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头十年,地球未按美国愿望转
詹得雄
“后危机时代”长路漫漫
年届岁末,21世纪的头十年即将过去。回想仰望迎接新世纪焰火的时刻,人们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憧憬。谁也没有想到2001年会发生9•11事件,也没有料到美国会出兵阿富汗和伊拉克。到了 2008年,硝烟未散,金融危机又接踵而至。现在,眼看一批新兴国家的兴起,一贯傲气十足的美国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十年的经历至少说明了一点:地球并没有按照美国极右势力的愿望旋转。世界向何处去?这正是大家都在思考的问题。
金融危机似乎来得很突然, “呼喇喇似大厦倾”,百年老店的银行说倒就倒。当时的布什总统望着摇摇欲坠的华尔街说:“这家伙要垮掉了!”英国《卫报》8 月23日文章引用这句话时说,这是“精辟概括”。
摩根大通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喜欢说这么一件事:一天,他的女儿放学回家问他什么是金融危机,他回答说:“那是每隔5年到7年就会发生一次的事情。”《纽约时报》在讲述这一故事之后,对戴蒙先生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颇为不满。文章写道:“客气点说,绝大多数美国人可能会觉得这个回答不能令人满意。毕竟千百万人失去了他们的住房、工作和积蓄。”如果你直接去找丢了饭碗、被赶出住宅的人谈谈,愤怒犹如地下暗火。
美国失火,全球救火。2008年11月,在华盛顿召开了第一次“20国集团峰会”。2009年又在伦敦、匹兹堡召开了两次。这些会议集中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合力救市。原来靠7个发达国家商量商量似乎就可以扭转乾坤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所以,人们把2009年称为具有转折点意义的一年。今年“20 国峰会”又在多伦多和首尔开了两次。目前的经济形势,就好比重病患者打了几针强心针后解除了病危通知,但离恢复还很遥远。所以经济学家称之为“后危机时代”。
目前的经济情况究竟如何呢?今年11月3日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发表了一个声明,说:“美国经济产出和就业的复苏步伐仍然缓慢。家庭支出逐步增加,但仍受到失业率高企、收入增幅缓慢、房产贬值和信贷紧缩的制约。企业对设备和软件的开支有所增加,尽管增速不及今年年初,同时非住宅类投资继续疲软。雇主仍不愿招聘人手。住宅兴建量仍很低迷。”仔细读一读这几句公文,就可以知道美国的日子很不好过。再看看冰岛、希腊、爱尔兰,以及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还有东欧一些国家的情况,就知道这“后危机时代”的路还很长很长。
现在不是痛定思痛,而是忍痛思痛。人们明白,当前危机的原因不仅仅是个别人的贪婪,也不仅仅是监管的疏漏,而是制度的毛病。有资本主义制度,就会有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
2010年美国国会费了好大劲才通过了《多德•弗兰克法案》,试图对金融业加强监管,应该说是件好事。但是,《纽约时报》 6月29日的署名文章说:“笼统点说是企业,具体点说是华尔街,往往在追求利益的过程中采取欺诈的手段。无论法律多么严格,监管者往往跟不上企业的步伐。我们还没有找到就这种严酷的现实进行立法的方式。”文章预言下一次金融危机将以另一种面目出现,华尔街的“某人或许目前正在某地构思这种东西”。
要同华尔街作战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奥巴马总统在9月上旬的一次演讲中说:“很长时间以来,一些势力强大的利益集团一直主导着华盛顿的议事日程,他们谈论我的时候就像在谈一条狗一样。”要不是对照看了原文,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奥巴马说得没错,在中期选举中他果然大大失利了。
玩弄“巧实力”难救美国
美国现在有点失落,甚至有点恐惧。如果美国失去了唯一的超级大国地位,它倒并不担心别国的军队会登陆加利福尼亚,而是担心美国的威望和信用丧失,从而失去控制印钞机的垄断地位。所以尽管内心有点慌,美国表面上还是那么神气活现,仿佛一切都仍在掌控之中。为了做到这一点,美国现在的基本态势是“战略收缩,有所作为”。
2010年6月美国公布了新版的《国家安全战略》。因为这是一个公开的文件,所以它不会把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但还是透露了玄机。《洛杉矾时报》6月6 日的署名文章是这样解读的:“我们(美国)仍然希望事事插手,但是经历了将近十年的战争之后,我们力不从心,因此必须首先集中精力解决国内经济问题。关于海外的问题,只要代价不是太高,我们会尽力而为。”奥巴马对西点军校的学员也说:“在我们进行目前的战争的同时,我们还应将目光放到战争以外的地方。”
“以外的地方”,什么地方?这是美国不肯明明白白说出口的,但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7月23日在河内出席东盟地区安全论坛会议上说出口了,那就是中国。其实在小布什执政的中后期,美国政界、军界和智库便渐有共识:反恐得不偿失。两场战争伤了美国的元气,恐怖主义有增无减,穆斯林世界普遍有屈辱感,而中国却在快速发展。美国似乎如梦初醒,看到其实真正有能力挑战美国霸权地位的只有中国,连俄罗斯都不够格。但是,美国至少现在不想真的同中国动硬的,最好的武器是“巧实力”。
