定了两国东亚防卫行动原则,日本进一步成为美国在亚洲防共的有利工具。1981年5月,日本首相铃木善幸与美国总统里根发表了联合声明,并共同使用了“美日同盟”的表述,这一“迟到”的语言表达使美日同盟关系进一步深化。冷战中的美日同盟,从美国的角度来看,既要扶持日本的力量,用以抗衡敌对阵营,又要抑制日本的复兴脱离美国的战略轨道,美国对日本的战略猜忌和防范始终存在。
美日同盟作为冷战的产物,是以共同遏制对抗外部威胁为前提的,如果威胁下降同盟就会发生衰落甚至解体的危险。而苏联的解体恰恰是对美日同盟基石的釜底抽薪。
随着冷战的终结,美日之间矛盾开始加剧,过去隐藏在共同安全利益身后的美日经贸摩擦日益显现。美国国内“日本威胁论”喧嚣尘上,而《日本可以说不》一书在日本的大卖也宣告着日本国内民族主义情绪的抬头。冷战后的美日同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但这一时期的漂流是短暂的。
冷战结束后,世界格局由两极向多极化发展,新的政治经济力量崛起,给美日两国带来了危机感。特别是中国由于改革开放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与发展,使两个国家几乎同时出现了“中国威胁论”的论调。
两国高层对同盟进行不断的调整,通过1992年初老布什在访日时发表的《东京宣言》、1995年美国国防部公布的《美国、东亚、太平洋地区的安全保障战略》以及1996年《日美安全保障联合宣言———面向21世纪的同盟》等一系列的措施,重新加强了美日同盟。
冷战后的美日同盟与冷战时期美国的亚太战略一脉相承。在整个冷战过程中,壁垒分明的两极对峙使日本融于由美国和欧洲构成的西方。日本被强行注入的西方价值有效地加强了美日同盟这个军事、政治共同体的力量。
但是日本在过去60年成为美国的可靠盟友是因为日本别无选择。冷战时期它需要美国以抗拒苏联的军事压力,也需要在美国的军事盾牌下实现修养生息。冷战后美国更强大的单极优势以及日本在东亚的孤立使日本只能跟随华盛顿的领导。
“9·11事件”以来的这一阶段是美日同盟关系最稳固的时期。一方面,美国迫切需要日本作为其全球反恐战略的铁杆盟友;另一方面,日本迫切需要美国支持以争取其政治大国战略的实施。双方各有所求,一拍即合。这一时期,日本借美国全球反恐之机“搭船出海”,不断地修改国内立法,历史性地突破了和平宪法,使日本海外派兵合法化。
21世纪初,日本政府加快了开发和部署战区导弹防御系统的步伐。2003年6月21日,日本政府正式决定出资从美国购入弹道导弹防御系统,构筑双层防御体系。同时,日本开始效仿美国的“先发制人”战略,并且不惜冒着遭受恐怖袭击的危险,向伊拉克派遣了自卫队。2005年2月19日,美日两国共同发表《美日共同声明》,公开宣布两国在亚太地区的12项共同战略目标。
目前,在美国“重返亚洲”政策下,日本再次成为美国插手亚洲事务以及遏制中国的桥头堡。在11月13日奥巴马访日期间,针对近期中日、日俄领土及海洋权益争端,奥巴马意有所指地称将“毫不动摇”地保卫日本;再次重申对日本“入常”的支持,称赞日本是国际社会的“模范公民”,而中国则需要“作为国际社会的一员妥善行事,采取负责任的态度”。美日同盟在面对崛起的中国时看似又得到了加强。
日本的保护伞还是紧箍咒
虽然美日双方一致强调“美日同盟”的重要性与不可替代性,但并非意味着盟约中的双方是平等的。美日同盟的本质是一种“威权同盟”,它建立在美国军事、经济和文化的强制优势之上,是美国军事征服与两极对峙的冷战格局的产物(日本被迫选择一边倒的外交战略),缺乏共同的战略基础。
在美日同盟的关系中,“美主日从”的局面难以改变。“美日同盟”具有高度的非对称性与不平等性,其实质是被征服者对征服者的顺从,是战胜国将一个被征服民族强行纳入自己的战略轨道。虽然日本具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并在近年来话语权有所提升,但在美日同盟中注定扮演的是从属的角色,重大问题上仍然唯美国马首是瞻。
建立美日军事同盟后,美国控制着日本的发展。美国在军事上对日本实施严格控制,坚决不让日本形成自主的军事力量,不允许日本发展可能导致其自立的战略武器。正如孙悟空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日本可以发展,但永远只能在美国的羽翼之下进行。
“威权同盟”包含着结构性缺陷,随着被压制盟国力量的恢复,同盟有可能自动走向解体。这一点在近年来日本民众和政府对美国的抵触情绪与自立追求的举动中可见一斑。
战后日本丧失国权,依托美国的保护,通过经济复兴重振国力,谋求恢复本是无奈之举,权宜之计。随着实力的增强,日本开始计划走向政治军事大国,这是日本重新确立独立自主的安全政策和外交政策的基础。在完成新“富国强兵”之后,日本必定会在世界战略中发出独立的声音。冷战后的日本在美日同盟中的地位一直在提升,但这终究不能替代日本寻求自身独立发展的终极目标。
但在现实中,日本政治地位与经济地位的不对称给日本人民带来了长期的痛苦与巨大的屈辱。随着日本实力不断提升,日本国内的民族情绪也在不断高涨。
日本民众对日美同盟认知的变化,反映在了日本政权的更迭上。日本民主党在竞选中的获胜,说明民主党的对外政策得到了大多数日本民众的认可。更为重要的是,这种认知的变化将影响日本新政权的对美政策。
在国内舆论强烈呼吁下民主党政府对美日“核秘密条约”展开的调查,冲绳民众对美军驻扎基地的强烈不满并大规模游行抗议,都反映出日本国内社会对美日同盟的态度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民众不再甘于充当美国的“狗腿子”,日本民族自身的民族主义激情正在提升。
美国前驻日外交官霍普金斯大学东亚研究主任肯特·考尔德认为,“新出现的争论预示着新的变化”。
美国在金融危机中的糟糕表现进一步显示了美国霸权的衰弱,缩小了美日实力之间的相对差距,使得“美主日从”的实力基础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动摇,也使日本民众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另外,美国在加固美日同盟的同时也在触动着日本民族自尊心的神经,这都会提高日本民众对民族独立发展的渴望。但美国依然通过各种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手段牢牢控制着日本,这注定增加了日本民众的民族屈辱感。
从历史上看,“美日同盟”的确为日本的发展带来诸多好处。同盟为日本提供了切实的安全保障,使日本能搭上美国安全体系的顺风车以低廉的成本迅速发展经济;借助美日同盟,日本的确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遏制中国”的目标,通过与美国紧密的合作关系,以“以台制中”为主要手段,并在南沙群岛和钓鱼岛的问题上长期牵制中国。
然而,对日本而言,美日军事一体化虽然是两国共同政治意愿的产物,但却同样是一把双刃剑。同盟的“美主日从”本质决定了日本对美国的“忠诚度”是同盟的前提,美国在为日本撑开保护伞的同时,也为日本自身独立的发展设定了一道无形的玻璃天花板与挥之不去的紧箍咒。
虽然在美国羽翼的庇护下,日本收获了巨大的利益,但这种经济上片面的发展模式,也在取得辉煌的同时注定了其在政治和军事上对美国的“依附性发展”,正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美国“罩着”日本的同时,也给日本的长期发展上了一道紧箍咒,牢牢地“铐着”日本,让其只能戴着肉体与精神上双重的手铐脚镣笨拙起舞。而正是这种畸形发展,也让日本很难真正获得国际社会的信任与尊重,任其金钱开道为成为政治大国而奔走呼号,也难以在国际舞台上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政治军事上对日本的钳制
虽然日本近年来一直在为成为“普通国家”而努力,但这并未从根本上改变日本“经济巨人,政治侏儒”的形象。由于在同盟中处于的从属地位,日本在几乎所有的政治外交的重大问题上都唯美国马首是瞻,使得国际社会对其的独立性与代表性大为怀疑。
自从民主党上台以来,鸠山由纪夫一度以强硬姿态试图调整对美关系,一再强调“对等关系、平等对话”,从而使得日本的外交政策成为全世界的关注焦点。