希拉里在河内拿本来不存在的南海航行自由问题大做文章,又装做好人,在中国与一些国家的岛屿归属争端上“拉偏架”,好像她在为他们“仗义执言”。另外,美国又在“天安号”事件上为韩国壮胆。最初,美国并没有确定“天安号”事件是谁干的,后来突然改口,一口咬定是朝鲜干的,从而把韩国和日本紧紧地拉在一起,派出航母在中国近海耀武扬威。
什么叫巧实力?看看这些就明白了。英国《金融时报》8月9日一期刊登的署名文章一语道破:“希拉里在南中国海上给中国设置了一个陷阱。如果中国在自己的后院里对抗美国的干涉,那就必须拿出地区强国的姿态,这就有可能把那些忧心忡忡的邻国推向美国阵营。”日本《产经新闻》11月14日报道奥巴马的印度、印尼、日本、韩国亚洲四国之行时也说:“这再次让人想起了‘奥巴马总统此次访问亚洲的目的是牵制中国’ 这句话。”巧实力涉及方方面面,以上只是外交上的一些小动作、小花招而已。
这些真的救得了美国吗?美国正站在十字路口,面对新的形势应该怎么办?用冷战思维来对付中国是十分愚蠢的,该换换脑子了。基辛格博士今年9月14日在德国《商报》上发表题为《终结对抗》的文章,劝告美国同胞说:“对美国来说,目前最大的挑战就是熟悉迅速变化的世界。说得具体点就是:我们必须与中国、俄罗斯和其他新兴工业大国寻求合作而非对抗。”
该给美国上上哲学课
美国目前有一个经济现象或许很多人想不到。虽然经济危机带来困难重重,但据《泰晤士报》11月下旬报道,美国企业在第三季度获得了1.659万亿美元的利润——这是自60多年前开始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数字。像高盛这样的大金融机构,其高管依然在享受着商薪和巨额分红。与此同时,用《纽约时报》11月27日署名文章的话说:“我们看到亿万富翁和百万富翁在告诉为生计而挣扎的穷人说,你们将不得不靠着更少的资源凑合着过下去。”这篇题为《打赢阶级战争》的文章说:“你几乎可以感受到仇恨在增加。”难怪有人到华尔街举标语牌:“马克思说对了。”甚至还有人喊:“马克思,回来吧,这些人疯了!”
现在美国社会中正运行着一股暗火,一股无名火。它可以以“左”的形式,也可以“右”的形式表达出来。大家觉得美国再不改变就要完了,但又不清楚如何改变,很纠结。茶党的兴起,就是一种右的表现形式,已经搅动了美国政坛。在这种压力下,奥巴马大呼: “我们决不当老二。”让外人诧异的是,现在并没有人说要来抢你这个老大的地位呀?
今年10月份中国的GDP总量超过了日本,名列世界第二。对于这条新闻,中国的媒体都淡化处理,显出了沉稳。而西方媒体却大大热议了一番。他们从中读出了中国的巨大动力,甚至读出了“中国威胁”。西方害怕的不仅仅是经济力量对比的变化,似乎更担心的是 “中国模式”。德国《新德意志报》的文章说: “西方国家迄今为止认为,只有它们才拥有减少贫困、推动经济发展的唯一统治模式,但中国符合实际的计划市场经济向西方国家提出了挑战。”
美国一直自认为是“山巅光辉之城”,是指引人类文明的灯塔,别的国家只有以它为榜样才能走上发展之路。其实中国也曾诚心诚意地向美国和西方学过,结果却发现,为什么老师总要打学生?这才逼得学生另谋出路。今天的中国一步步地“摸着石头过河”,已经摸出一些门道,而且效果可以说是出乎意料。要说“中国模式”,其实还在摸索之中,我们中国人今天已经有了自信、自豪,但并不自傲。
美国一直要给中国人上道德课,这也是巧实力的一部分。天天给别人讲民主,讲人权,好像自己就是上帝派下来的天使。美国的民主怎么样呢?别的不说,仅举一例:2010年1月份美国最高法院通过了一项裁决,允许各个企业可以无限制地投资于选战。《华盛顿邮报》 3月31日的文章说,大笔金钱能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主宰选举,这会得出什么结果?该报忧心忡忡地说: “在同中国的激烈角逐中,我们首要任务是表明民主依然奏效。如果我们不这么做,那么,中国将会赢。”
美国人硬要给我们上道德课,中国人不妨给美国上上哲学课。难道“共性与个性”、“一般性与特殊性”这样简单的哲学概念都不懂吗?中国人两千多年前就懂得“白马非马”。白马是一匹具体的马,而马是这一类动物的总称,所以白马不等于马,但它确实是一匹马。每个国家都会有自己的特殊道路,会有自己的模式,美国人其实大可不必为别人操心。
站在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开始时刻,我们中国人一定要有坚定的意志和博大的胸怀。上古时中国人讲“道”,到宋明时讲“理”。近代中国人遇到矛盾总会说:“你要讲道理。”这种道理已融入我们的民族基因,成为我们的身份认同。随着时代的进步,这些道理也在变,同时也从外国的文明中汲取很多营养,其中的重要部分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以健全我们的身心。试观将来之世界,既不是东方的全盘西化,也不是西方的全盘东化,在长期的交融中会出现新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中国人要为这样的东西做出应有的贡献。
(《环球视野》第342期,摘自2010年12月30日《参考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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