但这马上遭致美国的警告。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访问日本时表示,美国非常关注日本重新定义与美国同盟关系的做法以及日本在亚洲的外交政策。他警告日本民主党政府称,如果日本违反与美国军事同盟关系,接近正崛起的中国,将面临严重后果。
由于在对美关系等一系列问题上的处理不力,不能兑现当初竞选时的许诺,鸠山政府不得不下台,取而代之的菅直人政府上台后的头等大事,就是积极修复对美关系。如此这般一进一退,更让全世界看清了日本政府的本质。
即使美国为了取悦日本而频频许诺支持日本成为政治大国,但日本自己也很清楚仅靠美国的“画饼”是万万不能“充饥”的。例如,奥巴马政府最近又频频吹风说支持日本入常,但细读之下可知奥巴马对日本的支持只是“支持申请入常”,而并非“支持入常”。这不过是美国又一个外交上的美丽许诺罢了。
日本非常清楚其自身目前的国家状态仍然牢牢地被置于美军的占领之下,日本连一个正常国家的地位都尚未完全确立,谈何入常?要入常,首先要争得与美国平等关系的地位,而这一点连日本人自己也根本没有底气。
从美国的战略利益和根本立场来看,美国绝不会真的让日本入常。日本入常不仅意味着美国对日的军事占领、政治外交控制的终结,且意味着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更意味着打破亚洲的军事、政治的平衡,更意味着美国对亚洲的主导将失控。
今天的日本遇到了自鸦片战争100多年来未曾出现过的“强势中国”,日本的经济日益融入亚洲,保持了一个多世纪的“脱亚入欧”观念日趋动摇。日本的对美、对亚两面外交正陷于恶性循环的死结,在中、美之间日益进退失据,无法与邻国和谐已成为日本受制于美国、孤立于亚洲的致命伤。日本人常常无奈的发现自己正陷入“鸡生蛋,蛋生鸡”的战略困境:日本之所以不能摆脱对美国的依赖,是因为未能实现对华战略和解;日本之所以不能建立日中战略互信,就是因为美日同盟的存在。不能独立自主的日本,只能充当美国东亚政策的炮灰。
美日同盟的基础是美国对日本的军事控制,美国以亚洲战略利益为基石,阉割了日本的自立,仅用安全问题一招,就点中了日本的死穴。日本军事实力与对外发挥作用的意愿急剧膨胀将与美国维持美日同盟的初衷背道而驰。因此,美国与日本加强军事合作,事实上也是为了防止日本借口遏制中国而独立发展武力。
虽然美日同盟承诺对日本提供保护,但日本对这种保护存有一定的不信任感。中美关系的发展必然会导致美日同盟关系的变化。美国和中国是全世界规模最大和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中美之间已经形成了结构性的相互依存。中国在国际社会中的作用增强,中美之间利益交集扩大,使日本在“防范中国”这个问题上,对美国究竟能够提供多大的“保护”作用产生了疑虑。
而美国对日本同样也不放心,保持美国在日本的军事存在,是美国的东亚安全战略中一个十分重要的安排,既为日本提供军事保护伞,同时也为管住日本。看住日本,利用日本制衡东亚,特别是东北亚的其他主要国家,是美国的基本思路。
在美国的这种东亚安全布局中,核是日本最大、最敏感的军事禁忌。从日本的角度出发,日本安全政策的实质是美国的核保护伞,如果美国不能履行“以核武器应对任何种类(常规或核武)的进攻以保护日本”的承诺,那么日本就有可能拥有自己的核武器,进一步挣脱美国的束缚。
2009年对308名日本民主党众议员进行的有关核问题的问卷调查显示,58.3%的人表示,“将来应考虑脱离”美国的核保护伞;2.8%的人表示“应马上考虑脱离”,逾60%的受访者认为,日本应该建立不依赖美国核保护伞的安全体制。
但美国非常清楚,日本要是有了战略力量,肯定会离美国越来越远。在朝鲜试射导弹后,日本就曾有人提出,日本要在朝鲜下次发射导弹前,对朝鲜的导弹发射基地实施“先发制人”式的打击,结果被美国坚决地否定了。常规远程打击尚且如此,何况核武器。美国可以作出一些姿态来弥补日本的不安全感,但绝对不会允许日本有任何突破核禁忌的举动。
纵然日本人万般叫屈,但美国在军事控制这一问题上毫不含糊。没有独立战略性力量的日本,注定只能继续其军事上的傀儡角色。
美日同盟,不仅罩着日本,更铐着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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